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步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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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街江上碧波盪漾,微風輕拂,薄紗裊裊,頗有一幕人間仙境之感。

燈火闌珊,一艘艘精美畫舫從河畔行駛過來,畫舫上張燈結彩,頂上漆著黃漆,船柱雕梁畫鳳,船上妖嬈女子或憑或立,皆以輕紗掩面,身著暴露衣衫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風流才子賦詩作畫,船尾更有絕色歌姬彈琴助興。

臨河矗立一座燈火璀璨,斑駁陸離的豪麗水軒。

「堂弟,今日瞧著怎么一副愁眉苦臉,還真是少見呢。」

靳淵柏支頤笑意吟吟,黑色纖長的睫毛輕眨,聲音低沉曖昧的似乎像是水中盛開的花朵。

靳長恭自顧斟了一杯清酒,抵於唇邊,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覺得當一個賣笑的妓子,比當一名賣才的候爺更自在,更開心?」

靳淵柏豐姿冶麗的面容,不施朱粉,卻已芳菲嫵媚,他桃花眸溫柔流轉,湊近她,似要貼近她薄唇:「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堂堂一個泉采閣的幕後老板,藩陽王的世子,偏偏委身成為一閣樓主,寡人只是單純好奇罷了。」靳長恭神色未變,淡淡道。

「難道說,堂弟今日特地微服私訪泉采閣,並點了堂兄的樓陪客,只為了好奇?」靳淵柏似嗔如怨的瞟了一眼靳長恭,十分失望地撅起嘴,但動作卻從善如流地替她再斟一杯酒,伸手喂於她的唇邊。

他今日穿了一件桃花蟬紗素衣,精致的綢面兒上散散刺綉著十幾只栩栩如生的紫薇花,袖邊襟前滾了一圈兒橘紅寬緞,衣衫滑臂,露出一截藕臂,饒是襯得櫻桃紅綻,玉粳白露。

靳長恭撇開嘴,撥開了他的服侍,她起身走至漆綠欄桿處,看著下方船舫上男男女女歡樂相對的場景,突然道:「靳淵柏,你長年混跡在這種色情場所,是不是對於男女之事很有一番手段?」

靳淵柏從後面柔弱無骨地貼上來,輕輕趴在她肩上,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邊噴灑。

「嗯?堂弟這么一問,難道說是因為男人的事情才如此煩惱?」

靳長恭沉吟了片刻,蹙眉斟酌著說道:「你說,假如你的父親跟你的男人,或,不對,是你的女人,同時掉進了河里,你會先救誰?」

好吧,她也覺得這個問題很蠢,不過現實就是如此狗血淋頭。

在她心目中,師傅是一個可尊可敬之人,師者父母也,稱之為父來比喻倒也沒有錯,而她跟玥玠發生的實質性關系,並且還按照異域「換血」結成了夫婦,他算是她男人也不為過。

而靳淵柏聞言卻拋棄的「巧弄」那嫵媚優雅的形象,誇張地大笑,笑得前合後仰:「哈哈哈——堂弟,你會不會太可愛了,怎么會問出這么一個有趣的問題啊?哈哈哈——」

哈你妹啊哈!

「你會怎么選?」惱羞成怒的靳長恭一把掐住他下巴,板著臉陰森森地問道。

這並不是什么可笑的問題,而是她現在正在煩惱的事情,好不好!

「唔,那、堂弟呢,你,你怎么選的?」他在她掌中困難地一字一句說道。

靳長恭甩開他的臉,抿了抿唇,刻板道:「男人。」

靳淵柏難得一怔,瞠大桃花眼意外道:「我以為你會選擇父親的。」

畢竟她一向對男女之事十分被動,甚至也有一些遲頓。

他一直以為像她這種人,對男女事情太過干脆冷靜,對兒女情長之事並不熱衷。

「……」能說是判斷失誤了嗎?不過當時若真的兩人之中只能選一個,這種事情——她表示她還沒有來得及想。

「所以你現在煩惱的是,你選擇那個男人?」靳淵柏研究著她的神情,試探地問道。

聞言,靳長恭更煩躁了。

「不,我不是因為選擇了男人而煩惱,而是因為選擇了男人,而得罪了父親而煩惱,你說遇到這種事情,要怎么將事情挽回呢?」

靳淵柏伸出一根手指,饒有趣味地拉了她一縷頭發,繞啊繞,繞圈圈:「堂弟,你口中所謂的『父親』不會是指你的師傅吧?」

關於這件事情他自然通過某種渠道探聽到,前日有一批厲害的刺客闖進宮中在花房中刺聖,當時花房內有三人,但唯有她的師傅受了傷,雖然事後她日日勤便地探望,但她的師傅卻避而不見。

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啊。

他就奇怪了,那個叫玥玠的游吟詩人,看起來就一弱不禁風的樣子,怎么一點事兒都沒有,看來是堂弟護了他,而忽略了師傅大人。

「堂弟啊,你當真沒有良心啊,我可聽說了,你師傅為了你啊,而特地回到神廟與那蒼國極力周旋,維護於你。可他這一剛回來,你眼中卻只有男色,卻不顧對你恩重如山的師傅,也怪不得他心寒啊。」靳淵柏壓著心底那酸不溜揪的心思,一臉瞅著白眼兒狼似的。

靳長恭的愧疚之心被刺了一劍。

「靳淵柏,如果你是專程來給寡人添堵了,寡人立刻就將你打包嫁去鳳國和親。」

靳長恭戾氣十足地橫了他一眼。

靳淵柏臉色一變,當即便安靜了。

「呃,其實哄長輩啥的,堂兄我當真沒有什么經驗,不過要說哄回男人的心你倒是來對地方了,你等著啊。」

看靳長恭的確臉色難看,靳淵柏心下也舍不得,眼睛一轉,便有主意上心了。

「啪啪啪!」靳淵柏連拍三掌,便來了一個管事,他叫人將未曾營業的十二閣閣主全部邀請過來。

靳長恭重新坐下,靜觀其變。

不一會兒,不太寬敞的房間內瞬間站滿各色各類各款的俊男美女,一眼望去,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可惜,對於靳長恭來說,沒有什么稀罕的,她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挑眉睨向靳淵柏,疑道:「什么意思?」

靳淵柏愉悅地勾了勾嘴角,抬了抬下頜:「他們幾人可是常年浸淫男女之事,最懂此技了,如今我將人帶人,你就讓他們給你出一個主意吧。」

而十二閣閣主聞言,頓時腦袋黑線齊掛。

於是當夜,十二閣閣主應老板的命令,十分大材小用地極盡腦筋地為靳長恭出謀劃策。

美艷多情地杏花閣主道:「男人啊,最是無法抵抗女人床上的軟言綿語,你只要多撿些個好聽話說,並且瞅准勢頭拋他幾個媚眼,便手到擒來了。」

靳長恭面攤:她現在連師傅面兒都見不到,即使想哄也根本無從下嘴啊,pass。

至於什么拋媚眼啥的,自動忽略。

清雅如仙的蘭花閣閣主道:「那便遙風寄情詩吧,自然最好是當著他的面前深情念出。」

靳長恭掀桌:念什么詩啊,還情詩!雖然說她家師傅不當和尚好多年了,可也還沒有大方到任她嫖的程度!等等,有什么亂入了,胡口!她不是要去嫖她師傅,嗷嗚,而是去和好啊!

冷艷高貴的梅花閣閣主道:「親手做一些他喜歡吃的東西,示好。」

靳長恭沉思:煮飯?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可是——可是她只會簡單地煮一種面(煮泡面)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她師傅究竟喜歡吃什么。

再度pass掉。

外向活潑的杜鵑花閣主道:「干脆投其所好,從他的興趣下手,比如他平時喜歡些什么稀罕物件弄來,給他送去。」

靳長恭撫額:理由同上,雖然她跟師傅認識時間不短了,但她真的好像從來都沒有留意過他的喜好。

當然,不由得反慎一下,好像不僅是師傅,其它認識的人亦一樣。

她這薄涼的性子自小便養成,想起上一輩子,她也沒有什么摯交好友,平日里除了沒日沒夜地搞科研寫報告研專題,一門心思專注於事業,回過頭來一看,身邊人唯有父母與同事而已。

如今,再活一輩子,她便不想再活得那么冷漠寡淡了,雖然平日依舊一忙碌起來,一根筋的她依舊總是會忘了周邊人,但她想,她會慢慢學著顧及。

這一夜,攏攏總總由著靳淵柏房內的十三個「臭皮匠」傾囊相助,類似總結出了三條最佳策略。

第一步,先用苦肉計誘其目標出現。

第一步,盯准目標,軟言輕哄地令他消氣。

第三步,再投其所好。

簡單易學好上手的節奏三步曲,成功制定妥當後,靳長恭便一臉滿意地揚長而去了。

而靳淵柏看著自信滿滿的靳長恭背影,眸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叫人沉迷而無法自拔。

「想不到這感情方面……她還真單純得像個孩子……」

翌日,准備實施三步曲的靳長恭,事實上,第一步就遇到了毀滅性的挫折,她黑著臉觀天一看,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她想准備個淋雨苦站,酷陽暴曬的苦肉計全部實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