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2 / 2)

有染 心裳 3784 字 2022-11-10

薛辰願意相信她,可是她的謊言和那些真實的照片還有主動上門來找到他的陳南潯,最終擊敗他的信任。

薛辰一直都在避免和陳南潯碰面,就是怕有這么一天,他也會變成因嫉妒仇恨而用暴力作為語言的人。他沒想到陳南潯挨了他幾下竟然不還手,一副可惜的姿態。

「金金在你身邊這么久,難為你替我管教這個不聽話的小辣椒。」

薛辰磨牙,陳南潯擦了擦嘴角被他打出的血漬。「可能你不信,但這就是我和她之間的相處模式,這女人從小到大都是我看著的,不管她是愛我還是恨我,我們這輩子都注定要牽扯不清。之前那些年我還沒玩夠,現在玩夠了,對誰都沒興趣了,就想讓她回到我身邊。」

陳南潯挑釁的看著他,眼底滿是自得。「看來這次是放開她太久了,才給了你趁虛而入的機會,這女人現在有點舍不得你。」他兩手一攤,狀似無辜。「我只好出此下策,卑鄙是卑鄙了點,但好在效果不錯,不是么?」

薛辰冷冷扯動唇線。「真是不明白,金金當初怎么會愛上你這種人、渣?」

陳南潯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被人這樣稱呼。「一物降一物吧,情情愛愛的事情誰說的准?在她長大之前我就是這個樣子了,她不還是愛我愛得要死?只是辛苦你了。」

薛辰不說話,陳南潯歪歪頭。「還想怎么樣?這女人讓你睡了這么久,現在你也跟我動過手了,明知道她把持不住自己背著你又和我上床,她的真面目你已經看得這么清楚,難道還不想放手?」他呵呵笑了。「這不像你這種男人會做的事,還是你認為她已經徹底愛上你了?」

陳南潯的話就像給了薛辰一巴掌,然而這還不夠,他又從懷里掏出一疊照片丟給他,無一例外都是兩人在馬爾代夫的一幕幕,還有更多不堪入目的床照,連他入她時樣子都清晰可見……

「那個協議確實不具備什么法律效力,是我們倆寫著玩的,但里面的內容是真的,她陪我玩幾天,我可以幫她解決不少麻煩。」陳南潯頓了頓,不怕死的上前來和他近距離的對峙。

「薛辰,你跟我不一樣,我能忍的了她跟你同居,你能忍的了她偶爾回來跟我睡一次?」

那雙眼凌厲逼人,也飽含嘲諷,薛辰按捺下殺人的沖動,揚手一甩把那疊照片砸到他身上。「你說的對,我和你的確不一樣,這女人我放手了,想要她的話,你請隨意。」

薛辰轉身離開,就當沒看見陳南潯脖子上帶著的那條項鏈,還有那個和余金金脖子上一模一樣的金哨子。

薛辰那時選擇放手並不是放棄了愛她,只是想讓余金金能夠最終在心里做出一個選擇。有些事該斷則斷,那些不該斷的,都要一並斬斷,只因愛情之中,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

可是等余金金失蹤後,他終於開始後悔了。也許,不能算後悔,應該稱之為妥協。如果給他選擇的機會,他會用盡畢生精力去呵護她一顆愛他的心,誰沒有一段過去?有了又怎樣?

她願意留在他身邊,用一輩子去證明哪個才是值得的。

薛辰在數月之後再度見到余金金,總覺得自己一生之中能夠用來等待的時間都已經耗盡了,一滴不剩。

這女人,他當初怎么就舍得放手了呢?

余金金是辭職,不知去向,而陳南潯也是一樣不見人影數月之久。本來已經退休養老的陳父只好又回來接管公司,陳南承不想讓陳父太過擔心,只好編瞎話安慰他。

「公司又不是沒了他就會散,再說他又不是小孩,一向任意妄為肆意慣了,說不定現在在什么地方求金金的原諒,悔過自新重新做人當二十四孝男友呢,您就別擔心了。」

「我擔心他?笑話!我擔心的是金金那丫頭。」陳父冷笑。「真不知道這個混蛋還要禍害金金到什么時候,你們兄弟倆沒有一個讓我省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壞事,才生出這么兩個禍害人間的兒子,尤其小兒子,就是有一天陳南潯身首異處他都不會覺得驚訝,做壞人總要得到報應,只可惜了余金金那個孩子,別出什么事才好。

在沒有余金金的日子,薛辰的每一天都前所未有的難熬。

在那個人不在身邊的時候才知道對她的感情已經那么深,縱使以前曾認為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可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偏又怎么都放不下。

既然已經讓一個人走進自己心里,又怎么能做到把她剔除的一干二凈?

薛辰做不到,也沒想過要讓他們徹底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只是有些恨自己不是她的唯一。人若愛了,就會不自覺的變得自私,即便是他薛辰也不能免俗。

思念太磨人,薛辰意志消沉的那段日子總是心不在焉,何況在知道余金金不知所蹤後,整個人都處於崩潰邊緣。原來總是神采飛揚的男人竟也會被愛情折磨至此,連眼神都黯淡。

他跳傘意外受傷的時日,葉錫尚一直都派了人在他身邊照應著。後來薛辰出院在家休養,沒幾天就把人趕了回來。葉錫尚怕他出事,親自上門找他。

薛辰一瘸一拐的來給他開門,葉錫尚差點不認識他。薛辰一直是個活的很精致的男人,除訓練外,什么時候讓自己這般落魄邋遢過?一屋子的凌亂,活像台風過境,吃過的外賣盒子堆在廚房,冰箱只有幾瓶礦泉水和幾片爛葉子。

葉錫尚環視一周。「你怎么活下來的?我再不過來你打算用這種方式自殺?」幸虧他來的時候順道打包了食物。

薛辰懶洋洋的仰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回他:「活人還能自己餓死?」

葉錫尚碰了碰他那條打著石膏的腿。「你傷到的是腿還是腦子?」

「是這兒。」薛辰故作痛苦,捂著胸口。葉錫尚輕笑一聲,把飯盒打開往他面前一推。「還打算讓我喂你是怎么的?」

薛辰也笑,卻帶著些微苦澀。他一口一口安靜的吃著飯,食不知味。消瘦的下頜冒出青青的胡茬,眉目低垂,才比平時吃不到一半就放下碗筷。

「這點飯量還不如南南。」葉錫尚不易察覺的輕嘆。「你別給我上演可憐巴巴的苦情戲,沒勁。」

薛辰從沙發縫隙中摸出一盒干癟的煙,里面還剩下半根,取出來點燃,只吸了幾口人就有些發愣。「我是不是特混蛋?」

「……」葉錫尚不置可否。

「如果我不是這么傻子,也不會讓陳南潯鑽了空子,讓一個女人獨自背負那些傷害和委屈。」

薛辰在他面前沒有秘密,什么都不用隱瞞,把自己罵了狗血淋頭,活該拉出去千刀萬剮。葉錫尚什么都沒說,他知道薛辰現在需要的不是任何安慰,只需要一點發泄的機會,和一個能夠聽他傾訴的人。

半根煙很快抽完,摸了摸兜里,空了,再翻翻沙發和亂糟糟的茶幾,找到的全是空盒子和滿滿煙灰缸的煙蒂。他從煙蒂之中挑挑揀揀,拎了小半根煙來,點燃,放在唇邊拼命的吸,不小心嗆的咳嗽起來。

薛辰以掌心蓋住眼睛和額頭,半天都沒再發出聲音,安靜,沉默——葉錫尚就坐在他對面,清晰的感受到由他身上散發而出的,那巨大的悲慟的情緒。

「你……就這么愛她?」

薛辰的輕笑聲傳過來,「假如換成顧淮南,讓她在這種情況下再消失一次,我敢打賭你第一件事就是去崩了陳南承。」

葉錫尚張了張嘴,又認命的閉了嘴,半晌後才淡淡道一句:「不要把情況想的太糟,陳南潯從來和她不是一般的關系,再怎樣也不會對她不利,就算金金一時想不開去找他報仇,陳南潯又不是個軟柿子,還能不如一個女人?」

薛辰也這么告訴自己,但又怎么可能說不擔心就不擔心。

薛東凌那邊派人去查,一直都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薛辰幾乎每天生活在惶恐之中,電話隨身攜帶從不離身,生怕接不到電話,又生怕接到電話。他怕話筒那頭會傳來令他徹底崩潰的消息,比如某時某地發現的年輕女屍什么的……這樣度過的每一天所給他帶來的精神上的折磨遠遠超過肉體的傷痛,他覺得自己都快瘋了。即便在人前他看不出多大改變,但葉錫尚知道他整個人都如綳緊的發條,但凡有一點外界壓力就會崩斷。

他每天起床都抱著期待,又在失望中摧毀期待,就在他覺得失望已經慢慢近似於絕望的時候,薛成哲帶著一個消息和一個人來了。

那是那天薛辰剛剛進家門的時候,薛成哲打來電話。

「在哪兒呢?」

「家。」

「我在s市了,出來二哥陪你喝一頓。」

「不去。」

他拒絕的飛快,一點猶豫都沒有,薛成哲笑。「臭小子,不想見你女人了?」

薛辰拖鞋的動作一頓,「你說……什么?」

「出來吧,見面再說。」

薛成哲報了一個地址,沒一會兒的功夫薛辰就出現了,一臉嚴肅而眼神卻晶亮晶亮的,迅步直奔他來。

「人呢?」

「誰?」薛成哲一挑眉。

「薛成哲!」薛辰臉一沉,出言警告。「別開這種玩笑,我會翻臉的。」

「媽的,白養你了,那女人對你就那么重要?哥都不認了!」薛成哲撇撇嘴,拍了他一下,然後在他還手之前努了努下巴,示意里面包間。

薛辰心臟一緊,想都沒想的推門進去。「金金!」

他滿腦子都是余金金的模樣,可是門被推開後,屋里哪有余金金的影子?只有一個男人大喇喇的坐在沙發中間,雙腿自在的交疊在茶幾上,一只手臂搭在沙發背上,另一只手端著杯咖啡正細細的品。

男人白色西裝,深棕色的短發梳得根根豎起,右耳垂鑲嵌一枚黑色耳釘,微垂著眸子,臉被杯子擋住大半,看不見表情,卻渾身散發著一股精銳之氣。

薛辰一怔,轉而看向薛成哲。薛成哲聳聳肩,讓他自己問。

薛辰踏入屋內,鎖著眉頭,「您哪位?」

男人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放下咖啡才慢慢悠悠的抬起頭來,視線放肆的打量他一番,不答反問:「你就是薛辰?」

薛辰這才看清此人。

薛家老大還不到不惑之年,而這男人年紀只比薛家老大稍微年長一些。薛辰頭腦之中的第一反應就是余金金的父親,可是看年紀又不像,如若不是,他又會是誰?

他沒吭聲,男人也不說話,噙著薄薄笑意,極有耐心的等他開口。薛辰心里記掛余金金,沒心思打啞謎,微微頷首。「我是。」

「很好。」男人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來到薛辰面前,近距離的與他對峙,扯了下嘴角。「猜的到我是誰嗎?」

薛辰搖頭,還不等發問,就見男人出手極快的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擊打在他下腹,來勢凶猛,迅如閃電,薛辰見他動手卻沒來得及反應就生生挨了這一下。

沒有哪個男人下腹受到重擊還能面不改色,尖銳的劇痛傳來,薛辰汗都流下來,緩過這口氣揚手就要還擊。薛成哲也沒料到這男人會動手,臉色也沉了下來,迅速上前拉住薛辰,擋在他身前。

「柯先生,您這樣做恐怕不太好吧?」

男人淡著臉,抻抻衣領,撥開薛成哲,看著憋著一口氣的薛辰。「小子,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還要不要她?要,就跟我走;不要,我今兒就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