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以爾車來(1 / 2)

素華映月 春溫一笑 3159 字 2022-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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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賬?」殷夫人先是怔了怔,繼而胸中燃起熊熊怒火。原本多完美打算,如今變成了這樣!那金絲賬自始至終都是要給素敏,素華那丫頭,她配么?

殷夫人怒歸怒,這話她沒法敞開了跟徐次輔說,「我從沒打算給素華金絲賬,年前那么說,是想讓素敏代嫁。」這心里話要是讓徐次輔知道,豈不傷了夫妻情份。

「金絲賬只有一頂。」殷夫人忍著氣,和聲細語跟丈夫解釋,「原想著素華先嫁,誰料到竟變成敏兒先出閣?自是先給了敏兒,之後再想法子給素華淘換一頂便是。」

這金絲賬並不是出錢就能買到物件兒,可遇不可求。當年殷老大人也是機緣巧合,才得了這么一頂,自己舍不得用,陪給了寶貝女兒。

我想法子淘換去,我一准兒把這當回事,認認真真想法子去!不過,若素華和金絲賬沒有緣份,想方設法也淘換不來,這可和我沒有干系。殷夫人迅速盤算了下,打定主意。

「不是這么說。」徐次輔搖頭,「既然夫人話已出口,沒有食言道理,金絲賬只能給素華。夫人,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事,咱們如何能反悔?」

「那敏兒呢?」殷夫人見徐次輔如此執意,著急了,「這金絲賬不只價值連城,且只有一頂!若想再置,難著呢!」

徐次輔微微皺眉,「方才夫人不是說,先給素敏,再給素華淘換去?既然再置辦極難,夫人到哪里給素華淘換?夫人,這道理為夫不明白,還請你細細說來聽聽。」

把殷夫人後悔。自己怎會口不擇言,說金絲賬難以再置?該說再置金絲賬費時頗久,敏兒婚期前,時日不多,再置來不及啊。

這其中彎彎繞繞殷夫人哪能明白講出,她頗覺委屈,拭起眼淚,「我說過又怎么了?我說過又怎么了?那時敏兒還待字閨中!」我又沒長前後眼,沒考慮周全,怎么了?怎么了?殷夫人越想越委屈,不只拭淚,哀哀哭出聲來,悲痛萬分。

沒信用就是沒信用,偏有這許多廢話!徐次輔十分不。婦人女子無知,遇事唯知哭鬧撒賴,沒法跟她們一般見識,只好算了。這可不是我徐節沒本事,孔聖人也拿女子沒法子,所以會嘆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想起自己竟拿言而無信妻子沒轍,想起又要對長子失信一回,徐次輔心中郁郁,也不管正哭泣殷夫人,起身拂袖而去。

「原打算添給素敏妝奩,全給素華。」徐次輔回到書房,心中暗想,「夫人出爾反爾、反復無常,我總要替她描補描補,不能寒了郴兒心。」

這天三房換成徐三爺犯傻,回房後逼著三太太,「咬我一口,,咬我一口!」三太太白了他一眼,「我嫌你肉硬,鉻慌!」下死力氣重重掐了他一把。

徐三爺疼呲牙咧嘴,卻樂呵很,「看來不是做夢。太太,咱家綢緞鋪子、綉庄、飯鋪子、大興田庄、昌平溫泉庄子,父親全交給我管了!」

朝廷雖有律法,五品以上官員不得經商,但實際上哪家官員靠俸祿能過日子?都有鋪子、庄子、或是綉庄、織坊等。大體來說,有家底兒官員之家尚可保持清廉,那沒家底窮官兒,要不全家人過苦日子,要不就是貪污受賄。

淳安知縣海大人,天下聞名大清官,一家人布衣蔬食,靠著俸祿清貧度日。據說有一天海大人竟然買了兩斤豬肉,以至於賣豬肉老板仰天長嘆,「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做成海大人生意啊。」--------可見官員俸祿之低。

三太太驚張大了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綢緞鋪子、綉庄、飯鋪子、大興田庄、昌平溫泉庄子,這每年進項該有多少啊,三爺要是全管了,三房這日子,豈不富流油?三太太驚訝過後,手舞足蹈,大喜若狂。

徐三爺比三太太略強一點,雖也喜出望外,卻還沒樂昏了頭。「這回三房又是沾誰光?」徐三爺暢想著,「該不會又是夫人和大房怎么了,我揀便宜吧?夫人,拜托拜托,繼續作,繼續折騰,我好繼續漁人得利。」

兩日後殷夫人才聽說了這事,氣了個仰倒。老爺一向不待見庶出三房,如今不知是犯了什么邪,先是硬要老三媳婦兒管家,又要老三管這些庄子鋪子,上趕著往三房送銀子么?

三房這一對夫妻,天生小家子氣,委實是爛泥扶不上牆,抬舉他們做什么?殷夫人想頭都疼了,也沒想明白徐次輔用意。

三太太從來沒管過家,甫一上任,便鬧出不少笑話。殷夫人跟徐次輔訴過苦,徐次輔不為所動,「教導兒媳本就是夫人職責,老三媳婦有不會之處,夫人多教導。」殷夫人沒法子,只好壓壓脾氣,命徐二太太,「該教她教上兩句,莫讓外人看笑話。」真是花園里亂遭遭,或是府中請客時竟吃不上飯了,可不是她一個人沒臉。

要教那般沒用三太太管家也就罷了,還要那窩囊廢似老三管理庶務!殷夫人想想綢緞鋪子、綉庄、飯鋪子進項,心疼帶肚疼,都是賺錢,都該是二房!

這只是開始。

徐次輔是典型文人習氣,向來不怎么意銀錢小事,殷夫人管家多年,私房十分豐厚。自金絲賬事件之後,徐次輔先是吩咐三房分管府中不少家務,沒過幾天又吩咐外院管事把徐家賬冊抱到書房,親自查檢之後,把位於宛平、昌平、大興等地良田共兩千畝,連同定府大街兩間鋪子、霸縣兩間作坊,悉數送給素華做陪嫁。

殷夫人、徐二太太等人,氣昏了。田是良田,鋪是旺鋪,老爺挑揀了徐家值錢產業給大房那鄉下丫頭!這些田庄、鋪子向來是二房掌管,分明應該是二房產業,怎么能便宜大房呢?

徐二太太敢怒不敢言,殷夫人命人請了徐次輔過來,流著眼淚討公道:「這些給了素華,孫子們怎么辦,敏兒怎么辦?老爺又不是只有素華這一個孫女,怎不替其余孩子們想想。」

「男兒當自強,孫子們,自己掙家業去。」徐次輔對著繼室妻子,溫和而有耐心,「至於敏兒,她不是有金絲賬么?已足以驚艷夫家。」

徐次輔面色平靜看著殷夫人,心中微微憐憫。她還真是不會說話,哪怕只是裝門面,也該提提三房素蘭、素芳吧。雖是庶支女孩兒,一樣是我徐家正經孫女。

原來如此!殷夫人差點兒吐血。敢情就因著我不肯給金絲賬,他竟然要補給素華這許多產業!他,他是成心氣死我!殷夫人呆楞楞坐著,欲哭無淚。

「郴兒成親之時,他母親留下嫁妝,數給了他夫婦二人。」徐次輔鎮靜算著賬,「先頭夫人妝奩豐厚,郴兒媳婦營運得當,這些年來生發出不少利息,頗為可觀。」

「若是素華許了尋常人家,單是她祖母留下嫁妝,已夠她使。」徐次輔沒什么表情臉龐上,泛上絲淡淡笑容,「不過,素華有福氣,嫁好,不只會是魏國公原配嫡妻,夫家格外看重她,聘禮異常隆重。」

「如此,她祖母留下妝奩,便嫌略單薄。我這做祖父,於情於理,都要為孩子添上一點兒半點兒,讓她十里紅妝出閣。」

殷夫人心中吶喊,「定府大街鋪子,霸縣作坊,還有大興田庄,宛平田庄,昌平溫泉庄子,這是一點兒半點兒?這豈止是一點兒半點兒?!」

一場謀劃,落這么個下場,殷夫人有了年紀人,實撐不住,病倒床。按自己打算,是多么美好,素敏嫁到魏國公府,一過門兒就是一等國公夫人,夫婿年輕俊美,英雄了得,神仙似好日子。

怎么會蹦出一個青陽,怎么會把素敏許給了酷好男風於家小子?後,因著一頂金絲賬,便宜三房管家,便宜大房許多產業,只有二房什么也落不著,沒天理。

殷夫人病倒之後,兒媳、孫女們自然要侍疾。「老大媳婦還是每十天請安一次,素華婚事要緊,夫人便是病中也念叼著,你把素華婚事操辦周全了,便是孝順夫人。」徐次輔親自吩咐著,「老二媳婦也是一樣,操持素敏嫁妝去。老三媳婦能者多勞,管家、服侍夫人,都交給你了。」

把徐三太太樂。「三房也有閨女出嫁,為什么公公根本不提備嫁妝事?」回房後三太太一臉興奮跟徐三爺說著話,「他老人家也知道三房沒銀子呀,這不,讓我管家,就是讓我名正言順給閨女攢嫁妝呢!」

把殷夫人嚇,沒病兩天就宣布「好了,全好了。」自己要是再敢病著,估摸著三房能把徐家搬空。那兩口子窮狠了,乍一管家理事,譬如窮人乍富,還不可著勁兒撈么。

徐次輔一股腦把產業交給徐郴時候,徐郴嚇了一跳,「父親,您不是給添過名人書畫、古董玩器了,怎又添這么多?」徐次輔微笑,「為父若不添,你陪起閨女不?」父親要添,還不是被張家那聘禮逼。

徐郴很不好意思,「是有點陪不起。父親,把娘留下嫁妝,和媳婦嫁妝全加上,也還是陪不起。他家不只送來金銀珠寶,連別院、糖廠、山林什么,也是不少。」

「這不結了。」徐次輔心中舒暢,眉目舒展,「這聘禮既送過來,往後可明公正道是素華。郴兒,這般大方夫家,不多見呢。可見看重這門親事。」

聘禮不錯是還會帶回夫家,卻會寫娘嫁妝單子上,屬於娘私產。名門旺族婚書、嫁妝單子上常常會注明,「此田庄,僅傳嫡長子」,或「此旺鋪,僅傳嫡子嫡女」,並不許夫家隨意染指。

「前日仲凱來辭行,我把他罵了一通。」徐郴笑道:「這小子,不是成心為難岳父么。」

徐次輔也樂,笑著捋胡須,「仲凱怎么說?」因為聘禮太多太隆重,被岳父罵了一通,張勱這女婿也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