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2)

紅樓之拖油瓶 八爺黨 3069 字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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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賈珍的巴掌狠狠的扇在賈蓉的臉上。登時,賈蓉白皙的面容多了五道紅腫的指痕。

十二歲的賈蓉下意識的用手捂住臉,旋即死死的低下頭去,目光落在腳尖兒上,一聲兒也不敢說。

賈珍的動作登時嚇著了尤氏。忙的起身相攔,口內勸道:「好好兒的,你打他做什么?」

賈珍冷笑一聲,旋即將賈蓉在他背後搗鬼,暗中挑唆家下仆人向尤家眾人耀武揚威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因那四個女人當中便有一人是賴升家的。眾人因奉了賈蓉的令,原本並不拿這事兒當做一回事兒,豈料尤三姐兒後來拿出了太子賞的一瓶子香露震懾了眾人,賴升家的心里不踏實,便將此事同丈夫賴升說明。賴升乃是寧國府的大總管,待聞聽發妻所言,雖有些忌憚陳家的勢利,卻也並不將認真放在心上,不過囑咐了賴升家的幾句,要她守口如瓶,也便罷了。

哪里能想到賴升家的聽了丈夫的話不再多說,可其余三個女人卻並不是個謹慎寡言的性子。眾人只把這件事情當做酒後談資,隨口便傳了出去。

於是一傳二,二傳三,沒一天的工夫,便鬧得闔府上下沸沸揚揚。不過寧榮二府的規矩,向來都是欺上不瞞下。因此這個時候的賈珍還是不知道的。而他之所以會知道這一件事兒,還是因為另一個人的緣故——

這個人便是焦大。乃是寧國府的老奴。從小兒跟著寧國府的老太爺出過三四回兵,曾在死人堆里挖出氣息奄奄的老太爺。沒有飯吃,餓著肚子偷東西給主子吃,沒有水喝,好容易找來了半碗水,還給主子喝了,自己反而喝馬尿……細數其經歷種種,堪為忠義二字。

也因著這么一份救命之恩,老太爺在的時候,對焦大甚是器重信任。焦大的日子也頗為風光。即便是老太爺去了,賈敬、賈珍等人雖不大喜歡焦大的性子,倒也不敢太為難他。

可是焦大一輩子跟著老太爺風風雨雨的闖過來,既是忠仆,自然對老太爺的想法感同身受。哪里看得上這起子不肖子孫的胡作非為。因此他少不得忠言勸諫,然忠言逆耳,寧國府的主子們又豈肯聽他的。時日長了,少不得反感疏離。發展到後來,更是只當府里沒他這個人。

那焦大因此亦覺苦悶,兼且人上了年歲,越發腐朽不堪。整日里除了吃酒酗醉,再無旁事。且吃醉了酒後又時常破口大罵,抱怨天抱怨地的,漸漸地連府中下人乃至他的家人都厭煩了。都不肯理會他。

今日之事,便是焦大吃醉了酒又開始咒罵。倘若依照平常,焦大吃醉了罵過了便去睡了,倒也無妨。偏偏今日不知哪個人搭錯了弦,竟派了焦大一個差事。焦大哪里肯聽小一輩的差遣,趁勢便恣意的灑落開來。先是罵向他傳話兒的小廝,其後又罵指派他的那位管事。

偏偏賈蓉在這個檔口兒意欲出府,聽到了這一番話,倘若是在平常之時,賈蓉少不得退避開來,只做不見。偏偏他這兩日又在氣頭兒上,見了此景,少不得叱罵兩句。那焦大吃醉了酒,哪里還管得主仆之份,見賈蓉出言斥責,登時嘴里不干不凈地頂撞回去。氣的賈蓉渾身亂戰,那焦大又以賈蓉挑唆寧府下人到尤家灑落威風之事譏諷開來,口內只叫「你也少在我焦大跟前兒使你的主子性兒。若不是我焦大一個人,你們就能升官發財,想榮華富貴?你祖宗一輩子光明磊落,九死一生,掙下這偌大的家業。偏偏養出來的子孫一個不如一個。如今竟也出息的背地里挑唆了女人到人家家里逞起威風來,偏偏又被人打了臉。真要說不規矩,你這個當兒子給你母親家里臉色瞧,這叫個屁的規矩……」

一句話未盡,恰逢賈珍外出歸來,正正好好將此事聽了個全乎。因賈珍身邊還跟著幾位尋常來往的世家子弟,家丑外揚於人前,賈珍登時也掌不住的撂下臉面。先是命人拽了焦大下去,旋即目光森冷的看了賈蓉一眼。倒是沒當場喝問。

那跟來的世家子弟們見了,也都曉得此時不便再留。忙的各自找了借口散了。賈珍也不十分挽留,口內只說了幾句「得閑兒了再聚」的便宜話,直將人送了出去。

待轉身歸來時,察覺不妙的賈蓉已被眾人勸著,先一步的到了尤氏屋里,還沒來得及賠罪討情兒,賈珍隨後便趕了過來,緊接著就是一巴掌下去。糊的賈蓉臉面紅腫,尤氏也覺心驚肉跳。

蓋因尤氏長到這么大,雖然也經過些後宅陰私事,但從未見人當面演過全武行的。如今賈珍竟然對賈蓉下了這么狠的手……

待聽得賈珍打人的前因後果,尤氏雖然心下不滿,面上少不得柔聲勸道:「嗨,我只當是多大的事兒。原來不過是小孩子家家調皮搗蛋。老爺身為人父,教育兒子,原本我不該多嘴。可是蓉哥兒才多大點子,您就這么重重的打他,萬一打壞了,老爺豈不心疼?即便是去了的我那姐姐,看著老爺這般責罰蓉哥兒,也會傷心的。」

一席話出口,賈珍還猶可。一旁站著的賈蓉卻當真想起了母親。忍不住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滾滾而落。他也不敢哭出聲來,就這么咬著牙抿著嘴的哭,連稍微大一些的抽泣都不敢。

尤氏向來是個心軟和善的人,此刻見了賈蓉這般,倒是越發的受不住。難免想到自己沒了母親那幾年,過的那苦日子。當下便嘆了一聲「可憐見兒的」,將賈蓉摟入懷中安慰了幾句,又笑向賈珍笑道:「既然是為了我們家的事兒,才鬧了這么一遭兒。老爺便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蓉哥兒這一回罷?」

賈珍半輩子閱女無數,什么樣的國色天香沒見過。但是那些個女人,要么就像賈蓉的母親一般,大家閨秀,端庄穩重,要么就像那些個姨娘侍妾優伶窯姐兒一般,曲意奉承,矯揉造作。倒是從沒見過尤氏這么落落大方,行事利落且又性格溫婉的。

此時見尤氏雖是中人之姿,但言笑晏晏間溫婉和順,卻又言之鑿鑿,少不得便軟了心腸,開口笑道:「既是夫人求情,我自然要允的。只是頭一回派人給府上請安,就得罪了三妹妹。這倒是咱們家的禮數不周了。」

尤氏聞聽此言,不覺笑道:「老爺放心罷。三妹妹不是那樣小氣的人。你別看她平日里言語犀利從不讓人,心底卻是最純善慈悲的。只要我同她解釋明白了,她哪里會認真生氣呢?」

賈珍聞言,少不得心下一動,打量了尤氏兩眼,方才笑問道:「聽夫人的意思,倒是同二姐兒、三姐兒關系很好?」

尤氏聽了這話,便笑回道:「這是自然的。我們雖然不是同父同母所出的姐妹,但是平日里相處,卻比同胞的姐妹還要好。二妹妹性情溫婉,三妹妹性情爽利,都是很好的人。」

賈珍因笑道:「既是相好,改日便請她們過來聚一聚,到時候便命廚房預備一席豐盛的酒菜,也好給她們賠罪的。」

尤氏聽了這話,自然笑應。

一時又有寧國府的大總管賴升過來回話,賈珍聞言,便隨著賴升去前院兒書房。

這里尤氏見賈珍去了,方松了一口氣,扳著賈蓉的臉瞧了一瞧,且命銀碟兒去取消腫散瘀的膏葯來,一面又命銀瓶兒將三姐兒送來的玫瑰清露開了瓶兒,用冰涼的井水兌一碗給賈蓉吃。口內笑道:「今兒你也受驚了,吃碗清露壓壓驚罷。聽說這味道香妙異常,倒比尋常的玫瑰鹵子要好吃。」

期間賈蓉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尤氏見狀,倒也不強求。見銀碟兒取了膏葯來,便親手替賈蓉抹上了。賈蓉還不自在的躲了躲。

沉吟半日,方才問道:「你為什么要替我求情?」

尤氏聞言莞爾,開口笑道:「你這么忽刺巴的跑到我屋里來,不就是為了讓我替你求求情嘛。我順了你的意,難道還不好?」

賈蓉聞言,又是沉默了一會子,方才悶悶說道:「……我父親的那些姨娘們,都不敢在我父親生氣的時候開口勸諫。便是我的母親,即便說了話,也都不管用的。」

尤氏聞言,又是一笑。心下也不覺唏噓感概。倘若是在陳氏進門之前,她若是見了旁人生氣,也不敢開口勸慰的。即便是陳氏進門後,她也是經了幾年的□□,甚至在管家理事之後,才漸漸的壯了膽子。

直到成婚前幾個月,陳舅舅家來,又請了一位女先生教她們弓馬騎射。尤氏雖然學的不好,但同兩位妹妹到城外庄子上的次數多了,偶爾在馬背上緩步慢行的時候,目光縱覽山野風光,才知道原來後宅那四四方方的天有多小——也不過就是那么一回事兒罷了。

尤氏的膽子很小,志向也不大,她沒有女先生梁紅玉那般想要征戰沙場為國效命的雄心壯志,也不像三姐兒那般敢對朝堂之事品評諫言,但是她也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的。

然而曾經在蘭姨娘手下隱忍偷生的那一段經歷讓尤氏十分明白,真的想要過好日子,一味的膽小怕事是沒有用的。正如大婚之前,陳氏同她所說的,如今她有名分,有嫁妝,又有陳家做靠山,倘若還如先前一般的忍氣吞聲,豈不是滿手的好牌都打爛了?

然而這些話是不好同賈蓉明說的。因此尤氏不過笑了笑,略有些促狹的向賈蓉說道:「倘若今後你父親再要打你,你趕不及跑到我這兒,你就哭,大聲的哭爹喊娘。你母親念在你年幼喪母,就不會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