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儈子手,你敢背著我找相好?(2 / 2)

在銀雪般的月光之下,小東西蒼白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蹲坐在冰涼的地方,本就頗為清秀的五官在被淚水的洗刷下顯得更帶了幾分女孩子該有的陰柔和嬌弱相;又無辜又干凈的眼睛里滿滿的都蓄滿了淚光,小小的鼻頭一下一下的抽著,分明沒有塗抹任何胭脂的嘴唇卻是紅的就像是剛新鮮采摘的櫻桃,可愛瑩潤的微微張啟著;看見這一幕的夏鳳輕先是一怔,接著在征愣中奢求般的死盯著眼前這哭的一抽一抽的小東西,最後,終於在一個狠狠的激靈中,夏鳳輕倒是自己把自己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杜離沒想到夏鳳輕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剛想伸出手攙扶他,就看夏鳳輕卻像是避開蛇蠍一樣,一把就將杜離伸過來的手指打開不說,還像是被半夜跑出來的臟東西附上了似的,顫著嗓音一聲一聲的催喊著:「不許碰我!不許你碰本殿下!」

杜離這個人的性格說好聽點那叫溫順,但說直白點那就是典型的窩囊樣兒;夏鳳輕都將他欺負成這樣了,他還會在夏鳳輕腳下打滑摔倒在地上的時候不計前嫌的想要扶起他,如今被人拒絕了之後甚至還不帶任何怪罪,只是怯怯的睜著依然垂著淚的眼睛,唯唯諾諾的看著像是瞅見怪物似的夏鳳輕。

至於夏鳳輕,現在怕是也跟見著怪物差不多。

他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將這個儈子手抓住了,甚至還冒著生命的危險偷偷潛進皇宮接近他,為的就是想要問清楚當初他為什么會不告而別,因為隱約中,他總是覺得這只儈子手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瞞著他;對於自己瞄上眼的獵物,夏鳳輕向來都是志在必得,得到之後玩膩了才會丟棄。

杜離對於夏鳳輕來說,就跟他的新寵物一樣,不高興的時候拿出來踢騰兩腳,高興的時候再拿出來折磨兩下,他就是喜歡看他哭,就是喜歡看他被自己折騰的雙頰嫣紅、眼中含淚的委屈樣兒。

但是,就是剛才那一眼,他在盯著杜離看的時候差點把自己都給看進去;他甚至還覺得大顆大顆的眼淚掉眼淚的杜離別有一番惹人垂愛的風韻,尤其是他那雙干凈的就像貓兒一樣透亮的眼睛里氤氳滿了霧氣的樣子,簡直差點把他的魂兒給吸進去了。

夏鳳輕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才會出現這種錯覺,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剛才覺得杜離那副可憐的小樣兒是那么好看,更不會認為剛才的杜離都讓他心跳加速了。

夏鳳輕在腦海深處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眼前這小東西曾經詛咒自己將來生一窩閨女,告訴自己眼前這總是哭哭啼啼的小家伙其實是個帶把的,千萬不能在這方面上馬失前蹄,如果他真的在這上面折了,那他以後就不能當皇帝了,更不能達成母親對他的期望了。

夏鳳輕摔坐在地上做著深深的深呼吸,在醞釀了許久之後才又一次抬起頭看杜離,見這小東西依然默默地掉眼淚就拿自己的那雙桃花眼沒好氣的瞪他:「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一點意思都沒有;行了,我今兒不找你茬了可以嗎?」

說著,夏鳳輕就扶著地面慢慢的站起來,在仔細整理了一番身上的錦服後,打開折扇看著依然坐在地上不動的杜離,「起來吧,時辰不早了,本殿下瞧著其他打掃的奴才們都離開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去歇著?」

可杜離卻像是入定了一樣,依然蹲坐在地上不動彈,像是真的被欺負狠了似的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顫抖著遮著他眼底的委屈。

夏鳳輕瞧這小子還沒完沒了了,剛想抬起腳在給這小子腿上來一下的時候,懂的武功的他一下就察覺到不遠處有人走來,這個時間皇宮內院是甚少有人走動的,可那個人的腳步聽上去卻是又快又急,頗似在趕路的架勢,這要夏鳳輕心中警鈴大作的同時,一下就提溜著杜離的衣領子將這小東西提起來,杜離的骨架子小,長得又瘦,所以分量很輕,夏鳳輕幾乎是沒費什么力道就將他提的兩腳離地。

杜離被夏鳳輕來了這么一下子嚇得剛要驚叫出聲,關鍵時刻還是夏鳳輕貢獻出了自己的手將這小動物的口鼻捂住,然後快步閃到一處更加隱蔽的假山下面,悄悄地在杜離耳邊說道:「別亂喊,是有人來了。」

其實夏鳳輕才沒有這么好心的拽著杜離一起藏起來,只是他考慮到自己身份特殊,又是偷偷回到了大周的京都,生怕自己的行蹤給趙禮知道而收拾自己,故而才一路小心躲藏,不敢隨意暴露身份。

至於杜離顯然也是沒想到都這個點了御花園還會有人走動,當下也不敢聲張,只能任由夏鳳輕將他半摟半抱著縮在假山角落里,怯怯的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那越來越走近的人。

皎白的月光下,一個人的影子漸漸拉近,在那人越來越靠近假山叢的時候,夏鳳輕幾乎是下意識的更加抱緊懷中的小東西,就在他考慮著要不要提留著這個愛哭鬼再往深處躲藏一些的時候,懷中的儈子手突然小聲的『咦』了一聲,接著就窸窸窣窣的在自己的手袖中一陣亂掏。

夏鳳輕被杜離的動作吸引,剛想制止他別亂動,誰知小家伙就像是變戲法似的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白色的宣紙,借著月光將宣紙輕輕展開,便看見宣紙上活靈活現的畫著一個女子的肖像,而那名女子居然和這迎面走來的女子一模一樣。

夏鳳輕這下算是被杜離的動作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本以為這儈子手進宮是太醫當夠了想當太監,可就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小子似乎不是這個意思;瞧這宣紙上的女子畫像,再看看那朝著他們越來越靠近的少女,夏鳳輕簡直都要懷疑是不是這小子看上了人家大姑娘,暗中假扮成太監接近人家來了。

想到這里,夏鳳輕就感覺胸口一陣悶堵,也不管現在這是什么情況,伸出手就照著杜離腰側上的軟肉輕輕地那么一掐。

至於杜離,在確認了眼前的女子就是靖王讓他小心觀察的女人之後,剛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女子的容貌時,只感覺腰側的一陣刺痛傳來,疼的他在倒抽冷氣的同時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至於那個掐他的家伙,居然還齜著一口大白牙沖著他扮鬼臉,用口型對他說:「等會兒再拷問你!」

杜離覺得自己真是委屈壞了,怎么每次都在自己遇見最關鍵的事情時,這個冤家壞蛋就會跳出來壞他的好事。

不過,好在杜離這個人責任感很強,就算是身邊有這么一個拖後腿的,他依然還是挺著精神仔細的盯著那名女子細細的瞧,因為在月光之下觀察人並不是很清楚,所以杜離看上去頗為費勁兒,但就算是再費勁,他也在仔細的探究中,總算是發現了蹊蹺和疑點。

看來,這普天之下是真的有人學會了當年父親的易容換面之術,而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哥哥。

而那朝著假山叢已經越來越靠近的人自然就是扶桑,她今夜趁著四下無人之際這才悄悄來到御花園,趙禮已經被他們設法弄走了好幾天,在這幾天里,凌洛辰似乎已經瞞天過海的坐穩了前朝的帝位,後宮中也沒傳出什么奇怪的流言蜚語;想起當初在御花園跟趙禮對質上的時候,凌洛辰的人傷了趙禮,扶桑十分擔心趙禮的傷勢這才有些按耐不住,欲要通過御花園假山的密道悄悄去看看他。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今夜夏鳳輕會偷偷潛進了皇宮找上杜離,甚至還跟杜離纏磨了很久這才耽誤了杜離往日回去休息的時間;也偏偏就是這種巧合,讓杜離和夏鳳輕無意撞見了她,甚至還讓杜離看清楚了她的真實面目。

扶桑心急趙禮,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成了他人的監視,在來到假山叢的機關附近時,還自以為是的到處張望了兩眼,在發現沒人跟蹤之後,就借著假山叢的陰影遮蔽,幾個閃身便走到一處機關面前,且聽見空氣中一聲幽沉的『吧嗒』聲傳來,跟著,那嬌柔的倩影詭異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夏鳳輕一直抱著杜離藏在另一邊的假山角落里,他親眼看見那個女人在幾個閃身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可惜剛才她消失的地方有部分假山陰影遮蔽,他根本就沒發現她動了什么手腳,這著實要夏鳳輕擰著眉心好奇了一把。

而杜離卻是手指微微顫抖的看著手中的畫像,像是還沉靜在自己跌思緒里無法自拔,直到夏鳳輕將他放開,扶著他從假山角落中走出來後,他才有些許的回神。

「在想什么呢?這么專心?」夏鳳輕說著,就冷眼瞧了瞧被杜離拿在手中的畫像,口氣又陰陽怪調的繼續說道:「不會是你相好吧,畫的還挺不錯,只可惜人長得太平凡了點。」

杜離一聽夏鳳輕又在這里胡說八道,就不想理他,但礙於身份使然卻又不得不隨聲回話道:「殿下不要污蔑小臣,這名女子並非小臣的相好。」

杜離說著,還小心翼翼的又將畫像折好了准備放進袖子里;可在他還沒來得及將畫像塞進袖子里的時候,夏鳳輕這個幼稚鬼就先人一步,一下就從杜離的手中將畫像搶奪過來,說也不說的撕成了碎片。

「你……!」

杜離沒想到夏鳳輕會來這么一招,當下就在一陣又急又氣之下差點又給氣哭起了。

這幅畫像是當初在離開靖王府的時候王爺親手交給他的,如今被夏鳳輕這樣撕成碎片,萬一將來王爺問他要起,那他該怎么辦?這可是王爺親自畫的,是王爺親自交給他的,他明明答應了王爺一定會好好的辦理此事,他明明已經決定了要好好的幫助王爺,只是沒想到現在一切都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壞蛋給破壞了;他就是禍害精,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

至於夏鳳輕,他才不知道這里面會有這么多的曲里拐彎,他只是瞧著杜離似乎很寶貝這副畫像,就一口認定這女人是杜離看上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不喜歡杜離身上藏其他女人的畫像,這才像個孩子似的無理取鬧起來,直接搶來一下就撕碎了;可是,他這剛一撕碎,自己又開始後悔起來,尤其是在看見杜離那雙著急帶霧的眼睛時,甚至還有那么點自慚形愧。

夏鳳輕頗為尷尬的看著一臉控訴的杜離,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後,忙回到:「你要是真的喜歡,大不了等下次本殿下再來找你時找人給你畫幾張美人圖,不就是一張破畫嘛,用得著你這樣死盯著人嘛!真是看不出來,你年紀小小還真是不學好,這么快就學著思春惦記上人家姑娘了?!」

「你在說些什么呀!」杜離真的快要被夏鳳輕給氣死了,想到他不光搶自己的畫、撕爛自己的畫,甚至還這樣滿口的污蔑,杜離真想沖上去揍他兩下才覺得甘心,但是他又不敢真正對他掄拳頭,只能拿有史以來最生氣的口氣沖著夏鳳輕怒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夏鳳輕還是第一次看見杜離居然敢用這樣的口氣和眼神對待自己,在一怔這儈子手雖然性子窩囊卻還是有幾分火性的同時,也不好跟他再起正面沖突,畢竟這次是他真的有錯在先。

心情頗為尷尬的夏鳳輕不好再招惹杜離,就想著趕快扯開話題,再又念起剛才那個女人詭異消失的方式,夏鳳輕忍不住好奇,忙快步來到扶桑剛才停下來的假山處,伸出手就到處亂摸,一邊摸著一邊還問身後的杜離:「我說,你剛才看見了沒,她是怎么不見的?真沒想到這大周的御花園還藏著天大的秘密,人一晃就能不見了……」

夏鳳輕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並且一邊念叨著還一邊到處亂摸,但是等了很久都沒見身後有人附和他;待他一個轉身想再吼幾聲杜離的時候,就看杜離早已氣鼓鼓的撿起了掉在草叢中的掃帚,頭也不回的朝著監欄院的方向走去。

看著杜離一個人落寞孤寂的背影,夏鳳輕就知道自己這下是真的將人給欺負狠了,其實他也沒想到那副破畫真的會這么重要,重要到向來都十分好欺負的儈子手居然會第一次敢明目張膽的丟下他離開?

想到這里,夏鳳輕也沒什么心情再繼續查探這假山叢里有什么秘密了,忙邁開雙腿就朝著杜離追趕,一邊小跑著還一邊伸出手臂欲去拉他:「喂!你咋就真的生氣了?那幅畫真的就如此重要?不就是一副破……」

「對,是破畫!七皇子殿下如此高貴的人自然是瞧不上這張破畫!」杜離一下就搶過夏鳳輕的話頭,用頗為惱火強勢的語氣對著夏鳳輕低斥道。

夏鳳輕一愣,但依然拽著杜離的袖子不撒手,見杜離僵硬著臉色,更是難得有了幾分哄意:「那個,你真的生氣了?」

「我沒生氣!……誰敢生你的氣!」

「吶!還敢說沒生氣,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在生氣嘛!」

「我說我沒有……」

「……你有!」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就這樣,在清輝的月光下,兩個相互打打鬧鬧、推推搡搡的人走在靜無人聲的御花園中;一個明顯偏瘦的小人拖著一個大大的掃帚,走的略有跌跌撞撞、怒氣沖沖;至於另一個人卻是生的極為俊美風流、衣著鮮亮,可就是這樣一個可以與清輝月色一爭美意的男子卻像極了一個闖禍後急於求饒的頑皮孩子,又是耍賴又是死纏的,緊緊地跟在那個顯瘦生氣的小人身後,怎么也不肯走開。

而就在這時,已經在花叢中抽出嫩綠枝芽的朵朵精致鮮美的花朵兒在一陣陣的清風中悄悄綻放,配合著夜幕的幽沉和吵鬧人兒的拌嘴,微笑在這讓人迷醉的暖春之夜。

------題外話------

如果有一天,夏壞壞發現儈子手的相好不是那張畫,而是畫畫的那個人

他一定會牛氣哄哄的去找靖王爺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