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騰沖號爆炸案(2 / 2)

天下首富 浪子刀 3307 字 2022-11-08

過了片刻,他才幽幽的和李存義感嘆道:「曰本人擅長暗殺啊……沒有別的招術好用了,這招總是屢試不爽的!」

這招確實是屢試不爽。

可以說,明治維新就是暗殺出來的政變,如果沒有大量的死士前赴後繼的暗殺德川幕府,也就不會有新選組和土方歲三的傳奇故事。

在伊藤博文的時代,曰本文官體系還能勉強控制著國家,伊藤博文死於暗殺後,情況就開始急劇轉變。

那些擔任過曰本首相的人中,只要是非右翼的人幾乎都被暗殺過,大隈重信在暗殺中丟了雙腿,第十九任、第二十任、第二十七任、第二十九任的曰本首相原敬、高橋是清、濱口雄幸、犬養毅都是在任內被軍方背景的右翼團體暗殺掉的,甚至連海軍上將出身的岡田啟介,以及其他軍方出身但非極右翼勢力的首相都有過被暗殺的經歷,只是僥幸未死。

他們被暗殺的過程看起來都很簡單,但是……毫無疑問,政斧內部的保護機構也基本形同虛設,甚至就是內部的人協助暗殺。

那些看似簡單的一槍的幕後,無一沒有精密的安排和無數難以解答的謎題。

極右翼……說到底還是有財閥在鼎力支持著。

錢是一切問題的關鍵和根源。

它比一切政治斗爭都更加的致命,當你徹底扼殺別人的賺錢途徑,讓他們陷入窮困,他們就絕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除掉你。

或許,這就是針對胡楚元的暗殺越來越瘋狂,經費和規模越來越大的原因。

在胡楚元身邊找不到內應,無法制定更為隱秘的計劃,那就用人海戰術,就像對付德川幕府那樣,不斷的暗殺,不斷的派出死士,幾百人,幾千人,不斷的號召死士義勇而前,前赴後繼……直到德川幕府不得不妥協。

胡楚元所在曰本收集的情報顯示著這一切,曰本的那些所謂有識之士和落魄的……付出一切卻沒有從明治維新中收獲利益的武士階層都已經將胡楚元,以及胡楚元所代表的勢力視作封鎖曰本發展,導致曰本經濟無法發展,導致他們貧窮落魄的唯一因素。

胡楚元此前絕對沒有想過,他已經成第二個德川幕府,成了曰本無法發展和成為列強的症結之所在……雖然,某種程度上確實是這樣的。

他現在所連續遭遇的暗殺及水准、規模,也越來越像著德川幕府後期的待遇逼近,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管怎么說,曰本人在這方面的經驗已經更豐富了,曰本財閥們也更有錢,落魄的可以利用的武士也更多,還有大量的新青年軍官願意投身到這種解放曰本人的聖戰中。

真的,坐在馬車里,胡楚元想著這些事,他只覺得很黑幽默,很惡毒,很詭異,很難以理解。

只能說,他恰好出現在這個新選組的傳奇剛剛結束……曰本武士運動的新舊交替時期,曰本軍人、政治、財閥、社會也正好在新舊兩個時期的轉型中。

假如,他晚出現二十年,曰本右翼勢力或許會采用更巧妙的手腕對付他,至少也是像對付犬養毅那樣,只用一顆子彈和蹩腳的外科醫生就能解決問題,即便暗殺不了,也不會搞出駭人聽聞的恐怖潮水式的人海戰術,丟露出那么多的馬腳。

當然,這一次的手段就明顯高明了一些,畢竟上次的風波鬧的太大。

既要保住自己的生命安全,又要繼續壓制曰本經濟的發展,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無解的難題。

即便是胡楚元,此時此刻,他也拿不出更好的答案。

所以,他決定冒點險,將計就計的走一步看看,他想,說不定會有比較好的結果。

在福清社對騰沖號仔細的悄無聲息的再檢查一遍後,胡楚元才姍姍來遲的上了船,向著福州而去。

一路上都很平靜,直到距離福鼎縣不足幾十公里,福清社才抓住一個准備點燃炸彈的殲細……結果讓胡楚元大吃一驚,居然是他在福州收留的那個孤女。

當他聽到那個孤女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曰語,並且用一種既愧疚,又氣憤的復雜眼神看著他,他就能夠理解,能夠明白這一切的來由。

他很可憐這個十四五歲的女孩,但也沒有說什么,讓福清社的人悄悄將她鎖進彈葯庫。

時值深夜,在大多數的湘勇都已經休息後,胡楚元讓陳善元和胡榮找了一個不算太蹩腳的理由,將程廷華等人都召集到船頭。

直到這一刻,關於胡楚元的那個決定還是沒有透露出來,只有陳善元和李存義真正的清楚,也安排好了幾個願意犧牲姓命的福清社兄弟。

程廷華來的比較慢,還笑呵呵,其他人也大體不明白即將要發生什么事情,只以為胡楚元一時興起。

見到胡楚元,程廷華就笑著要說什么,可是,不等他真的開口,騰沖號就陡然像是被炮彈擊中一般,巨大的船身轟然炸裂,轟鳴的爆炸聲響徹雲霄,一時之間,黑煙翻滾而上,沖向天空,化作黑色的蘑菇。

赤色火焰在一瞬間就吞沒了船艙,從里面滾出濃濃的黑煙。

在這一刻里,跟著程廷華學了半年的八卦掌的胡楚元搶先抓住了欄桿,陪在他身邊的李存義也抓牢他,離他們遠一些的那些正用湖南話說著笑話趣事的幾名湘勇卻被扯裂開的甲板炸飛。

巨大的駭浪從船身周邊涌出來,瞬間鋪蓋過甲板。

嘭。

轟轟的連續數聲爆炸,似乎是彈葯庫連綿不斷的發生爆炸。

大家不顧一切的將胡楚元推上救生船,七八個人一條小船,匆匆放到海面上,勉強拉著船舷欄桿的程廷華也承受不住這股沖擊,整個人就像是台風中的稻草,眼看就被巨浪扭麻花一般卷走,可他畢竟是程廷華,被巨浪吞沒之前的一剎那,他已經連續幾個竄身,搶先一步跳到了救生船上。

甲板上,更多的人沖了出來,陳善元帶著幾名福清社的親信迅速解開騰沖號上的柴油機艇,繞過船身開過來……很顯然,他們才是最知情的一群人,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備,真正的犧牲者只是湘勇、胡家的一些家丁,還有船上的水手船員。

做大事不拘小節。

話是這么說的,事情往往也得這么做。

騰沖號這一次帶的人並不多,越來越多的落水者紛紛游過來,大約有幾十個,可騰沖號正在迅速的沉沒,很多人雖然抓住了救生船,也一起被騰沖號下沉時卷起的漩渦扯入海水下面。

胡楚元已經上了柴油機艇,以很快的速度離開了漩渦區,李存義則帶著一些逃過一劫的湘勇,駕駛著幾艘救生的小木船在那片危險的海域活動,試圖搭救更多的人。

胡楚元看著這一幕,看著海水里那些並不算陌生的船員、家丁的屍體,看著那些還在海水里掙扎的人,他心里是非常痛苦的。

他這才發現高估了自己,他敢於做出如此殘忍的決定,卻似乎不能接受這個殘忍的結果。

心口忽然一陣刺痛,痛的撕心裂肺。

他痛叫一聲,眼前忽然一陣黑暗,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昏倒在柴油機艇的甲板上。

「大人……!」

大家一陣驚慌呼喊。

過了很久,胡楚元醒了過來。

天色已經很黑,他身處在一個小山洞里,周邊點著一團篝火,十幾個人圍在篝火邊,烘烤著衣服,大家都哆哆嗦嗦的,顯得特別冷。

胡楚元咳嗽一聲,想要坐起來。

聽到聲音,大家都顯得很開心,陳善元立刻蹲過來,捧著一碗熱水,笑道:「大人,您可醒來了!」

說著這話,他就將胡楚元扶了起來。

喝完這一碗還混含著草腥味的熱湯,胡楚元感覺明顯好了一點,體內也像是多了一股暖流,燙乎乎的。

他環顧四周,發現只有十三四個人。

程廷華、陳善元、李存義……幾個湘勇,幾個徽州籍貫的親衛,幾個早年從福建水師抽調出來的福清籍水兵,幾個福清社的成員,鈕玉庚和胡榮也被冰冷的海水凍的夠嗆,哆哆嗦嗦的湊在篝火前,為自己烘烤衣服。

環顧一圈,胡楚元隱忍的思索了片刻,和陳善元問道:「咱們現在是在什么地方?」

陳善元道:「就是在一個小島上,距離陸地還有四五里的樣子,天色實在是太晚,到了晚上,天會更冷,咱們就沒有繼續向前。我估計,這里離福鼎算是最近的。等明天天亮了,這一帶會有漁民出沒,到時候在和他們問清楚。」

當著眾人的面,陳善元沒有將話說的很直接。

接應他們的人肯定福清社的成員,只不過是喬裝成本地的漁民,整件事也只有胡楚元和陳善元知道所有的細節。

胡楚元微微點頭。

這個時候,他才和難免有些責怪的和陳善元問道:「那個曰本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善元一臉懊惱,道:「都怪屬下一時大意,我當時帶著她去鄉里埋葬她父母,問了幾個鄉親,說那父母確實是本地人,早年就出去闖盪了,也就沒有多懷疑,將她父母藏在那里。後來,我就將她帶回來交給了二管家。」

胡楚元哭笑不得,嘆道:「這不怪你,誰也想不到曰本人會出這么陰損的招數,你以後多小心點。」

陳善元默默的又感嘆一聲。

程廷華卻恨道:「我怕那一家人也是曰本人故意殺害的……再讓一個精通閔地方言的曰本女孩冒充他們的子女,這才混了進來。」

胡楚元默默的嘆息一聲,又是一聲冷笑。

他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在明,曰本人在暗,不管他怎么防,終究還是要被算計的。

除非他和曰本人妥協,否則,總有一天會被曰本人暗殺。

可他怎么能妥協?

騰沖號這件事只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幕後的志道先生更聰明了,不再使用老套的那種對付幕府的人海戰術,轉而使用更陰險的埋伏和暗殺。

假如騰沖號真的是被曰本人炸沉,即便有幾個人逃過一劫,最多的懷疑也只是有一個曰本刺客點燃了炸彈,引發彈葯庫的連鎖爆炸。

很簡單的安排,很有效果。

僅此而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