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游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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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輪槍的彈巢被打開了,一枚澄黃富有金屬質感的子彈被填入了進去,金屬與金屬摩擦在一起發出的微不可聞的瑣屑聲響在這個腐敗的客廳中卻是那么的刺耳,只是這么一點的聲音就擁有著巨大的壓迫感。

彈巢回填發出的咔擦聲回盪在每個麻木的人的耳邊,就像教堂的鍾聲讓人閉上雙眼對著早已被褻瀆千百次又重新拾起的神祇祈禱,讓他們死寂一樣的臉皮終於泛起了波瀾。

沒有人對死亡是毫不畏懼的,或許有極少人因為歲月和故事的沉淀讓死亡在他們心中的分量變得稍微輕了那么一些,可死亡到來的這個「過程」卻是永遠不會失去他本有的重量的...而或許人類真正畏懼的也並非是死亡,而是它來到時的這個過程本身。

現在他們進行的這個游戲正是最簡單直拙的,將人類畏懼死亡的情緒壓榨到極限的方式。

左輪槍的彈巢被手劃過,只裝填了一顆子彈的彈巢飛速地旋轉著,就像銀色的陀螺散發著淡淡的光影——那是房間里唯一的照明源,角落的提燈,燃料燃燒著火焰卻永不熄滅,因為火焰早已經「死」了不再消耗任何物質支撐它的存在,它變相的得到了永生,但它永遠失去的是作為火焰的溫度,就像冷光照耀著的這群人類失去了精神。

火光之下每個人的臉都是畏懼的麻木的,大宅之外那青銅樹海走入的死者們也不再嘶嚎,黑色斗篷下暗金色的黃金瞳照亮著他們蒼白的臉龐,壓到喉嚨里的低語全是對血肉的飢渴難耐,他們在一刻間陷入了沉寂仿佛是在翹首期盼著那透露著半點微光的大宅內即將發生的事情。

一場游戲開始了。

蘇曉檣並不知道為什么會存在著這種毫不合理湮滅人性的游戲...他們在踐踏希望,將生的希望,人類黃金的意志(也便是勇氣),唾棄到了地上和著那些毛毯和地板一起腐爛掉。

「15個人,3個人一組,一把槍一顆子彈,活著的繼續活著,不幸的...則是讓我們繼續活下去。」男人嘶聲說。

女孩不陌生這個游戲,俄羅斯輪盤賭,最早痕跡可以追溯到1840年的塞爾維亞,一位熱衷於賭博的士兵通過左輪手槍中塞入一枚子彈的方式射擊啤酒瓶來吸引觀眾下注,但那位士兵怎么也沒想到這種游戲延伸到今天槍口對准的不再是啤酒瓶了,而是自己本身,但同樣還是擁有賭注的,他們自己的生命。

蘇曉檣坐在男人身邊,與其他十四人圍成了一個祭祀般的圈,中間擺放的不是血肉而是三把金屬手槍和零散子彈。她看著這些子彈,又看著那些恐懼但卻沒有逃避的人們,終於還是問出口了,「為什么?」

「規則。」男人聲音有些沙啞,這個游戲的開始讓他的性情變得壓抑了。

「規則?」

「尼伯龍根的規則。」男人說,「這三把槍藏在了這間宅子里,這是這間宅子的游戲規則,他們總會來的,來時會帶走一個人,偶爾兩個,無論死活。」

「為什么?他們為什么不闖進來,我們根本擋不住他們。」

「所以才是游戲規則。」男人嘶聲說,「游戲,規則...這是游戲,這片空間,這片尼伯龍根主人想看到的游戲。」

「...所以游戲規則就是用這種方式決定誰去誰留。」蘇曉檣看著15人中有3個顫抖的人跪坐了出來,以「品」字型對立,每個人都抓起了一把裝填好子彈的左輪槍,沉重的槍械讓他們干枯纖細的手臂顫抖,但握住槍柄的五指緊到看不見一絲一毫血色。

在中央,那三個人,兩男一女抬起了手中槍對准了面前人的後腦勺,手指壓下了擊錘,他們都是雙手握槍的,因為身體枯瘦的原因單手持槍後坐力可能讓他們手臂脫臼,在沒有醫生的情況下出現這種狀況無異於是噩夢般的折磨

「3人一組,一共5輪,直到槍響,倒霉的那個人就是被選中的人,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就會離開...」男人說。

「然後等到下一次來繼續?」蘇曉檣的聲音就算壓低也有些沙啞,她看著這一幕心跳在加速,同時也難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會見到這種...泯滅人性的場景。

男人說過,曾經這個屋子人滿為患,摩肩接踵。

想起什么似的,她轉頭看向那一面記載了五年絕望的牆壁,默然相信了他的這句話,也不再疑惑五年之後的今天這間大宅的活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咔擦、咔擦、咔擦。

三道聲響同一時間響起,蘇曉檣陡然扭頭看向中央,三個軟倒在地上渾身哆嗦,面色惶恐的人,可他們的眼睛又迸發出了狂喜...那是對生的渴望和感謝。三把左輪都沒有響,三個六分之一幾率讓三條人命得以保留下來。

他們爬出中央,姿勢是那么的虔誠,似是在感恩祈禱過的神明,周圍的人的眼里則是憤恨的,苦悶的,痛苦和絕望在三聲空槍中加倍。如若下一輪再是空槍,則痛苦繼續加倍,直到他們自己的手指親自摸上扳機,後腦被死亡壓迫住。

「你們情願開槍打死自己...也不願意逃出去嗎?」蘇曉檣見到這一幕不知道該是可悲還是膽戰心驚,她已經沒法用具體的言語來描繪自己的情緒了。

「逃不出去的。」男人說,「我們不是那些神通廣大的混血種,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沒有跟那些死侍對拼的資本,羔羊向狼頂角撞擊?在那些死侍的眼里我們這並不叫勇猛,而叫...大自然的饋贈。」

「如果你們躲開他們了呢?」蘇曉檣又問,「你說的,外面是迷宮,樹海組成的迷宮,萬一逃掉了呢?」

「這里是尼伯龍根,尼伯龍根並不存在出口。」

「可你說這里是迷宮,迷宮總有出口。」

男人啞住了,看向面前這個倔強的女孩...這種性格倒是真讓人有些無奈,咬定一件事就跟王八似的絕不松口,除非你說服她...可真的有人能說服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