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包拯作為(2 / 2)

帝國 戒念 2319 字 2022-11-09

包拯不喝酒是以桌面上全部撤換成茶水,包拯喝了一口茶感慨的說道:「書院經營不易,天下書院近多廢弛,見復能夠不畏艱難興辦書院殊為難得!」

大宋立國之初曾經有過一段書院興盛的階段,不過很快便又相繼廢弛,即便是昔年曾經名列天下四大書院的白鹿洞書院也是如此。王景范不知道白鹿洞書院現在境況如何,就算還在堅持也多半境況不佳,四大書院的其他幾家也不容樂觀,倒是應天府書院因為改辦成官學還在正常運營。

朝廷是獎勵興辦書院的,只是相對於支持書院日常運轉所需經費甚多,朝廷根本無力支持,是以包拯所說書院經營不易也正是在此。再加上讀書士子看到只有官學才能得到仕進,而在民辦的書院中讀書只有去過那科舉考試的獨木橋,於是在讀書人的心目中書院便被逐漸的淡漠了,過去的四大書院中也唯有轉成官學的應天府書院還算興旺。

書院逐漸沒落之後,隨後在慶歷四年范仲淹任參知政事時的慶歷新政中又再次興起。不過范仲淹對擇而不教的科舉制度非常不滿,所謂書院興起更多的是官學的復興而非民間書院,只是即便如此官學也沒有興盛多久——自從大宋立國至現在,先是平定南方後又開始北伐契丹,北伐失敗後又與西夏開始戰爭,中間又間或大小叛亂造反,大宋每年稅賦雖多但也架不住常年的戰爭支出和每年必有的「歲幣」。龐大的軍隊和眾多的官員都需要養活,哪里又顧得上官學呢?朝廷能顧得上的只有國子監、太學罷了,至於各地縣學只能自求多福,與各地的官吏和當地貧富情況而定。

「晚生在渭州老家還算薄有資產,後幸得狄侍中相助贈予庄園,算下來維持白沙書院已是足夠。只是晚生聲望不足,無法吸引到當世大儒來此講學,殊為遺憾。當今學子入書院就讀非是以增進學問為主,而是過那科舉考試,若無大儒坐鎮書院,可想而知書院必然會經營困難……是以家父生前與晚生探討書院的時候就曾說過『書院為天下學問聚集之所,不僅要教那經史子集去考科舉,更要讓那些來此就讀的讀書人能夠獲得一技之長,即便科舉不順也自當可以養家』……」王景范說道。

狄青辭去樞密使之後,當今皇上對狄青心中是有所愧疚的,很是厚加賞賜,並且還為狄青加封侍中銜以顯示對其恩遇有加,自大宋立國以來朝廷極少賜侍中,而狄青則是第四個也算是榮耀盡顯了。包拯來此之前就曾聽聞眾多關於白沙書院的傳言,狄青幾個月前在這里暫住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狄青來這里暫住還贈予庄園以資書院開辦,這倒是出乎包拯預料之外。當然他也曾聽下屬說過,狄青來這白沙書院之後立刻上書朝廷請辭,多半是和白沙書院的山長有很大的關聯,而且狄青回老家之後還將自己的兩個兒子留在這里,也是從旁對先前的傳言做了佐證。

「狄侍中……」包拯心中默想這個已經快要淡忘的名字,他與狄青並無交集,只是四年前狄青在皇帝的支持下官拜樞密使,這一不同尋常的升遷真是想讓人不注意都不行。不過當初他聽到這個消息之時對此持的看法更多的是反對,狄青任樞密使不符合大宋立國之初防范武臣的初衷,尤其是在文官空前強大的今天更不是保全狄青的任命。

現在狄青在剛剛有人要彈劾他之時突然隱退,算是得以善終保全自己,只是這個過程恐怕真的和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關系,若非如此狄青憑什么要贈送對方庄園?包拯雖然出身官宦之家,父親曾是太平興國年間的進士,不過他並非是在大富大貴中長大,一個庄園價值幾何他心中還是有數的,這個庄園多半是狄青感謝王景范所贈,不然狄青一個武人從前可從未聽說她為哪家書院捐錢,怎么會突然有這個念頭?

包拯雖然不清楚其中細節,但見到這個年輕人之後,心中對那個傳言多少已經有數:「科舉流弊所致,書院興廢已然積重難返,不過狄侍中有庄園相贈想必這白沙書院會好些,本府也會酌情為書院疏通,看看能否幫書院延請些當世名儒前來講學……不過聽見復所言,這白沙書院似乎並非是專講經史典籍,難不成與其他書院有所不同?」

王景范苦笑的搖搖頭說道:「現在僅僅是一個初步設想而已尚未實施,科舉一途縱然為朝廷選拔人才為貧寒士子開一條近途,而本朝取士一科兩三百人,相較唐代一科不過一二十人已然寬泛,只是相對於參加科考的考生數量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讀書人不考科舉還有何法來養家糊口?寒窗十年兩手空空殊為可憐、可嘆,晚生也只能盡力想幾個法子來嘗試解決這個問題……」

「見復可有何良方?」包拯好奇的問道。事實上心中卻不大相信王景范會有什么好辦法,讀書人科考不利,家境好些可以多考幾科,家境不好的只能回鄉,或是當個教書先生,或是干脆務農,真正適合讀書人的路其實很窄。

「適才剛從壽道那里聽聞大人拆除所有惠民河兩岸阻礙河道中官勢族所修的亭台樓榭,晚生以為大人此舉堪稱『壯舉』,雖不能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能夠有如此作為的官吏實乃少見……」王景范說得讓在座的幾人都有些迷糊,不過他這么說雖有拍包拯馬屁之嫌,但也絕對不過分。

「全賴天子聖明!」包拯雙手抱拳朝皇宮的方向一拱手。

王景范低聲冷笑的說道:「別的晚生不清楚,但是想必天子也應該清楚若是不清除這些阻礙河道的亭台樓閣,怕是來年雨水再大上一些,說不得天子也會駕臨這白沙書院吧?!」

王景范此言一出,在座的眾人面色不禁一變,不過這乃是實話實說,包拯心中也知道自己這次能夠犯天下之大不韙將中官勢族全部得罪清理惠民河河道得到皇帝支持,也正是因為如此,否則此舉恐怕不會比當初皇帝任命狄青為樞密使受到的反對少多少。

這場大雨倒灌京師社稷壇壝(wei)都遭到了破壞,甚至馬軍都指揮使范恪按詔令堵塞朱雀門本無過錯,但碰上了皇帝病重尚未痊愈,當時知開封府的王素還差點將「奈何障門以惑眾」的帽子扣在范恪的頭上。這若是被人利用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范恪只是執行命令而已還差點遭了無妄之災,若非皇帝身體逐漸轉好,那范恪恐怕會成為野心之輩的犧牲品。

皇帝也意識到了堵塞惠民河河道致使排水不暢所帶來的危害,遠甚於中官勢族的反對聲浪,況且誰願意自己每年都要被泡在水里一次?!包拯也正是看清了這一點,加之官場俗語「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鄰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這開封府俗稱「天府」,整個大宋朝如果說做上十年知縣一點不稀奇,十年宰相百中無一,而這開封府府尹能夠平安滿一年,官場上的人都會向你豎起大拇指,而這個位置還有一句俗語便是「居者不由以遷,則由以敗,而敗者十常四五」。

凡是走上仕途的,並且能夠一路走到包拯這一步的,十之**都有一定的抱負並非全是為了錢財。包拯要施展他的抱負,這開封府便是一塊試金石,他便以這惠民河之害立他包拯的威名——中官勢族是無人能夠得罪,但我包拯依舊有辦法虎口奪食,而且還能讓你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