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可愛的小別扭,中毒(2 / 2)

難道娘娘還希望皇上將那些胡蠻妖子帶回宮里去?也不想想,宮里已經有嫻貴妃和黃娘娘那兩只妖孽了,如果再加幾只,後宮可就成了妖精橫行的天下了;到時候,皇上恐怕會更加沒時間來芙蓉宮了呀!

碧瑩覺得自家娘娘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哪有盼著自己男人把外面女人往家里帶的當家主母啊!

黃梨也有些鬧不明白自家主子這是個什么意思,剛才他還以為娘娘讓他去打聽清楚敵情後,好在以後能摁死那幫妖孽,卻不料娘娘的意思卻像是極為不舍那些妖精似的;瞧瞧,現在都是一副痛心疾首,要去找皇上拼命的架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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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巡隊伍中,伺候在皇後鳳攆附近的奴才們都悄悄知道一個事實:就是一向好脾氣的皇後娘娘,生氣了!

究竟是氣什么,大伙兒也猜不准;只是知道在從沈園出發的那一天,皇後的鳳攆中發出一聲憤怒的狼嚎,接著又聽見皇後娘娘似乎在問候皇姓趙家的祖宗;他們這些當奴才的,都是賤命一條,可是再賤的性命那也是性命啊,所以,在知曉自己伺候的主子如今正在氣頭上之後,更是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就算是偷聽到什么不該聽見的話,都恨不得一秒鍾見聾子啞巴,打死都不敢亂說出去。

而走在鳳攆前面的龍攆里,低氣壓也在環繞著;趙禮正無聊的翻看著手里的書,一雙眼睛偶爾清清冷冷的落在一旁的軟墊子上,臉上一閃而逝幾分落寞之色,可很快,就又恢復成往昔的冷漠和倨傲。

小貝子伺候在馬車里,在小心的觀察到自家天子在將目光第十八次落在軟墊子上之後,終於鼓起勇氣,湊上前問道:「皇上,這個墊子是當初照您的吩咐特意做給皇後娘娘的,娘娘現在身子沉,恐怕久坐馬車也是不舒服的,要不奴才將這個墊子給娘娘送過去?」

趙禮像是被捅了馬蜂窩似的,聽見小貝子的這番話,一下就豎起了耳朵,一臉的欲蓋彌彰:「不給她送!把這個墊子丟開,她自己坐得不舒服會嚷嚷起來的!」

小貝子一聽這明顯的氣話,咬著嘴唇皺著眉一眼愁緒的看了眼他家天子:皇上陛下呦!您這是又跟誰滯著氣了?您要是真的不想給娘娘送,何必讓自己的眼珠子一遍又一遍的往那個墊子上瞟呢?

小貝子就想不明白了,為什么他家想來獨斷獨行、雷厲風行的天子陛下,咋就總是在皇後娘娘那兒犯小性子,使小拐子呢?!

「小貝子!」

「奴才在!」

「這個墊子是按照吩咐填了上等的羽絨錦鼠毛找手最巧的綉娘熬夜做成的嗎?」瞧瞧,誰前一秒還信誓旦旦的說著要把這墊子扔開的?

小貝子像是哄孩子似的看向他家天子,聽話的應了句:「回皇上的話,正是上等的羽絨錦鼠毛做成的,聽綉娘說能讓坐在上面的人覺得柔軟暖和,若是放在馬車里,還能起到保護顛簸的作用呢,坐上去可舒服了!」

能不舒服嗎?在馬上就要離開沈園的前三天,皇上不知是從哪里知道大宛國有一種錦鼠毛可以用來做成厚實的墊子;聽說大宛國的皇室宗親的家中,幾乎都有幾張這樣的好東西,專門用來給家中女眷長久坐車騎馬時用的;一聽到這個消息;向來都公正廉明的大周皇帝宣武帝第一次濫用職權,硬是逼著馬術極好的尤烈將軍騎著千里馬快速奔赴大宛國邊界,硬是花了不少的錢從一個海商手里買了幾斤極為難得的錦鼠毛,然後,又請了塗虎城里最能工巧織的綉娘日夜趕做,費盡了心思好不容易做成了兩個羽絨錦鼠毛的墊子;做好後,小貝子本以為皇上會利落的讓他給皇後娘娘送去,誰知道這次皇上改了脾氣了,不再向以前那樣得了好東西第一個往皇後的院子送,而是差人將這兩個寶貝墊子直接拿到龍輦上。

出發的那一天,皇後娘娘艷麗無雙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那一顰一笑都像是能牽動人心一樣;小貝子清清楚楚的看見他家天子剛要走上前欲扶一把皇後娘娘的時候,娘娘卻像是沒看見一樣,轉了個身就走向身側的鳳攆,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當時皇上的那個臉色啊——小貝子想到這里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從離開沈園,離開塗虎城的那天起,皇上的心情就很不好;天天陰沉著臉坐在馬車里,硬是將手里的那幾本書都快翻爛了也不怎么搭聲,只是偶爾會盯著那兩個墊子瞧得出神,甚至有的時候還會故意伸長腿,踢騰那兩個無辜的墊子,一副咬牙切齒、恨得眉頭緊皺的模樣!

當初,在來西巡的路上,小貝子日思夜想著就是能隨著皇上坐一坐這龍攆,享受一下被八匹馬拉著的馬車的滋味;可是,當他終有一天坐進來之後,他後悔了呀!馬車里陰雨密布、電閃雷鳴的呀,尤其是在偶爾聽見後面的鳳攆中傳出輕輕地說笑聲時,小貝子似乎還看見皇上緊攥著拳頭微微顫抖的模樣!

*

在西巡隊伍往回走的第四天,陳葉青終於有些後知後覺的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他渾身發軟的依靠在身後軟綿的靠墊上,隨著馬車一晃一晃的,手邊捏著從塗虎城中帶出來的美味水梨,『咔嚓咔嚓』的咬了兩口,看向跪坐在身邊臉色蠟白蠟白的碧瑩,道:「本宮最近瞅著周圍人看本宮的眼神都不太對勁,你覺得呢?」

見娘娘居然主動發現了問題的症結,碧瑩如獵鷹般猛地撲上來,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希望和期待:「娘娘,您終於發現了嗎?」

陳葉青被如狼似虎般的碧瑩嚇得往後一縮,顫顫巍巍道:「昂……那個……發現什么呀?」

碧瑩就跟玩變臉一樣,一下轉為凄苦,兩行淚順帶著也落了下來:「娘娘,您怎么就這么不讓人省心呢?您難道沒主意這幾天皇上他的心情……很、很糟糕嗎?」

陳葉青眨了眨眼,很平淡道:「趙禮嗎?他平常不都這樣嗎?冷著一張臉跟老子欺騙了他純真的感情不給錢似的,看誰不順眼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我不覺得他有什么奇怪的,這幾天我與他一同用膳,一個桌子上坐著不都好好的嗎?」

碧瑩由無聲的哭泣頓時轉變成滂潑大雨的痛哭:娘娘啊!您究竟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整個西巡隊伍早就因為皇上心情不虞而陰雲密布,只有您,成天不拿皇上當個玩意,所以才萬事不放心上啊!

相較於碧瑩的情緒激動,黃梨顯得冷靜很多,可那臉色也是蠟白蠟白的,「娘娘,要不咱去跟皇上坐一個馬車吧!」

「我沒病吧!你們剛才還說趙禮的心情不好,我就馬上湊上去和他黏在一起呀?這時候去找他,不是找刺嘛;不去不去!」陳葉青毫不猶豫的一口否決,又咔嚓咔嚓的咬著水梨,一臉的不情不願的模樣。

黃梨瞅著自家任性的主子,真是差點也快哭出來了;這幾天私底下他偷偷地接觸了下貝公公,看著貝公公日漸消瘦的模樣,心里也頗為擔憂;只是他這關心之詞還沒說出來,就被貝公公一把拉到車軲轆後面躲起來,壓低聲音小聲道:「黃梨啊,你家娘娘最近可好?」

黃梨是對陳葉青最忠心耿耿的,一聽貝公公在打聽自家主子,立刻就撿了好聽的話說道:「娘娘最近很好呀,吃得好、睡得好,連徐太醫都說娘娘的胎氣已經越來越穩了;貝公公不用擔心我家娘娘,奴才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主子的!」

看著黃梨那一臉燦爛笑容的模樣,小貝子在底下暗暗地、狠狠地咬了咬貝齒;是啊!你們的主子現在可舒坦了,可他的主子呢?就像是變成一根刺頭,誰靠近就扎誰,誰敢多說一句話就瞪誰,活生生不讓人活下去的節奏啊!

「貝公公,您的氣色不好啊?!」黃梨很真心實意的說著。

小貝子慘白著一張臉,點了點頭:「是啊!雜家的氣色不好,皇上的氣色更不好;黃梨,你家娘娘有沒有覺得鳳攆坐上去沒龍攆來得舒服?有沒有覺得沒個人在身邊說話孤獨的慌?有沒有覺得懷著身孕時應該多跟孩子的父親多多見見面?好增加父子之間的親情呢?」

黃梨看著貝公公那雙包含著無限期望的眼睛,猶豫著蹙了下眉,想了想後,實話實說道:「貝公公,我家娘娘第一天坐上鳳攆的時候就說了,這鳳攆和龍攆也差不多,就是皇上的龍攆里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書多了點,空間稍微再大那么一點點;至於娘娘是否感到孤獨,貝公公你就放心吧,娘娘她自從有了身孕後就喜歡安靜,常常都是一個人趴在軟墊子上眯神,可舒服享樂的模樣呢;娘娘還說,皇上自從踏上回程的路,就甚少出現在眾人面前,想必是因為朝中送來的批閱奏折更多了,所以這才克制自己不要去打擾皇上,給皇上留下更多的思考辦公時間!」

「誰讓娘娘給皇上留時間的?皇上現在可閑了,都快閑瘋了都!」貝公公在聽見黃梨的這番話後,頓時就炸毛了;沖著一臉無辜的黃梨就是一通大吼,那模樣,簡直就是快要被這對主仆氣死的架勢。

黃梨也被貝公公吼的一愣一愣,可他畢竟是個人精,很快就反應過來貝公公說的這番話是個什么意思;原來,皇上心情不好是被他家娘娘招惹的呀!

怪不得娘娘每次在陪著皇上用膳的時候,皇上都用一副硬冷陰沉的臉色對著娘娘,那身體四周散發的怨氣,簡直都能把他們給秒殺了;可偏偏他們家娘娘卻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照樣吃喝,甚至偶爾還能對著臉色越來越僵硬的皇上露出一個燦爛和煦的笑容。

可是,皇上為什么生了娘娘的氣呢?既然生氣了,為何還天天折騰著想要見娘娘呢?可既然見了娘娘,為什么還不肯說出留下娘娘的話呢?

黃梨很是想不明白這主子們的心思,他在宮中當差多年,當年不管是嫻貴妃寵冠六宮還是黃娘娘驕橫跋扈時,他都見過皇上用過各種手段對付這些漂亮的女人們;可獨獨對他們家娘娘,皇上似乎是有些拿她沒轍,甚至還有些鬧心的架勢!

所以,本著解救大家的情操,黃梨聯合著碧瑩想要想法設法的勸說陳葉青去皇上的龍攆里坐坐,哪怕是一小會兒,那也能救眾人與水深火熱啊!

但陳葉青根本就像是不知道這些事情一樣照樣吃喝,塗虎城的水梨鮮嫩多汁、清熱祛火;他連著吃了整整三個,再加上到了中午御膳房的師傅又做了當地的名菜小吃,雖然不及當初在皇宮中的御膳來的精致華美,但勝在吃的新鮮,倒是也覺得爽口。

只是,白天還精神飽滿、神采奕奕的陳葉青,到了半夜子時,突然發現身體不適;本以為是吃了太多的水果導致的身子不爽利,可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陣之後,他漸漸覺得好像並非是水果吃多了導致。

從塗虎城中出來後,一路回京路途顛簸;趙禮倒是再也沒來糾纏他,所以哪怕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間,趙禮也只是宿在單獨屬於自己的營帳里;看著趙禮這個舉動,陳葉青自然是大喜,不用在夜夜面對著趙禮的那張臉,這簡直比讓他看美人們斗嘴耍樂更讓他覺得自在;可是,當陳葉青捂著肚子,差點從雙人床上翻滾下來的時候,看著因為聽見動靜跑進來的碧瑩和黃梨,第一個喊出來的話,卻是:「快!去把趙禮找來!」

幾乎就是在下一秒,趙禮穿著一身干凈整潔的淡紫色華服一臉緊張的出現在陳葉青面前。

陳葉青一臉冷汗,抱著小腹疼的都快抽過去了;可是看著趙禮蹲下身抱住他的身子往他懷里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咋這么快就來了!」

其實,負責出去喊趙禮的人是黃梨;可是在黃梨前腳剛沖出營帳,就看見皇上手里抱著兩個厚實的墊子,像只陀螺似的在娘娘的營帳口轉悠著。

黃梨看頓時見如天神般突然出現的皇帝,許是剛才陳葉青慘無人色的臉色嚇著了,居然連禮都忘了行,沖上前就聲音顫抖的說道:「皇上,娘娘、娘娘不好了!」

趙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沖到趴在床沿痛苦的縮著身子的陳葉青身邊,只是,當驚駭的目光眼睜睜的看著陳葉青的嘴角慢慢的漏出一絲鮮紅的血液時;當年母妃離開他時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被現實刺激的從記憶深處又拉扯出來一樣,重重的、狠狠地,撞擊著他的身心。

「快!快傳徐思!」

這一夜,駐扎在太平州郡城外的西巡隊伍營地里火光沖天,耀如白日;以徐思為首的太醫院院使們各個臉色凝重的提著葯箱被帶進皇後的帳營中!

聽說,皇後的孩子好像要保不住了?

不是!是皇後中毒了,孩子沒事!

聽說,皇後命在旦夕,別說是中毒還是流產,總之皇上大發雷霆的呢!

不是,皇上沒有大發雷霆,只是平靜的坐在皇後的床邊,緊緊地抱著已經陷入昏迷的皇後,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徐太醫說了句:「皇後要是醒不過來,朕要你們全部陪葬!」

*

與此同時

京城太源宮中

司馬婉哭哭啼啼的跪在冰涼的地磚上,微亮的宮燈影影綽綽的照在這座輝煌富貴的大殿上,只是,殿內卻是一片朦朧昏暗,再加上又有幾道紗簾層層遮掩,更讓人看不清那端坐在最上端鳳椅上的高貴女子。

蕭太後,這個曾經在先帝在位時,創下獨寵後宮神話的女人,縱然如今芳華易逝,可依然美麗動人、韻味十足。

「太後!太後您救救我!我是真的喜歡皇上,真的喜歡他呀!」司馬婉哭的一臉傷心,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使勁往下掉。

蕭太後穿著一件水紅色的長裙,薄而透的紗裙罩在她如白瓷般的肌膚上,讓她整個人的美更加充滿了誘惑的味道;這根本就不像一個老女人該有的誘惑和姿色,倒像一個成熟的充滿魅力的少婦,極為蠱惑人心。

「婉兒,你喜歡皇上這件事,哀家真的幫不了你;皇上非我親生,他向來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行事作風,哀家無能為力!」蕭太後一邊輕輕撫摸著自己指甲上的鮮紅丹蔻,一邊淡淡涼涼的說著。

一聽這話,司馬婉就像是抓著繩索走在懸崖邊上的人兒一般,恐懼害怕的抬起頭看向那個被簾子遮掩的只剩下一個朦朧身影的影子,跪爬著往簾子又靠近了幾步,重重的磕著頭,哭著求:「太後,太後您一定有法子的,皇上就快要回來了;嫻貴妃她們這些天都在張羅著等皇上回來吸引皇上的法子,黃娘娘笑話我,說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只能流口水不能咬一口的臭德行,曹貴人也故意欺負我,讓我在宮中舉步維艱;太後,從我進宮的那天起,我就把自己的一輩子賭到了這里,為了得到皇上,我什么都願意做的;衛貴人、王貴嬪她們,哪里比不上我,可是為什么她們能成為皇上的女人,我卻不可以?!」

委屈不甘的話終於說出來,司馬婉流下了妒恨羨慕的眼淚;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那么多那么多下賤無恥的女人霸占著那個最驕傲、最英俊的男子,他那么那么好,那么那么尊貴,憑什么要被那些女人占有著;既然老天都肯讓那些女人擁有他,為什么她就不行?!

蕭太後清楚的將那個跪在地上流著眼淚的少女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又是一個痴兒,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趙禮害的她的兒子英年早逝,害的她的丈夫抑郁而終,害的她成了孤家寡人,甚至還害的她的整個家族……趙禮!趙禮!——

蕭太後緊咬著後牙槽,冷冷的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好!既然你不讓我如意,我也不會讓你真正的開心!

蕭太後眸光一閃,剛才還殘留在眼底的那一絲怨毒像是被風吹散了一樣,很快化為平靜。

「你想知道,你為何不能成為趙禮的女人嗎?」

司馬婉一聽這話,頓時抬起頭,渴求般的看向那個朦朧的影子。

「因為,皇上身邊已經有一個司馬姓氏的女子!」

又是那個司馬媚!

司馬婉怨恨的咬了咬牙,詛咒般的神色讓她本來還有幾分姿色的臉頰顯得有些扭曲;想到母親前些天來看她時交代她的那些話,她想了想後,還是決定說出來。

「太後,恐怕這個時候,司馬家只剩下我一個女兒了!」

正在撫摸指甲上丹蔻的動作一頓,蕭太後卷翹的睫毛輕輕地一眨動;昏黃的燈火下,那張與實際年齡並不相符的面容上,突然帶著一分炸喜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