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嬌寵記 九月輕歌 2372 字 2022-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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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上的章洛揚,很少會想到章府。便是有那等閑情,也無精力。倒是沈雲蕎偶爾會提一兩句,算計著章蘭婷出嫁之日。

一想到那種情形,沈雲蕎就很快意。

九月初,行至雪山埡口,地勢高且險峻。

這地帶給人的只有靜寂、寒冷,讓人偶爾生疑,不明白它因何泰然自若地存在於天地間,與別處完全是兩個世界、兩種氛圍。

人力不可能戰勝改變它,只能前行,盡快經過、離開。而那過程是讓人煎熬的,對突變的天氣的不適應,對濕滑難行的山路的不習慣,讓人時時生出沮喪無力之感。

幸虧只有一整日的路途,不然,會將人熬垮。

俞仲堯調整了一下順序,他與章洛揚、阿行走在前面,連翹、落翹和孟灧堂走在中間,沈雲蕎等人走在最後。這樣的話,可以相互遷就相互督促著前行,不至於有人不聲不響地落在最後卻不被發覺。

孟灧堂對這樣的安排還是很滿意的。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他知道,自己和連翹、落翹算是腳力最差的,走在中間最妥當,前面的人不會丟掉他們,後面的人可以及時照應。

這樣的地帶,也有人進出——住的近的一些居民會到深山、森林之中采摘葯草、打獵。只是期限很短,全年也只有三兩個月,其余都是冰凍期,不能涉足。

由此明白,俞仲堯為何慢悠悠的走水路,還在賀園休整了幾日,分明是掐算著時間趕路的。

孟灧堂留心打量過路遇的兩個人,見都是尋常百姓,背著沉重的貨架。他有了點兒信心。百姓可以做到的,他也沒問題。

這一段路,他與章洛揚的距離相對於來講最短,一抬眼便能望見她纖細的身形。

她換了短褐,腳上一雙及膝的玄色靴子,踏過積雪融化後路面的泥濘,步調堅定,不疾不徐。

她自己背著行李,俞仲堯和阿行說了要幫她,她也不肯。不肯別人因為自己增加一點兒負擔。

後來是俞仲堯輕而易舉地把她的行李奪到手里,親自拿著,幫她減輕這份負擔。

孟灧堂看著,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能輕松一點兒自然是好,但是眼睜睜看著俞仲堯這樣照顧她,又酸楚得厲害。

上午,他還不覺得怎樣,到了下午,越走越慢——天氣陰沉的厲害,寒風似刀子一般割著人的臉、凌遲著人的意志。最難受的是雙腳。靴子被地上的泥濘、雪水浸透,雙腳先是像浸到了冰窖之中,後來慢慢麻木,遲緩前行的時候已無知覺,全憑著意識。

只能承受,這是早已被告知的情形。感覺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便喝一口烈酒,溫暖身體,麻木心魂。

往山下行走的時候,一些路段要涉水而過,失去感覺的部位便從雙腳延伸到了膝蓋以下。好在山下的翠綠山林已經遙遙可見,為人燃起一線希望。

暮光降臨之前,阿行刻意落後一段,照應著孟灧堂和連翹、落翹。

俞仲堯和章洛揚趟過最後一段積水的路段,找了個避風之處,打量著周遭景致。

看向回程,便是蒼茫雪山、霧氣彌漫,望向前路,便是蒼松翠柏、清溪如畫。

章洛揚從沒見過近在眼前的情形迥異的景色,並且,是那樣引人。

「好美。」她低聲嘆息。

俞仲堯笑了笑,喝了一口酒。

章洛揚也取出隨身攜帶的酒壺,打開蓋子,和他手里的酒壺碰了碰,喝了一大口。一整天下來,她習慣了烈酒入喉的感覺,並且由衷地承認酒在有些時候的確是好東西。沒有酒,這一日不知要多難捱。

今日的歇腳處,是在森林外圍。

抵達時天色已然全黑,一座座帳篷的輪廓隱約可見,還有幾個人沉默地准備食物、燃起篝火。

看到這樣的情形,章洛揚整個人都松懈下來,被克制在骨子里的疲憊也完全顯露出來。她真的慶幸甚至感激俞仲堯做了充分的准備,不然不知要辛苦到什么地步。

她聽從俞仲堯的安排,第一件事便是進帳篷換下衣服鞋襪,送到篝火旁,讓人幫忙烤干。到了這時候,要想日日穿戴的干干凈凈是不可能的,靴子尤其要幾雙輪換著穿。

連翹拖著滿身疲憊來問有沒有需要做的。章洛揚忙擺手,「聽說熬了姜湯,燒了兩大鍋熱水,你快去喝一碗姜湯,再用熱水洗腳——記得要讓腳有知覺之後再洗,不然很麻煩的。」

「奴婢曉得。」連翹滿眼感激,知道這時候不是逞強的時候,依言而去。

章洛揚說得了別人,自己卻懶得這樣做——實在是太累了。她想,就當還沒到這兒,就當只是中途歇息呢,緩一會兒再說。

她慢吞吞地回到帳篷,倒在地鋪上。雙腳還是一點兒知覺也沒有,她費力地彎曲了雙腿,用手摸了摸小腿,涼冰冰一片。

俞仲堯端著一碗姜湯走進來,阿行跟在後面,手里一個木盆里水汽彌漫,放下之後,便無聲退下。

章洛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強打起精神坐起來,從俞仲堯手里接過姜湯,「想先躺一躺再說的。」

「我猜就是。」俞仲堯坐在她身邊,將她雙腿放到膝上,幫她按揉小腿,「凍壞了吧?」

章洛揚手一抖,手里的碗險些端不穩,「你……我等會兒自己來吧。」

俞仲堯就笑,「緊張什么?有感覺么?」

「都木了,有什么感覺啊?」她沮喪地垂了眉眼,「你呢?不用趕緊洗洗腳么?」話一出口就搖了搖頭,「你不用的。」他和阿行、高進這樣的人,都是練過內家功夫的。

「老老實實喝湯吧。」他笑笑地看著她。

「嗯。」她真是要散架了一般的感覺,想要扭捏都沒本錢,只得聽之任之。

小腿、雙腳在他溫熱的雙手按揉下,慢慢的恢復了知覺,那股子寒冷反倒蔓延到了周身。她將姜湯喝完,才好受了一些。

俞仲堯扯過棉被,「蓋著。」

章洛揚乖乖地用棉被裹住自己,打量著近在咫尺的他。

一路走來,他性情中的陰影、暗影似是在逐步遠離,讓他整個人有著不曾入世一般的潔凈,那份俊美便更叫人驚艷。此刻的他,在照顧著她,神色坦盪柔和,仿佛這是他本應該做並且做過很多次的事情。

她看著他,走神了。

俞仲堯察覺到她盯著自己,戲謔的撓了撓她的腳心。

她腳一縮,立刻回過神來,啼笑皆非,「你可真是的。」

「想什么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