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自我剖析,他得出的判斷是,梅申平、高慶武二人所參與之事乃是汪系和日本人之間的極機密之事,日本人對此防范極為嚴格,任何可能接觸或者是試圖打探觸碰這件事的人,都有可能招致危險到來。
很快,程千帆收到了『農夫』同志的回電。
『農夫』同志認可了他對相關工作的處置安排,同時批准他暫時靜默,並且約定了重啟電台聯系的暗號。
「『火苗』同志,萬望保重。」
程千帆看著最後這句話,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
翌日。
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
程千帆和妻子以及小寶一起吃早餐。
「我這幾天工作會比較忙。」他拿起手帕擦拭了嘴角,對白若蘭說道,「近來市面上不太平,到時候若是浩子來接你們,你們跟著浩子……」
白若蘭的心揪起來,她看著自己的丈夫,眼眸中寫滿了擔憂。
「沒什么。」程千帆安慰妻子,「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他知道若蘭已經猜到了很多,所以現在說話比之以往要直接了一些。
「我前天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了?」白若蘭說道。
「什么事?」程千帆驚訝問道,然後便看到妻子撫著肚子,他的目光瞬間無比溫柔,「在想著呢,我打算過些日子去看望老師,請老師幫忙參謀一下。」
若蘭說的事情,指的是給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字的事情。
這個女人啊,心里十分的擔心,又不想因為這種擔憂給他帶來困擾,故而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他注意安全。
「我也好幾天沒去拜訪師母了。」白若蘭說道。
「那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拜訪老師和師母。」程千帆微笑說道。
「好的。」白若蘭甜甜一笑,似乎是丈夫這句話,便心安不少。
……
「帆哥,昨天金神父路發生了槍殺案。」
甫一上車,李浩便告知程千帆出事了。
「槍殺?」程千帆微微皺眉。
「一個姑娘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槍擊,當場死亡。」
「查出來是誰干的沒有?」程千帆問道。
「潘磊帶隊出的現場,據他匯報,凶手是汪康年的偵緝大隊。」
程千帆的心中咯噔一下,汪康年的人制造的血案,這個畜生一直以紅黨為目標,那么,這個被殺害的姑娘的身份……
「死者是什么情況?」他問。
「姑娘名字叫舒顏,是上海職業婦女俱樂部的工作人員。」李浩說道,他看了後視鏡一眼,「這個舒顏是唐筱葉的好友,兩人關系很好。」
「汪康年?」程千帆的臉上便浮現出怒色,「凶手抓住沒有?」
「沒有,巡捕趕到現場的時候,槍手已經跑了。」李浩說道。
程千帆冷著臉,「汪康年向來以紅黨為目標,這個舒顏是紅黨?」
「暫時不清楚。」李浩搖搖頭,「不過,這個舒顏一直都有參加抗日游行和講演,是一個抗日活躍分子。」
李浩的臉上是憤怒和惋惜的表情,「帆哥,這姑娘才十九歲。」
程千帆的臉色陰沉,「巡捕房怎么說?」
「通告已經出來了,說是這姑娘獨自一人回家途中遭遇劫匪,不幸罹難,深表哀悼。」李浩憤憤不平說道,「帆哥,法國人現在是能不招惹日本人便不招惹,打落牙齒也往肚子里吞。」
「那是因為死的不是他們的人。」程千帆冷哼一聲,說著他罵了句。
已經到了薛華立路的中央巡捕房。
浩子按了下喇叭,和巡捕打招呼,崗亭的巡捕早就看到是小程總的車子,提前拉起了道閘。
浩子看了一眼後視鏡,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問道,「帆哥,如果這個舒顏是紅黨……」
「如果紅黨落到我的手里,也只有死路一條。」程千帆看了一眼開車的浩子,沉聲說道,「紅黨我們可以殺,汪康年這樣的漢奸也可以殺,但是,死的是中國人,記住了——」
他的表情陰冷,「我們殺紅黨,那叫戡亂,漢奸殺紅黨,這也是一筆罪孽,一筆血債。」
說著,他搖搖頭,「當然了,這比血債,是紅黨那邊要記上的,我們就不必趟這一池渾水了。」
浩子停好車,他的情緒有些低落,他想要說些什么,卻終究沒有說。
「我記得白賽仲路有一家賭檔和汪康年有些關系?」程千帆突然問。
「是的,是汪康年的手下,就是那個叫小四的在負責。」李浩點點頭。
「掃了。」程千帆冷笑一聲,說道。
說著,直接下車,拿起警帽,拍了拍,戴上,大闊步走上捕廳的台階。
「是!」李浩看著帆哥的背影,高興的答應一聲。
他自然知道帆哥下令動手絕不是為紅黨報仇,之所以下令行動,這只是因為對方是汪康年,汪康年的人越界進入中央區犯事,『小程總』自然不可能不給出回應。
這和紅黨不紅黨無關,是私人恩怨。
不過,不管怎么說,李浩的心中舒坦多了。
……
二十歲的年輕姑娘舒顏的慘死,並沒有在巡捕房引起什么波瀾。
即便是報館那邊,也是以巡捕房的通告內容進行報道,頂多是感慨一番『花季女子走夜路,慘遭劫匪戕害』,以茲提醒女子一個人走夜路要加倍小心。
……
上午十點多,程千帆處理完公務,換了一身便衣,施施然離開了薛華立路。
今天上午,宋甫國乘坐的輪船就將抵達上海。
安全起見,他自然不會親自去接船,不過,程千帆早就找了個借口,他會出現在碼頭附近的一家戲樓,居高臨下暗中觀察。
很快,小程總親自駕駛小汽車在前後兩輛護衛車輛的拱衛下,出現在辣斐坊應懷珍的樓下。
應懷珍一身緋紅的旗袍,緊貼的身腰,將女子姣好的身體的曲線輪廓凸顯的淋漓盡致。
小程總親自下車拉開車門,應懷珍嫵媚一笑,彎腰上車,風吹起,帶起一陣香風,女人故意慢慢上車,小程總哈哈一笑,給了挺翹的臀部一記巴掌。
「討厭。」應懷珍上了車,面色潮紅,白了一眼。
「還是你懂我,知道我最喜歡你這翹臀。」程千帆開著車子,看著後視鏡,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哎呀,說什么呢。」應懷珍嗔怒,「日理萬機的小程總今天怎么想起請我去聽戲了?」
「自然是思念佳人。」程千帆微微一笑。
「佳人是誰?在哪呢?」
「在我屁股後面坐著呢。」
「呸!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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