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漫爾(1 / 2)

傾永世酌墨 素光同 2422 字 2022-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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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岑幼時在陌涼雲洲長大,後來又去了昆侖之巔學道修法,昆侖之巔的掌門仙尊收他為徒,和其他仙尊一起不遺余力地教導他。

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在修法一途上極為刻苦用功,每天至多睡三個時辰,從早到晚都有繁重的任務。

昆侖之巔的藏書浩如煙海,清岑的父親還給他留下了不少手札,他有時會覺得這些東西一輩子都看不完,所以只能更加珍惜光陰,也更加勤奮努力,經常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後來他的法力臨近巔峰之境,幾乎不再需要進食,而今數千年已過,他其實不太記得自己從前喜歡吃什么。

不過掌門仙尊似乎還記得,而寧瑟對清岑的一切都很上心,於是曾經孜孜不倦地求教於掌門仙尊,將清岑的喜好刨根問底。

即便現在喝醉了酒,她連細節都記得很清楚:「湯羹里的糖不能放多了,最好再加一點蜂蜜,據說你小的時候偏愛甜食,從不吃有一點酸的仙果。」

言罷,她還打了一個酒嗝。

清岑從寧瑟手中接過裝酒的竹筒,繼而握上她細白如雪的皓腕,牽著她走上回去的路。

百丈長街富麗繁華,回望千尺錦綉成堆。

寧瑟看花了眼,又聽清岑同她說:「現在的喜好已經變了,你給我做什么,我就偏愛什么。」

「我還沒閉關的時候,你很少和我說這種話,這種好聽又很甜的話。」寧瑟走近他身側,腳底晃盪了一步,帶著幾分醉意道:「你雖然討人喜歡,卻經常口是心非,其實有點磨人。」

她說得前言不搭後語,清岑卻很明白她的意思,他停步松開她的手腕,她下意識地將他抓緊,像是柔軟的蔓草縛住磐石,堅定不移地同他十指相扣。

因為寧瑟此番用力過猛,裝在兜里的雞蛋滾出來幾個,然而雞蛋尚未落地,便被過往流雲穩穩托住。

清岑拿起那些雞蛋,重新放回她的衣兜,很是雲淡風輕道:「我以為說多了好聽話,會顯得更磨人。」

寧瑟仔細掂量了一下,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也許是因為酒勁上頭,寧瑟又打了一個酒嗝,然後開始翻起了舊賬,「你有時候會故意冷落我,就好像剛才那樣,忽然放開我的手,讓我的腦子有點懵。」

「是么?」清岑道:「你現在走不穩路,我想把你抱回去。」

話音落罷,他又添了一句:「你之所以覺得腦子懵,大概是因為喝多了酒。」

清岑的話有理有據,讓寧瑟十分信服。

月色和燈影交粹,星光也變得朦朧,雜聲喧鬧的大街上,有無數路過的陌生人。

寧瑟不太能看得見他們,漂亮的眼眸里只倒映了清岑,她好像站在一片無人之境中,抬起雙手就將清岑抱住,隨後又信誓旦旦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說的都是對的,如果不對也是我聽錯了,以後家里有大事都聽你的,我攢的金銀珠寶也全部送給你……」

這一席話,說得非常大聲。

近處的路人紛紛回頭,還有另一對逛夜市的年輕夫妻,聽見這話也是一愣。

那嬌俏的妻子跺了跺腳,伸手將她的丈夫推了一把,接著啐了一口道:「你看看人家!不能學著點么!」

寧瑟恍若未聞,捧著清岑的手搓了又搓,生怕夜風將他吹冷了,果真像是一位疼愛妻子的糙漢。

卻聽清岑在此時道:「你方才說的那番話,像是要娶我過門。」

寧瑟雙手捧著清岑的左手,分外真誠地回答:「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娶和嫁都是一個意思。」

清岑想了片刻,表示贊同道:「說的很對。」

樹撩浮雲,月明星燦,天外夜色似是更濃。

這晚返回宮殿時,寧瑟的腦子還不太清醒,她心想冥界的酒真是不容小覷,又覺得自己太長時間沒喝酒,導致一向引以為傲的酒量有所退步。

一路上清岑將她打橫抱著,她還有點不太習慣,拽著他衣襟質問:「你怎么不扛我了?」

清岑見她醉得不輕,低聲安撫道:「下次再扛。」

寧瑟點了點頭,得寸進尺地說:「那你把我抱緊一點,我還想離你更近。」

約莫一刻鍾以後,清岑將寧瑟帶回了宮殿,然而在踏進門檻之前,他松手把寧瑟放了下來。

他身上的黑色衣袍略有松垮,鐫刻暗紋的衣領敞開了幾分,正是在回來的路上被寧瑟拽的,不過即便如此,也絲毫沒有折損他的風姿。

殿外寂靜如深林空谷,殿內已然點起了宮燈,寧瑟直覺有些不對勁,一時竟然不敢踏進華門。

冷風吹過她白里透紅的臉頰,寧瑟心中更是緊張,她艱難吞咽了一下,暗道難不成此處有魔怪,但是冥洲王城乃是冥界君主的腳下之地,富麗繁華堪比天宮帝闕,怎么可能會出現凶殘的魔怪,她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正在此時,高大的宮殿華門被人猛地拉開,風中似乎參雜了寒意,月色映出一道頎長的人影,庭中燈盞也跟著左右搖晃,晃出一片交錯的光暈。

寧瑟尚未抬頭,便聽到一聲頗為耳熟的冷笑。

她詫然站在門前,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哥哥……」

殊月無動於衷,根本懶得看她。

「你們打算何時成婚?」殊月理了理華服衣袖,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很淡定,話中甚至還有點笑意:「屆時會通知鳳凰宮么?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參加天君殿下和寧瑟上仙的婚典,二位行事專斷果決,遠非我所能推測預料,在我收到喜帖之前,還得請你們給天外天的神仙賞個臉。」

殊月說這話的時候,面色並未改變,眸底不見半分漣漪,仿佛真的在隨意地交談。

他沒有說一句重話,卻把寧瑟嚇得一楞一愣的。

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殊月已然處於暴怒的狀態。

他上一次處在這種狀態,還是兩千多年前的事,彼時寧瑟還是一只沒化形的鳳凰崽子,因為剛剛學會了噴火,所以膽子很肥到處惹事。

某個天朗氣清的午後,她用爪子扒開窗縫,一頭扎進殊月的書房,然後得意忘形地放了一把火。

當日的鳳凰族奏折,以及房內的珍貴藏書,都在那片火光中化成了煙灰。

殊月得知此事後,表現得甚為平靜,寧瑟剛被她母後教訓了一頓,還被她父王敲了頭,瞧見殊月這般豁達,她睜大雙眼感激涕零,卻不料殊月笑了一聲道:「倘若再有下一次,我會拔光你的羽毛,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有機會親身感受。」

然後一掌劈碎了梧桐木桌。

寧瑟的一雙鳳凰爪立刻嚇軟了,從那以後再也不敢踏足殊月的寢宮。

如今的情形似乎比當年還要嚴峻。

寧瑟打了一個激靈,覺得靈台甚是清明,連醉意都消散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