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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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抬起臉,凄然一笑:「青娘知道,公子,是青娘妄想了。」

「你們都別自說自顧的,我可什么都沒有答應。」靳長恭感覺她就像攪進一場鬧劇的無辜路人,莫名其妙地被迫搖身一變倒成了主角了。

「你不肯答應?!」棲鸞有些驚訝,那詫異不解的模樣就像沒有考慮過別人會拒絕他一樣。

靳長恭感覺好笑,環臂勾唇疑道:「我為什么要答應你?」

棲鸞淡紫色豐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從靳長恭那一雙黑幽清亮映透的瞳仁中,倏地看到了自己如今面目全非、狼狽不堪的模樣,神色乍變,終於才回過神來。

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憑他如今這副若人嫌的德性,估計是誰都會惡心得恨不得踩上幾腳吧。

棲鸞垂下眼瞼,一身黯淡頹廢地聳下肩膀,身消黃花瘦,薄瞿似寒風動盪中一片絕望欲墜的枯葉,凋零著殘軀,攀著門框朝里蹣跚而去。

「公子!」青娘咬緊下唇,淚盈盈地看著他,似感同身受般難受。

「我、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碰!」棲鸞被她這么一叫,就像被貓踩中尾巴驀地一雙嬌美的杏眸染上一層狠厲,冷冷吐出。

青娘臉色煞白,梨花一枝春帶雨,忍不住哀叫一聲:「公子,青娘,青娘只想盼著你好,你為何……為何這般痛……痛恨於我呢?是青娘做錯了什么事情嗎?只要您說,我一定會改的。」

實則上,那一句話棲鸞除了警告青娘的咸豬手,也是專程說給靳長恭聽的,若她真是那般鐵石心腸將他繼續留在這里,任他自生自滅,那他這一次也許就真的絕了那生的希望了。

棲鸞的心思靳長恭如何看不懂,她只是很不能理解他抗拒過頭的行為。

「我是不會帶你走的……」靳長恭終於還是出聲了,她看著慢吞吞移步的棲鸞僵硬地當場,像是聽候聽判的犯人一樣忐忑,頓了頓才一句話說完:「不過我會另外派人來照顧你的傷勢。」

棲鸞顰眉骨,巍巍顫抖地腿轉過身,卻不想腳步一軟,差點滑在地上,而青娘一顆心都懸在他的身上,自然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沖上去扶住了他。

「公子,公子,您沒事吧?」她那急切緊張的模樣,令靳長恭懷疑是不是這棲鸞下一刻便要掛了,而不是站久了,虛弱地腳底打滑。

「你,你為何要將我留在這里,我說過若你救了我,我一定會付給讓你滿意的報酬。」棲鸞毫不猶豫地再次推開了青娘,他靠著牆壁,眼皮疲軟地耷拉著,眼下青烏明顯看出他是強行地力撐著精神不暈倒。

他並不滿意她提出的這個折仲辦法,他不懂她要將他帶離這個地方,有這么為難她嗎?她連百花露這種葯都能隨意揮灑,他就不相信她就沒有本事弄走他一個病號,還是說——她根本不相信他的承諾?

「那你就告訴我,你到圃田村後山直到身體燃燒起來的整個過程。」靳長恭心中另有想法,棲鸞是唯一一個全身自燃而仍舊活著的人,她猜他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知道些什么。

棲鸞神色一怔,他抬眸看著靳長恭認真的表情,杏眸精光一閃,心中略一衡量,便提出他的要求:「等我傷勢全部好了,我便告訴你。」

既然她不相信他的空口承諾,那他不妨另尋出路,他知道這是他唯一一個能讓她幫他的籌碼,青娘根本就沒有能力替他傷勢復原,甚至她連她自己跟孩子的生存都堪虞。

而眼前這個辨不清底細,卻自華清貴的少年,僅憑一顆隨意取出的葯丸便能讓他感覺有全身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他相信她必定有那個能力來幫他。

人若一直待在地獄,便會死心,但凡在他們面前出現一絲希望,若如此卻得不到拯救,他們不瘋則會發狂!

而棲鸞現在就是這樣,他開始焦急,開始期待,開始變得不甘,他不要現在這個樣子,他不要這一輩子都只會是一個殘廢,一個丑八怪!

他受不了!他的高傲,他曾經的榮耀與自負,會將他擊垮的!

「看不出你除了是一個無賴,還是一個狡猾的商人。」靳長恭睨著他,看著他眼底閃爍著激動、不甘、痛苦、炙熱的情緒,她神色非喜非怒。

而青娘卻被靳長恭的一句話嚇得一個哆嗦,但她還是勇於沖身護在棲鸞的身前,長臂,結結巴巴卻堅定異常道:「公子,公子他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措詞不清,不知道該如何替他開脫,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直朝靳長恭磕頭。

「求求您,不要殺公子,您要殺就殺我吧,青娘求您了,求求您放過公子吧!」

棲鸞看著跪在他身前的青娘,臉色剎那間十分難看。

而靳長恭微微眯睫,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跪在她面前求饒的女人很荒謬。

「你憑什么替他去死?你可別忘了,你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個母親,為了一個不愛你,甚至是厭惡你的男人,你竟然可以這么輕易地拋棄一切,就替他去死?」她的聲音不冷不熱,卻帶著一種撥開一切霧靄的笑諷。

她的一句話便令青娘僵在當場,呆滯的淚水便順勢滑過她蒼白的臉頰,滴在地面。

「我不需你替我去死!你——你!」棲鸞只覺得胸膛憋了一口氣,氣得他口不擇言地吼道:「你就是一個寡婦,別說我以前看不上你,即便我變成這一副鬼樣子,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雖然你曾經救過我一次,可是我也拼著一身重傷,將你們母女送到了上京,我根本、根本不欠你的什么!」

他面部動作太大,想必是扯到傷口了,痛得他一句話都是顫抖著聲音說完的。

青娘聞言,急急地搖頭,撲在他的腳邊哭道:「不,不,公子,你不欠我的,是青娘,是青娘欠你的,青娘自知卑微,我只想留在你身邊為奴為婢,青娘不會奢望其它任何事情的,您不要離開青娘,青娘會好好照顧您的。」

棲鸞聞言快要吐血了,這個女人腦子有病嗎?怎么怎么說她都聽不懂!

而靳長恭則撣了撣一身雞皮疙瘩,她總算是看明白了,為什么棲鸞一提起青娘,就是那一臉便秘不通的模樣了。

「青娘,棲鸞傷得不清了,你就別再刺激他了。」靳長恭於一旁看夠了熱鬧,看棲鸞被她氣得快咽下一口氣了,才不冷不熱地提醒了一句。

而青娘則難以置信地看著靳長恭,好像她說了一句什么天理不容的話,卻因為害怕她的身份,只能低下頭,囁嚅泣泣道:「青娘,青娘只是,只有有這么一個卑微的要求,為什么,為什么您要這樣說我,我哪里錯了?」

而靳長恭臉一僵,內心也忍不住想要吐血了。

m啦個bi,老子說你啥了?!看你那一臉被後娘虐待的灰姑娘德性,老子很負責地告訴你,你沒有看到棲鸞苦逼的快吐血了?

虐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虐心而尤不自知!

「青娘,棲鸞的傷我會派人來護理,他們都是醫術高明的大夫,這里房間只有一間恐怕會不方便,你與妞妞我會再按排別的住處。」

靳長恭一改初衷,決定日行一善替棲鸞「脫離苦海」。

青娘看著靳長恭,那小模樣似雨打小白花,一副凄凄哀哀悲悲怨怨,活想被捧打鴛鴦便痛不欲生。

「是青娘做錯了什么嗎?青娘不會妨礙公子治療的,只盼,只盼在旁,我——」她無語凝噎的瞅著靳長恭。

靳長恭卻冷眼旁觀,那一張氣度不凡,特別是當她面無表情尤為壓迫攝人於無形,竟讓青娘恐怖地瞠大眼睛,連連哭都忘了,更別遑說話了,只覺如果自己敢再出一聲,必定會血撒當場。

而看到青娘這害死的表情,棲鸞則扯了扯角,嗤笑一聲,杏眸彎起了點幸災樂禍。

而這時,小胖妞跟震南推門進屋了。

「娘娘,小哥哥,葯葯妞妞熬好了。」

小胖妞扯著震北的衣擺朝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嘰渣渣地向她娘親與靳長恭樂不可支地邀功喊道。

靳長恭瞥開眼,看著他們進來,下了靳長恭的視線壓迫,青娘這才像擱淺在海灘上的魚,撫著小胸脯,暗暗還驚。

看著震北手中端的葯,尚來不及開口說什么,而坐在地上的青娘看到小胖妞一進來,就趕緊擦干眼角的淚花,裝作一副柔弱的模樣款款起身。

她看到震北手中的葯,便嬌步蓮移地從震北手中端過葯碗,再怯怯羞羞地端過去給棲鸞。

「公子,讓青娘喂你喝葯吧。」

她倒是一點也沒有在意這葯是從哪里來的,她更是直接忽略了剛才棲鸞罵的那些話。

連靳長恭都看得詫異了,直道:這女子當真強悍無比啊,剛才還哭得死去活來,這立即就原地復活了,有木有!

棲鸞靠在牆上,瞥了她一眼:「不需要,我自已喝。」

青娘卻一點不在意他的惡劣的語氣,反而像是哄孩子一樣,嬌柔勸道:「公子,您受傷了,還是青娘喂你吧。」

「我不需要你喂!」棲鸞伸手想端碗,但青娘卻握住他的手,此刻青娘語氣已帶了泣音:「公子,您就別逞強了,還是讓青娘喂你吧。」

「放開!」看青娘竟碰到他的手,棲鸞眸光一火,便咬牙揮開青娘。

這一怒下手卻是不知輕重,青娘腳步不穩,便嬌啊一聲摔倒在地上,而手中葯碗則啪地一聲摔在地上。

青娘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想去接,但是速度太快,她撲上去僅摸到滾燙的葯與一碎片,而因此她手指被劃破滲著血,而小胖妞看著娘娘流血,頓時嚇到了。

「娘,娘!你怎么了?」

「沒事,娘沒有事,嗚嗚~」

不知道是因為委屈,還是因為受傷,青娘亦與小胖妞抱成一道兒哭得好叫一個傷心悲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