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高水長(1 / 2)

帝國 戒念 2771 字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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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天高水長

科舉考試就是三分才學七分運氣的事情,從言談中只言片語來看蔡恕顯然是那種強於經義弱於詩賦的人。(小說手打小說)蔡恕這樣的考生也只有在慶歷新政的那一年科舉考試上吃香,那一年是先考經義後詩賦,其他年份都是先詩賦後經義,詩賦若是過不了關那後面的都不用考了。就算過了詩賦這一關,後面的文章也要看是主考官的文風喜好……

看著眼前人到中年的蔡恕,王景范心中也不禁有些同情他——蔡恕生不逢時,若是他和自己一般年紀,也許還有希望邁過這一道坎。《全宋詞》上歐陽修、蘇軾、蘇轍、曾鞏的簡要介紹中都提及了明年的春闈,甚至連策論的題目都給了出來,尤其是主考歐陽修是通過這科舉考試來打擊現下時興的西昆體文章為己任,該怎么做王景范早就有了對策。

按照《全宋詞》上的那些稀稀落落的記載,明年的大考將會是上下三百年中最精彩的大考,除了名人薈萃之外,歐陽修開啟了用行政手段來推行「古文運動」的先河,最終重創了空洞艱澀的西昆體。而這次大考也因此出現了數則趣聞:諸如歐陽修將蘇軾的文章誤認為是弟子曾鞏的而排到第二;歐陽修通過辨文認出了考生劉幾的文章將其黜落,下次科考劉幾卷土重來歐陽修又再次阻擊,結果卻是劉幾不僅改了文風連名字都給改了,歐陽修點的第一正是昔日的劉幾……

因為這次考試涉及的名人很多,所以對於這次考試的描述也就很多,王景范父子認為若是通過科舉步入仕途莫過於趕這次考試。王景范沒有令父親失望,從小在讀書方面表現出了令人驚嘆的天賦,加上父親依據後世千年的經驗提點,文章視野遠比同齡人要開闊的多,在父親的影響下他的文章風格是師法漢文,這在渭州文人清一色的西昆體圈子里面也是獨樹一幟的。

白沙蔡氏已經不復當年的風光,不過說實話當年蔡氏的那個先人得中第一甲進士官位也並不高,從來也就無從談起什么風光,至多是當時族中可能受到的接濟更多些而已,在這京畿重地莫要說一個工部郎中龍圖閣直學士,就算是執政也不能橫著走。不過即便如此,蔡氏依舊能夠擺出一個地主應有的排場,各種精致的菜餚流水一般送上,最為奇特的便是酒宴過後,眾人散去只余蔡恕和王景范之時,蔡恕拿出一壇殷紅如血的葡萄酒。

蔡恕為王景范斟滿一杯笑著說道:「這是恕閑來無事以田眉州所著之《曲本草》而釀制的葡萄酒,見復可嘗嘗與酒樓中的葡萄酒如何?」

田眉州便是太宗朝胡旦榜的榜眼田錫田表聖,二十五年仕宦生涯歷經太宗真宗兩朝,一生耿直以諫聞名,秉筆直書,勤諫不諱,即便是被貶時期也是如此。逝世後真宗皇帝閱其遺表深感惋惜,稱其為「直臣」,而「小范老子」范仲淹更是為他親作墓志銘,其文風也是頗有漢文風采一掃太祖太宗朝時代西昆體那種靡靡之風。

王景范舉杯一飲而盡,綿軟的葡萄酒在口舌之間留香長久,片刻後才說道:「如心兄果然是酒國妙手!不過田眉州所遺《曲本草》中的葡萄酒與酒樓中葡萄酒制法並不二致,都是和糯米以曲釀制,色亮味寡;而如心兄所釀制的葡萄酒似乎不是以常法而釀,色幽味重,回味更加悠長,尋常人若多飲幾杯怕是會被醉倒……」

蔡恕笑著說道:「此酒確實與田眉州所載之法有別,乃是恕以谷物與葡萄一起炊,後加入從時樓購入的碧光酒混合釀成,酒色與味道要比尋常葡萄酒要好些……」

王景范拿捏著手中的白瓷酒杯,沉思片刻說道:「如心兄釀得一手好酒,只是尚不得古人釀酒之法,古人講葡萄酒是甘而不飴,冷而不寒……」

「恕平生除了讀書之外,也唯有好這杯中之物,尋常酒水釀造一番尋個樂子也就罷了,只是這古法釀造葡萄酒經戰亂幾近失傳,雖心中向往卻不得以致為憾……」蔡恕嘆了口氣。

王景范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問道:「如心兄可曾記得下午詢問在下這書院何以維持下去么?」

「這……」蔡恕有些疑惑的望著他。

「世間皆是物以稀為貴,這葡萄酒乃是漢代自西域傳來,而自唐末五代亂世而終,不過葡萄酒釀制之法只是在中原絕跡而已,別的地方還是有所傳承的,至少在下尚還曉得其中幾分奧妙。倘若在下將古之葡萄釀酒之法還原出來,想必在這天下財富雲集的京師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這書院辦學經費也就算是有著落了……」王景范笑著說道。

對王景范而言這葡萄酒並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他的父親就會釀造葡萄酒,其味道色澤與史籍中記載的並無二致。先前他並沒有意識到父親所釀造的葡萄酒與外面的有什么不同,直到讀過《曲本草》之後才知道兩者之間有很大的不同,而父親的釀造之法才是真正的古法,才最是符合古籍中對葡萄酒的記述,只是那是他的父親已經過世了,除了葡萄酒的釀造之法之外,也就從父親那處聽來這常飲葡萄酒對身體尤其是血管有很大的好處。

據王景范所知他的父親雖然會釀造葡萄酒,但是這釀造之法與其他幾樣重要東西一樣都被隱瞞下來,家中招待客人從來就未曾用過葡萄酒。與其他重要物品不同,父親沒有專門點出這葡萄酒,想到朝廷對於酒品釀造販賣的典章制度,便可知父親並沒有對葡萄酒有多么看重,朝廷對這酒也是有嚴格的規定,至少官員是嚴禁涉足此行業的。

蔡恕是個比較正統的讀書人,自然與其他讀書人一般謹守「君子言義不言利」的本分,下午問及如何長久支撐書院也是關心族中賣於王景范土地用途。沒想到這喝酒也能夠聯想到書院,只是王景范的只言片語確實是非常動人——大宋不同於前代禁酒,釀酒販酒很普遍甚至是朝廷財政收入的支柱之一,而酒業競爭也極為激烈,京師「七十二正店」就是大宋酒業的佼佼者,更有一些酒店擁有自己獨特的釀酒之法,以招牌酒來吸引顧客。

蔡恕雖不酗酒,但對這杯中之物尤為嗜好,也知道現下常法所釀造的葡萄酒肯定不如李白詩中所言的葡萄酒。如若王景范能夠還原古法釀酒,這葡萄酒肯定會大受歡迎的——京師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錢財,莫要說千萬貫家資,就算億貫身家也是有的,他們尋常喝的都是數貫甚至是數十貫一斗的美酒,這是蔡恕所無法想象的,自然支撐書院的正常運轉也不在話下,這比王景范當初的答復要有保障的多。

「見復此實乃善舉!」蔡恕高興的說道:「不過見復不要忘了先釀出一壇,恕對此可是向往已久了!」

王景范笑著說道:「這事若能成的話也要等入冬了,況且有葡萄酒也未必能夠變成書院的經費,朝廷在這釀酒上有頗多限制。如心兄若是有閑暇時間可留意此事,最好選一信譽頗佳的商戶商議此事,分成也好,一次買斷也罷……」

「見復,此乃關系到日後書院的大問題,恕不善此道……」蔡恕沒有想到王景范居然這么信任他,將葡萄酒的事情交予他來辦理。蔡恕已經不是十幾年前意氣風發的少年了,雖然書本學問未曾放下,但也參與經營族中事務,正如王景范所說的那樣,葡萄酒看似簡單,但若操作得當莫要說供養一個書院,以京師巨富商賈的實力就是十個書院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景范擺擺手說道:「如心兄,雖然辦書院時家父的遺願,但在下也要參加明年的春闈,其實在下心中早有打算,延請白沙蔡氏族人中的名望之士參與書院的管理,畢竟你們是此地地主尋常事務解決也方便……」

「書院對我蔡氏而言也是好事,這本是合則兩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