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嬌寵記 九月輕歌 3747 字 2022-11-07

他絕對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不是把話挑明,就是會比以往更體貼地善待洛揚。

——這些結論,是她與高進共同得出來的,與他共同享用的那一餐的後半段時間,他們不想彼此尷尬,便說起了俞仲堯和章洛揚,說了很多。

在高進看來,洛揚對俞仲堯,未必一絲情意也無,只是不自知罷了。她那時聽了,嘴里說他就會向著三爺說話,心里則是希望他的話成真。

最好的事,莫過於兩情相悅。

她希望洛揚能夠得到這樣的際遇。

那邊的章洛揚悶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嘆了口氣,沒等好友再問,把一番談話撿著要緊的復述了一遍。

末了,她語氣愈發低落,「我沒精打采的,是因為我一直都沒個自己的主見,他說什么我就答應什么,唉……」

沈雲蕎聽到這兒,心說俞仲堯哪兒是個人啊?分明就是修煉成精的狐狸嘛。

那樣的言語,縝密、周到,不給對方一絲難堪窘迫,也沒給自己就此與對方擦身而過的余地。

別說洛揚了,換了誰能不被他牽著鼻子走?

他這是早就想好了,還是當場做了定奪?

想遠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洛揚要是跟那只狐狸走到一起,還不被他吃得死死的啊?——也是瞎擔心,他對洛揚算是做到一定地步了。

地位在那兒擺著呢,完全可以直接一句「我要娶你,你乖乖等著跟我拜堂」了事。但他沒有那么做,言語是很耐心很委婉的,沒有一丁點兒仗勢欺人的意思。只有足夠的看重、尊重,才會壓抑自己的情緒做到不急切、不莽撞。

「這事兒吧,」沈雲蕎斟酌良久的結論是,「我看行。」

章洛揚翻身向里,「他說不著急,又沒說定哪天給他答復。我也不用著急。」

沈雲蕎沒忍住,笑出聲來,「你是不用著急,我只擔心三爺急得吐血。」

「不會的,他從來不食言。要是著急,也不會那么說了。」

居然是這么信任俞仲堯。沈雲蕎覺得,這件事好像已經成了一半。

將至戌時,大雨停了,氣氛恢復成往常的靜謐。

翌日上午,阿行過來了一趟,是告訴章洛揚,她要的東西已經送到了廚房。

章洛揚聽了喜上眉梢。

今日可是雲蕎的生日,什么都不需想,好好兒地給她慶祝生辰才是正理。她帶著珊瑚、芙蓉去了廚房,路上想到了高進,問珊瑚他在忙什么。

「不知道呢。」珊瑚道,「從早間就沒看到高大人。」

是不是親自去給雲蕎籌備生辰禮物了?

章洛揚請廚房幫忙,備了四桌豐盛的菜餚,一桌送去俞仲堯房里,他可以喚上阿行高進一起用飯,一桌她和雲蕎享用,第三桌是給珊瑚等四個丫鬟的,再有一桌則是留給廚房里的人們。

這樣一來,氣氛熱熱鬧鬧的,雲蕎才不會因為在異鄉過生辰而失落。

事情也如她所願,幾個丫鬟、廚房里的人都是高高興興的,偏偏俞仲堯半路也下了大船,乘小船離開,聽說是去附近的岸上辦點兒事情。

晚餐上桌的時候,他和高進都沒回來。

俞仲堯不回來沒關系,但是高進在這樣的日子都不露面的話,雲蕎總會有點兒不好過吧?

她心里著急,面上還是歡歡喜喜的,落座之前,先把特地給沈雲蕎做的兩套漂亮的衣物當面送上。

「又有新衣服穿了!」沈雲蕎喜滋滋的,「再給我個紅包,今日就跟過年一樣了。」

章洛揚失笑,由著她胡說,「快坐下吃飯。」

「嗯,我早就急得不行了。」沈雲蕎將衣服好生收起來,快步到了桌前,對連翹、落翹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和章大小姐要喝點兒酒,你們和珊瑚、芙蓉給我們備一壺酒就回去,怎么高興怎么來,難得清閑一天。」說著摸出幾塊三歲的銀子,笑盈盈的道,「我知道你們得空也會喝點兒酒,只是要去廚房里買,今日這酒錢我出了,拿著!」

丫鬟連忙道謝,又說了幾句吉祥話,備好酒,這才退下。

章洛揚斟了兩杯酒,一杯送到沈雲蕎手邊,「以前你讓我陪你喝酒,我總是不答應,今日不會了。」她怎么都覺得雲蕎心里不大高興,自己若是多問反而添堵,便有意哄好友高興一些。

沈雲蕎自心底笑了起來,「那可說好了,你要舍命陪君子。我可不是三爺,我喝悶酒會哭鼻子的啊。」

章洛揚胡亂應了一聲,想起的是第一次沾酒,就是俞仲堯的主意。以為可以不當回事,可是他有些話說出來,她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看待他了。想到或提起他,總是有些不自在。

兩女孩一面說著小時候一起經歷的一些趣事,一面吃菜,不時地喝一杯酒。

章洛揚真怕沈雲蕎喝醉了傷感落淚,一直是一杯不落地陪著。到了中途,不覺得自己哪兒不舒坦,心里反倒敞亮了不少,便放下心來。

就這樣,兩個人不知不覺地消滅了一壺酒。

沈雲蕎的神色慵懶,透著滿足,「我們家小呆子是真的長大了,這一整天都哄著我高興。我也真的特別高興。」她站起身來,「我把你送回房,告訴阿行幫你盯著點兒不三不四的人,回來就睡了,乏了。」

「不用送。」章洛揚隨之起身,「我就住在你隔壁,才幾步路。」

「走吧,越來越不聽話了。」沈雲蕎敲了敲她的額頭,攜了她手臂,「你第一次喝酒,我不把你安排好,怎么能放心呢?」

章洛揚也就由著她。回到房里和衣躺在床上,擺擺手,「放心了吧?」

沈雲蕎出門去,找到阿行說了說情況,阿行滿口答應下來,她這才回房歇下。她一整日都是一面由衷的高興,一面窩火。

高興的是洛揚為自己忙忙碌碌,和廚房里的人說說笑笑,已非往日害怕與人接觸的做派。她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小妹妹長大懂事一樣的愉悅。

窩火的是高進。高進前幾日問過她的生辰,說是為了要給她和洛揚弄路引,她告訴他了。他呢?自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就算是普通的朋友關系,也該有句場面話吧?便是沒空,也可以讓人傳句話吧?

最要緊的是,他去做什么了?昨夜一場大雨,水勢漲高,影響不了大船,但是他們出門乘坐的小船到了水流湍急之處,必是不易前行,甚至於,會翻船遇難。

三爺也是,這樣的情形下,把他打發出去不說,自己居然也跑出去了,就不怕洛揚擔心?真當洛揚是個懵懂的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兒么?難為洛揚那么關心他,還讓他少喝酒,這倒好,不喝酒了,玩兒命去了。

兩個混賬東西!她翻了個身,惡狠狠地腹誹著,奇怪自己和洛揚怎么就遇到了這樣兩個不省心的。

**

章洛揚的確是乏了,把薄被揉成一團抱在懷里,想睡覺。

恍惚間,開始記掛俞仲堯和高進。

怎么還不回來?有些反常。

該不是小船落水而他們……

她呼一下坐起來,跳到地上,徑自出門,去往俞仲堯的房間。她要看看他回沒回來。

到了他門外,才意識到自己抱著薄被就出來了,騰出一手,摸了摸發髻,還好,沒亂。

阿行聞聲出門,看著她,眼里有笑意,神色溫和地道:「去房里等等吧?三爺是去找高大人了。」

章洛揚有點兒囧,自知這樣子是挺可笑的,連忙點頭,快步進門了。

進門之後,她看到飯桌上的飯菜已經冷透了。

白給他做了。

他小廝又跑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讓人把飯菜撤下。

她嘀咕著,坐到一把太師椅上,還是乏。她很擔心自己在這兒睡著,但一想阿行說的話,不由疑心高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應該等等,問清楚了心里才踏實。

雲蕎未必會和高進走到一起,但他們以前是朋友,這是改不了的。

她正襟危坐,等了一會兒,實在是撐不住了,向後倚著椅背,微微側身,抱著薄被閉上眼睛。

就養養神,千萬不能睡著。

可是,睡著了也沒關系的。俞仲堯不是別人,要是換個人,她也不會找過來了。

她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較勁,不多時,沉沉睡去。

**

俞仲堯回來的時候,已是亥時。

聽阿行說她在房里等他,心頭一暖,邁步進門。

映入眼簾的是她的睡顏。

他走到她近前,俯身笑看著她,聞到了酒味。

俞仲堯皺眉。不讓他喝酒,她自己卻喝上了,這是誰家的道理?

不學好。

之後就看到了她摟在懷里的薄被,也不嫌熱。

「洛揚?」他喚她。

章洛揚沒反應。

喝多了?

他拍拍她的臉,「洛揚?」

章洛揚咕噥一聲,皺了皺眉,繼續睡。

俞仲堯服了。看她這么睡著都難受,他瞥了一眼躺椅,再次喚她,沒得到回應,徑自彎腰,要將她抱著的薄被抽出來。

只是沒想到,薄被好像是她要看守著的寶貝一樣,不肯撒手。

俞仲堯放棄,把她抱起來。

許是懸空的感覺所致,她不安地揚起手臂,在空中揮了揮,碰到他身形,應該是不安消散了,蹙起的柳眉舒展開來。

之後,她的手臂環住了他。

把他當成被子抱著。

感覺能一樣?他挑了挑眉,又笑。

俯身將她安置在躺椅上的時候,他順勢將她另一臂擁著的薄被丟到一邊,打算過一陣子給她蓋在身上。看起來,她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了,船將行至山間,夜風很涼。

她臂彎空下來,劃拉兩下,將離她最近的他勾住。

這叫什么毛病?

「洛揚。」俞仲堯被她弄得有點兒狼狽,起不得身,一手撐住躺椅,另一手將她還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拿開。

兩次都不行。他停下來,因為發現自己此刻離她容顏是這樣的近。

她睡相很像他小時候養過的大白貓。

他抬起手,遲疑片刻,輕輕撫了撫她的鬢角,緩緩游轉,指尖流連在她的臉頰、唇邊。

「你再不放開,我不會再讓你斟酌。我當你答應了。」

與其說是跟這小醉貓說的,不如說是在讓自己決定。

這要是沒個人看著管著她,時不時來這么一出……一想就已經氣飽了。

他加了一句:「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