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來(一)(1 / 2)

占明月微皺起眉輕輕抿著唇,她不知發生什么,冷宮與世隔絕,若不是內侍定時送的飯菜,餓死在冷宮也無人知道,像她這種被廢多年的妃子更是如此,外面發生些什么,她根本不知,不過,兩日前宮里突然出現大批禁衛軍,倒是讓她感覺到了幾分異樣,只是,她也懶得管。

今日傅璋華突然到訪,她明白,宮里定是出了大事。

傅璋華微微撇開頭,目光重新落在牆角的花叢上,緩緩開口,聲音干澀暗啞:「朕有五子一女,老三死得早...」

多年後忽又聽他提起三皇子傅昌年,占明月只覺五味雜陳。

三皇子傅昌年出生不足一月即被毒殺,經查凶手盡然是占明月,皇帝震怒,將當時分位最高的皇貴妃占明月直接打入冷宮,之後貴妃蔣氏被立為後盡。

占明月沉默,只聽傅璋華繼續道:「如今,太子謀逆被囚,老二老四被殺,一個多月前安陽難產而死...」

女子霍然抬頭滿面震驚,是報應嗎?她幾乎要笑出聲,老天在報復他的虛偽無情!心里升起種報復後的暢快淋漓,她甚至忍不住要脫口而出,傅璋年,你也有今天豐!

目光所及卻見華貴明黃錦緞上的男子身形蕭瑟,異常蒼老孤寂,哪里還有半點皇者之姿!即將出口的那句話便梗在了喉嚨口,半響,嘆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看開些吧。」

最平常的一句話,像尋常夫妻間最平常不過的安慰,他此時聽來只覺一股暖流流轉心間,輾轉間紅了眼眶,他靜靜打量對面的女人,風吹起她的發絲,他曾為她心動,也曾甜蜜恩愛為她執筆畫眉,只是後來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決裂,她下毒下盅,害死他兒子,還害得他必須依靠峒城的那眼泉水才能活下來!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隔了很久,久到占明月漸生疑惑,傅璋年才輕聲道:「我來,是為了求你救流年。」

他說我,而不是朕,經歷過歲月年輪、生死沉浮、背叛欺騙,經歷過極致榮華、傾城美色,最後白首相離、生死不見,此時此刻,他放下一切愛恨用一個夫對他妻的心情,說著他在這個世上唯一幸存著的孩子的事。

「他中了毒,「隨風」,深入骨髓,昏迷不醒,恐怕就這幾天的事了,我對不起他,他從小吃了很多苦,被冤枉被流放被囚禁,中過盅中過毒,好不容易撿回性命又被老大下了毒,如今,我身邊只剩他這一個孩子了,我,不能讓他死。季萬生也沒了辦法,如今,能救他,這個世上恐怕只有你了。」

他望向她,滿目哀傷:「明月,救救他。」

占明月沉默不語,神色淡淡,剛才片刻的感動已消失,十幾年的冷宮生涯不是片言只語就能煙消雲散的,她淡然遙望他。

「那個長著紫瞳的孩子?董月如的二兒子?」她輕笑:「你莫非忘了她的大兒子是怎么死的?你不怕我手一抖將他也殺了?」

「明月!」傅璋年低呼,暗啞滄桑夾雜著痛苦。

占明月笑容冷了下來:「陛下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此處廟小,請回吧。」

傅璋華臉色青白交替,半響,說道:「明月,有何要求你提吧,只要我能做到。」

占明月望了他一眼,索性躺回那張破椅半眯起眼眸:「我累了,你走吧。」

「明月,當年之事,我知錯怪了你,如今蔣雨晴那賤人已自縊,你的仇也算報了,過去的十幾年我虧欠你的我一定努力還,只求你...」

「走吧,我不會出手,我也沒那個能力,走吧,不送。」

「明月...」

占明月閉上眼睛不再理睬,傅璋華等了半響嘆了聲離去,離去前將身上的大氅解下輕輕覆蓋在女子身上,柔聲道:「院子涼,莫病了。」

直到門再次合上占明月都未曾睜開眼,身上覆蓋的衣物傳來傅璋華特有的龍涎香味,她忽然感覺眼眶酸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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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璋華走後沒多久,她的小院又來了一人,黑發黑袍銀色面具,身材修長氣質神秘,假寐的占明月微睜開眸淡淡掃了眼,那人輕咳,開口說話,聲音低沉:「見過占妃娘娘。」

占明月隨意嗯了聲便沒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