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聖眷正隆(2 / 2)

帝國 戒念 2643 字 2022-11-09

面對這些朝廷重臣,王景范對他們的問題都做了一一的回答,不敢說讓所有人都滿意,但至少在眾人心中打上一個高分還是沒有問題的。王景范年少成名雖是占了極大的便宜,年齡既是他的優點又是缺點之所在,正因為年輕行事不會讓人信任,而王景范卻是在蔡州拿出了真金白銀的政績,這才獲得朝中大佬們的一致好評。

當然王景范的名聲算是起來了,不過也就到此為止,因為日後的館閣之中不會有太多的地方可供他揮,更多的是務虛——直史館在太平興國之前還與史館修撰、判史館事分撰日歷,直到今天已經不參與修纂事,真的變成養士之所。不過館職最大的好處便是有很多機會見到皇帝,就是校理這樣的准館職也是有很多機會,不過見到皇帝的機會多半是游獵、宴會之類,這個時候也最能揮館職官員的長處——館職官員多半都是以進身,詩詞歌賦之類無不信手拈來,若是深和聖意這一朝達也是應有之意。

十一月王景范的任命得到中書的簽,最終任命為遷著作佐郎、直史館,翰林shi讀。王景范沒有想到除了狀元應該有的著作佐郎之外,直史館向上升遷一格當時也是皇帝賜官時便知道的,但是翰林shi讀卻是一個意外之喜——館職官清貴,能夠被視為升遷的終南捷徑不過是因為能夠經常見到皇帝,而翰林shi讀卻是更進一步,這是經筵官,是專門為皇帝講讀經史。

諸如說書所、邇英閣、延義閣、資善堂等都是講經之所,給皇帝講解經史那見到皇帝的機會就不言而喻了,而一個高明的經筵官甚至能夠根據朝廷的時政和皇帝聽講的文史內容相互結合進行委婉的勸諫,這樣的勸諫若能得皇帝看重一次,那便是顯達之始,若是能夠和宰相意思,那就是要飛黃騰達了。歐陽修剛剛辭去的翰林shi讀學士一職是正牌的皇帝老師,也同屬經筵官的范疇,不過缺了「學士」二字自然是天差地別——翰林shi讀正經的作用就是給皇帝念書的,能不能如同翰林shi讀學士那樣專職為皇帝講解經義完全看皇帝的心情,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備皇帝顧問經史與shi讀學士並無什么明顯的差別。

翰林shi讀和翰林shi讀學士這樣的經筵官並沒有明確的官品,都是依自己的本官而定,這也是升遷的關鍵所在——若是王景范能夠再上一格成為翰林shi讀學士,那將會是另外一番天地,翰林shi讀學士雖是官品看任職的本官而定,但是其班位甚高,僅次於正三品的翰林學士,兩者的職能和品位雖然有很大的不同,但都是皇帝眼前的紅人最為重要的便是兩者對皇帝施加影響的效果都差不多。

這樣的任命幾乎讓前幾天赴宴的年輕館閣官員都眼紅了,他們大多數都是校理、校勘之類的准館職,有時皇帝的宴會規格比較高他們連入門的機會都沒有,想要在皇帝面前顯示自己才能的機會都是極為珍貴。王景范從蔡州回到京師之後授直史館已經是多年都未曾有過的事情了,更授翰林shi讀這樣位置顯要的經筵官,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見復,看來你想躲都是躲不過去了!」韓縝笑著說道。韓縝的話顯然沒有什么惡意,對於這道任命也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狀元詔試之後雖說都是皇帝任命,但是類似這種破格提拔是極少生的。

即便翰林shi讀沒有官品,擔任者只是以本官官品充之,這更多的是皇帝的信任和一種榮耀。不過這種提拔可比當年劉太後看重宋庠破格提拔為太子中允還要顯眼一些,當初宋庠點中狀元之時所授不過是大理評事,回京之後詔試被授予太子中允,幾乎就是直接跨過一個台階,只是那時還是劉太後執政的特殊年代,而宋祁本官雖跨上一個大台階,但卻遠不如翰林shi讀來的實惠。

王景范微微苦笑一聲:「這實在是讓小婿意外的很,真是打算將小婿架在火上烤啊!」

韓縝知道王景范在擔心什么,事實上王景范在拜訪朝中重臣之時,韓琦和包拯多少都1u出一絲想要讓王景范勸諫皇帝的意思——當前勸諫皇帝還能有什么,無非是早立皇太子。王景范怕的便是這個他去捅馬蜂窩,這是一個「三難」選擇,勸諫皇帝自然是先得罪皇帝,不勸諫則是得罪朝中重臣,背後更隱藏這回得罪未來皇帝的風險。

自古以來身為臣子最大的功勞不是開疆辟土,而是以策立之功為,看看韓琦小傳上那耀眼的「相三朝,立兩帝」,正是因為有如此顯赫的經歷,後面那「當政十年」也就不在話下了。可是這策立之功可不是誰人都可以去做的,王景范可是非常清楚滿朝上下的大小官員從嘉佑元年一直忙活到了嘉佑六年才搞定這件事,現在已經快要到嘉佑四年了,剩下的這兩年讓他如何hun得過去?若是尋常一館職渾水摸魚也就罷了,倒霉的是這翰林shi讀是絕對躲不過去的,重臣會bi自己表態,而皇帝情急之下也會垂詢一二,一旦埋下禍患後果自然將會十分嚴重。

韓縝寬慰的說道:「見復也不必太過擔憂,自從陛下病後這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韓相有言『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自昔禍1uan之起,皆由策不早定』,老夫對此深以為然,難不成見復還別有心思……」

岳丈韓縝已經升為殿中shi御史,自然是立嗣的急先鋒,這種事情若是他們不沖在前面,自己就是失職。王景范看著對面的韓縝,心中不禁苦笑道:「您老人家是御史,向上建言是本分,就算說錯了不合聖意皇帝也會理解,畢竟風向就是如此,大不了將你安排出京赴任外職。自己可不是御史,若是將皇帝惹mao了,那至少在皇帝生前自己也只有一年一年熬資歷了,這可真是一件熬人的活……」

「不是小婿過分擔憂此事,而是立嗣之事根本不是小婿這樣根基淺薄之人所能夠參與的。在小婿看來現下這立嗣與不立已實無差別,宗室中還有誰能夠比秦州防御使趙宗實更適合?陛下最近這幾年連生了兩個公主,無非是盼望著自己的子嗣能夠繼承大統,既然有一個陛下和大臣都很滿意的宗室子弟,那剩下來的便是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陛下能夠生個皇子,或是……」王景范沒有往下說,但韓縝已經明白。

若是皇帝無子繼承皇位,那若說宗室弟子當中誰離皇位最近那莫過於秦州防御使趙宗實了。身為宗室子弟,自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規矩是不可掌兵權,甚至連步入仕途都是一條高壓線,至於「秦州防御使」不過是一個空職而已。趙宗實本事太宗曾孫,濮王趙允讓之子,今年二十六歲,在他四歲的時候便被皇上養在宮中,當時皇帝尚未生子而與允讓關系最為密切便將允讓的兒子接到宮中撫養以便沖喜,待到寶元二年豫王生下才回歸濮邸。時至今日雖然群臣嘴上不說,但臣子和皇帝心中都清楚,所謂請立嗣立得便就是這個趙宗實。

王景范對立嗣一事早就顧忌非常,在他眼中這件事純粹就是一個鬧劇——皇帝生了兒子自然是先立,若是不生兒子那立嗣的主角便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難道皇帝還要找一個與自己關系比較遠的親王之子來繼承皇位不成?雖然是太宗皇帝的血脈,但從大臣到皇帝都不願意再出現兄終弟及的事情,不說當今皇帝高壽兄弟已經沒幾個,就算有年齡太大加上朝廷上下的抗拒也成不了事——除了太宗皇帝之外,自真宗時代起宗室就已經遠離了權利的中心。

就眼下這個局面宗室若想在繼承人沒有明確的情況下登上皇位必須要得到朝廷重臣的支持,不過此時朝中所有的大臣連帶樞密院也算上,滿打滿算沒有一個真正能夠帶兵打仗的人出來,就算出現最壞的局面不過是一幫重臣互相打嘴仗而已,絕對不會出現什么兵禍。不過此時王景范也頗為佩服那些朝中重臣,當年居然這么有遠見先將樞密使狄青敢走,算一算若是真的出現意外情況,那唯一能夠以軍事實力左右皇位繼承的也只有狄青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大臣們出於謹慎先將這個最大的隱患排除,剩下來的就算再怎么鬧也不會有內戰出現。</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