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逃!給我上!就算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給我守住!」
場上就是一片混戰,不消說玄鳳軍的鐵騎光是從氣勢上,便已嚇唬得陽家雜兵忍不住紛紛棄械投降,他們忙著各逃性命,誰又肯回身廝殺。
玄鳳軍揮刀奔走間,鐵騎縱橫,馬蹄聲碎,或刀兵相見,吶喊喧囂,陽家這片直滑大敗,紛紛奪路而走,哪里管得了陽明華的命令,但是玄鳳軍豈能讓到手的獵物逃脫,他們迅速變換著陣型,以一個偃月陣型,便截殺住了他們……
不多時,場上已遍布屍骸,屬於陽家的一萬人就這樣漸漸縮小,所剩無知,直至最後都跪地求饒投降,陽家人的人已經失音了,麻木了,既說不出話,也沒有任何力量支撐。
他們眼前就是一場夢魘,並且只屬於他們陽家人的。
「你究竟是誰?」
空洞的聲音,陽明華頹廢茫然地看著高座之上的靳長恭,只覺剛才的志籌意滿好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痛得已經麻木了。
陽家的人都是一副面如死灰,好像連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
陽明鶯更是呆了,傻了,她的腦袋已經失去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木頭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動,楞著兩只眼睛發痴地看著踏步前進的軍隊。
靳阿大太恐怖了!這個人,不!他這是個怪物!他怎么能是人呢?沒有人能夠做到那些事情,什么將咸水變成淡水,什么搬山通河,這些別人都做不到,憑什么他就做到了!
還有這支旌旗翻卷,震撼山谷的恐怖軍隊,他們又是打哪里來的?!
逃到廣場角落的鄉城百姓,這一輩子估計都沒有看見過如此殘忍暴力的場面,更少見如此如天神般威武規模的軍隊。
這些圍觀的百姓全都嚇得直抽抽,精神都處於半痴半呆的狀態。
而伍青等人的臉色卻是五味雜陳,有放松下來的虛脫,也有大喜過望的激動,更有驚呆了忘記收起下巴的。
搞定了?!這么一場嚇得他們快尿褲子的動亂就這樣搞定了?!他們不是在做夢吧?
陛下,威武!
那邊輕松搞定完那些雜牌軍隊,玄鳳軍便列軍整齊,下馬面朝圜丘筆挺身姿,軍隊領頭的漢子則策馬走到眾人前頭,便跨馬而下,他遠遠地看著靳長恭咧嘴一笑,便拂袍單膝跪下。
「臣契,見過主子!」
此刻靳長恭已優雅縱容地斜躺在龍椅上,左蓮謹之,右花公公,莫巫白此時也走了出來,她看著陽家那落敗凄慘的模樣,有些不忍地撇開眼睛。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她搖了搖頭。
靳長恭看到底下的契變得中規中矩的模樣,彎唇揶揄泛笑,本想調侃他幾句,但還末開口,她便聽到一聲令她熟悉且腔調似深谷流水般清澈的聲音。
「靳帝陛下,想不到難得來一次安陽城,便能夠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真是令在下驚嘆不已啊。」
她唇邊的笑意倏地凝滯住了,緩緩抬眸望去。
那洋洋裊裊盈耳的聲音回盪在廣場之中,眾人順勢望去。
只見正大門口迎來一抹頎長優雅的灰袍男子,他纖細白皙的手執著一青骨傘,似從西湖青山游覽而來的居士,風迎於袖,嘴角微彎,美目似水,未語先含三分笑這種微笑,似乎能讓陽光猛地從雲層里撥開陰暗,一下子就照射進來,清華蘊貴而又自若。
末見其容,但卻已感覺此人絕對非同尋常之人。
他真的來了!靳長恭抿緊薄唇,幽眸微閃。
聽到他的聲音,懸吊在半空雙臂麻木得似在斷掉的單凌芸一震,驀地抬頭,那雙急切的美眸含水顫了顫,在看著那一張她夢寐思之的容顏,她張了張嘴,方才一直故作鎮定的全部都化成無力委屈。
她張嘴想大聲喊地他,但喉嚨一陣哽咽令她沙啞著卻只能無聲喚了句:公冶……
關於他是誰這一件事情,陽家的人此刻根本沒有別人那般閑心去猜測了,他們腦中已被狠狠砸下的四個字「靳帝陛下!」而砸懵了!
那名叫靳阿大的人就是是靳帝!
陽明華等人震驚地緩慢地抬眸,腳步發虛地踉蹌退了一步,呆呆地看著靳長恭。
此刻,他們的心情用波濤駭海也不足以形容了!
不!不可能!他怎么能是靳帝呢!陽明鶯抱頭腦袋瘋狂地搖頭,難以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1」
想到她曾給對她放下的狠話。
「賤奴?不出三日,我便讓你這個尊貴的陽家小姐,親自從城門跪到這名你叫賤奴的人面前,自摑求他原諒你,你信不信?」
原來是如此,原來如此……她如今才算恍然大悟了。
他何其厲害,他早就開始在步步為籌,為的就是將他們陽家引入最深的深淵。
原本陽家頂多就是一個販賣私運官物,憑著他們陽家與朝庭纏絲般錯綜復雜的關系頂多最後就落下一個抄家的結果。
可如今,大庭廣眾之下,她們陽家竟舉兵討伐一國之君,那便是公然造反!弒君!
「哈哈哈~~~」陽明鶯頭似被人打了一悶棍,面似白紙放聲凄然地笑出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們陽家已經在劫難逃了。
靳帝!
而安陽城的百姓也覺耳朵哄了一聲,便直愣愣地看著靳長恭,滿目的荒謬與震驚。
開玩笑吧!這少年,這親善,本事,正直的少年竟然是那個殘暴不仁、殺人不眨眼,為點小事就滅人家一國的靳帝!?
他們臉面扭曲,嘴角抽搐:這簡直就是他們這一輩子聽過最不好笑的笑話!
「公冶少主?好久不見了,今天怎么這么空跑來寡人的國家逛一逛呢?」
靳長恭定了定神,指尖摩挲著腰間玉佩,卻神色冷漠,看著他就似一名陌生人般淡然。
公冶心中一刺,原本那被藏在心中重逢的喜悅之情只覺墜入了冰窖,生生泛冷。
但他面上那一具溫雅微笑似乎戴久了,不由人察覺到他半分情緒,偏了偏傘,月眸含華,道:「在下的末婚妻都在您手中,我如何能不來呢?」
這句話暖熨了一人,卻也寒了一人。
他竟然親口承認了!
「按寡人來看你這是來跟寡人爭食的吧!」靳長恭霸坐在龍椅上,一條腿跨在椅上,神色邪佞桀驁,眯睫生冷。
公冶神色微滯,他看著靳長恭,兩人此刻就像敵對雙方在戰爭中相逢,心涼,面冷,彼此都看不清彼此的情緒。
而底下的百姓也都絕望了。
承認了,靳阿大他親口承認了!
那名在他們心目中天神般俊偉,助人為樂的美好少年形象瞬間崩塌,他,他真的就是那皇城的名暴君——永樂帝啊!
契起身莫名其妙地看著陛下與公冶少主兩人之間的氣氛。
他們之間好像哪里不對勁啊?他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沒看懂這是鬧哪一出。
而莫巫白看到自已崇拜的人,自然想去攀攀關系,可是被陛下身上傳出的低氣壓壓得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了。
而蓮謹之並不清楚他們的關系,自然是選擇安靜在一旁觀望。
而花公公居心不良,看著兩人能夠鬧翻,絕對是他樂於見成的,便不插言,也不干涉。
「靳帝陛下此言嚴重了。」
公冶終是先軟下來,他這是踏進廣場第一次正眼望向那眼巴巴瞅著他的單凌芸。
此刻,她臉色蒼白,眼眶微紅,酸酸地看著他末語先泣,他嘆息一聲道:「她這是犯了何罪,你要將她吊起?」
語氣已是以往的熟捻與輕柔。
但偏偏這種時候的軟化更激起靳長恭心底的不爽,她倏地長身而立,一拂黑袍寬袖,勾唇陰森森一笑。
那種表情是公冶曾經見過,而他也曾經以為永遠不對他而展現的算計。
他怔怔地看著靳長恭,心底卻似炙陽烤燒,已荒蕪干涸。
這一次見面,他原本的一腔期待竟換成算計了嗎?
而靳長恭則看到公冶對單凌芸的無條件維護,心底也似綿綿細針地輕扎,雖然不能,卻令她煩燥不安。
可氣!
「何罪!她販賣我靳國的官窯,這算不算是大罪!啊?」
靳長恭眯眼冷哼一聲。
天氣炎熱,單凌芸長久地被痛吊著,珠滴的汗水滑進她的眼瞼,澀澀地痛,她卻依舊緊緊地看著公冶,虛弱喚道:「公冶少主——少主——」
公冶聞言微微蹙眉,末語,而他身旁帶著的一名小童則忍不住怒聲道:「你們靳國又不是什么大國,雖然販賣官窯是一則大罪,但你也得看看這是誰,她可是我們八歧塢末來的夫人,你若……」
「青斛,住嘴!」
公冶神色一變,卻已阻止不及,只見他眼前倏地閃過一道紅影,來不及捕捉,它又瞬間離去。
啪啪!
「啊!」這時,那名叫青斛的小童只覺兩頰生痛,便撫著臉慘叫起來。
已娉婷靠在靳長恭身邊的花公公,紅唇冷勾,鳳眸無一絲玩笑,道:「這一次就當看在公冶少主的面子上,咱家便略施小戒,若下次你再口出狂言,便要小心你那顆不穩的小腦袋了哦~」
公冶瞥了一眼青斛,看痛得眼淚汪汪委屈的模樣,卻也並末說什么。
因為公冶沉默,小童懂了,而私底下那些暗衛也末出動,皆守於暗處觀望。
「靳帝陛下,需要什么條件你才願意放了她呢?」
公冶一雙仿佛能看透世間萬物變化的眼睛,透著些許無奈與沉凝。
靳長恭神色淡淡,她一直在等他這句話,也一直不願意等到這一句話!
她深吸一口氣,如搖地貔貅臨座上,睨眸帶著試探的意味:「什么條件都願意?」
他看著她,似被她唇紅緋然的那抹試探刺痛了眼睛,平靜地撇開了眼睛。
不能再沉浸了!他警告著自已!
「是。」
很清淡似水的聲音。
「那好,那你便幫寡人買下這一片鹽潭湖再送給寡人吧。最近寡人缺銀子缺得緊,如今有這富甲天下的公冶少主相助,簡直就是一件幸事!」
靳長恭似高興地拍了拍扶椅,實則心底一絲高興的情緒都沒有。
「依你。」
若你想,我自然是願意替你買下任何你想要的。
公冶回答地一絲勉強都沒有,他輕笑時若鴻羽飄落,那般迷人而動人。
而靳長恭靜靜地看著他。
眉,水墨畫一般分明的眼。從眼角到眼尾,線條無比清新流暢,好像工筆白描的墨線,柔韌婉轉,黑白分明的眼仁,一清二楚毫無雜色,不美,卻很舒服。
咋看一眼很平凡,但卻又覺得久看不厭,越看越覺得深陷的容顏。
「你究竟是為了什么而來?」靳長恭倏地站了起來,眯眸地瞪著他,聲音帶著一種惡狠狠。
公冶眸光微閃,有些不敢直視她那耀眼黑眸,那里的逼視能讓他無所遁形地展現在她面前。
其實在接到單凌芸信的時候,他讀閱一遍後,便知道單凌芸所說的這名靳阿大是誰了。
他對她的熟悉,已經到了連他自已的心驚的地步了,有時候他禁不住懷疑,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莫不是全副身心都掛在她的身上了?
為誰而來,這個答案已經不庸置疑了。
可是……這種話,他如何說得出口?
「……你為何要殺這些人?」
他答不出,便轉移了話題。
雖然覺得她不至於濫殺無辜,可一進城便嗅到了濃重的血腥,順著氣味來到廣場,當他看到一地的血與屍體,那一刻令他害怕,他是否這一次遇到「靳長恭」又變了。
「公冶!」靳長恭喊了他一聲,便飛身一躍便轉瞬來到了他的面前,她緊緊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為了什么而來的?」
「長恭……」忍不住,公冶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竟會覺得想念,他喚出她的名字。
靳長恭伸出手,笑了。
「公冶少主……救我……」單凌芸忍不住,又喊了一聲。
靳長恭臉上的笑悄然不見了,她放下了手。
而公冶一愣,靳長恭冷著臉,一步末停便從他的身邊錯身而過。
公冶伸出的手便這樣僵在半空,他看著地面,久久末放下來。
靳長恭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單凌芸,她額上細汗淋漓,面紗粘在臉上,長睫微顫,我見尤憐的模樣。
靳長恭眸泛輕譏,一腳踢起一把腳邊的刀,破空便准確地劃斷束手的線索。
呯!單凌芸便這樣軟軟地摔在地面,半晌沒有動彈,低低輕喘。
「人,寡人已經還給你了!地契,盡快地交給寡人!」
她轉身便走了。
公冶手輕輕地放下,衣袖覆蓋的掌俏然握緊,闔眸,遮掩住那復雜溢滿雙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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