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談話(2 / 2)

說罷後他盯住林年的眼睛,想從里面看見一些過激的情緒,譬如惱怒和憤怒,但可惜他什么都沒得到。只看到林年一臉玩味地坐在椅子上拋玩著匕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別的東西。

「很有想法,但口開得太大了,有些令人懷疑他的真正目的。」

過後,林年停下了拋匕首這種讓人不安的小動作,開始低頭用指甲蹭著刀刃刮出點點粉末,「在中國有位思想家教育家說過一個道理,他說如果一間屋子太暗,需要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你很聰明,我喜歡你的聰明。」施耐德點頭,「因為這樣接下來的話會好說很多。」

「那位校董到底想做什么?」

「把你推出去,作為學院未來幾十年的新門面,用超級混血種的統治力來聚合世界各地混血種勢力壯大秘黨在全世界范圍內金融、軍政、民間等等各方面的體積,為秘黨未來的發展打上一劑強心針,從而能更加迅速地推動那位校董置頂的一些大計劃。」施耐德說,「譬如將一顆裝載著天基動武器的衛星送上天,需要軍方方面的絕對通行權,而軍權這方面又掌控在另一批家族的手中,想讓他們跟秘黨合作就需要讓他們看到秘黨可期的未來和強權的手腕。」

「『s』級不止我一個,校長也是『s』級,而且我覺得在個人魅力上校長強我太多了。」林年說。

「17歲的『s』級和131歲的『s』級,有些東西是很值得那些搖擺不定的勢力細細考究的。」施耐德說,「別低估自己。」

「校董會的目的我知道了,但我還不知道他們具體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就是了,因為看起來最後校長拒絕了他們。」林年說。

「我以前參加過一次校董會的會議,但只是旁聽。」施耐德忽然說。

「......」林年頓了一下,看向施耐德什么也沒說,只是靜待後文。

施耐德抽動著肺部沉重地呼吸著,嘶啞的嗓音裹著平靜的話語吐了出來,「在會議上大家都故作姿態,妙語橫生,端著不可侵犯的威嚴,他們談混血種的命運,談龍族的戰爭,談每個人身上的宿命,引用聖經和歷史來占領說話的高度,這樣的他們很難以接近,我、希爾伯特·讓·昂熱校長也從不跟這時的他們講話,只是將他們束之高閣遠遠地望著,對他們說出的每一句話報以肯定般的點頭和笑容。」

「可只等到他們聊到了另一面——利益的分割時,他們才終於說起比人還像人的人話來,大家一個個都立刻變成了市儈里買菜賣菜的商人和客家,對著一捆芹菜事無巨細地剖析它本身的價值和市場波動導致的溢價…像是這些話才帶著真正的威嚴,讓人沉得下心去一個字一個琢磨它蘊含的意義,而不是像洪鍾一樣的警言,敲過了就不見了,但卻天天都敲,見面就敲,高高掛起成了面子,擋住了里面斤斤逐利的貪婪里子,那些全部都充斥著浪漫主義,重新賦予了我親切感和真實感。」

看著林年,施耐德壓著生銹機械摩擦般的嗓子淡淡地說:「很巧的是,無論是執行部,還是校長都很討厭追名逐利的人,盡管他們借口說是為了大計劃,為了屠龍的遠夢,我們還是拒絕了他們的要求,你只要一天在執行部,你就一直是安全的。」

「執行部和校長可以駁回校董會的要求?」林年微微思索了一會兒抬頭問,「校長這邊的話語權是不是太大了?還是說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校長其實霸權到校董會都會禮讓他三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不介意以後多多向校長學習取經。」

「校董會新上任了一位女校董,跟校長關系不錯,再加上,校董會是多方組成的,而不是某一家的一言堂,也有不少保守派支持昂熱校長的理念,所以針對你的一系列指控和目的才沒有達成。」施耐德說。

「那我應該感謝校長?」林年問。

「如果你真這么想的話,校長大概會感到很欣慰,但很可惜你不是這樣的人。」施耐德看著林年的雙眼說,「在你看來在我們把你從校董會的爪子下保下來不過是一方和另一方爭奪的戲碼罷了,執行部和校董會其實都是一個性質的東西,不過是換個地方打工罷了。」

林年臉上沒有做表情,也沒有表態任何話,只是回望著施耐德面無表情。

「你可以當做我將這些告訴你是在收買你的人心,隨你怎么想,因為這是校長的指示,他認為你有權力知道這些事情,並且提防一些以後隨時隨地可能伸向你的爪子。」施耐德說,「水蛭的報廢已經歸納入任務中的不可避免損耗了,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任務報酬會照常發放,並且根據煉金物品繳納的件數乘以0.1與你的任務報酬乘算作為追加的獎金。」

「我願意經常來您辦公室聊天的原因又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最後總會講到重點。」林年點頭認真地說,「用你剛才的話來說,現在我們聊的東西才真是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帶走了一件煉金武器,是一把煉金古刀,執行部不會追回它,這是校長的意思,他很欣賞你這個暑假內任務的完成率,算是給你的個人獎學金...但你也別想著把把它也一並計入追加獎金的計算里了。」

「怎么忽然就現實主義了起來。」林年癟了癟嘴,但也對此表示無所謂。

「你在任務中遇到的莫名勢力諾瑪也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了,對方能叫出你的名字,這也意味著盡管校董會的將你推出的計劃被擱置,你也的確已經開始進入一些有心人的視野里了。無論你做沒做好准備,這個世界已經開始關注起了你,惡意的也好,善意的也好,接下來的日子里你要留心自己的舉動,不要像上次一樣留下太多把柄給別人拿捏了,就算要做一些你認為對的事情,也要做得干凈利索些,別留下痕跡。」施耐德淡淡地說。

「知道了。」林年點了點頭。

「暫時要說的就只有這些了。」施耐德也點頭,過後他又說,「明天是3e考試,穩固好你的成績,諾瑪並不會因為你第一次測試,第二次就對你網開一面,她是人工智能,只會按照寫好的程序運行,別把她當做跟你熟悉的熟人了,在閱卷的時候她不會給你加印象分,你是『s』級,你也只能是『s』級,明天的考試不要疏忽大意了。」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感覺我的確在上一所大學,而不說克格勃的秘密特工培訓營。」林年看著破天荒地跟自己認真討論考試成績的施耐德,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去吧,時間已經不早了,寢室樓要關門了。」說完該說的,施耐德面無表情地收起了桌上的pad下達了逐客令。

「曼施坦因導師已經把我調到風紀委員會當助理了,夜晚我是有巡夜資格的,所以再玩回寢室也不會被記過。」林年偏了偏頭說,但施耐德似乎並不想理會這些事情。

「哦對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部長你讓我接的那個新生,你應該會親自指導吧?」林年正准備起身的時候順口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部長你這幾年來第一次重新帶學生?」

「有什么問題嗎?」施耐德問。

「沒什么問題,只是覺得有意思罷了。」林年看了一眼執行部部長,「能讓您重新帶學生的理由挺少的,只是不知道是這些理由里面的哪一個才讓您如此主動地下定決心...但無論如何,您應該挺喜歡我帶來的那個新生的,不然也不會讓我親自去接回來了。」

「你可以這么認為,這是你的自由。」施耐德看了林年一眼,「如果明天他3e考試沒有通過依然會被趕出學院。」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家都清楚這一點,尤其是部長你最清楚。」林年右手輕輕在椅子上敲了一下,留下了一句很明顯的試探語句,轉身就走向了大門,可在他背後施耐德卻在這個誘導話題前沉穩地像是礁石凜然不動分毫,倒也是蠻可惜的。

在最後終於要離開辦公室之前,林年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說:「對了,部長,最近半年冰窖的煉金物品有過失竊嗎?」

「失竊?」辦公桌前原本都低下頭的施耐德抬首起來皺起了眉頭,「為什么你會問這個問題?」

「隨便問問,畢竟才繳獲了一批煉金物品,我擔心上次任務幕後的人不甘心想做些什么。」林年解釋。

「冰窖自從建立就沒有失竊過,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施耐德說。

「哦。」林年點了點頭,正准備走,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那這半年內有人調動過冰窖的煉金物品嗎?」

「你到底想問什么?」施耐德停下了手里准備開始的工作,直接問道。

「我在入學的時候質疑過龍族的存在,心理部的富山雅史教員申請過冰窖的三件物品來作為讓我信服的證據,部長你知道這回事么?」林年隨口問。

「知道,這件事在執行部報過備,學院內准備進行的一切所有具有風險的事情都會在我們這里報備,調動冰窖的煉金物品作為證據的申請文件是我親自批准的。」施耐德點頭平淡地說,「不過你記錯了一件事,是兩件物品,而不是三件。」

「兩件?」林年很明顯怔了一下。

「『龍卵』和『石鬼面』。」施耐德盯了林年一眼微微皺了皺眉,「你在考驗我的記憶力么?如果不是那就有話直說。」

「......」

林年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說,「沒什么了,只是隨便問問,考驗部長你的記憶力。」

如果是其他人這么說話,施耐德大概已經怒斥對方滾出自己的辦公室了,但問話的是林年他也只是用那雙冷鐵色的灰色眼眸盯了一眼,隨後低下頭繼續處理公務不再搭理對方。

林年最後看了一眼施耐德,什么都沒說,走出了辦公室順手把門帶上了。

在門關閉後,施耐德又抬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似乎沉默著思索了什么,但片刻後又搖了搖頭垂首繼續處理起了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