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召對升遷(2 / 2)

帝國 戒念 2561 字 2022-11-09

王景范躬身說道:「陛下洪恩,微臣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愛卿所言都是蔡州之事,可曾想過這天下之事?」皇帝笑著繼續問道。

王景范躬身答道:「古往今來凡有為帝王無不總攬權政,微臣當年尚是布衣之時曾聽聞因為天下水患叢生,朝中重臣便以此上書要求廣開言路,仍詔兩制、台閣常參官極言得失……」

皇帝聽後略微一思量便已知曉這是嘉佑元年之時時任知諫院范鎮的一道奏折,因為這道奏折很多在外地為官的才學之士被聚攏到京師,這其中便有王景范的岳父韓縝。

「以微臣愚見,各地水患生除了上天警示聖上之外,也多是有『**』於其中,適才微臣也曾說過,各州府堤防年久失修者眾多,即便如蔡州汝水堤防亦是如此,今年在蔡州治理汝水之後亦是暴雨連連,然汝水堤防穩如泰山可窺一二……微臣以為各地水患肆虐除了謀求災變所起之因,更要謀求消除之法,身體力行莫要紙上談兵,否則明年雨水再多一些,災變該來的還是要來,這恐怕就不是上天示警而是**於其內了……」王景范謹慎的梳理自己的語言,慢慢的說道。

從皇帝的問話,王景范似乎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當今天下之事何為最顯?莫過於立儲一事,不過王景范人微言輕他是不可能冒險摻入其中,而且皇帝心中如何想畢竟他也只是猜測,便以范鎮的舊言進行試探,因為這立儲一事最先是由范鎮挑起來的,若皇帝有心自然會往下借著深入談論,若是無心也便了了。

皇帝聽後心中思量這與尋常言語似有不同之處,天變是上天給人間的警示,皇帝自從繼位之後就沒少聽過。不過王景范的解釋也是人深省,狀元郎雖然沒有明說,但身為官場上的裁判外加最大的權勢者,皇帝怎么會不明白王景范為什么會提前回京應試館閣?除了回應皇帝的問題之外,也是為自己鳴不平。

「朕以為王卿才學見識皆非凡品,因蔡州治水之功賜錢一百千錢,擬賜王卿遷為著作佐郎,入直史館,賜銀魚袋,王卿以為如何?」

皇帝雖然是隨口說出這些賞賜,不過總體上並無逾越官員升遷規矩。這著作佐郎是文臣的寄祿官名並無職事,唐時著作佐郎官品為從六品上,宋承唐制也是如此並無變化;至於入直史館便是核心內容了,這便是官職名,也是個貼職,三館秘閣官直館、直院、修撰、校理名數雖然有異但職務大致相同,多為在京文臣兼職或帶外貼職。

皇帝賞賜的職位並不出格,甚至是循規蹈矩,因為每一科的進士第一人若是回京召對之後,多半都是這樣的官職。略有不同的是進士第一人入直集賢院的比較多,直史館的比較少——三館秘閣之中史館地位比集賢院略高,四直官中僅次於直昭文館,這點細微的差別也只能用來解釋皇帝的期望。

王景范雖然希望升遷,但他的年齡已經成為升遷的最大障礙,從皇帝賜官來看即便是皇帝對他的年齡也是頗為顧忌的,原本年歲就不大,若是授官過高難免會有人站出來奏上一本,王景范這年齡簡直就是為諫官豎立了一塊可供攻擊的靶子,只要皇帝的授官略微有些出格可想而知後面的「幸進」彈章必然會鋪天蓋地的飛來。著作佐郎是進士第一人回京召對之後寄祿官升遷的常例,直史館略比直集賢院高一點但並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只是恩寵的信號,至於賜金魚袋才是要達的標志,他先前的七品通判連授銀魚袋的資格都沒有。

按照館職序位四直官雖然低於修撰但高於校理,已是正館職之列,即便館職乃是官員升遷的終南捷徑,但館職以校理為界還分正館職和准館職,從編校往上升遷常規途徑至少也要六年時間才可以到校理。王景范身為進士第一人,授予正館職便是其中最大的「福利」,余者是邁不過這道坎的。只是麻煩的是這直館都是虛的,太宗之時直史館還與史館修撰分撰日歷,現在已經不預修纂之事,就是一個空頭職位,對於想要已辦實事升遷博取名望的王景范而言實在是ji肋的很。

王景范叩答道:「微臣謝陛下隆恩!」

不管怎么樣,官員升遷的路線幾乎都是各有各的門道,進士第一人的升遷路線至少在前面的四五年中都是大同小異。王景范又非呂門g正和蘇易簡那樣在考中狀元之前便已經享有很大的名聲,即便如此他們也還是要在館職之中慢慢過渡一番,至於王景范想要邁過這道坎實在是太過困難,他現在只能期望這段館職經歷莫要太過消耗時間,趕快將自己放到地方上去——以他的年齡不用追求過快的升遷度,辦些實事積累資歷和名望才是最為重要的,別人看重館職升遷度快,在他看來反倒是非常致命的,越是年輕的官員驟然升至高位,越是容易遭人嫉恨乃至受到攻擊。

這皇帝召對一事就這樣過去了,皇帝破例在御書房召對王景范,使得這次召對更顯得意味深長,而王景范也不用像他的前輩那樣費勁心思。若是依照慣例在崇政殿或是邇英閣之類的地方召對,那旁邊的兩府大臣或是翰林學士之類的官員在場是再正常不過了,倒是召對者除了要面對皇帝之外,更要面對這些朝中重臣的問,說起來如此召對使得狀元回應流於平庸乃是必然,如王景范這樣還有機會當著皇帝的面詳細敘說自己任上的所作所為,這是極為難得的。

經過這次召對,等過些天中書的任命下來確認之後,王景范便不用以地方官的身份「借緋」而回到京師之後還要緩上綠袍官服的兩色官服生涯,以自己的官職本身就可堂而皇之的開始了緋色官服生涯階段,這也是一個巨大的飛躍。

王景范召對完畢回到府中,早已等候多時的韓縝、韓絳在聽完王景范敘說完召對過程之後,也是連呼「僥幸」,身為官場上的老油條,韓絳韓縝遠比王景范更清楚這道任命背後的利弊玄機。縱然王景范外出為官的理由很充分,但正統的文官無不奉館職為圭臬,地方上從縣令一路升遷上來的途徑在他們眼中就是「粗鄙」,只有沒有進士出身的官員才會如此去熬資歷,他們注定一生成就有限,只有極少數的優秀者能夠邁過這道分界嶺。

「如此一來,也只好在皇帝鼻子底下耐心等待一段時間了!」王景范在家中靜下來的時候心中不禁有些哀嘆:「京師就這么好待的?!」

在王景范看來京師就是一個火yao桶,若是自己本身實力夠強,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那也只是任人宰割的份毫無意義。據他所知目前的狀況還算是比較不錯的,等到後面的英宗神宗皇帝之時,朝廷中的斗爭ji烈程度遠勝現在的十倍,重臣名宿被貶的多如牛mao。</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