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嬌寵記 九月輕歌 4676 字 2022-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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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揚始終一言不發。

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順昌伯是怎么說的?要她為了家族著想。落到章蘭婷頭上,便是如何也不願答應。

已經沒有心寒的閑情了,只是奇怪,順昌伯怎么好意思這般行事的?

同樣的,俞仲堯亦是懶得責問、奚落順昌伯,對這種人渣敗類,不需要浪費時間,他只說如何處置章府這些人:

「順昌伯夫人持家教子無方,送去寺里清修,等你們來年回京再回府中。章蘭婷出嫁時,她不必露面,那樣的高堂,新人拜也無用。」

順昌伯與章文照沮喪之際,將「你們來年回京」那一句聽到了心里,為之惶惑不安——這是什么意思?為何說他們來年才能回京?

俞仲堯很快給了他們答案:「你們長途跋涉趕到這里,也是不易。既然來了,便在此地修身養性。附近山里有個寺廟,我與住持有點兒交情,等我打好招呼,你們便去寺里帶發修行。等我來年回來,再帶你們回京,如此都心安,省得你們再生是非。切記,不得跨出廟門一步,不得與任何人書信來往,否則,廢雙手雙足。」

父子二人身形一軟,癱坐在地上。

俞仲堯瞥一眼章文照,對順昌伯道:「日後不需為子嗣請封世子,你的爵位能否保住都未可知。便是能保住,章文照也絕不可能襲爵。你已然落魄,又能如何?」

是的,已然落魄。順昌伯怎會不明白。他要與兒子青燈古佛粗茶淡飯到明年,妻子要被送到廟里思過,蘭婷則要嫁給武安侯世子,生死難測。

四個人,有三個去處。

蘭婷還未出嫁,便要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沒有雙親為她操辦婚事,甚至不能露面,名聲又已受損,本來武安侯府就不是好人家,她在這樣的情形下嫁過去,怎么可能有好日子過?

蘭婷的一次錯誤,要賠上的是一輩子。

已然落魄,又能如何?

什么都做不了。

俞仲堯吩咐阿行:「把他們帶回賀園,關起來。」

阿行稱是而去。

這時候,章文照的情緒已然陷入絕望,瀕臨崩潰,他忽然起身,奔到章洛揚馬前,「你幫我們求求情行不行?我們日後會好生對待你的。你也聽到了吧?整個家就要毀了,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自由失怙的人,哪一個不是活得分外艱辛?再者你也該清楚,你的處境,都是你娘一手造成,是她做下了諸多絕情之事,才使得你處境尷尬。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讓我們來替她承擔一切。」

章洛揚望了望天。不是母親不對,就是她不對,反正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最可憐最無辜,稍有不順心,就是被別人連累所致。她撥轉馬頭,想要回賀園。

章文照見她根本不予理會,怒火攻心之下,道出了近日常徘徊在心底的想法:「你果然是個掃把星,章家就不該容你到今日!我早就該把你殺了以絕後患!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你全然不在乎,你還是個人么?!……」

他沒能將話說完便慘叫一聲——

俞仲堯見他越說越沒句人話,給阿行打個手勢。

阿行策馬過去,手里的鞭子猛力落在章文照肩頭。

阿行慣用的鞭子,鞭梢上有著一根根細而鋒利的銀針。一鞭子下去,章文照肩頭的衣衫立時破裂,綻出點點血花。

「他再胡說八道,扔到山里喂狼。」俞仲堯說完,對章洛揚招手,「回去。」

章洛揚的神色近乎木然,點一點頭,跟著俞仲堯返回。

**

如今隨身服侍孟灧堂的都是俞仲堯的人,但他平日走動並不受限制。

下午,他與簡西禾離開賀園,四下轉轉。

時近黃昏,返回的路上,簡西禾的隨從趕上來,稟明了順昌伯父子的事。

孟灧堂聽聞之後,神色間有點兒尷尬,問隨從:「章大小姐有沒有生氣?」

隨從如實道:「只知道三爺讓他們去見章大小姐了,眼下已被帶回賀園。別的還沒打聽到。」

「我得去見見。」孟灧堂道。是他發話讓人過來的,雖然現在已經不關他的事,還是想知道結果怎樣。

一面走,簡西禾一面問道:「章家那些亂七八糟的是非,二爺都清楚了吧?」

孟灧堂道:「只是知道章洛揚不少事情,別的說法不一,不知道該信誰的。」

「那我跟你說說?」簡西禾覺得,孟灧堂將事情了解清楚之後有益無害,也省得往後總是因為章洛揚跟俞仲堯作對或者橫生枝節——在他看來,到底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孟灧堂點頭,「你說。」

簡西禾將章府里一些不為外人道的事情詳盡地與孟灧堂講述一遍,末了道:「以章大小姐以往在府里的做派,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是不會選擇逃離家門的。」

孟灧堂有些意外,「照這樣說來,京城里傳揚章府門風不正完全屬實?」

簡西禾點頭。

「那順昌伯呢?他怎么回事?就不給長女做主?」

廢話。簡西禾沒搭理他。順昌伯要是給章洛揚做主的話,章洛揚還至於放著千金小姐不當,跑來外面顛沛流離?

孟灧堂有些惱火,一半是針對自己,一半是針對順昌伯。「我起先是打心底認為,教導出章洛揚那種女兒的長輩,品行便是有瑕疵,也差不到哪兒去,心性總該是有著幾分善良的。雖說對膝下子女不能一碗水端平,也只是更偏愛別的孩子一些。照這樣看來,他真是打心底的嫌棄長女,不,簡直就是不管長女的死活——這個混賬東西!」

簡西禾淡然一笑,「他自然要百般掛念長女,長女不回府,不幫忙澄清流言蜚語,他次女的名譽盡毀,別想嫁得好人家。」

「看我怎么修理他!」孟灧堂很郁悶,用力拍馬。

回到賀園,迎面遇到阿行,孟灧堂問道:「章家父子都說了什么?」

「也沒什么。」阿行道,「順昌伯對章大小姐說,要是決意不回去,來日他若是落魄,就要將章大小姐那道掌紋公之於眾,並且告訴世人,章大小姐是借屍還魂的妖孽。三爺已經發落了他們。」

「這個混賬東西!」孟灧堂氣得不輕,「俞仲堯怎么說的?」

阿行如實相告,末了道:「你便是不同意也沒用,三爺說出去的話,無可更改。」

孟灧堂瞪著阿行,「我為什么不同意?!」

阿行眼中有了點兒笑意。

孟灧堂又道:「我要見見他們。」

「行,你去吧。」阿行喚手下給孟灧堂帶路。

簡西禾笑了笑,轉身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兒。

**

沒人理會章文照的傷勢。

順昌伯只好親力親為,幫兒子止血包扎起來。

聽得有人進門,順昌伯轉頭望過去,見是孟灧堂,眼中有了點兒光彩,搶步上前去行禮,「王爺!」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孟灧堂不自覺地恢復了在朝堂里冷淡、倨傲的意態,待人搬過椅子,轉身落座。

順昌伯急切地道:「還請王爺給下官做主啊,是您發話讓我們過來的,中途不知是出了什么叉子,是少傅大人的手下帶我們過來的……」

孟灧堂一擺手,「事情我都清楚了,你不需贅言,只說要緊的吧。」頓了頓,他問,「你女兒是斷掌,並且是借屍還魂的妖孽——此話當真?」

順昌伯不知他是何意。離京之後,今日之前,他斷了與外界的聯系,一舉一動都在俞仲堯手下的監視之中。是以,孟灧堂這樣的詢問,讓他懷疑孟灧堂是忌諱這些才詢問求證。要是一口咬定,那么,孟灧堂怕是不會再管他們的死活,就此對章洛揚敬而遠之;要是矢口否認……怕是也沒用,孟灧堂前去找章洛揚詢問,也會很快明了真相。

因著順昌伯的遲疑,讓孟灧堂愈發鄙棄這個人,冷冷一笑,道:「洛揚斷掌的事,我和俞仲堯早已知曉,到眼下,不以為意。要說她是借屍還魂,便是謬論了。她是如何一日日改變,變得開朗了一些,多少人都能作證,不是你胡說八道就能讓人相信的。倒是因為她逐日的改變,讓我確信,章府之於她,是個火坑,早就該與你們分道揚鑣。」

順昌伯更不敢接話了。

「你若稍稍有個為人父的樣子,對她有一點兒父女之情,都不該說出這樣的混賬話。」孟灧堂之前因為章洛揚死活看不上自己,質疑過自己的品行,現在他發現,還有遠比他更糟糕更惡劣的人,「我把話給你放這兒,不論來日娶她的是誰,我都不准你平白造謠污蔑她。要是你再不知好歹,到時候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對付別人,我興許會出岔子,除掉你,是易如反掌。俞仲堯做的事,我認可的沒幾件,今日他對你的發落,我卻是滿心認可。」說到這兒,他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找他,看看他需不需要我給哪個人寫信回京城,以圖盡快成事。你好自為之吧,眼下不取你性命,是你不配讓我們臟了手,也是該嘗嘗辛酸不如意是何滋味。」

最要緊的是,章家說起來到底是章洛揚的親人,全給砍了倒是解氣了,卻會讓她被人橫加揣測。況且,一刀把人砍了,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混賬東西都還沒意識到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也沒經歷從高處跌至低處的種種沮喪絕望,讓他死了才是真正便宜了他。

順昌伯面如死灰。怎么也沒想到,孟灧堂居然會與俞仲堯意見相同,站在一處針對他。

孟灧堂真的去找俞仲堯了,開門見山:「你就說吧,有沒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俞仲堯聽了,溫緩一笑,「你可以給武安侯府寫封信,你我的信件同時送至,便是武安侯世子再不懂事,也會答應這門親事。」

「那倒是。他就是再不是人,也怕死,雙管齊下,他不可能抗命。」孟灧堂吩咐房里服侍的小廝,「給我備筆墨紙硯,我這就寫信。」

對於孟灧堂這一點,俞仲堯還是欣賞的。這人對洛揚興許始終像個二愣子,但是不管怎樣,他都不願意讓洛揚被人指指點點,不想她因為流言蜚語不高興。

孟灧堂寫信的工夫,俞仲堯去找了章洛揚一趟,問她對自己的決定到底贊不贊同。

章洛揚也正要去找他,「章府二小姐房里,有個小丫鬟櫻桃,她是雲蕎安排過去的,對我很好。你能不能讓人給她找個好去處?」她擔心章府這樣的情形之下,會使得櫻桃沒個安身之處。

「這容易,我讓人安排,把她帶到我府里去。等你回京之後,還能與她再相見。」

章洛揚放下心來,笑,「嗯,那就沒別的事了。」隨即,便是滿心落寞。活了十幾年,在自己的家中,記掛的只有一個小丫鬟,真可悲。

同一時間的燕京,章府。

章蘭婷循例去給母親請安。

母女兩個相對,俱是愁眉不展。

大夫人招手示意女兒做到自己身邊,嘆息道:「也不知道你爹和文照找到了王爺和我們那位大小姐沒有。」

章蘭婷道:「爹爹臨走之前說過行程,最遲就是這一兩日便能找到他們了。」

「便是找到了……」大夫人苦笑,「只怕王爺已經被洛揚的色相迷惑,說不定會反過頭來幫著她刁難章家,唉……」

「這還不是怪您當初心慈手軟留下了她一條命?」章蘭婷憤憤不平的,「眼下倒是好,人家翅膀硬了,獨自跑出去招蜂引蝶了。」

她這些年來,最是嫉妒章洛揚的容貌,如今得知章洛揚可能成為高高在上的王妃,自是意難平。

「我心慈手軟?」大夫人挑眉冷笑,「這還不是你爹做的好事。人家起先是念著原配的舊情,好幾年都想把洛揚培養成什么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幾年之後他心思倒是淡了,可洛揚和沈雲蕎已經是十來歲的人了,沈雲蕎天生就不是好相與的,看不得洛揚吃一點兒虧,要是真下了狠手,我們章家必會被千夫所指。這件事你就別再總掛在嘴邊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可是……」章蘭婷紅了眼眶,「我被她害得名聲盡毀。」

「誰叫你當初魯莽行事的?」大夫人無奈,「事前你也不跟我說一聲,便拉著文照去招惹武安侯世子,眼下合該吃虧!」

「娘!」章蘭婷扯著母親的衣袖,眼中閃爍出淚光,「我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者,那家看中的竟是章洛揚,我如何能心甘?」

大夫人嘆息一聲,愛憐地撫了撫女兒的頭,「放心,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和眼前的情形。她章洛揚便是能嫁給廉王,也不會凌駕於我們頭上,事在人為。但是我們倒是能在她出嫁之前得到好處——只要你爹和文照能帶她回來,確定這門親事不假,那么我就有法子逼著她幫你挽回名聲,並且能讓你得償所願,嫁得如意郎君。至於她出嫁之後……」她冷笑,「風光一日,無妨,我會讓她一輩子有苦難言!」

章蘭婷不由甜甜地笑了起來,「我只盼著您這些話成真。若是來日我過得還不如章洛揚,可真是生不如死了。那樣一個呆頭呆腦的人,憑什么比我過得好?廉王一時對她動心,恐怕也只是看中了她那副皮相,時日久了也就厭了。她能過的日子,不過是以色侍人。」

「這么想就對了。」大夫人笑道,「當初章洛揚的生身母親,也是樣貌極為出眾,結果又怎樣?人只憑著樣貌,是絕不可能得一世安穩的。」

「這倒是。」章蘭婷笑意更濃。

**

同樣的一日,沈雲蕎過得很是自在。

高進給她選了一匹駿馬,一整個白天,都陪著她縱馬馳騁在郊野,遍覽美景。

兩個人並沒多少單獨說話的機會。沈雲蕎身邊的連翹、落翹都會點兒拳腳功夫,騎馬也不在話下,主仆三個時時聚在一起,好不自在。

——這也是沈雲蕎爽快赴約的原因。要是單獨相對的話,她才不肯答應。

她和高進,單獨相對時,就像小綿羊對著大灰狼,實力懸殊還給他機會的話,太傻了。

走出去了太遠,回到賀園的時候,已是更深夜靜。

幸好這不是時時給她立規矩的官宦之家,高進也是除了俞仲堯誰都不敢管的,她一路順暢地回到自己房里。

洗漱歇下之前,聽得院子里的丫鬟說了順昌伯父子被關在一個小院兒里的事情,不由失笑,心知他們落到俞仲堯手里,苦日子也就開始了。

挺高興的,很想即刻去找洛揚說說話,礙於天色太晚,便倒頭歇下了。

翌日一早,沈雲蕎去找章洛揚,才知道好友生病了。

章洛揚一上火、氣悶得厲害了,便會發熱、喉嚨作痛,飯菜是完全吃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