V41 爹爹,娘親跟人約會去了(2 / 2)

晚風吹拂,高高低低的樹木搖曳,陰影斑駁。留在地上,仿佛是張牙舞爪的鬼魅。

「風護法,去林子外看看,夫人來了沒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自馬車內悠悠傳出,帶著幾分慵懶。

「尊主放心,屬下已經派了兩人到慕星城的城門口守著,倘若見到有夫人的身影出現,他們立即會發出信號告知。」風護法轉首,隔著一道車簾望向馬車內,神色之間自有一種由衷的敬畏。

「溪兒看了我的信,應該會來吧。」低低的嘆息中,有著淡淡的眷戀和思念。

風護法淺淺地一笑,看來尊主是真的陷進去了,尊主雖然雄霸一方、其威儀令天下正道人士聞之膽寒,卻也終究不過是個尋常的男子,有七情六欲。

「尊主別擔心,夫人得知您受傷了,就立即帶著小少主前來尋你,可見夫人有情有義。她之所以留在了慕星城,不過是為了得到藍芯雪參,替東方公子治病罷了。」

「東方雲翔?」一記冷哼自馬車內傳出,風護法摸了摸鼻子,似乎聞到了空氣中酸酸的味道。尊主現在正處於熱戀期,最是容易吃醋的時候,他還是把夫人處心積慮想要收服獨孤謀的事給牢牢地吞在肚子里吧,免得尊主到時候又胡亂飛醋,殃及池魚。

時間一點點過去,林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月亮越升越高。

月光透過密密的樹梢斜射而入,照在形單影只的馬車上,顯得很是冰涼冷清。林間偶爾的鳥啼,更增幾分清冷。

風護法來回踱步在林子的小道上,左右等不到人來,也沒有任何的信號,別說尊主等得急了,就連他也開始不耐煩了。

「風護法,你確定將信送到了?」馬車內再次傳出了聲音,帶著幾分質問的口吻。

風護法連忙止步,退回到了馬車前:「回尊主,屬下派去的人回來說,他是親手將信送到了二公子的手上,二公子也說了會將信親自轉交到夫人的手中,想必不會錯的。夫人至今還未出現,說不定是有事給耽擱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瞄向了馬車前厚厚的車簾。

車簾的背後靜默無聲,他也跟著心情忐忑起來,尊主一定很失望,在此等候了許久,卻未見人來,希望他千萬別想不開才好。

許久,從馬車內傳出了一聲嘆息:「罷了,今夜還有一出好戲要看,明日我親自入城去見她也不遲。」

風護法抱拳頷首道:「尊主英明!我們好不容易設局挑起地龍尊者與赫連紫風之間的爭斗,這出好戲怎能輕易錯過?或許我們今夜就能趁機除去兩大強敵!」

「千萬別小看了宋曦和赫連紫風,他們二人都是狠角色,不能小覷。赫連紫風固然是我們的死敵,不過除去了他,以後聖宮的人就會沒有了顧忌,專心來對付我們凌天宮,這對我們凌天宮來說並非好事。所以,今夜我們的目標是宋曦,即便不能殺了他,也要讓他損兵折將,脫一層皮!至於赫連紫風……先留著他,以後再慢慢收拾他!」

馬車內的聲音清清雅雅的,帶著他特有的磁性悅耳的嗓音,極盡風情和魅惑,然而那無形的殺機卻是掩藏在了這風情魅惑之中。

風護法心神一凜,眼睛也跟著亮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對著馬車車簾的那道視線也更加充滿敬畏了。尊主不愧就是尊主,所思所想,永遠都高人一籌。他開始有些期待今晚的好戲了。

今夜,雲溪早早地便進入了夢鄉,她壓根就不知道在城外的林子里有人苦等了她大半夜,更不知道在這個夜晚發生了一場大戰,正是今夜的這場大戰,使得整個傲天大陸最重要的幾方勢力之間的爭斗演變得愈加激烈。

天蒙蒙亮,雲溪從淺眠中醒來,因為她察覺到了有人接近,特殊的葯草味道淡淡地彌散在她的鼻端,這是她親手調制的傷葯的味道。

她的眼神倏地睜開,看到了靜靜立在床前的人。

雲溪眉頭輕皺了下,仰頭看著他,帶著些許警惕之色。

「你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他隨意闖入她的房間,無聲無息,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的身上罩著一層晨霜和寒露,周身的寒意甚濃,淡淡的葯香之中還有些許的血腥味掩藏著。除卻這些,他依舊是一身瀲灧的紫衣,清冷的氣息,風華絕代。

赫連紫風站在床頭,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目光深邃晦暗,眸底暗潮洶涌,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身子突然晃動了下,直直地倒向了床榻。

雲溪猝不及防,待反應過來時,他的上半身已牢牢地壓上了她的雙腿。

「赫連紫風?你怎么了?」

雲溪推搡了他幾下,他好似陷入了昏迷中,沒有任何的反應。她執起他的一只手,搭脈察看,眉眼忽地一跳,他竟是受了內傷,傷勢極為嚴重。

難道他遇上強敵了?

想他武藝非凡,若非之前在鬼谷幽林當中為了救他們母子而受了傷,他的仇家怕也很難將他重傷,說起來她多少有些責任。不再多想,她連忙跳下了床,到處翻找丹葯,為他治傷。

經過一番折騰,赫連紫風濃密的睫毛輕扇了下,悠悠醒來。他睜眼的那一剎那,凌厲的寒光迸射,似有萬千的飛箭流星般滑過,鋒芒畢露。

聽到了周圍細微的響動,他緊抿的唇線蠕動了下,轉首看向了正在房中前後忙碌的身影,閃爍著寒芒的凌厲目光在對上那一道身影之後,也逐漸褪去了它的鋒芒,凌厲的寒光像潮水一般涌退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點點的柔光。

他靜靜地看著雲溪,看著她熟悉的忙碌身影,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慈雲觀的那幾年。每次他受傷,都是她為他療傷,她專注的神色、執著的性情,將他封閉的心門一點點地撬開,是她讓他感受到了冰天雪地之中的一點暖意,是她陪伴著他度過了五年最為艱難孤寂的日子,他真的好想留住她,好想留住那唯一的一點溫暖。

許是他注視的目光太過強烈,雲溪從忙碌中回首,對上他異常柔和的目光,她莞爾一笑:「你醒了?正好,我把葯配好了,你趕緊把它喝下。」

她端起了一碗熱騰騰的葯,小心地走到了床邊。

「你的內傷很重,必須好好地調理!我已經給你配好了十帖葯,你帶回去,每天服一帖,十天之後就能痊愈。」

赫連紫風略略垂眸,將所有的思緒掩藏在了眸底,有些負氣地轉首,冷聲道:「我不需要!」

「難道你不想治好自己的傷?」

他再次轉首,盯著她的眼睛,低低地說了句:「我不會煎葯。」

雲溪啞然,他這么大一個人居然不會煎葯?究竟是不會煎葯,還是根本不想煎葯?她很是懷疑。

「那就找你的手下幫你煎葯。」

「你煎給我喝!」他的目光灼灼,語氣很堅持。

雲溪皺了皺眉頭,道:「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干嘛幫你煎葯?你自己不愛惜自己,是你的事,我可不會管你死活。」

她將手中的葯碗往他手里一塞,沉聲道:「趕緊喝了它!」

「不喝!」他的手一伸,將葯碗原封不動地擺放在了一旁,依舊用堅持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好似在說,她不答應,他就永遠不喝葯。

雲溪頭大地撫額,對他很是無語,明明是個大人了,怎么脾氣還跟孩子一樣?連她的小墨都不如?她的小墨生病時,還會乖乖地遵從醫囑喝葯,他倒好,跟她耍起小性子來了。

好吧,看在他救過他們母子的份上,她再忍忍忍!

「行!我幫你煎葯!你現在總可以喝葯了吧?赫連大公子?」

雲溪使勁地瞪他,果然,在得到了她的保證之後,他二話不說,就立即端起了葯碗,將碗里的葯喝得一干二凈,還意猶未盡地用舌尖舔舐著唇瓣上殘留的葯汁,好似剛剛喝下了一碗瓊漿玉液最新章節。

「你真的是赫連紫風?」雲溪傾身湊近他的跟前,驚奇地打量著他,他的唇角微微上翹,心情似乎頗為愉悅。然而這印象跟她記憶中的那個讓她又畏又懼的赫連紫風卻是有著天差地別,分明就是迥異的兩個人,她不禁有些懷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她所認識的赫連紫風。

他的眸光一凜,抬眸時,朝著她的方向投遞過來一道帶著攝人寒意的冷光,有些不滿她的質疑。雲溪微微一怔,卻是終於確認了,眼前的這只的確就是她所認識的赫連紫風本尊。

雲溪向後退卻了幾分,好奇地問道:「你的傷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誰傷了你?」

赫連紫風眸光一斂,周身的寒意也在瞬間暴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人,他的眼神之中折射出了嗜血的殺氣。

雲溪見他靜默不語,便也不再追問。

「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赫連紫風突然說道。

「去哪里?」雲溪問。

赫連紫風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兩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窗外恰好有幾片浮雲徐徐地飄移,清晨的朝霞折射在雲層中央,散逸出了金色的光暈。

今日,會是個好天氣!

雲小墨和端木靜兩個孩子今日也早早地起來了,兩人手牽著手,准備一起去游湖踏青。當然,也少不了小白這個小小的電燈泡。

兩人剛要出門,就看到了雲溪和赫連紫風兩人前後往酒樓的門外走去,雲小墨上前問道:「娘親,你要去哪里?」

「娘親跟叔叔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和小靜、小白乖乖地待在酒樓里,不要到處亂跑。」

「哦。」雲小墨心虛地低下頭去,人家正打算跟小靜去游湖呢。

雲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捏捏他的小臉蛋道:「最近城里壞人很多,你們乖乖地待在酒樓里,等過些天娘親有空了,再帶你們出去玩,知道嗎?」

「知道了。」雲小墨嘟著小嘴,有些垂頭喪氣。

雲溪摸了摸他的頭,又吩咐了幾句,便跟隨赫連紫風出門去了。

「小墨哥哥,那我們還去游湖嗎?」端木靜可愛的小臉上也有些失望之色,她扯著雲小墨的衣角,低低地問道。

雲小墨扭頭看到她失望的神色,小小男子漢的氣概就一下子涌了上來,拍拍胸膛道:「小墨哥哥答應了你要一起去游湖的,就絕對不會食言!放心吧,小墨哥哥會保護你的!」

端木靜失望的小臉慢慢亮了起來,露出了美麗的笑容,重重地點頭道:「嗯,有小墨哥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那我們走吧!」雲小墨甜甜地一笑,再次牽起了她的小手,堂而皇之地往門外走去。

小白跟在兩人的身後,不住地搖頭晃腦:「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紅顏禍水?小墨墨,你們等等我……」

雲小墨一行出了酒樓之後,就往城東方向的東湖前行,兩個仙童一般的孩子,再加上一只可愛的獸寵,著實吸引路人的眼球。在他們的身後,有一條尾巴悄悄地跟了上去,而他們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穿過了大街小巷,前方不遠處就是東湖,經過最後一條小巷時,一條人影從天而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叔叔,你擋住我們的路了。」雲小墨仰頭看著前方穿著紅色長袍,紅眉紅發的男子,心中暗暗生出了警惕。

對方的眼神陰冷,盯著他們的時候,嘴角噙著一抹邪肆的冷笑。

「你叫什么名字?跟雲溪是什么關系?」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雲溪相約煉丹比試的莫惜城。

自從跟雲溪相約比試之後,他這兩天就一直在暗中關注著雲溪的動靜,雖然對自己的煉丹術很有信心,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積極備戰的同時,他也不忘時刻打探雲溪的動靜。昨天一日聽聞她出城去了,到暮時才歸,他心中存有疑慮,所以想方設法要打探個清楚,是不是雲溪去城外搜集來了什么珍貴的葯材,抑或是去請教什么高人了。

正暗自揣度之中,恰好就見到兩個孩子和一只獸寵從酒樓里走出來,先前看到雲溪的身邊有個赫連紫風在,懾於赫連紫風的威名,他沒敢貿然上前跟蹤,現在看到兩個孩子也從同一個地方出門,他就立即動起了兩個孩子的心思。

雲小墨眼神微閃了下,天真地眨眨眼,道:「雲溪是誰?我不認識她!叔叔,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莫惜城低低地冷笑了起來,自上而下俯視著他,呵斥道:「臭小子,你敢耍我?你們都住在酒樓里,你敢說你不認識雲溪?你若是不說實話,相不相信,我一只手就能將你像捏死一只螞蟻一般捏死你?」

端木靜仰著小臉,上前一步,怒視著他,軟軟的童音指責道:「你是壞人!不許你欺負小墨哥哥!」

雲小墨伸手將端木靜拉到身後:「小靜,你到我身後去,讓我來對付這個壞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欺負兩個孩子,你到底要不要臉?」雲小墨一邊瞪著他,一邊小手對著小白暗暗地比劃。

小白接收到了他的指示,躡手躡腳地遛到了莫惜城的身後,突然騰身而起,小小的身子猛然撲向了莫惜城的後頸,想要用它帶有劇毒的牙齒狠狠給他一記。

莫惜城察覺到了危機,掌心處的地蓮火焰瞬間燃起,他在側轉身體的當口,也將燃著黑色火焰的掌心推了出去。

小白驚叫了聲,連忙退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身上純白色的毛發沾染了些許的火星,疼得它滿地打滾,好不容易才將身上的火星熄滅。

雲小墨見小白一擊不中,也跟著化掌為刀,靈巧的身子攻向了莫惜城。

端木靜呆立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臉緊張地看著雲小墨和小白前後夾擊莫惜城。

莫惜城未料到一個孩子和一只獸寵居然也有幾把刷子,嗜血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先前還不確定孩子的身份,現在卻是確認無疑了,他必定跟雲溪脫不了干系。

「小兔崽子,居然敢暗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黑色妖冶的火焰在莫惜城的雙掌處灼灼燃起,將整個小巷都籠罩在了一片妖冶的黑色中,周圍的溫度越升越高。

雲小墨頓覺不妙,連忙驚喊道:「小白、小靜,快回去找娘親!」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低沉而憤怒的聲音在小巷的上空響了起來:「誰敢罵我兒子是小兔崽子?」

伴隨著這個聲音,整條小巷被籠罩在一種恐怖的氣勢當中,小巷中灼灼燃燒的黑色火焰,仿佛也受到了威懾力,火焰的焰勢越來越弱,低到了塵埃里,最後竟是自行熄滅了。

「噗!」

莫惜城口中噴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雙瞳驚恐地放大,到底是誰?誰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居然將他的地蓮火焰也生生地逼退到了他的體內,讓他的身體受到了地蓮火焰的反噬。

黑色的迷霧逐漸散去,天空中逐漸顯現出了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翩躚舞動的墨色長衫,綢緞一般飄展的墨發,和那一張冷峻魅惑的臉孔,猶如天神降臨。

雲小墨仰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小臉上頓時綻放出了欣喜的笑容,開心歡叫:「爹爹!」

龍千絕袍袖一揮,一記無形的掌力就狠狠地擊打在了莫惜城的臉上,將他整個人掀翻,重重地撞擊在了小巷的牆壁上。

「你好大的狗膽,連我龍千絕的兒子也敢動?」

一聲厲喝之後,他身形一動,便穩穩地落在了兒子的身旁。

這時候,小巷的兩端,出現了十來個凌天宮的弟子,以風護法為首,將莫惜城牢牢地堵在了小巷之中。

龍千絕冷冽如刀刃的眼神掃過莫惜城,眸子微微一斂,隨後轉移了視線,彎身將兒子抱到了懷里,冷駿的臉孔上頓時綻放出了一抹璀璨的笑意。

「小墨,他有傷到你嗎?」

「沒有,倒是小白被他的火給燒到了。」雲小墨從他的懷里轉首,看向了在心疼自己完美的毛發的小白。

龍千絕面色一厲,冷哼道:「風護法,聽到了嗎?他傷了小白的毛,你就把他的毛也全部燒了!」

「是,尊主!」風護法領命,嘿嘿一笑,很是喜歡這個任務。

龍千絕徐徐收回了視線,看向兒子時,又換上了一張溫柔的笑臉,問道:「小墨,你娘親呢?她怎么沒跟你在一起?」

雲小墨誠實地回答道:「娘親跟人約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