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與她,糾葛的過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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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寂靜,除了兩三聲蛙叫,青山綠黛卻是一片深墨於星光熠熠下。

此刻,月入中天,已是下半夜時分,靳長恭的隊伍整隊戒備,基本已經修歇下了,一團團篝火燒得啪啪作響,點點碎火星咔咔炸開。

一身絳紅長衣,外罩瑰麗蝶紋底的大紅紗袍,上綴栩栩如生彼岸花絡絡暗紋,花公公長發披散如瀑,曳曳生姿地站一片田檻邊,粼粼清水映著稻岸兩旁青山綠景。

聽到身後傳來節奏鮮明的腳步聲響,他沒有意外,亦末轉過頭。

「我就在想,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會『醒』來,倒不想你一旦演起戲來,也能夠令人吃驚不已。」

一聲干凈低沉略顯嘲諷的輕笑傳入來者耳中。

「比之你,一演便能演足十多年不露破綻,我倒才是要甘敗下風了。」從陰影當中,走出一名映月似銀盛瑩雪般的絕妙人影,卻竟然是那「昏迷中」的華韶。

「說起來那一場賭局,不就是你跟你父親預謀設下的,卻沒有想到雖然成功地套住了我,卻也套住了你們父子倆,誰會想到那『忠厚老實』的靳蕭騰(暗帝老爹)會將你們也一並套了進局呢~還真是陰溝里翻船,呵~」

花公公鳳眸狹隘地眯起,似笑非笑掀唇道。

「的確,誰料想到那靳蕭騰端著一副正人君子的面貌,卻暗中將我神武族的正統血脈擄走,這么多年來一直利用秘葯悄悄地改變她的容顏,令她成為了他兒子的替身。」

華韶垂睫似繁錦幕幕,他彎起白皙似透明的指尖,看著一只瑩火蟲幽幽落下,清亮的瞳仁被染上一層冥綠光澤。

「可惜他死得早,否則真該讓他好好地看一看,他兒子如今的模樣,還有靳國又是如何從他兒子的手上,由他一手造成,順利無誤地落入我神武一族的手中。」

花公公語氣上挑三分,嘲諷意味甚銳。

「華韶,你總是裝出一副清冷偽善與世不爭的模樣,其實你的野心恐怕比之靳蕭騰更大吧?」

「或許。」華韶並末否認,他臨風眉眼遠山輕淡,沉吟須臾,卻話鋒一轉道:「你與阿恭……你是認真的?」

花公公看他不似隨意問問,眸色微轉明滅不明。

「你以為呢~?」

華韶卻道:「我想你再無恥卑鄙不折手段,演戲也不可能會自貶身份到出賣色相的地步,可既然你如此在意她,又為何要與我合作,讓她為你涉險?」

「你這種說法算是惡意打擊報復?」花公公挑眉漫不經心地攤開掌,將他肩頭停靠的一只瑩火蟲一拂,便輕捏於掌中。

「我會與你合作,只是因為這樣做更便於我能第一時間准備掌握到陛下的蹤跡,何來涉險一說,道是荒謬,我卻只是想知道……她心中究竟可有我……」

他攤開掌,那一只瑩火蟲的瑩光已經若有似無,隱隱約約,卻還是飛了起來。

「若無,我像中毒般執著於她存在的每一寸呼吸,就像陰渠內偷窺的老鼠,又有何意義?若有,那為了她放棄一切,掩藏掉那骯臟齷齪的自我,那便也值得了……」

華韶眼底一再轉變光暈,他手上的瑩火蟲似感應到他身上散發的強烈危險氣息,想要逃跑,但最終卻是頓了一下,光芒盡失,搖搖晃晃地墜落黑夜泥底。

「所以你便選擇一直地暗中窺視著,尋找著計算過最佳的機會出場,令她能夠對你產生感激、驚喜的別樣情緒,實則你亦只不過就是利用她的感激來達到你的目的罷了。」

看華韶那平板無波的面容,花公公卻聽出一絲別樣情緒。

「目的?若是單純地想要讓陛下能夠愛上我算是我要達成的目的的話,那我承認亦無妨。」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恰似閑聊卻句句蘊含試探珠璣,就算不是硝煙彌漫,亦是個懷鬼胎。

兩人之間的談話在夜色中,被嘩嘩的風聲,樹葉搖晃聲中消散,沒有人聽見,唯一顆筆直隱匿的可榕樹枝椏間,有兩只通體綠色的尖喙,額前一縷白翎毛的小鳥,正睜著一雙黑漆漆地眼睛詭異地盯著下方。

許久,直到下方兩人談話告一段落時,它們才撲愣愣地撲翅飛走了。

而在田檻另一邊,距離甚遠的另一棵白楊樹下,一身勁裝黑衣的契,聽到空中傳來的聲響,便展臂伸手,當即兩只綠毛小鳥准確無誤地落在他手臂上。

他撥弄了一個兩只小鳥的嘴喙,便聽著兩只探頭探望地,像似在模擬人的聲音一樣,一左一右開始張嘴對話。

「我就在想,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會『醒』來,倒不想你一旦演起戲來,也能夠令人吃驚不已。」

聽聲音柔中偏蔑,偶爾帶著金屬般森冷的聲音卻是花公公的。

「比之你,一演便能演足十多年不露破綻,我倒才是要甘敗下風了。」

「說起來那一場賭局,不就是你跟你父親預謀設下的……」

這把聲音契愕然眨眼,他怎么猜都沒有猜到竟然會是他!

剛才他看到花公公在陛下睡著之後,竟一改常態不就著守著,反而朝著偏僻的地界越來越遠,他當時便留了一個心。

但當心會被發現,於是他便派了兩只他的忠心「話抄鳥」替他去監視著。

卻沒有想到會帶來這么大一連串令他頭腦發炸,震驚莫名的秘密。

他怔愣在當場,眉目聳動地聽完,心思如波濤洶涌,一時躕踟茫然,眉宇間染上了些許輕愁,但心底卻還是有了答案。

當他正想掉頭回去跟靳長恭依實稟報時,卻看到在幽冷月光之下,站著一道鐫永挺拔若墨竹臨風的人影。

「霍~陛,陛下?」契眯了眯眼,才看清楚。

站在他身後的人,不正就是靳長恭嗎?

她此刻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但那雙漆黑的眸子卻微眯生譎,如同鐫刻著復雜難辨的深潭,她面容的輪廓似乎在虛晃中模糊了。

「夜深了,別再四處晃盪,去睡吧。」

她說完,便轉身便要走,而契卻糾結著她剛才究竟有沒有聽到,或者是她究竟待在那里多久了,卻不想她剛走幾步時卻頓了一下,側眸看著他的臂間,道:「那兩只鳥寡人瞧著挺有趣的,回宮後便呈上來吧。」

契頓時臉一黑。

有病的是整個世界,奈何吃葯的總是他呢?摔,他肯定剛才陛下肯定聽到了!

翌日,當太陽照上屁股,夜里的蠢蠢欲動已歸於平靜,「昏迷」的繼續「昏迷」,「裝無辜」的繼續「裝無辜」,「裝無知」的繼續「裝無知」,唯一感覺真苦逼的繼續他的苦逼像。

秋至,雨勢已過,沿道的盎然的綠色悄然轉黃凋零時,他們一行人在堪堪黎明時分終於到達了上京。

那巍峨高聳的城牆上,舉著鐵槍守著一排嚴森的士兵,城門緊閉不通行,一排排閘柵攔在門前。

遠遠看到一隊人馬蜿蜒著官道,緩緩前行,站在城樓上的軍官神色「小說領域」更新最快,全文_字手打一凝,朝著下方警戒性地大喊一聲。

「來者何人?」

隊伍於城樓門口前停下,馬車內的靳長恭像是早預料到有這一出,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眼神一瞟契,示意他前去應聲。

這一路上京,靳長恭沿路愣是沒有瞧著一個人,一匹馬,一條驢,這暗帝究竟是要鬧哪樣,這簡直就是要堵塞經濟繁華促進,閉門造車,人畜不繼——關門放狗?

「靳帝回朝,爾等還不速速前來跪駕迎接!」契一個箭步跨下生風地走出馬車,臉覆一層唬人的寒冰,凜聲朝半空中吼道。

城樓之上的士兵聞聲一愣,他們遞著小眼神兒給彼此,底下軍隊的裝束的確是靳軍無疑,可是他們的陛下分明……

這時,從城樓梯間沖上來一群氣勢洶洶,大刀闊斧的軍隊,他們迅速將原先占據城樓的士兵抓拿束綁起來,將人員盡數替代了。

「恭迎陛下歸朝!」

那一支原來便是率先回朝的弓弩與步兵將領,他們將沉重的城門呀呀地開門,約上千人集體跪派於地,武器盡卸於地,朝著那奢華寬大的馬車內喊道。

「做得好,召集人馬,盡數守在城門處!」

花公公率先下了馬車,伸手扶著靳長恭,盡數下車。

靳長恭以「此事乃我靳國內部私事,不便夏帝參觀」便謝絕了夏合歡的參與,而神武一族的人也被她以「照顧昏迷不醒的華韶」為由,不顧爍爍的反對統統留在了城門口。

她僅帶著花公公與商族一眾「自已人」一道進城,最後扭不過族老的一腔堅持,將那一路都沉默得有些詭異的聞人微遙一並帶在其後。

一進入城內,便覺莫名地壓抑沉重,此刻整座城簡直安靜得令人有點不安,原本該的繁華喧鬧叫賣聲不絕於耳的街道竟變成了如今一片死寂。

商鋪、酒家、坊間家家閉門絕戶,街角巷子沒有了小孩子們打鬧嬉笑的聲音,街頭店鋪亦沒有大人們人來人往的熱鬧,整座城只剩下一座軀殼一樣,安靜,空洞,荒涼。

靳長恭目不斜視,信步朝前,花公公與契站於她身後,商族其它人,以至軍隊都緊緊地跟著她的步伐前進。

從街頭走到街尾,直到看到靳宮的紅漆門大大地開著,一眼望進那寬尚的天壇,內部竟空無一人。

靳宮內亦如一座死城,安靜得令人感到詫異。

「陛下!」鶴心中突突直跳,總覺得有種不安情緒地叫囂,他忍不住叫住了她。

靳長恭回頭,但鶴卻訥訥,不知道該如何發表。

契挨在花公公身邊,湊近他嘀咕道:「怎么回事,那暗帝的人呢?」

「空氣中沒有任何血腥的味道,怕是都還沒有死~」花公公嫌棄地退開一步,他環顧四周,鳳眸轉動。

「聞人微遙,如今情況不明,總不能叫咱家的陛下去冒險不是~你不是一向自詡武功高強,加上又熟悉靳宮路線,那便先進去里面探探路,為陛下解些許憂,瞧瞧究竟有沒有什么陷阱~」

他故意道。

聞人微遙眉眸一抬,長發如墨披散在白衣上,姿態閑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他視線輕輕地劃了靳長恭一眼,看她玩味地睨著他,不言不語,便朝她微微頷首,亦沒有多說什么便縱身而去了。

靳長恭等他一走,便蹙起眉尖看著他的消失的方向,眸光有些糾結地看著他的背影。

「怎么感覺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契忍不住驚呼一聲。

「的確,這一路上他淡漠得就像根本不存在這么一個人似的,寡人認識的靳微遙卻不是這種,他怎么時候改性子走這種沉默的羔羊這種類型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靳長恭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睫,暗中遞了一個眼神給花公公。

盯著他,隨時要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