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剁椒魚頭(八)(1 / 2)

名捕夫人 清閑丫頭 2373 字 2022-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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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沒有在神秀房里待到天亮,只待到莫約三更時分,景翊睡熟之後,冷月就悄沒聲地走了。

她走的時候還特別留意了一下。

住在景翊隔壁院子里的老方丈已經睡得四仰八叉鼾聲大響了。

王拓盤坐在自己房里的蒲團上,冷月留下的食盒里的飯菜已經被他一掃而空,這會兒正就著一盞青燈吃力地啃著僧人們的答卷。

神秀替下了值殿的小沙彌,謙恭且端正地盤坐在佛前,低沉的誦經聲在大殿里悠悠回盪,比唱出來的還要好聽。

一片祥和安寧。

所以冷月走得很放心,並且完全沒有預料到,在離開這地方不足三個時辰之後,她又頂著一腦門兒官司回來了。

冷月沒想到的事兒,顯然很多人也沒想到。

她回來的時候,夜里值殿的時辰已過,殿里已經換了一批和尚在念經了,王拓歪躺在自己房間的地上,懷抱著一疊紙頁睡得口水橫流,老方丈已經睡醒了,正光著膀子站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地伸胳膊扭腰。

事實上,這些人就是手拉手在她眼前轉圈跳舞,她也懶得多看一眼,她是奔著兩個人來的,一個景翊,一個神秀。

一時找不到神秀,先見景翊也無妨。

這個時辰景翊是不可能睡醒的。

於是,冷月躍窗進屋,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室。

景翊果真還在床上睡得香甜,只不過……

神秀也在那張床上,他枕著床上唯一的枕頭,景翊枕著他的肩頭,倆人睡在一個被窩里,睡得一樣香甜。

冷月整個人都綠了。

「景翊!」

冷月喊了一個,醒了倆。

景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在床上的神秀和床下的媳婦之間游移了片刻,忽然看明白了那一絲錯亂感是怎么回事兒,一驚,「噌」地竄了起來。

「媳婦……」

「叫我施主!」

「……」

景翊竄下床去之後,神秀才不急不慢地從床上坐起來,氣定神閑地整好衣襟,穿上鞋子下床站定,對著冷月謙和一笑,頷首立掌道,「阿彌陀佛,冷施主,貧僧失禮了。」

景翊是在三個精得長毛的哥哥以及僅小他兩歲的太子爺的坑蒙拐騙之下長大的,在認錯這件事上,景翊打剛記事兒那會兒起就總結出了落後就要挨打的經驗,於是一見神秀搶了先,景翊想也沒想就緊跟了一句。

「貧僧也失禮了!」

「……」

冷月瞪著衣衫齊整一團和氣的神秀,以及跟他並肩站在一起的光著膀子赤著腳滿臉凌亂的景翊,生生把後槽牙咬出了咯吱一聲。

「你倆……怎么回事?」

天地良心,景翊當真不知道明明睡在身邊的媳婦怎么就變成神秀了。

景翊一時無話,倒是神秀面帶些微愧色,氣定神閑地頷首道,「神秀與師弟無狀,讓冷施主見笑了。」

這話聽起來……

眼瞅著一襲紅衣的冷月又綠了一重,景翊後脊梁一涼,趕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不是……他胡扯!」

神秀用一種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看了景翊一眼,低聲宣了聲佛號,「出家人不打誑語,知錯便改,善莫大焉。」

冷月生生把手里的劍鞘捏出了「咯吱」一聲尖響。

景翊有點兒想在下一個話本里寫一個姿容俊美才華橫溢年輕僧人,然後讓他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最後死得慘慘的。

「錯?」冷月咬著牙根挑了挑眉梢,「你倆抱成一團睡得好好的,我不請自來擾了你倆清夢,不是我的錯嗎?」

「阿彌陀佛……」神秀兩手合十,愧色愈濃,「冷施主多慮了。」

景翊緩緩舒了半口氣。

看在他終於開始說人話的份上,倒是可以考慮在話本里給他留個全屍了。

景翊還在心里默默修復著神秀的屍體,就聽神秀謙和地補道,「錯自然在貧僧二人,是我們貪睡,起遲了。」

景翊剛想在神秀的屍體上補幾刀,神秀又道,「師弟,待送走冷施主,就與我一起去領罰吧。」

「……」

冷月兩指從懷里袖中夾出一個信封,揚手平平打出,輕飄飄的信封頓時像暴風里的落葉一樣朝著神秀那張始終溫然含笑的臉糊了過去。

冷月使了八分力道,這薄薄的一紙信封要是真拍在人臉上,能生生把瓜子臉拍成西瓜子臉。

神秀面不改色地看著這紙朝他急速飛來的信封,待信封飛到眼前時,悠然揚手,像在空中拈了一只蝴蝶似的輕巧接下,兩腳紋絲未動。

冷月嘴唇輕抿,緊了緊手里的劍。

神秀武功之精深,與她昨晚估摸的有過之無不及,要是真與這個人有一戰,冷月覺得,就是把她倆姐姐都叫上,仨人一塊兒上,還未必能傷他分毫。

「你……」冷月深深吐納,看了一眼被神秀輕輕松松接到手里的信封,「拿信走人,我有點兒家事要跟你師弟掰扯掰扯。」

神秀在手上輕輕掂了兩下這個既沒寫收信人也沒寫寫信人的信封,淺淺一笑,「有勞冷施主。」

神秀向臉色很有點兒復雜的冷月行了個禮,轉頭輕而快對景翊說了句什么,就捏著信封笑意溫和地出門了。

冷月盯著門口一直盯到神秀走出視線,待到聽不見神秀一絲腳步聲之後,才板起一張冷臉轉回頭來。

「他剛才跟你說的什么?」

景翊欲言,又止,默默嘆了一聲,轉身走到床邊,把自己大字型鋪在床上,兩眼一閉,聽天由命地道,「我說了你肯定不信,你就按不信的分量來吧。」

「……」

如果不是懷里揣著要緊的事,冷月一定給他按打死也不信的分量來。

冷月緩緩吐納,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一點兒,再心平氣和一點兒,「你說,我信就是了。」

景翊大字躺著,一動不動,「他說茶是熱的。」

「……」

茶是熱的,犯得著對景翊一個人悄悄說嗎?

想到剛進門時看到的那一幕,冷月酸得想拆廟了。

她明明知道寺里尋常的和尚都是十幾二十個人擠在一張大通鋪上睡的,師兄和剛入門的師弟睡一張床也沒什么不合適,但是……

這些合適都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這個師弟的俗家名字不能叫景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變成這樣的,別說男人女人跟景翊挨近了她心里會發酸發熱,就是貓貓狗狗往景翊身上蹭,她也想多蹭景翊幾下找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