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解決掉最後一尾(2 / 2)

約有十幾個人,領頭的正是喀目,他身後跟著一名神色怯弱,模樣清秀的少年,模樣有幾分熟悉,靳長恭稍一回已,便認出他是當初主動給靳長恭指路的少年。

再其後,還有一些模樣顯得蒼桑的男人,他們靳長恭並不認識,但他們看她的目光卻很炙熱,就像看救世救命的觀世音菩薩。

在回到木屋時,她依然換回了一身貴氣昂霸的男裝,雖然面容依舊雌雄莫辨,俊俏漂亮,但卻沒有人會錯認她是一名妙齡少女。

「恩公,恩公!您終於來了!」喀目滿臉激動,聲音微顫地前來迎接她。

而靳長恭面目肅冷,淡淡地看著他,目光沒有一絲感情。

在那種冽冷如冰的目光下,喀目心呯地失了一啪,接著他臉色一變,噗通一聲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那呯地一聲,嚇到了很多人村里人,他們都茫然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喀目,不明所以。

「恩公,我們都很感激你,若不是因為您的仗義相助,我的兒子,跟這些村子里的男人們,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回來,我謝謝你!非常感謝你!」喀目抬起頭,雙目含眼,動情道。

而其它男人聞言,亦一起跪了下來,連忙道:「謝謝恩公相救,謝謝!」

接著,村子里其它人聞風前來,周圍圍著的越來越多人出來,但大多數都是一些小孩、少女與婦女,老年人。

「喀目,我來這里不是來跟你敘舊的,也不是來跟你們討人情的,而是來討債!你記得我臨走前說過什么嗎?」靳長恭無視那些激動,仰慕與感激的目光,踏前一步,居高臨下,烏黑的瞳仁冰冷的睨視著跪在地下之人。

【大叔,我這個人一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但同時,亦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

喀目腦中回憶起那一句話,身子劇烈地一顫。

「我,我明白了,我會負起責任的,我只是希望,希望您能夠聽我說完最後一番話。」喀目捏緊拳頭,最終幽幽嘆息一聲。

靳長恭不置可否,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種凜不可犯的煞冷之氣,頓時因為她的存在,整個空間充滿了一種冷峻威壓的氣氛

而其它人則怪異,而寒顫不解地看著喀目與這少年之間不同尋常對話,無法插嘴。

喀目看著靳長恭,鼓起全部力量,不躲避那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我們北闌一族在四年前一共有族人七百二十四人,男子占多數,約有五百人上下,是以我族女子一貫缺少,但即使如此,我族一直仍舊和諧友愛地生存著,但只從四年前的某一天救了一個叫哈妞的少年,這一切便徹底變了。」

「那個少女不過十四五歲,但模樣卻比咱們村子最美的少女還漂亮,況且由於咱們村女子少,女子便越發寶貴,救了她後便同時有幾個少年看中她,而她亦並沒有拒絕他們幾人的示愛,也沒有明確地選擇誰,最後她就帶走了那幾個少年離開。」

「當時,身為村長的我,並沒有阻止,因為他們意已決,況且我不願意做出棒打鴛鴦的事情,然後過了半個月,從北邊來了一批女人,她們帶著武器跟食物,想暫借住在咱們村子里,並有意與我村聯姻,這件事情我考慮很久,並沒有直接答應,過了一段時間,她們離開了,但同時她們又帶走了村子里幾個男人。」喀目眸光黯然道。

「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竟又來了幾個女人,沒有例外,她們走的時候,再次走幾了咱們村的幾個正值壯年的男子,那個時候,我才覺得奇怪,便偷偷派人跟著他們,卻不想,讓我驚覺了一件令我痛心震驚的事情——之前被帶走的十幾個男村民竟然全部被埋進那一片梅林中。」

說到這時,喀目一臉痛苦,雙掌抓住頭:「接著,再有陌生女人來我們村子,我們便不再招呼她們,並且態度很冷漠厭惡,並且不准村里的男人跟她們再接觸,但因為這種態度,卻徹底地惹惱了那群毒寡婦她們,她們撕開了那層偽裝的溫和,開始用武力來逼我等就犯——」

「四年,只是一個四年,我村原本的五百多男人,眼前,被欺凌得只剩下眼前這,這這幾十個了,嗚嗚——」喀目終於忍不住滿心酸楚,痛哭了出來。

「我沒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他搖頭。

「終於,終在我兒圭被她們強硬地抓走的時候,我徹底崩潰,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我北瀾一族真的就徹底滅族了啊!於是那日我冒險去毒寡婦寨探聽消息,而在回來途中,遇到了暴風雪,便決定先去平日的木屋歇歇,再回村與他們商議,卻意外在木屋看到了兩個昏迷的人——」

「看得出來,他們是兩個落魄遇難的人,我當時是這么想的,但很快我就發現一些端倪,因為這兩個人很特別,一個少年模樣凄慘縱橫疤痕,一個卻很英俊漂亮,但他們身上卻有著跟我們不同的氣質,特別是他們身上穿著的布料絕非我等有幸能夠碰過的精致,我曾經學過一些醫術,我探過那個模樣凄慘的少年,他身體很糟糕,而另一個雖然也虛脫了,但卻有一股力量在慢慢滋潤著他的身體——」

「在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時候,那一刻,我不知道腦中突然有什么東西被炸開了,我腦袋暈暈沉沉,好似什么都想不到,又好像想了很多,接著我做了我這一生,最自愧,卻絕不後悔的事情——我將那個滿臉疤痕的男人,從另一個人懷中扯走,偷偷地扔在了毒寡婦寨的門口——」說到這時,喀目目露深深地愧疚看向靳長恭身後的那個戴著鐵面少年。

「我是一個卑鄙的人,因為我自己沒有本事,沒有能力去救族人,我只能將希冀寄托在這個擁有力量的少年身上——那時候,我想我已經沒有了理智,甚至連一個人都算不上了,我根本不願意去想,那個面容凄慘的少年是多么地無辜,我將他送進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而他將會面臨著什么——」

聽到村長的話,周圍的族人全都震驚了。

而夏合歡則聽到他的每一句,神色便冷洌一分,似要生生將他割成肉甕!

喀止頹廢地垂下腦袋:「第二日,另一個少年終於醒過來了,那個時候我害怕且激動地躲在暗處,我在看到那少年猶如神衹般,凜凜身軀立於雪中的身影,我心中有一道聲音在瘋狂地吶喊——是他,是他,上天絕對是派他來打救我族人,我——呃!」

突然,不等他說完,一只如鋼鐵般的手死死地錮住他的喉嚨處。

「你該死!你知道嗎?」靳長恭眸光森冷,語氣帶著殺意逼近他:「你們想要得救,你們感覺到絕望,但這些就能夠當成你傷害別人的借口嗎?」

喀目臉色漲紅,苦笑一聲,斷斷續續:「我,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了——」

「沒有辦法?」靳長恭極度諷刺鄙夷地冷笑一聲:「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你懦弱無能造成的吧,身為族長,整整四年,你一族從原本八百多人,難道還拼不贏那區區二百多的女人,就算他們有武器,難道你就不會想辦法嗎?寧願站著死,亦不願屈辱地活著,你們有這種決心嗎?就是因為你們一再退讓,一再容忍,才遭至如今的場面。但你們卻不自省,反而無恥地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

其它人被生生撕開這種遮羞布,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難堪而尷尬。

特別是喀目簡直就是萬念俱灰,他知道這個少俠說得對,就是因為他太懦弱,太害怕,不敢與那毒寡婦寨抗敵,才導致族人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即使是他一再妥協,一直為保護族人努力,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有保護到。

「他能夠在毒寡婦寨內活著,是他的幸運,是他命不該絕,但絕不會是原諒你所作所為的理由。」靳長恭目射寒生,令人不寒而悚。

「我可以放過北瀾村的人,但是,只有你,只有你喀目——」

一把松開他,喀目便再度軟腿地跪在地上,他爬到靳長恭面前,對著夏合歡使勁地嗑了三個頭:「我知道,在我做出這種齷齪卑鄙的事情,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無論如何,謝謝,謝謝你們了。」

他掩面哽咽著哭泣,那如山般壯碩的中年男子竟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悲痛而哭,周圍的族人雖然知道他做了這等事情,亦不勉不忍看下去。

而喀目哭著哭著,突然就倒在地上。

「爹,爹!」

「村長!村長!」

圭看著他爹轟然倒下,一直忍著不敢出聲的他才沖上去一把扶起他,這才發現他口溢烏血,這才知道他一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提早服了毒葯,便立即心痛地哭了起來:「爹,爹,你怎么了,爹,嗚嗚——不要,您不要死,爹爹——」

其它人看到村長死了,心底一陣泛酸,有些人忿恨地看向靳長恭,認為是靳長恭前來逼死村長的,但他們卻不敢動,只用一種憤怒卻畏縮的眼神窺著她。

「若你們真有這種勇氣替你們村長報仇的話,毒寡婦寨恐怖就不會猖狂這么久了。」靳長恭感受到他們的目光,輕蔑而冰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當即所有目光都刺痛地收縮了回去。

不再看那死去的喀目,靳長恭上前拉住雙手冰冷的夏合歡,便欲走。

「等等!」圭放下他爹的屍體,倏地站了起來,盯著他們的背影,抹了一把眼淚,抽噎道:「你,你早就知道,是我爹,爹做的嗎?」

圭自獲救回來之後,跟他爹講述了一遍獲救的事情,喀目便同時跟他說過這件事情了,所以他很清楚爹心中的自責,與所犯的過錯,他並不怨恨他們逼死他爹,因為就算他們不出現,他爹也絕對不可能跟以前一樣了。

靳長恭停下來:「知道。」

「那,那為什么,你還,還願意,救,救我們?」圭驚訝道。

他覺得她根本不需要特地將毒寡婦寨全部殺光了,憑她的身手直接救走了那個少年便可以,這樣一來,留著那些傷害了她的人的毒寡婦們,不是會讓北瀾一族得到應有的報應嗎?

靳長恭斜睨了他們一眼:「我並不是想救你們,只是純粹地看她們不順眼而已!」

靳長恭說完,不等看他們有什么表情,便拉著夏合歡直接走了。

而圭則愣在當場。

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在他心目中已然認定,她就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即使別人施了詭計害了她,她也不會牽扯到無辜的人泄憤。

或許,爹一開始就用錯方法了,如果他當初能好好跟她說,跟她說明,求她救他們,便不會有這一樁遺憾了。

實際上,不了解便是誤會的起源。

因為圭根本不了解靳長恭跟夏合歡兩人的真實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話,便知道毒寡婦寨惹上他們,滅寨是必然是結果,所以跟他們確實沒有多少必然的關系。

牽著腳步凝重的夏合歡離開了北瀾村後,夏合歡才開口道:「你並不想他死吧。」

「不,我想他死。」靳長恭很迅速地回道。

「阿恭,雖然你說你睚眥必報,但你心底始終有一塊至純的地方存在。」

夏合歡終於放下了。

他知道,為了跟他交待,她是不可能放過喀目之前的行為,而對北瀾村,她則想從他手中解救出來,若不是由她親手了結了這件事情,那么等他回去,憑他的脾性,是絕對不會放過北瀾的全部人!

「嗤,說什么瘋話,趕緊回去了!」

靳長恭撇了一下嘴,便拖著他繼續走。

「去哪里?想走出茫茫冰川恐怕不容易吧?」夏合歡道。

「我猜來尋找我們的人,很快就會到了,我們先去高處等他們。」

靳長恭在內力不足,情緒激烈爆發後,便莫名地召出那只詭魅的陰陽蝶之後,便預感到,不需要她費精力,玥玠一定會帶著他們來找到自己的。

果然——

「陛下!」

「恭!」

「阿恭!」

「塔塔塔塔塔塔——」馬蹄聲如雷奔,但那幾道截然不同,卻飽含著濃烈感情的嘶啞喊聲,在她身後驟然響起,靳長恭腳步一頓,翩然回首,風拂眼睫眉梢,眼波粼粼,望著迎風踏雪而至,那幾張焦急擔憂,充斥著失而復得喜悅的面容,令她微微一笑。

「吶,這人不是尋來了嗎?」

夏合歡捏了捏她的手,失落地嘆息一聲:「可是沒有一個是來尋我的。」

靳長恭亦握回住他的手,道:「你就握在我的手中,還要去哪里尋?」

夏合歡一怔忡,陽光映射在他的臉上,他那原本微蹙的眉頭漸漸松開了,眼里似有閃閃的亮光,瞬間,他揚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如一縷帶走寒意的春風,它吹散了他郁積在心頭的陰霾,重現原本的純然美好,如櫻杳枝頭的一截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