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忘憂閣(1 / 2)

一把火,燒盡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塵土歸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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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新來不久,宮內外秘聞知道的只是皮毛,閑聊胡扯中說最多的是那些個娘娘,哪個漂亮哪個端庄哪個小氣哪個出手最大方,皇帝一月去幾趟後宮,在哪個娘娘宮里宿的最多,誰最得寵、誰最可能是未來皇後,如此種種,事實加猜想,最後,這名姓賈的小公公無比認真下結論,說,皇上最喜歡莫氏貴妃,那是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寵愛!若不是貴妃突患病怪病,沒准,過不了多久生個把皇子出來,咱皇上直接就把這心頭肉扶正當皇後了呢!

花生托著腮打哈欠,笑得散淡:「趕緊啊您,還不去拍未來皇後馬屁去。盡」

賈小公公如醍醐灌頂,跳起來就跑,身後,花生喊:「別忘我要的東西。」

「好嘞。」

她要的東西是老母雞,補身子用。

忘憂閣里餓不到,但飲食很差,那晚之後更是差的離譜,基本米飯配白菜,偶爾米飯都沒有只幾個硬饅頭,也不知傅流年故意報復還是那些下人克扣,反正,已一個多月沒見油水,她倒是無所謂,以往行軍打仗吃咸菜饅頭是常事,可孕婦受不了啊,眼見小眠肚子越大臉越尖,她很是心疼,可如今,身上沒功夫不能溜出去偷東西,怎么辦?尋思再三便開始打賈小公公主意,可惜,翻遍整個忘憂閣只找到些舊衣服,沒有值錢東西,無奈之下她摘下脖子上的玉拿去換雞豐。

玉是五年前石生所送,是她平生收過的最貴重禮物,一直貼身帶著,如今虎落平陽,無奈下拿去換了雞。

賈小公公人輕言微地位低,在宮里基本得不到油水,如今有人賄賂自然高興的不得了,得意忘形之下盡然在御花園撒開丫子亂跑,樂極生悲,撞倒了殊童。

賈小公公嚇得屁滾尿流趴在地上拼命磕頭,殊童大總管橫眉豎目揉著胳膊大吼:「拉下去杖打三十。」

三十棍下去還有命在?賈小公公連哭帶喊死命抱住大總管腿:「饒命啊饒命啊。」

殊童一腳踢開,心想,你個倒霉孩子,老子正沒地方出氣呢,揮手招來侍衛,賈小公公驚聲尖叫:「饒命,饒命,小人有寶貝獻啊...」

或許是嚇糊塗了,也或許這孩子沒見過世面,危急關頭盡然拿手中的玉佩去賄賂殊童,殊童本打算呲之以鼻以彰顯他的清高冷傲,可眼角掃過卻楞了楞:「等等,你...是忘憂閣送飯那個誰誰誰。。。?」

賈小公公忙跪地哭著道:「是是,小人賈明...」

殊童接過玉佩,皺眉:「這什么東西?」玉質雖溫潤卻非頂級。

「小人祖傳...」

「祖傳?」殊童橫來一眼,賈小公公忙坦白:「是忘憂閣那個那個...給的。」

他實在也不知那是誰。

玉佩交到傅流年手上,殊童道:「忘憂閣送飯的太監呈上來的,說那位拿來換食物。」他不喜那人可還是在心里嘆息,堂堂大將軍淪落到此也算凄涼。

傅流年過了半響才放下御筆捏起玉佩打量,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形狀小巧觸手生溫,上面刻著一行細小楷體:莫失莫忘。

他問:「他要換什么?」

「一只雞,他夫人似乎要生了,可能想補身子。」

傅流年淡淡看著手中的玉,半響,毫無征兆抬手掃落滿桌奏折。

殊童驚悚。

當然,花生最終沒能得到雞,連根雞毛都沒見到,送飯太監也換了人,她以為那丫拿東西跑路去了,好一番心痛加唏噓,連著幾天都在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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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二年正月初五,花生被人從被窩揪出來帶離忘憂閣,一番顛簸再次回到天牢,她以為小皇帝打算繼續讓她吃牢飯,雖惱恨,但也沒轍,只能在心里問候傅家祖宗幾句。

坐牢而已爺又不是第一次,還怕你不成?

天牢陰冷潮濕,空氣中散發著濃重霉味,穿堂風帶著死亡氣息,吹在身上像刀割,花生被帶到一間審訊室,屋子里點著幾只火把,中間巨大的木架上綁著個半裸男人,碎成布條的衣服堪堪遮住腰部,裸露的肌膚布滿鞭痕。

她瞧了幾眼暗自心驚,殺人?謀反?還是偷了小皇帝的老婆?出於好奇,她歪過頭打量起那人來,光線太暗,那人臉被亂發擋住,換了幾個角度愣沒看清,她失了興趣,回頭對身後獄卒諂笑:「大人不是該送我去牢房嗎?」

獄卒面無表情:「莫急,先在此看著。」

「看什么?」她茫然環顧,小小的審訊室除了她和獄卒便只有那半死不活的男人,難不成是來參觀男人?思及此,她又轉目望過去,光線太暗,依舊沒看清,只是心里升起一股莫名不安,似乎...有事要發生。

沒多久

,一身材高大的漢子手持長滿倒刺的莽鞭走了進來,徑直走到男人身前,抬手就是一鞭,重重落男人身上,頃刻皮開肉裂鮮血淋漓生生勾下一大塊皮肉,男人被劇痛驚醒,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慘叫,頭猛向後一甩滿頭亂發散開,露出慘白慘白的臉,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猙獰。

花生腦中轟一聲炸開,腦子未動身子已動,不顧一切撲過去。。。卻被身後人一把按倒在地,驚怒之下她大吼:「放開我,師兄,師兄。。。」

啪,啪,啪,此起彼落的鞭聲中男人渾身鮮血淋漓,圓睜著毫無焦距的雙眸困獸般嘶吼,花生感覺千萬把刀在心頭凌遲,疼的無法呼吸,身子不能動彈只拼命昂起頭瘋了般狂吼:「你們做什么,放開他,放開他,放開他...」

無人理睬,那漢子連眼角都不抖一下,一鞭又一鞭,抽的她心膽俱裂,那是大師兄啊,是愛她寵她護她的大師兄啊,世上唯一僅剩的師兄啊,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他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為什么啊,老天,到底為什么?

她以頭撞地,血混著淚夾著汗落到地上:「求求你們,不要打他,他會死的,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他會死的。。。」

時間仿佛在這里停滯,折磨仿佛永遠無盡頭,她一個勁的大哭,一個勁的磕頭,淚水血水流滿整張臉,模糊了眼眸,直到眼前出現一抹明黃,她不顧一切扯住大哭著嘶喊:「放了他,求求你放了他。」

「放了他?」

「是是,求求你,求求你,求你放了他。」

他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顎,修長如玉的的手指輕輕撥開亂發,目光晦澀陰沉:「只是打了幾鞭而已,你便心痛成這樣?」

花生哭著吼:「你說放過他的,你說過的。。。」

他點頭,嘴角一抹譏諷:「兩個月前朕已經放了他,是他蠢,朕略施小計便跑來救人,多么有情有意啊,真是令人羨慕。」

「混蛋,你無恥。。。」她嘶吼。

他輕笑:「說到底,是你害的他。」

她心痛如絞,大顆大顆的淚水劃過他的指尖落在地上,他的指尖正挑著一枚玉,形狀略和她那枚有些不同,那是從韓石生脖子上解下來的,上面刻著「不離不棄」。

「莫失莫忘,不離不棄,呵,還真是情深意長。」

他極厭惡地抽回手,她的頭重重撞在地上血流如注,他起身接過帕子擦手然後丟在地上,聲音如冰似雪:「花生,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明天此時沒有解葯,你便來收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