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想對你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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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靳長恭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卻很自覺地放開了他,並且還適當地退開一步,隔開彼此間的距離,就仿佛剛才那旖旎的親密一幕,只不過是一場幻覺。

夏合歡撐著疲軟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力撐了起來,他面無表情,朝著鐵門邊走去,踩濺了一地的血,尤不自知。

靳長恭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身上披著的熊毛皮裘解下,披在他身上,觀察著他的神色。

而夏合歡意外並沒有拒絕,或許是,他根本就對周遭一切沒有了感知,僅余本能地移動,離開這骯臟,惡心,令人厭惡的地方。

他沿著長廊一路行走,而靳長恭則靜靜地跟著他身後,寸步不離。

此刻的毒寡婦寨就是一個地獄。

看著哈妞死得凄慘,面目全非的屍體,夏合歡僅瞥了一眼,便移開,繼續朝著前方走。

那些被拘禁的男人已經沒有了蹤跡,男湯內靜謐得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水聲。

他們走出了男湯屋,一路走過,寨內到處都是痙攣抽摔口吐白沫的人,還有僵直,慘白,掐著脖子的屍體。

濃重的死氣如黑色的霧靄籠罩在毒寡婦寨。

沒有人能夠逃得出這一場滅頂的災難。

因為她們得罪的是——睚眥必報的活閻羅!

一路走近,看到滿是屍駭的毒寡婦寨,夏合歡無動於衷,他走到寨門口,才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望了一眼。

靳長恭看不清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猜測他或許會讓他拿一把火將寨子燒了,亦或者是將其它任何方式來報復。

但他卻一言不發,走了。

靳長恭默默地垂下睫毛,眼底的復雜快要淹沉了她的冷靜。

什么都放棄了嗎?

尊嚴,痛苦,過去,自我……通通都舍棄了嗎?

——

夏合歡就像一個苦行僧,一直走著,穿過梅林,攀爬過山坡,走過雪地……

直到體力耗盡,虛脫地昏倒,醒來,再繼續走,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只是一直朝著前方走著……

靳長恭靜靜地跟著他身後,從離開毒寡婦寨後,就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陪著他穿過梅林,攀爬過山坡,走過雪地……

當他體力耗盡,虛脫地昏倒在地,她才靠近他,就在昏迷中喂他水,喂一些吃的給他補充體力,沿路挖掘一些山參,找一些野果子,喂進他嘴里,替他處理傷勢,輸送內力維持他的身體機能,等著他醒來,又周而復始……

——

城贛府街道

「陰陽蝶……」

玥玠掀開帽檐,驚訝地喃喃道。

「怎么了?」華韶疲憊地揉了揉額間,最近高頻繁地使用體力,令不曾習過武藝的身體不堪重負。

「師傅,恭召喚了陰陽蝶,我感覺到了,陰陽蝶離開了我。這世界上除了我能夠召喚陰陽蝶,只有跟我換血的恭能夠召喚……她沒事,她來活著。」玥玠轉過頭,對著華韶那黯淡的絕美容顏,終於一展久違的笑靨,連聲音都是掩不住地激動,興奮。

華韶聞言一愣,然後倏地緊盯著他:「那她在哪里?」

他不管什么是「換血」,亦不知道「陰陽蝶」究竟是什么,他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他那頑劣得連命都敢拿來賭的徒弟在哪里!

「什么?!真的知道陛下在哪里了?」

帶著一支鐵騎,從城門口急趕回來的契,鶴,莫巫白,還有蓮謹之,都統統從馬上滑下,奔跑過來焦急地詢問道。

「陛下,陛下在哪里,她有沒有事,傷著哪兒沒有?」蓮謹之此刻形象亦不復風雅干凈,面容憔悴,眼底泛青,神色全是疲憊,看著玥玠,急促吁吁。

「具體情況並不清楚,不過我能夠感應陰陽蝶,順著感應,應該會很快找到恭的。」玥玠秋瞳剪水,晃盪著柔波與希望,望著他們,將詳細情況跟他們一一道出。

「莫巫白,契,鶴,你們三人趕緊去通知靳淵柏,金銘,震南與震北,靳微遙,還有夏國與祈國那邊,將剛才的情況跟他們說一遍,我們先一步出發去尋人!」華韶沉凝著面容,立即下令道。

從靳帝與夏帝同時失蹤後,他們便分成四批隊伍分別從東、西、南、北四方緊鑼密鼓地尋人,靳淵柏、金銘、震南、震北與靳微遙則是朝著西部方向。

而祈伏樓身中血蠱與靳長恭的命基本上是一榮她榮,一損他損,自然亦要迅速搭一把手加入,他則負責南邊。

而華韶、玥玠,鶴,契,莫巫白等人則負責北邊,最後便是亦失了國君,慌作一團的夏國一方負責東邊。

若現在等他們一來一回怕又得耽誤一段時間,事不宜遲,即使有理由確信她還活著,但沒有親眼看到她如今的情況,華韶根本就無法安下心來。

而其它人亦是同樣想法,於是帶著隊伍,踏雪錚錚,華韶領著人朝著靳長恭的方向飛奔而去。

——

眼看著夏合歡的身體漸漸越來越差,步履也越來越虛浮,靳長恭是急在心里,但面上神色卻紋思不動,她像一抹風,像一棵樹,亦如一道隨身風景,安靜地陪著他,於一旁默默地觀注著他,無聲地亦步跡趨地跟著他……

傍晚,天空鶩雲密布,冽冽刺骨的暴風雪再度襲來,一片白霧茫茫當中,一道纖瘦的身影,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地踩陷進雪中,前行著——

一陣寒風激卷而來,他腳步一踉蹌便摔倒在雪中,整個人幾乎被埋進了雪中,手腳漸漸僵硬,連呼吸也開始緩慢,神智越來越虛無飄渺,游離——

靳長恭面容緊肅,咬著牙一直在等著,等他——

最終,夏合歡艱難,如烏龜般緩慢地爬了起來,此刻,他頭上,發間,衣領處,肩膀都堆滿了雪,他如大海中的一只斷桅帆船,於風中無力地搖擺,清翟單薄的身子,弱不勝衣,飄飄拂拂。

「——」靳長恭張了張嘴,但聲音卻啞在喉嚨,發不出聲音。

她低下頭,嘆息一聲,繼續跟著他。

一步一個沉沉地腳印,他在雪中艱難地移動,雪花與寒風模糊了眼睛,很冷,很冷,手跟腳都凍得發痛,發麻,眼前一片都顯得朦朧,上眼皮與下眼皮似要膠合著,連眼睛都快睜不起來。

呼呼呼——沉重的呼吸。

呼呼呼——疲憊的身軀。

「咳咳——咳咳,咳咳——」突然,夏合歡身子躬如蝦,蹲在雪地上激烈地咳嗽著,粗著脖子,梗著喉嚨,滿臉漲紅,似要將整個肺都要咳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呼呼呼——風雪刮皮耳膜,但那一聲聲的咳嗽,卻清晰地傳入靳長恭耳中,她捏緊拳頭,矗立在風雪中如一桿風標,屹立挺直,僵硬著無法移動一步。

夏合歡!叫我啊!說話啊!

她在心中憤怒地吶喊,眼鼓膜突起,眼睛炯炯如荊棘內的火叢,燃燒著。

夏合歡咳了一會兒,終於吐出了一口血,眼睛一翻,身子一軟便倒在了雪地上,不聲不響。

而幾乎在他倒下那一刻,一道身影強勢地掃刮開密集風雪,撕裂出一道口子,在他觸刻冰冷雪地那一刻,將他輕柔地納入自己的臂彎。

看著唇色慘白昏倒的夏合歡,觸碰到他那瘦骨嶙峋的身體,靳長恭忍了許久,才聲嘶力竭道:「你真的想將自己折騰死嗎?夏、合、歡。」

靳長恭抱起夏合歡重新回到了喀目的那間木屋,此刻已入夜,氣溫驟降得更厲害,滴水成冰的程點。

她跟喀目在木屋內住了一夜,大抵知道他將東西放在哪里,她壘了一堆柴火,再抓了一把稻草,用火折子點燃,塞進柴火底下。

火光映入她黑眸流轉,她轉過臉看著躺在稻草上的夏合歡,思量著這一段時間也足夠他冷靜下來,她決定不再順著他的意願,將此人果斷地「幽禁」算了。

確定柴火燃妥當了,整間黑暗的房內終於明亮溫暖了,靳長恭才返回,將夏合歡攬入懷中溫著,讓他頭枕在她腿上,一邊專注地替他探脈。

雖然他如今的體質差了些,但幸有她一直不要命地輸送的內力,與山間采補的滋補山參,到底底子還是沒毀,生命無虞。

這一段時間,他暴瘦得不像話了,一身蓬頭垢面,滿臉風塵。

靳長恭想了想,將他放下,從木屋的雜物堆里搗出一個凹型鐵罐架在火堆上,再從屋外捧了些干凈的二層雪放入鍋內煮著,再用熱水替他簡直擦了擦臉跟身子,原本寒冷的夜里,因為一直忙著,她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直到擦了兩盆污水,再擦干凈他的身子,她又替他將他的頭發用指尖細心地梳整齊束起,忙完一切,她再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夏合歡,心底竟涌上一種酸澀感慨。

他本是天之驕子啊……

並沒有意外,當夜夏合歡便染了風寒,又折騰地昏睡了兩日,才醒過來。

他噓起微腫的眼睛,微熏的陽光透過木屋房頂的縫隙幾縷射於房內,他舔了舔干皮的嘴唇,一動,才發現自己好像躺在一個溫暖柔軟的物體上。

難怪,他並沒有感覺到寒冷。

他微微側身,這才看清楚墊在他身下的是一雙腿,視線再順著腿向上蔓延,是一個睡著,蒙面的女子。

記憶倏地回攏,夏合歡瞳仁幾度收縮,最後他抿緊櫻花般粉唇,神色激烈著掙扎,最終淹沒於平靜。

「你醒了?」關懷而頎喜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靳長恭剛醒來,卻在一睜眼就看到清醒著的夏合歡,臉上有著放松,亦有抑不住地高興。

夏合歡垂下頭,掩下眼底復雜的情緒,艱澀道:「你……是誰?」

靳長恭一怔,才醒覺自己好像「偽裝」了,沉吟了一會兒,才吱唔道:「我——」

「這幾天,你一直跟著我做什么?」夏合歡不等她含糊其詞,又追問一句。

靳長恭更詞窮了,偽裝是一時念起,台詞是來不及想,又停頓了半晌,她道:「我——」

「你說你是浪人,收了錢負責剿滅毒寡婦寨,救那些男人,那既然已經救了我,你就該離開了不是嗎?」他倏主地抬起眼睛,一雙凝聚成針的烏眸,犀利地看著她質問道。

他的步步緊逼,令靳長恭呆了呆,不是一時編不出什么借口,而是總覺得她滿腔的說詞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連她自己都說不服,又如何能夠說服他呢?

「對於一個陌生人照顧如此,費心如此,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夏合歡最後總結地拋下一句,便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撐起身子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