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簡直地回一句,她便行若流行與玥玠一道並肩相攜出去了。
而赫連眥暽則被她突然冷淡的表情惹得心情有些煩躁,暗道剛才莫非編得理由太偏,她察覺了所以惱了他?還是師妹說話太不得體,傷了她的心?
一踏出小軒,靳長恭便施計控制住了臨代管事,讓他像一截木頭般站在那里,她亦收起了那副小媳婦的姿態,負手面容冷冽而高貴自信。
而她身邊的玥玠看她終於恢復了原來的面貌,不由得暗吁一口氣。
「恭。」
嗯?靳長恭步出迴廊盡頭,應聲轉身,下一刻卻感到胸前被什么按住,低頭一看,竟是一只雪白爪子正擱在她小丘陵上面蹂捏。
霍~嗷嗷,被襲胸了?!她似被雷劈般的表情。
「恭,你這里,放的什么,好軟。」爪子流連忘返地捏捏,揉揉,搓搓,按按。
「你、放、手!」靳長恭氣血上涌,臉似紅蓮染銀盤。
「恭,下次別放這個,太小了。」玥玠從善如流地收了爪子,聯想到剛才赫連姬那兩坨白花花的肉團,很純潔很無邪地建議道。
雖然觸感很好,不過女人的話,好像沒有這么小的吧?萬一被人拆穿了怎么辦?表示擔憂的玥玠沒有注意到,他無意中的實話深深地傷了一個身為女人的自尊。
而靳長恭只覺喉間哽了一口老血,若不是她極力抑止,鐵定噴他一臉。
被摸了,還被嫌棄,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同情她自己了!瑪麗隔壁!
「恭」他還想說些什么,卻突然頓住了,然後凝眸似水剪霧靄,越過她望向她身後陰暗的迴廊一處。
靳長恭若有所感,翩絰的長睫微眯,緩緩回頭,於朗月明輝下,方離靜軒塢,影度回廊,一陣風拂過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郁,荷衣欲動兮,聽環佩之鏗鏘,那一幅美倫美奐的畫面,令暗中之人怔然失神。
清風寒意中一道身影孑然一身,黯淡,冷漠,似隔絕了整個世界,又似被整個世界隔絕的身影,纖細而孤獨,靜靜地立在那里看著他們。
當他艱難地邁出一步,那嫵媚的月光撫過他暮雲拈花的眉骨,順勢滑下,一寸一寸容顏展現,靳長恭終於在看清楚他整張臉後,微微怔愣一瞬。
「陛下,好久不見了……」雲鬢浸漆,青絲如瀑落玉簪,他微微歪首,雲袖輕擺招蝶舞,纖腰慢擰飄絲絛,彎唇很美好一笑,但卻有兩橫清淚悄然劃過那冰潔玉肌的臉頰。
靳長恭視線掃過他無聲滑落的淚,輕風拂起她一縷長發飄過眼前,微熏的一縷月光劃過眼簾,她亦回了他一個懷念清溫的笑容:「無色。」
此情此景,令雪無色已忘了過去種種的一切,家仇國恨,悲傷,灰暗,撕心裂肺,他只沉浸在她給予的那一片虛幻美景之中,衣擺拂過撒了滿地的雪白銀輝,傾身上前便已伸臂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整個身體伏在她肩頭,輕微地顫悚著。
被抱了個滿懷,鼻翼中那淡菊麝梅映雪的清雅味道,並末讓靳長恭感到反感,他心臟緊帖於她身體,起伏jilie的搏動,很清晰地告訴她他情緒波動很大。
他雙臂攬住她的腰肢,略高她幾寸的腦袋窩於她頸胛,暖暖的呼吸癢癢噴撒於她耳畔,眼前這種情況就像丟失的一只毛絨搖著雪掃尾巴的大狗在外面受了委屈,撲到主人的懷中求安慰,求順毛,撒潑惹人憐愛。
她甘拜下風了,這種撒嬌出畫面的煽情本事,她再怎么修練也恐怕做不到了。
「無色,你的聲音好了?」她被抱得身子都僵硬了,便伸手推開了他,再看向他以水洗般明亮的眼睛,語氣一轉,浸染了幾分調侃輕松道:「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怎么卻給弄花了呢?」
雪無色表情一滯,這才醒起自己的臉,他慌張地伸手想遮掩:「陛下,不要看!」
「對啊,恭,不要看,不好看。」玥玠很自然地接上口,伸手拉過靳長恭,看著雪無色,面露華茂春松般清透的笑容:「他是那個女人的,恭,別看他。」
挑撥,暗示,離間,要說玥玠一句話,就像無形中畫了一片楚河界限,已將雪無公與他們分劃成敵對雙方。
而雪無色聞言則傻眼了,哪里來的一個直愣子啊,他那是博取陛下憐愛的手段好不,哪里是真的讓陛下不看!?不看,他還演啥!
他放下手,一雙瑩瑩雪瞳冷冷地掃向玥玠,之前他故意引起赫連姬的注意時,他本覺得只是一個長得好看的腦殘而已,如今一看卻不想是包著芝麻餡的包子。
「陛下,我與那赫連姬並末發生什么,我我一直銘記著我是你的人,絕不會背叛你的。」他一臉認真道。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直接問道。
雪無色撫過臉頰上的疤痕,抿唇一笑,水湄色的眼眸微微彎起,不由得回憶起他們當初分別時的場景。
【「當我看遍了這世間的繁花似綿,凋零落魄之後,當我如你所言找到心中的答案是,你就會願意帶著我一起走嗎?」
他嘶啞著聲音,帶著哽咽般,像是懇求一絲拯救的聲音,朝著隔著一層薄幕的輕紗,灼灼注視著那在雨中挺直浩瀚絢似雪峰松竹般仰望的背影。
「好,寡人拭目以待!」那清朗承諾的聲音令他那陰霾的人生,重度綻放了一絲希望】
「陛下,離了你之後,我順從你的話,欲游歷著這九州名勝,飲湖上初晴後雨,冰雪萬頃覆盡天地,但美景再美亦愈合不了我那一顆越來越墮落的心,原來離了我所依仗的一切,我便如一具軟肉骸骨,我看著那飢餓轆轆的孩童無能為力,看著為一個饅頭廝殺的夫妻而心生寒冷,這魔窟就像一個最適合的埋葬的地方,這世間已經丑陋得令我厭惡痛苦,我完全感受不到活著的意義,您讓我放棄仇恨,可如果連仇恨都沒有的我,還剩下什么呢?」
他黯淡琉璃色的雙眸,透露著看不清的情愫,非喜非怒,而是更接近於空蕪的看著她,就像想從她眼中尋求勇氣與生存的力氣。
「你來魔窟是為了尋死?」靳長恭挑眉,靜謐的空氣有一瞬間沉寂於黑暗,陰森而冰冷。
雪無色感受全身的血液被凍結,他瞳仁一窒,脫口道:「不,我是被賣到這里的」
呃?該死的!他在說些什么!剛才好好的演講又被搞砸了!若非想保持一點形象,雪無色很想直接自掛東南枝算了!
他是想陛下同情他,安慰他,他順勢好投懷送抱啊,怎么跟計劃不一樣啊!
臉頰微赧,他垂下睫毛,下唇被咬上一個月牙痕跡,又偷偷窺一眼陛下,陛下不會拆穿他吧?
而靳長恭則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了,狐疑問道:「被賣?」
她深深地感覺自己好像被他愚弄了,剛才那一腔灰暗似中二症附身的演講,不會只不過是為了被迫賣進這里覺得很丟臉而預先設置的華腔陳詞吧?
「我,我被廢了武功後,身體便大不如前,在游歷過程中在一處偏僻的山路上被一伙人販子打暈,便,便被賣進窯子,接著因為想替陛下守節不願接客,用狠下心來利刃劃破了臉……然後意外被赫連姬買下帶來魔窟的……」他越說越小聲,然後塢咽一聲,再度猛撲向靳長恭身上,嚶嚶扭道:「陛下,您帶我走吧,我不願給別人當男寵,我是你的,您不能不要我啊」
靳長恭聞言滿頭黑線,果然是這樣啊,還有什么守節的,男人用這個詞真的沒有問題嗎?
玥玠立於一側,靡靡睫毛覆下,眼眸陰幽轉換,再抬起卻是一片清澄干凈,吟詩般悅耳的聲音響起:「恭,他是誰?」
靳長恭轉眸看玥玠欲解釋,卻見帽檐露出的玥玠唇色有些怪異地泛紫,她剛疑惑凝眸,卻看見他突然嘴角溢出的一縷黑血。
「玥玠!」靳長恭一把推開雪無色,急急伸臂扶住玥玠欲倒的身子,緊聲道:「你怎么了?」
「我……好像是中毒了……不過暫時沒事的……」似怕她擔心,他勉強一笑,那清透的膚色透著淡淡的青色,唇染黑血,帽檐敞開,那張頃盡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的絕世容顏,足以誘惑足世間所有男女。
靳長恭黑眸映入他的容顏,心中有些緊張與擔憂。
雪無色一愣,怪異地睨著那叫玥玠的男人,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吐血了,卻不經意接受到他看過的視線,那一瞬間他才明白過來。
這廝竟比他還陰險,竟用上中毒這一招來爭寵!擦!雪無色恨得牙癢癢的。
「是赫連姬下的毒?」靳長恭蹙眉,又取出一塊素帕專注地替他擦拭著嘴角血跡。
他攏共才接觸過幾個人,她首先懷疑的便是那個妖主以毒脅迫他。
玥玠握住她的手,搖頭:「不是女的,是男的。」
赫連姬與赫連眥暽玥玠這幾個字玥玠雖然能夠聽得出區別,但他卻念不出來,畢竟大陸通用語的水平在哪兒擺著呢,直接用男的女的代替。
「竟然是赫連眥暽,他為什么要下毒?」靳長恭疑惑,難道是他察覺出什么了?
雪無色卻懂男人的心思,看剛才那赫連眥暽被陛下迷得昏頭轉向的模樣,鐵定是看不順眼這廝才投的毒想教訓他一下,否則憑他下毒必死的性子,怎么會吐幾口血還安然無恙?
「恭,別靠過他,有毒。」玥玠擔憂地看著她,柔柔軟軟的瞳孔那般柔情似水。
恭,別靠近任何男人,當然亦包括女人,否則他真的會擔心擔心忍不住將他們統統練成蠱盅喂蟲。
靳長恭剛才被他吐血的模樣嚇到了,這下回過神來,卻不由得有些奇怪問道:「你不是說你的身體百毒不侵嗎?怎么還會中毒?」
玥玠茫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而雪無色則「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他幸災樂禍正想譏笑幾句:「陛下,唔?!」
他臉色微變,突然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玥玠默默地收回手指,眼睛看著地面,小聲道:「剛才吐血只是排毒,我沒事了。」
噗你排個毒還搞那么大陣仗,不知情的還以為你下一秒就要死的呢!?雪無色怒目瞪著他,他怎么說不出話了,是不是他在搞的鬼!
靳長恭看雪無色臉上血色盡失,說不出話的緊張模樣,睨向玥玠道:「你給他下毒了?」
剛才分明就在眼前,她竟一點都末曾察覺他什么時候動的手。
「沒有,只是下了一只聽話蠱,他是那個女人的人,要注意。」玥玠悄悄地拉上她的手,見她沒有甩開他,便甜甜一笑了。
雪無色則可憐兮兮地瞅著靳長恭,指著喉嚨道:「」救命啊,陛下!他已經毀了容,再成了啞巴,這會不會太慘了一點啊!
「他不能說話,會惹人懷疑的。」靳長恭到底還是念著「舊情」幫腔了一句。
玥玠一笑:「時候到了,自已會解的。」
然後他不給她再發言的機會,就拉著她一道去角斗場走去。
他要與恭單獨相處培養感情,並不願意有一只烏鴉在耳朵聒噪,若非恭不願意他下手,他不介意讓他一輩子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而雪無色則想沖上前去撓死那個看著像白面包子的腹黑包子,陛下身邊的人怎么越來越難纏了,他不過就離開幾個月,她身邊又被纏上一些妖魔鬼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