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高水長(2 / 2)

帝國 戒念 2771 字 2022-11-09

「如心兄過謙了,書院正是初建百廢待興之局,景范也不可能從早到晚都在這里看著,日後少不得需要如心兄多多費心。況且景范來京師開封時間也不長,各個方面都不怎么熟悉……」

蔡恕自己釀造的葡萄酒味道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但是終究與外面的沒有太大的差別,可以想象在西漢時代數斗葡萄酒便可以買來一個西涼刺史位置放在今天就算打數個對折算下來價值依舊非常可觀,至少和那些現在的頂級名酒並列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王景范雖然需要錢財去做事,但這書院是他未來的根基,就算讓給蔡氏一部分利益,只要能夠經營好書院這算不得什么。

雖然蔡恕推辭,不過在王景范的堅持下他還是答應幫助尋找一個合適的買家,當然這是要等初冬時節葡萄酒成功釀造出來的時候酒商品嘗過後才行——對於酒而言,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要求,漢唐時代認為好的酒放在現在未必是好的,經過晚唐五代戰亂到現在大宋承平百年,誰也拿不准數百年前頗受追捧的葡萄酒會不會得到大宋人的認可。

正當蔡恕與王景范商議書院下一步建設之時,宋端星夜騎馬而至,告訴王景范京師有要事需要他回去一趟——質庫樓的東家下午派人來尋王景范不果,宋端便前往質庫樓去見東家,結果是質庫樓東家問詢王景范手中是否還有大北珠,質庫樓的東家與以朝廷勛貴交往密切,這位朝廷勛貴為了給其母准備六十大壽訂制一串手珠,尚缺兩枚大北珠。

京師開封乃是天下財貨所聚之處,兩三千貫一枚的大北珠理應算不上什么,只是這種圍長一寸的大北珠並不是想要買便可以買得到的,總得要有賣家肯出售才行。這位朝廷勛貴忙活了半天居然沒有找到,而質庫樓的東家想到前段日子王景范曾經典當過兩顆,便想從此處入手看看有沒有機會,以萬貫收購兩枚大北珠,不想王景范今天去了白沙而宋端又做不了主,只能盡快的通知他回來看看該如何決策。

涉及到萬貫的生意王景范自然是要趕回去的,蔡恕除了覺得事情緊急之外,還有便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些深不可測——能夠成交上萬貫交易的人若是真的全力支持一所書院,那書院的生存將完全不是問題。雖然離京師比較近,但是夜晚趕路終究是有些不方便,蔡氏也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不過蔡恕還是借予王景范一匹馬用以趕路並且還指點了一條小路能夠快些到京師。

四月的白天已經慢慢變長了,與來的時候不同,外出游玩的人這個時候早就趕在天黑前便回到了京師,白天繁忙的道路變得空曠起來,王景范兩人所走的小路更是連一個人都沒有,放眼望去只有遠處的大河上一艘艘貨船點亮了燈光,仿佛就像黑夜中的點點星光。

蔡恕指點的小路很不錯,大大縮短了回城的路徑,平時只有白沙村民會走這條路,只要重新回到官路上不到三里就可進城可節省四五里路程。眼看就要上大路了,王景范卻一勒緊馬繩翻身下馬,盡管夜色較暗但後面的宋端還是借著月色看到王景范翻身下馬便也停了下來。

「先生,怎么不向前走了?」宋端牽著馬走到王景范身前,幸好是晚上在小路上,兩人騎馬速度也就比牛車的速度快上一些,宋端很快便控制住馬匹,否則王景范這一翻身下馬搞不好宋端就要撞上來。

王景范冷笑著小聲說道:「前面有打劫的,不過他們既劫財又劫色!」

「先生,既然他們算不上同道中人,那……」

「做久了梁上君子,說不得也要來次黑吃黑,這等人渣留著實在是禍害不淺!」王景范冷厲的說道。

宋端自然是以王景范馬首是瞻,來到京師開封之後他的見識也漲了不少,整天在外幫王景范跑腿做事,這京師市面上的事情聽得多了見得也多了,像這樣黑夜打劫的情況多半是城里面的幾個潑皮無賴無事出城溜達的偶發事件,無非是仗著人多氣勢壯而已,對付這些烏合之眾就是給他們見見血便可嚇破他們的膽。

宋端將兩匹馬系在路旁的樹上便跟在王景范的身後,借著月光快步向前走去,向前走了不到百來步便可清晰的聽到有女子哭喊聲和盜匪肆意的狂笑。這里距離官路已經不遠了,可見他們是見官路上人少劫了人便入了小路,若是沒有王景范這樣的耳力還真不好察覺,可惜這些臨時客串盜匪的潑皮沒有想到,兩個年輕人一邊撤下衣襟的下擺蒙住面孔,一邊殺氣騰騰的向他們靠近……

正准備脫衣服的兩個潑皮只是覺得脖子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聽到輕輕的「咔嚓」一聲之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而另外一個潑皮的手正捏著一個女子的臉蛋感覺身後有些異樣便回頭一看,還沒有說話就覺得喉嚨一涼,隨後而來的便是一陣劇痛,他立刻意識到了什么,那只摸著女人臉蛋的手已經顧不得過手癮了,想要捂住喉嚨噴出的血液卻怎么也沒用,想要喊出聲來發泄心中的恐懼卻只能聽到自己發出的「咯咯」聲,只是一會的功夫便和他的兩個同伴一樣什么都不知道了。

「車夫已經死了。」宋端壓低嗓音對王景范說道。

「把馬牽過來吧!」王景范搖搖頭,這些潑皮還真是死有余辜,也用沙啞的嗓音對那三個女子說道:「你們的車夫已經死了,這里距官道不遠將你們送上官道之後,剩下來的路就看你們自己走了……」

其中一個女子站起身來,盡管處於黑夜當中但還是略微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開口說道:「奴家柳飄香,多謝二位壯士施以援手。」

所謂「待字閨中」便是沒有取字的女子,事實上不要說就像男人那樣取字絕大多數女子從小到大只是有個小名而已,一般而言能夠有名字的女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有身份的女子;另外一種則是風塵女子。從這個柳飄香的風儀和隨從而言,毫無疑問她至少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歌妓,可能是出城給游玩的貴家子弟唱曲回來遭難……

一瞬間王景范便將對面這個看不清模樣的女子身份猜了個**不離十,這也是他的習慣,就連他的父親對此既是欣喜又是反感——揣摩人心自然能夠更好的在官場上生存,但對於人生而言這種習慣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不管王景范的父親如何看待這種習慣,隨著他的年齡增大,這種敏銳的洞察力越來越強,以至於王景范的父親在考慮培養兒子朝判案這個方向發展。

「姑娘,你也不用探我們的口風,這幾個潑皮固然是該死,但我們殺了他們也是要被官府治罪的。待會將你們主仆三人帶上官路之後大家就各奔前程,現在就先請姑娘上車吧……」王景范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世人百態人各有各的命。

柳飄香深深一福婉言說道:「奴家明白恩公的意思,只是這車夫……」

「官還是要報的,不報官也說不過去,到時姑娘可一問三不知對在下二人多多遮掩就可以了……」雖然看不清柳飄香的模樣,不過聽著聲音卻是很好聽的,先前聽到的動靜是顯然是她的兩個侍女發出的,可見這柳飄香也不是什么一般的歌妓。

王景范讓柳飄香三人坐上馬車,宋端帶著兩匹馬趕上來的時候便當了車夫將馬車趕上官路。王景范向馬車一抱拳壓著嗓子說道:「柳姑娘一路保重,天高水長永不再見!」說完便與宋端快馬向城門奔去。

「天高水長。永不再見?!」柳飄香撩開車簾看著兩個騎馬的黑影疾馳而去,在遠處京師開封的燈火已經近在眼前,哪怕就是她們不會駕車自己走回去也不會有什么問題,更何況這牛車更容易控制。回想起剛才那個人的留語,柳飄香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三分古怪的笑容。</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