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最先建立的失落之城,一號規模最為龐大,占地面積大約三百平方公里,共有一千七百萬人口定居於此。
從外部遠觀,這失落之城看起來與普通城市並無兩樣,高樓聳立,極富現代科技感。
不過城市上空穿梭來去的行人卻要比普通城市少很多,看起來有點冷清孤寂。
於夢櫻:「陳上尉,等會進去之後,你注意不要輕易與人講話。」
「為什么?」
「這個城市里的人……有點邪性。」
陳鋒:「哦?你都這么講?不是有很多人當初看了你的節目才跌進來的嗎?」
「我的作品只負責引導,我的本意也是正向,但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觀點總會不同,他們的思維事後會怎樣發展,不在我的控制范圍內。我其實一個人都不想送進來。」
陳鋒笑了笑,「人心的多樣性嘛,沒那么玄乎。」
大約百來號人的團隊步入城市,沿途倒也碰到不少人。
這些人看起來並不可怕,甚至稀松平常,個個笑容可掬,也沒有成天閑著沒事干。
有的人手中依然拿著便攜式工控遠程終端,隨時監測與調試一些流水線上的人工智能參數。
還有人面前的立體投影正持續放送著各式各樣的復雜公式,他的手指與視線正在快速變幻,面前的知識點正在被他抽絲剝繭的消化,
陳鋒只晃眼一掃就暗呼厲害,肯定得是個博士。
諸如此類的人還真不少。
下榻酒店之後,陳鋒納悶道:「說是失落之城,但我怎么覺得這些人都還挺上進的?」
於夢櫻:「那是因為現在還是白天,等太陽落山你就知道了。」
陳鋒兀自不信邪,先獨自跑了出去。
他來到方才路過的街心公園,先前那個頭發花白的博士還在原地。
陳鋒湊了過去,「你好。」
白發博士抬頭沖著他笑了笑,「你好。」
說完之後,這人又立馬將目光回到了面前的投影上。
陳鋒晃眼看了看,卻發現這人眼前的學術論著似曾相識。
竟是關於激活涉粒子炸彈的方法推演,已經推演到特殊頻率波動這個階段,只是還沒能算出來具體的波頻和細節,但總體方向正確。
短音、超高頻率、超短波長……
推算出來的波頻變化已經呈現出明確規律,與陳鋒記憶中的聲音仿佛走到了同一個方向。
這個時代的人能做到如此地步,陳鋒倍感欣慰。
但他又十分無奈,腦子里就裝著超頻短音的他,很清楚不管面前這位博士再努力,再有才華,也不可能成功。
因為超頻短音的細節其實壓根沒有規律,無論人類的規律弄得再復雜,從一開始就錯了方向。
「您這是?」
「朋友,不要打攪我。我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
這位研究人員回頭看著陳鋒,堅定的說道。
「啊,好吧。」
陳鋒起身離開。
他接下來又分別與不少人簡單交流了兩句。
剛開始聊時,這些人都很正常,可一旦牽扯到那些困住他們的困境,這些人卻又會莫名變得無比固執。
陳鋒一無所獲的回了酒店。
現在他懂了於夢櫻所說的邪性是什么意思。
多聊得一陣子,仿佛他自己也要鑽牛角尖了。
天色漸晚,夕陽西下,外面臨時搭建的劇院即將竣工。
陳鋒在自己房間里吃過晚餐,走出門去,在陽台上撞見眺望夕陽的於夢櫻。
她回頭笑笑,「要開始了。」
她話音剛落。
太陽突然落了山。
下一秒,悲慟得無法形容的哭泣聲在失落之城里轟然響了起來。
這不約而同的轟隆隆聲響仿佛悶雷,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仿佛鬼哭狼嚎。
很多人狀若癲狂的沖到了街上,見面就動手廝打在一起,下手十分狠辣。
空中白色的治療機器人蜂擁而出,到處救火。
白天時看起來還平平無奇的城市氛圍,突然間變成了被撕裂的恐怖畫作。
於夢櫻說道:「每天天黑時都這樣,在毫無成就感的一天勞作之後,他們得這樣哭一場打一場才能宣泄心中的抑郁。」
陳鋒沉默良久。
他並不鄙視這些人。
以那研究超頻短音的學者為例,他嘴上說著只差一步就能成,但其實他心頭很清楚,沒希望了。
只是他畢生志向在此,不肯放棄而已。
或許在這人心中,現在放棄就意味著否定自己一生的價值。
其他人的情況卻也大同小異,各有各的困局。
陳鋒開始思索這些人為什么會變成這般情況。
夜里七點半,哭聲陸續止歇,打斗漸漸中止,這些失落之城的居民在釋放壓抑之後,又回到各自的生活中了。
夜里八點,酒店中只剩下他一人,其他人都去了臨時搭建的劇院。
表演團隊那邊自有安保系統,倒不用陳鋒這個精英戰士出面。
陸陸續續有人走出各自房間,飛往城郊,也有不少人從其他失落之城穿梭過來。
在民間,於夢櫻的人氣還是很高的。
陳鋒沒出去,他躺在房間里思索,他想找到這些人墮入失落之城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