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不是?」楚凌雲一怔,「那她的性情怎會突然變得如此暴躁?你也看到了,方才她眼中殺機涌動,我若再不阻止,只怕她會對端木凝安下手。」

秦錚搖頭,表示不解。楚凌雲略一沉吟,突然揮手解開了玉琉璃的昏睡穴。片刻後,玉琉璃緩緩睜開眼睛,轉頭看看床前的眾人,她眉頭微微一皺:「王爺,我怎么了?」

楚凌雲微笑:「我正在想。琉璃,你有什么感覺?」

玉琉璃翻身坐起:「很煩躁,心口發悶,想……想打架。」

若是平常,眾人只怕都已被逗樂,然而此時都已預感到事態嚴重,哪里還笑得出來?

楚凌雲與秦錚對視一眼,接著問道:「為什么想打架?有人惹你嗎?」

「沒有。」玉琉璃搖頭,眉宇之間的煩躁又開始凝聚,「就是……看什么都不順眼,見人就想打,殺了最好!」

「殺」字出口,玉琉璃只覺腦中一股凜冽的殺意一閃而過,本已恢復正常的雙眸刷的射出了碧綠的光芒!

看到這一幕,眾人剛一張口,楚凌雲已瀟瀟灑灑地一揮手,一股渾厚的內力瞬間涌出,硬生生將所有人的驚呼壓了回去!

阻止了眾人,楚凌雲神色不變,依然笑得溫和:「琉璃,你之前性子很淡的,為什么突然有這樣的感覺?或者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玉琉璃渾然不知自己如今的樣子有多詭異,神情卻早已變得冰冷:「什么時候?誰知道?」

楚凌雲目光閃爍,眉頭微微一皺,突然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柔和的內力緩緩渡入了她的體內。起初玉琉璃還有些不舒服地微微掙扎了一下,然而片刻之後,她眼中的綠芒漸漸退去,終於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吐出一口氣,楚凌雲含笑開口:「琉璃,那天寒薇送你的金釵,你戴過了?」

玉琉璃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疲倦,點頭說道:「嗯,不過我一向不習慣戴首飾,已經讓狼燕收了起來。」

「嗯,你戴不戴首飾都一樣美。」楚凌雲笑笑,「那么,你戴上那金釵時,有什么特殊的感覺嗎?」

玉琉璃也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仔細地回憶片刻,眼睛突然一亮:「有!我取下金釵時,突然感到頭上金釵接觸過的地方有些刺癢,還撓了幾下。」

秦錚心中一凜,立刻開口:「狼燕!去把金釵拿來給我看看!」

狼燕不敢怠慢,取出金釵遞了過來。秦錚仔仔細細研究了好久,又是看又是聞,接著突然臉色一變:「糟了!」

看到他臉上的遲疑,玉琉璃淡淡地開口:「說。我的承受力沒有那么弱。」

得到楚凌雲的允許,秦錚低聲說了幾句什么,所有人的臉色也因為他的話而改變,久久不曾回神:完了!這下可真的糟了……

沉吟片刻,楚凌雲開了口:「可有解法?」

「還不清楚。」秦錚搖頭,「王爺您知道,我雖然精於用毒,但一向瞧不起這種下五門的卑鄙手法,從不曾費心研究過。不過若是能找出主謀,應該會有解法。」

楚凌雲眼中冷芒閃爍,語氣卻依然溫和:「琉璃,除了這一次,你還感覺到過異常嗎?」

玉琉璃搖頭:「沒有。你知道我一向厭惡與人接觸,那是唯一的一次。」

楚凌雲點頭:「很好。秦錚,去查一查那支金釵到琉璃手中之前,究竟經過了哪些人的手!」

秦錚領命而去,楚凌雲接著說道:「琉璃,隨我回琅王府。」

玉琉璃皺眉:「為什么?你怕我變成……」

「我只怕你受到絲毫傷害。」楚凌雲的臉上寫滿「不容拒絕」四個字,「總之此事沒得商量,走。」

琅王說沒得商量,那就是沒得商量。狼燕早已手腳麻利地收拾了一些必需品,並通知了端木凝安,一行人立即回到了琅王府。

書房內,秦錚正在向楚凌雲稟報調查結果。

據他所說,那金釵乃是去年凝貴妃壽誕之時,蘇天寧送給她的賀禮。凝貴妃十分喜愛,只在重大場合才會佩戴,而且每戴一次,都會派人進行清洗保養,以保持其光澤。此次居然毫不猶豫地送給玉琉璃,足見她對這個侄女兒是真心喜愛。

楚凌雲點頭:「如此說來,曾經接觸過那金釵的人很多?可曾一一查過?」

「查過了。」秦錚答應一聲,「負責清洗保養的都是些普通的侍女,身份來歷無可疑。而且照常理來說,主謀在金釵上做手腳應該不是金釵入宮之前的事。」

楚凌雲目光一閃,突然冷笑:「嫌疑最大的無非就是凝貴妃、楚凌躍和寒薇,你認為是誰?」

「楚凌躍。」秦錚想也不想地回答,「三小姐若是出了事,正好稱了他的意。凝貴妃和寒薇公主都沒有動機。」

楚凌雲沉默,片刻後淡淡地笑了笑。看到他的笑容,秦錚不由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很為楚凌躍擔憂……如今還「卧病在床」的楚凌揚就是前車之鑒,他怎么不吸取教訓呢?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得到允許,狼鷹推門而入:「王爺,咱們的人剛剛傳來消息,說四皇子出事了。」

楚凌雲雙眉一揚:「什么事?」

「殺人。」狼鷹回答,「四皇子方才入宮給凝貴妃請安,可是不知怎的突然大叫頭痛,被驚動的侍衛立刻上前相護,他卻不由分說連殺數人,眼冒綠光……」

最後四個字令兩人齊齊一怔,同聲反問:「綠光?」

「是!」狼鷹點頭,「眾侍衛一見便知四皇子有些異常,誰也不敢再靠近。幸虧當時二皇子就在附近,這才冒險上前制住了他。不過二皇子也被四皇子刺傷了,傷勢還不輕。」

楚凌雲沉吟著:「此刻情況如何?」

狼鷹剛要答話,狼武敲門而入:「王爺!凝貴妃派人來請!」

楚凌雲皺眉:「請我?」

「請秦哥和王妃。」狼武回答,「凝貴妃說四皇子情況不妙,眾太醫有的說是中毒,有的說是生病,爭執不下。秦哥是用毒高手,王妃醫術高明,因此請他們入宮。」

秦錚試探著問道:「王爺,四皇子與王妃只怕是一回事,還要王妃入宮嗎?」

楚凌雲沉默片刻,突然淡淡地一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去請琉璃!」

楚凌躍已經被送入凝貴妃的寢宮,雖然已經清醒,卻因穴道被封而動彈不得,且正沖著凝貴妃不停地叫嚷:「母妃!快放開兒臣!究竟怎么回事啊?為何封了兒臣的穴道?」

凝貴妃滿臉焦急擔憂,不得不柔聲安慰:「躍兒,你不必心急,等秦錚和琉璃來看過之後就沒事了。」

「兒臣本來就沒事!」楚凌躍越發惱怒,憋得滿臉通紅,「母妃!您快放開兒臣!」

凝貴妃深吸一口氣,試探著問道:「躍兒,你方才做了什么,果真都不記得了嗎?」

楚凌躍愣了一下,不解地反問:「兒臣做什么了?不就是入宮給母妃請安,走到半路突然覺得頭痛,然後就……昏過去了。母妃,您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凝貴妃心中一顫,幾乎忍不住哭了起來。幸好就在此時,侍女來報說琅王與琅王妃到了。她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快快有請!」

幾人入內,見禮之後凝貴妃迫不及待地開口:「琉璃,秦護衛,快看看躍兒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他……」

一句話未說完,她已忍不住哽咽起來,眼眶更是慢慢變紅。玉琉璃示意她稍安勿躁,秦錚已上前幾步抱拳施禮:「見過四皇子,冒犯之處,請四皇子恕罪!」

楚凌躍表現得極不耐煩,皺眉說道:「本王什么事都沒有,退下!」

「躍兒!」凝貴妃厲聲呵斥,「你身為皇子,總該知道不能諱疾忌醫的道理!」

甚少見凝貴妃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時候,楚凌躍吃了一驚,果然不敢再說什么。凝貴妃點頭示意,秦錚便俯身仔細檢查了一番,直起身說道:「王爺,*不離十。」

楚凌雲目光一凝,語聲冰冷:「四弟,你在搞什么鬼?」

楚凌躍滿臉無辜:「三皇兄你說什么?我搞鬼?什么意思?」

「秦錚,你說什么*不離十?」到底是母子連心,凝貴妃早已沉不住氣,「躍兒是中毒還是生病?」

得到楚凌雲的許可,秦錚抱拳回稟:「娘娘,四皇子既非中毒,也非生病,而是……中蠱。」

一瞬間,寢宮內陡然沒有了絲毫動靜!好一會兒之後凝貴妃才反應過來,卻緊跟著臉色驟變:「你說什么?中蠱?什么蠱?」

秦錚搖頭,「娘娘恕罪,屬下不知道。屬下只是精於用毒,對用蠱所知甚少。」

「這……這可怎么辦?」凝貴妃面色發白,連嘴唇都輕輕地顫抖著,「宮中什么時候出了如此骯臟的東西?躍兒!你是不是去什么不干不凈的地方了?還是與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兒臣沒有!」楚凌躍也嚇得變了臉色,急聲分辨,「兒臣除了入宮請安便是在府中讀書練武,哪里去過什么不干凈的地方?母妃,一定是秦錚看錯了!秦錚,你若胡說八道,本王饒不了你!」

秦錚抿唇:「是!屬下已說過從未研究過蠱術,看錯也是有可能的。四皇子若不放心,可再找精通之人瞧一瞧。」

楚凌雲目光清淡,突然一揮手,隔空解了他的穴道:「四弟既然信不過秦錚,我們也無需久留,走。」

看到幾人轉身往外走去,楚凌躍暗中一咬牙,內力已不著痕跡地緩緩催動。幾乎是在同時,已經走到門口的玉琉璃陡然渾身一僵,繼而抱頭低吟:「啊!好痛!」

「琉璃?」楚凌雲刷的起身,一把握住了她的雙肩,「怎么了?」

玉琉璃還未來得及答話,楚凌躍同樣一抱腦袋,叫得更大聲:「啊!我的頭好痛!痛死了!」

「躍兒!」

凝貴妃立刻沖過去扶住了他,誰知他居然狠狠一把將其推開,同時厲聲呵斥:「滾開!滾!」

出身端木世家的凝貴妃也算高手,猝不及防之下卻被他推得連連後退,通的一聲撞在了桌沿上!顧不得腰間的劇痛,她驚恐地看著楚凌躍眼中森森的綠光尖叫:「躍兒!你的眼睛……」

同一時間,玉琉璃眼中更是綠芒大盛,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腦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鑽來鑽去,所過之處劇痛不堪,宛如斧砍刀劈!渾身一陣輕顫,她突然一聲厲斥,猛的抬手抓向了楚凌雲的臉!

「王妃!」

楚凌雲的武功獨步天下,豈能被她所傷?輕輕巧巧一伸手,已將她的手握在手中:「琉璃,是我!」

玉琉璃不答,劇烈地掙扎著,眼中的綠芒忽明忽暗,忽強忽弱,令人毛骨悚然!見勢不妙,秦錚只得再度封了她的昏睡穴,令其昏倒在楚凌雲懷中。

啟動輪椅迅速離開,楚凌雲低聲吩咐一句:「秦錚,制住楚凌躍,以防他傷到凝貴妃,其他的回去再說!」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琅王府,楚凌雲已同時派人將端木書昀請了過來。身為江南煙雨閣閣主的他熟識天下各種葯物,雖不曾治過蠱,對用蠱之術卻還算熟悉。之前若是看出玉琉璃的異狀是因為中了蠱,便無需轉這么大的圈了。

聽了事情經過,再檢查過玉琉璃的狀況,端木書昀陡然咬牙:「鴛鴦蠱。」

楚凌雲唇線一凝:「說清楚。」

「此蠱是用一種通體金黃、小如沙粒的蟲子制成,一雌一雄為一對。」端木書昀微微一嘆,詳細解釋了幾句,「幼蟲一旦進入人體,便會直達腦部,在腦中蟄伏。等幼蟲長成,便會令人頭痛欲裂,繼而狂性大發,成為殺人惡魔!」

想起楚凌躍與玉琉璃的症狀,眾皆恍然,秦錚更是緊跟著追問道:「是否還會令人眼睛發綠?」

「對。」端木書昀點頭,「鴛鴦蠱可以使人發狂,狂性越大,眼中的綠芒就越盛。」

秦錚忍不住咬牙:「如此說來,四皇子和王妃都中了此蠱?」

「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端木書昀轉頭看向楚凌雲,眸中有著濃烈的擔憂,「四皇子中的是雄蠱,琉璃中的是雌蠱,二人方才之所以突然發狂,是因為它們彼此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而變得活躍。如今看來,用不了多久蠱蟲就會完全成熟,到那時……」

「他們就會不受控制,見人便殺?」楚凌雲淡淡地開口。

「是。」端木書昀小心地答應,「而且六親不認,一旦殺起來便不會停止,除非力竭而死。」

楚凌雲並沒有說什么,然而幾人還是感到房中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了不少,冰冷的氣流四處涌動!片刻後,他吐出兩個字:「解法。」

端木書昀抿了唇,幾乎不忍心說出答案。楚凌雲笑笑,笑容如刀鋒般冷銳:「不要告訴我無解,否則……」

這世界就會變成人間煉獄。

「有解是有解,」端木書昀咽了口唾沫,腳底下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雌蠱只能進入女子體內,雄蠱只能進入男子體內。若有一男一女同時中蠱,可在幼蟲尚未長成之前行……行夫妻之事,便可將其驅走。」

那不就是說,楚凌躍與玉琉璃必須成為夫妻?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在腦海,秦錚便咬牙說道:「果然是四皇子!」

目的既然已經昭然若揭,幕後主謀不是楚凌躍才有鬼了!

楚凌雲皺眉:「什么道理?」

「男女行房之時,*涌動,與日常任何時候都不同。」端木書昀回答,「那蠱蟲本就是一雌一雄,感應到那股情潮便會本能地尋找對方,但因尚在幼蟲期,一離開人體便會死亡。」

楚凌雲略一沉吟:「萬一兩只蠱蟲的速度有快有慢,會不會導致同時進入一個人體內?」

「你好有想象力,」端木書昀頗有些哭笑不得,「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楚凌雲抿了抿唇:「為什么不可能?」

「不為什么,」端木書昀頭痛地撫了撫眉心,「就是不可能。」

秦錚都快哭了,嘆口氣說道:「兩位主子,不介意的話,是不是先說重點?」

楚凌雲慢慢活動著狼爪,眼中有殺機一閃而過:「除此之外呢?還有什么解法?」

端木書昀苦笑:「有。也可以由一個未曾中蠱的男子與琉璃換血,將她的血與蠱蟲一起全部換到自己體內。但如此一來,那男子就會變成殺人狂魔。」

楚凌雲沉默片刻,突然笑笑:「好,把我的血換給她。」

「你不行。」端木書昀又往後縮了縮,「你的血液中含有劇毒,一旦換入琉璃體內,她可能會立刻死亡!你若想用此法,只能換別人。」

換誰?

若是個好人,莫說旁人,玉琉璃首先就不會答應!人命都是一條,誰也不比誰高貴!

但若是個十惡不赦的該死之人,她又怎能容忍自己體內流著那種人的血?

長久的沉默之後,楚凌雲突然扶額:「自三年前望月關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殺過人。看來這一次……」

眾皆一顫,眼前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也就是說,這鴛鴦蠱有解等於無解。

秦錚更是急得面紅耳赤,跳了半天之後突然問道:「二公子,這鴛鴦蠱來自何處?我們去它的源頭找找,說不定還有第三種解法呢?」

端木書昀微微一嘆:「在這玄冰大陸,最擅長用蠱的便是『一門三閣五教』中『五教』之一的鳳靈教,但鳳靈教與東越皇室素無瓜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照理來說不會無緣無故……啊!難道……」

陡然想到了某種可能,他突然失聲驚呼!

與此同時,秦錚等人也不由變了臉色,因為他們已經想到了同一個人:凝貴妃。

說楚凌躍是幕後主謀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只是覺得順理成章。然而金釵卻是凝貴妃交給楚寒薇的,若說下蠱,她有最多的機會!

而且最重要的是,凝貴妃與端木凝安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她的生母正是來自鳳靈教!

只要楚凌躍與玉琉璃成了好事,端木世家就會全力支持楚凌躍登上皇位,做母親的為了自己的兒子,往往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犧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留下狼燕等人保護玉琉璃,楚凌雲和秦錚再度進宮,很快來到了凝貴妃的寢宮。看到他們,凝貴妃顯得十分意外:「琅王?琉璃沒事了嗎?」

楚凌雲目光淡然:「琉璃有沒有事,你應該清楚。」

「我?」凝貴妃愣了一下,「琅王此言何意?」

楚凌雲笑笑:「琉璃與四弟一樣,中了鴛鴦蠱。」

此言一出,凝貴妃先是一驚,繼而迷惑不解,片刻之後,她終於恍然,忍不住失聲驚呼:「琅王懷疑我?」

楚凌雲的微笑中多了一絲冷意:「我不該懷疑?還是我沒有理由懷疑?」

凝貴妃臉上的驚異慢慢淡去,居然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錯,琅王的確有理由懷疑,誰讓我是躍兒的母親,而且又與鳳靈族淵源頗深?可是要讓你失望了,給琉璃下蠱的人不是我!」

「蠱蟲是通過金釵進入琉璃體內的,」楚凌雲淡淡地開口,「我命人查過,有機會接觸到金釵的人,只有你、四弟、寒薇有下蠱的機會和本事。」

凝貴妃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神情間卻很坦然。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她突然沉聲開口:「來人!請寒薇公主!」

門外的侍女答應一聲,不多時將楚寒薇請了過來。踏進大廳,她略有些意外:「三皇兄?你不是剛剛離開嗎?」

「寒薇!」凝貴妃咬牙,厲聲呵斥,「給母妃從實招來:你是不是背著母妃養蠱了?」

楚寒薇愣了一下:「兒臣沒有!母妃不是不答應教兒臣嗎?兒臣哪里會?」

「你還狡辯!」凝貴妃緊緊地盯著她的眼,仿佛要看出些蛛絲馬跡,「躍兒和琉璃都是因為中了蠱才會如此,而且蠱蟲就藏在那支金釵之中,不是你是誰?」

「兒臣冤枉!兒臣根本沒有養蠱!」楚寒薇急了,指天誓日地說著,「兒臣只是將金釵送去給表姐而已,就算她中了蠱,又怎見得是兒臣?何況就算兒臣與表姐剛剛相認,四皇兄總是兒臣的親哥哥吧?兒臣還會害他不成?」

凝貴妃冷哼一聲:「母妃不是說你有意害他們,是怕你無心鑄大錯!之前你就百般央求母妃教你養蠱,母妃卻不願你碰那些害人之物,但你好奇心實在太重,保不齊會偷偷嘗試。萬一因為功夫不夠而讓蠱蟲逃了出來,很容易傷害無辜!」

明白了她的意思,楚寒薇依然搖頭:「兒臣沒有!母後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兒臣的房間搜查!」

凝貴妃還要說什么,楚凌雲已一揮手阻止了她:「蠱蟲的來源稍後再說,我只想知道鴛鴦蠱的解法。」

凝貴妃閉了閉眼,被人冤枉的感覺令她有些痛苦:「琅王既然知道那是鴛鴦蠱,就應該知道解法。」

「我自然知道。」楚凌雲淡淡一聲冷笑,「所以我問的,是除了那兩種解法之外的第三種解法。」

凝貴妃慢慢搖了搖頭:「不管琅王信不信,我母親雖然來自鳳靈族,但我卻從未碰過與蠱有關的任何東西,更不懂養蠱用蠱!我一直拒絕教寒薇養蠱固然是因為不願她接觸這種害人之物,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會,如何教她?」

否則的話,她怎會看不出楚凌躍中了蠱,而要等到楚凌雲來告訴她?

楚凌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示意秦錚離開。兩人剛剛轉身,凝貴妃卻又突然開口:「琅王可以去問問我大哥,或許他會有辦法。畢竟,躍兒也等著解法來救命。」

她很清楚,楚凌雲絕不會用第一種法子救楚凌躍。

楚凌雲頭也不回地出了寢宮,凝貴妃才疲憊不堪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楚寒薇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撅著嘴說道:「母妃,兒臣真的沒有養蠱!」

凝貴妃看她一眼,冷聲說道:「如今你可知道母妃不讓你養蠱的原因了?那些害人之物還是少碰為妙!不過金釵是你送到晚照山庄的,除了你,誰還有機會下蠱?」

「兒臣怎么知道?反正不是兒臣!」楚寒薇氣急不已,跺了跺腳轉身便跑,「連你都不相信兒臣,兒臣不跟你說了!」

寢宮內終於重新安靜下來,凝貴妃也一動不動地坐著,渾身的力氣似乎都已被抽干。然而片刻之後,她腦中突然劃過一個畫面,不由渾身一僵,起身疾步而去!

內室的桌旁,第二次醒來的楚凌躍臉色雖然有些難看,神情間卻是無比得意,正憧憬著君臨天下的時刻……

「躍兒!」凝貴妃奔了進來,臉色陰沉,「是不是你?」

楚凌躍回過神來,暗中吃了一驚,面上卻很是無辜:「母妃說什么?什么是不是兒臣?」

凝貴妃慢慢走近,咬牙說道:「你和琉璃體內的鴛鴦蠱,是不是你做的?」

楚凌躍故意眉頭緊皺:「鴛鴦蠱?那是什么東西?母妃說兒臣體內有蠱?」

凝貴妃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一直熱衷皇位的兒子。為了表示自己問心無愧,一開始楚凌躍還理直氣壯地與她對視,然而片刻之後,他卻在凝貴妃如水的目光中敗下陣來,目光開始躲閃:「母妃為何這樣看著兒臣?兒臣真的不知道!」

「你可以不說實話。」凝貴妃嘆了口氣,說不出的失望痛心,「但是你別忘了,有機會、有能力下蠱的人只有你我、寒薇三個人,不是我,不是寒薇,那會是誰呢?我剛剛想起,那天你曾碰過那支金釵。」

楚凌躍看她一眼,接著移開視線:「不是母妃和寒薇,就一定是兒臣嗎?要想下蠱,未必一定要通過那支金釵!」

凝貴妃搖了搖頭,顯然已經不想再與他爭論:「你給琉璃下蠱的目的我知道,但是琅王不會讓你如願。別忘了,鴛鴦蠱並不只有你希望的那種解法。」

說完,她轉身就走。楚凌躍反倒愣了一下,暗中惱怒:什么?還有其他解法?不是說只能行夫妻之事嗎?難道那個女人騙了我?可惡!

一念及此,楚凌躍哪里還能安心呆在宮中,立刻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並傳書密令柳媚兒盡快前來相見。

當柳媚兒踏著夜色趕來,還以為是計劃成功,楚凌躍招她前來領賞的,當下笑得萬分柔媚:「王爺,媚兒有禮了!」

「哼!免了!」楚凌躍臉色陰沉,語氣冰冷,「柳媚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訴本王?」

聽出他語氣不善,柳媚兒暗中吃了一驚,忙嬌笑著開口:「媚兒不敢,請王爺明示!」

楚凌躍也懶得與她繞圈子,接著便一聲冷笑:「之前你告訴本王要解鴛鴦蠱必須與玉琉璃行夫妻之事,但母妃為何說還有其他解法?」

柳媚兒松了口氣,微微一笑說道:「王爺有所不知,那另外一種解法是必須由一個未曾中蠱的男子將他的血全部換給玉琉璃,並將玉琉璃的血連同蠱蟲一起換到自己體內,如此一來,那男子就會變成殺人狂魔而死。試問世間哪有這樣的傻瓜?」

楚凌躍這才恍然,卻依然冷笑:「憑三皇兄的本事,想要多少這樣的男人沒有?這解法根本易如反掌!」

「王爺此言差矣!」柳媚兒篤定地搖頭,「這解法看似容易,其實難如登天!因為這個與玉琉璃換血之人必須完完全全心甘情願,來不得絲毫勉強!就算琅王以權勢逼迫,或者以他父母親人的性命威脅而令他不得不答應,他心中卻必定有所怨恨,如此一來,此法根本不會成功!」

楚凌躍聞言,直感匪夷所思:「為什么?」

「媚兒也不知道,」柳媚兒搖頭,「之前媚兒也曾對此十分好奇,還曾親手做過試驗,證實果然如此。因此除非有人心甘情願為玉琉璃而死,否則解法其實仍然只有一個!」

楚凌躍沉吟片刻,終於放心地冷笑起來: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這世上哪有心甘情願為別人死的人?

咳嗽一聲,他接著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解法嗎?對了,萬一三皇兄也弄來這鴛鴦蠱放到自己體內,再與玉琉璃行房……」

「不行,來不及了。」柳媚兒得意地搖了搖頭,「玉琉璃體內的蠱蟲已經生長了一段時間,就算琅王此刻把蠱蟲植入自己體內,兩只蠱蟲的生長速度也已經不同,他永遠不能做玉琉璃的解葯!」

楚凌躍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卻再三追問:「除此之外,你確定沒有其他解法?」

「沒有!」柳媚兒立刻搖頭,略一沉吟之後又補上一句,「即便有,媚兒也不曾聽說過,只能算媚兒學藝不精。」

楚凌躍陰沉地笑了:「如果連你都不知道,自然就是沒有了!既然如此,我還擔心什么?不過你聽清楚,本王有件事要你去做!」

柳媚兒立刻點頭:「是!王爺請吩咐!」

他自然是應該擔心的,因為天底下善於用蠱的並不只柳媚兒一個。

得知玉琉璃被人下蠱,端木凝安自然大吃一驚,飛一般奔到了琅王府,不等眾人開口便啪的甩出了一個布包:「快!快看看這里面有沒有解法!」

端木書昀愣了一下:「爹,這是……」

「冰姨娘留下的《鳳靈寶鑒》!」端木凝安急聲回答,「其余的稍後再說,你快瞧瞧有沒有鴛鴦蠱的解法!」

端木書昀哪里還敢多說,立刻解開布包,將那本嶄新的《鳳靈寶鑒》取出來一頁頁地翻找著。端木凝安早已沖到玉琉璃面前,急得抓耳撓腮:「琉璃,你覺得怎樣?哪里不舒服嗎?」

玉琉璃笑笑:「我沒事。」

「都快成殺人狂魔了還沒事?」端木凝安咬牙切齒地說著,「讓我知道是誰害你,我非把他……」

「在這里了!」一句話未說完,端木書昀突然驚喜萬分地叫了起來,「原來鴛鴦蠱還有一種解法,我看看……哎呀你干什么?」

手中突然一空,《鳳靈寶鑒》已被楚凌雲劈手奪走。目光在那頁紙上緩緩移動片刻,他淡淡地笑了笑:「原來如此,很好,就是這樣。」

眾人又驚又喜,異口同聲地追問:「就是怎樣?」

楚凌雲啪的合上書,對著眾人勾了勾手指。所有人立刻刷的竄了過來,將他圍在了中間,聽他悄聲細語地說著什么。

片刻之後,眾人各自退開,臉上神情各異。端木書昀沉吟片刻,點頭說道:「也好,就是這樣!讓他得到些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肖想不屬於他的東西!對了爹,你說這本《鳳靈寶鑒》是姑姑的母親留下的?那你怎么不傳給我?」

端木凝安搖頭,嘆了口氣:「這上面記載的都是養蠱下蠱的法子,學來何用?當初冰姨娘將其留下,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

冰姨娘閨名「謝冰瑤」,正是端木凝脂的母親,也是鳳靈教當年的教主賀雅言之女。她雖出身邪教,精於蠱術,為人卻正直善良,從不曾害過任何人。後來嫁入端木世家,她更是深居簡出,相夫教子,一家人和樂融融,再也不曾碰過那些害人之物。

晚年她生了重病,眼看不久於人世,思來想去許久,還是決定將她的一身蠱術記錄下來,以防玉琉璃這種狀況出現而束手無策。

端木書昀了然,點頭說道:「說的也是,這《鳳靈寶鑒》若是落入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中,還不知有多少人會深受其害。」

「不過,」楚凌雲笑笑,接過了話頭,「我現在覺得這玩意兒挺有意思,所以這《鳳靈寶鑒》我先留下看兩天,各位沒有意見吧?」

看到他尖尖的狼牙在下唇上磨啊磨,端木父子打個哆嗦,齊齊搖頭:「沒意見!您請便!」

楚凌雲滿意地點頭:「乖,那我就不客氣了。」

玉琉璃忍不住翻個白眼:你什么時候客氣過?

夜色漸深,大街上卻依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喬裝改扮成普通人的北宮律川兄妹正在酒樓稍事休息,北宮律燃突然伸手一指,悄聲說道:「太子哥哥,那不是楚寒薇嗎?」

北宮律川低頭一看:「是她。不過她可不是司徒笑顏,輕易動不得。」

「還來?」北宮律燃冷笑,「你沒聽過嗎?同樣的招式對琅王是無效的!」

北宮律川看她一眼:「這我自然知道,用你說?何況我們出來已經太久,也該回國了。」

北宮律燃點頭:「我破地方我也呆夠了,回去再說!不過你確定不需要再去見司徒笑顏一面?」

北宮律川笑而不答,目光卻又轉到了楚寒薇的背影上:「這小公主雖然年幼,卻比司徒笑顏美得多,氣質也高貴,要是能弄到手玩幾天……」

北宮律燃冷哼一聲,暗罵了一句不知死活。

楚寒薇完全想不到自己已經成為旁人跟蹤的目標,正一路走一路生悶氣:可惡!太可惡了!母妃居然不相信我!我哪有養過蠱?她都不肯教我,我想養也不會養!

或許是因為想得太過專心,她完全不曾看到旁邊有個老態龍鍾的老婆婆正低著頭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很快便通的一聲撞到了她的身上,登時驚叫一聲摔倒在地:「啊喲!」

楚寒薇回過神來,登時吃了一驚,忙不迭地俯身攙扶:「呀!對不起老婆婆,我沒有看到您!快起來!沒事吧?」

那老婆婆在她的攙扶下爬起身,顫顫巍巍地連連搖頭:「沒事沒事!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不怪姑娘!」

這老婆婆真好!楚寒薇當即感動得稀里嘩啦,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掏出來塞到了她手里:「老婆婆,這個給您,您拿去看大夫!對不起啦!」

「哎喲這怎么行?我沒事!」老婆婆連忙推辭,「姑娘,你心眼兒真好,一定會找到個如意郎君的!」

楚寒薇俏臉一紅,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張俊朗而溫潤如玉的臉:如意郎君?是挺如意的……

啊呸!我在想什么?甩甩頭趕走那些幻象,她殷勤地說道:「老婆婆,您住哪里啊?若是離得遠,我送您回去!」

「不用啦不用啦!」老婆婆連連擺手,「我就住在前面,幾步路就到了。這大半夜的,姑娘你也快回去吧,免得遇到壞人!」

目送她走遠,楚寒薇才轉身往回走去。方才只顧生悶氣,不曾注意到夜色已深,周圍的行人更是越來越少,令人心中發毛。

只是她不曾看到,那原本老得直不起腰的老婆婆在轉過一個拐角後,原本佝僂的身形立刻挺直,眼中更是射出了兩道銳利而充滿冷笑的光芒:那樣一雙眼睛,絕對不是她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

第二日,楚天奇下了早朝之後便急匆匆地來到了端木凝脂的寢宮,落座之後皺眉問道:「凝脂,躍兒如今怎樣了?可曾找到解蠱的法子?」

端木凝脂搖頭,嘆口氣說道:「回皇上:不曾。」

楚天奇目光閃爍,透著隱隱的深沉:「不曾?可朕明明聽說只要躍兒和同樣被人下蠱的琉璃行房,此蠱便可解?」

「是。」端木凝脂苦笑,「可是皇上認為,琅王會同意嗎?」

楚天奇目光一閃:「他不同意,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琉璃變成殺人狂魔而死?」

端木凝脂無言以對,撫眉嘆息:躍兒,你此番雖然機關算盡,到頭來只怕還是一場空啊!

楚天奇看她一眼,目光漸漸變得冷銳:「不過此事說也奇怪,京城之中的人不計其數,為何單單是躍兒和琉璃被人下蠱?」

敏銳地聽出他分明另有所指,端木凝脂不由一愣,然而不等她說什么,陡然聽到一陣呼喊聲從門口傳來:「母妃!母妃快救兒臣!兒臣受不了了!」

喊聲中,楚凌躍直撲而入,撲通一聲跪倒在端木凝脂面前,晃著她的膝蓋連聲央求:「母妃!兒臣不想殺人!不要變成殺人狂魔!母妃快想辦法救兒臣!」

端木凝脂抿了抿唇,扶著他的雙肩試圖令他冷靜下來:「躍兒,你快起來,你父皇和母妃都在想辦法……」

「可是宮里宮外都在罵兒臣!」楚凌躍哭喊著,趴在端木凝脂膝頭不肯起身,「母妃,兒臣不要殺人了!」

楚天奇見狀眉頭皺得更緊,沉聲說道:「躍兒,你先起來。」

帝王之威嚴畢竟不容挑釁,楚凌躍的喊聲登時一窒,果然慢慢站了起來,低頭請罪:「兒臣無狀,請父皇恕罪!」

楚天奇搖頭示意無妨,可是不等他說什么,楚寒薇突然提著裙擺飛奔而至,邊跑邊喊:「母妃!兒臣聽說四皇兄又發狂殺人了,可是真的?」

一眼看到楚凌躍好好地站在一旁,她稍稍松了口氣,奔過來問道:「四皇兄!你沒事嗎?」

端木凝脂撫了撫額,嘆口氣說道:「寒薇,父皇面前如此失禮,成何體統?還不快向父皇請罪?」

楚寒薇愣了一下,這才斂衽作禮:「父皇恕罪,兒臣僭越了!可是兒臣聽到侍女說四皇兄又發了狂,這才……」

「啊!不!不要!好痛啊!」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楚凌躍似乎突然受到了某種刺激,毫無預兆地抱著腦袋尖叫起來,眼中陡然射出了詭異的綠芒,觸目驚心!

端木凝脂大吃一驚,忍不住呼的站了起來:「躍兒!躍兒你怎么了?躍兒?」

「母妃!兒臣好痛……」楚凌躍搖搖晃晃,狠狠用拳頭捶打著兩側太陽穴,「它在動!母妃!它在兒臣腦子里動!好痛!啊!」

顯然,應該是原本蟄伏在他體內的蠱蟲因為受到某種召喚,或者感應到了某種刺激,這才突然活躍起來!

雖然猜到了緣由,眾人卻都束手無策,端木凝脂更是急得哭了出來!楚凌躍眼中的綠芒越來越盛,還在不停地尖叫:「不要!父皇!您快封了兒臣的穴道!不然干脆殺了兒臣吧!兒臣不想再傷害無辜了!」

楚天奇如夢初醒,果然立刻上前刷刷幾指封了他的穴道,跟著手臂一展,將他倒下的身軀攬到了懷里,同時沉聲喝道:「來人!將躍兒送入內室!」

被侍衛架到床上放下,楚凌躍依然在急促地喘息,但好在眼中的綠芒正在漸漸淡下去。楚天奇臉色深沉地站在一旁,沉吟著問道:「躍兒,你方才為何突然感到頭痛?」

「兒臣不知道……」楚凌躍喘息著,五官都因為痛苦而扭曲,「原本還好好的,可是方才兒臣似乎突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便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在動,痛得要命!」

奇怪的味道?

楚天奇皺了皺眉,仔細搜索一遍,卻並不記得曾經聞到過什么異常的味道,耳中已聽楚凌躍接著說道:「父皇,兒臣剛剛聽說書昀表哥曾經研究過蠱術,能否請他來為兒臣治一治?否則若是長此下去,兒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楚天奇點頭,立刻命人去晚照山庄請端木書昀,只不過在他回身吩咐的剎那,楚凌躍不著痕跡地挑了挑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皇上口諭下達不久,端木書昀便匆匆趕到,誰知與他一起趕到的還有楚凌雲及玉琉璃,和寸步不離的秦錚。看到他們,楚天奇倒是有些意外:「雲兒?你們怎么來了?」

楚凌雲笑笑:「自然是來解蠱的。」

楚天奇目光一閃:「哦?你找到解蠱的法子了?」

楚凌雲不答,轉頭看向楚凌躍:「四弟,你和琉璃究竟是如何中了蠱,你可知道?」

「當然不知道。」見他恢復冷靜,楚天奇已經解開他的穴道,楚凌躍搖搖頭坐了起來,「我一直在奇怪,為何單單是我和琉璃被人下了蠱,若說對方是無意,未免著實令人難以相信。」

楚凌雲笑笑:「書昀說,你體內的蠱蟲突然被引發,這才請他前來查看究竟?」

「啊是!你不說我倒忘了!」楚凌躍滿臉恍然,繼而萬分誠懇地看向端木書昀,「書昀表哥,你對蠱術好歹有些研究,能否瞧瞧是怎么回事?」

端木書昀點頭,在室內來回溜達著,仔細查看著一切。當他停在楚寒薇面前,臉色不由一變:「在這里了!」

楚寒薇愣了一下:「啊?表哥你說什么?在哪里?」

「你身上!」端木書昀眉頭微皺,「寒薇,你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一種能夠引發蠱蟲的葯物殘留,方才珩王就是因為這個才突然頭痛。而且根據殘留量,應該是昨日剛剛留下的!」

楚寒薇如聽天書,當她看到眾人或驚愕、或氣憤的眼神,登時大叫起來:「不可能!我從不曾碰過那些東西,身上怎么會有殘留?表哥,你是不是弄錯了?」

「不會錯!」楚凌躍突然開口,「寒薇你忘了嗎?方才我原本好好的,但你進來之後,我便開始頭痛發狂了!」

「不錯。」楚天奇跟著點頭,目光深沉如水,「方才躍兒就說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寒薇,你究竟背著朕做了什么?」

「父皇!兒臣沒有!」楚寒薇急了,跺著腳大叫起來,「怎么你們一個個都來冤枉兒臣?兒臣什么都沒做!」

楚天奇皺眉:「既如此,你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難道是書昀弄錯了嗎?」

「兒臣……」楚寒薇急得滿臉是汗,幾乎要哭了出來,「兒臣怎么會知道?兒臣昨日回來之後便睡下了,根本什么也沒做!」

然而就是這一句話,旁人卻都聽出了不對勁,楚凌躍更是緊跟著問道:「回來?這么說昨日你曾經出去過?」

「是啊!」楚寒薇立刻點頭,「昨日母妃冤枉我養蠱,我生氣嘛,就出宮溜達了一圈,很晚才回來的!」

楚凌躍一聲冷笑:「那么,你去哪里溜達了?見了什么人?」

「哪里見什么人了?就是隨便在大街上轉了轉!」楚寒薇順嘴回答,繼而一下子睜大了雙眼,「四皇兄!你這是什么意思嘛!你懷疑我勾結外人來害你?這怎么可能?」

楚凌躍嘆了口氣,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你年幼無知,被人利用!之前有一段時間你痴迷於養蠱,宮里宮外很多人都知道,萬一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以此為餌,利用你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才沒有!」氣急之下,楚寒薇眼中已經含著淚花,「四皇兄你不要亂說,哪里有人利用我?啊對了!我想起來了!」

聽到最後幾個字,楚凌躍眼中閃過一縷陰沉,故意問道:「你想起什么了?」

「就是昨夜啊!」楚寒薇指手畫腳地說著,「我在街上溜達時,曾經有一個老婆婆撞到了我身上,當時我還擔心她摔壞了,她卻什么事都沒有!我現在才明白,她一定是故意的!是她在我身上留下了那種葯物!」

楚寒薇的反應已不算慢,因為從昨日到現在,她只與那個老婆婆親密接觸過,若還想不到問題出在哪里才有鬼了!

然而眾人看向她的眼神卻依然冰冷,甚至帶著微微的嘲弄。看懂了他們的意思,她更是急得面紅耳赤,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你們不相信我?真的是那樣的!真的是那個老婆婆撞我……母妃!連您也不相信兒臣嗎?」

端木凝脂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已不知該相信兒子還是女兒:「寒薇,不是母妃不相信你,而是……你我若是易位而處,你會相信母妃嗎?」

楚寒薇徹底怔住,眼淚卻也刷的流了下來!咬了咬牙,她抽泣著說道:「總之兒臣沒有害過四皇兄和表姐,信不信由你們!」

說完,她轉身就要往外跑,楚天奇卻突然開口:「站住!寒薇,事情尚未弄清楚,你不能離開!」

楚寒薇頓住腳步,滿臉不可置信:「父皇,您真的認為是兒臣做的?」

玉琉璃皺了皺眉,剛要替楚寒薇說句什么,楚凌雲已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並搶先開口:「父皇,究竟誰是幕後主謀可稍後再查,四弟與琉璃體內的蠱蟲已快要成熟,必須盡快除去。」

楚天奇點頭:「嗯。雲兒,你方才說是為解蠱而來,莫非你已有了解法?」

「算是吧!」楚凌雲溫和地笑笑,一臉牲畜無害,「不過能否成功,還要看四弟是否願意配合。」

楚凌躍一時有些摸不透他的用意,但他知道他並不滿足換血的條件,倒也並不如何擔心,立刻慷慨地點頭說道:「這還用說?我自然願意!否則莫說是琉璃,連我自己體內的蠱豈不是也解不了?所以三皇兄盡管說,無論怎樣我都會配合的!」

要與琉璃行夫妻之事嘛,這樣的法子我當然會配合了!雖然她右臂有些殘缺,但如此國色天香,氣質過人,更何況得到她就等於得到了端木世家的支持,如此天大的好事我做夢都想要,怎會不支持?嘿嘿嘿!

楚凌躍美美地想著,只覺有些飄飄然,唇角的笑意已經有些掩飾不住。

「那就好。」楚凌雲點頭,笑得更加開心,「不過我不妨先將解法告訴你:你和琉璃需先在腕上割開一個刀口,然後將刀口緊貼在一起,並用布條纏緊。接著以金針刺穴之術將蠱蟲從琉璃的腦中慢慢逼近刀口,並迫使它順著刀口鑽入你的體內。」

這是什么狗屁解法?與他期盼的結果相去太遠了吧?

楚凌躍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頓時有些笑不出來了:「這……這是什么意思?為何要逼到我的體內?」

楚凌雲斜倚在輪椅上,以手支頜微微笑著:「因為蠱蟲尚未成熟,需要大量攝取人體的精元。一旦兩蟲湊到一起,便會因為爭奪精元、容不下對方而互相攻擊。不管最後誰勝誰負,結果都是其中一只會將另一只吞入腹內,兩只蠱蟲變成一只。」

「那又怎么樣?」楚凌躍咬牙,臉上的笑容早已無影無蹤,「剩下一只蠱蟲,我豈不是還會變成殺人狂魔?」

楚凌雲笑笑,以眼神示意,端木書昀便代為回答:「這個珩王不必擔心。蠱蟲本身帶有劇毒,吞入腹中之後,幸存的蠱蟲便會被毒死,漸漸融化消失。」

楚凌躍冷哼一聲:「既然帶有劇毒,那蠱蟲怎會將其吞入腹中?它又不傻!」

端木書昀笑了笑:「它是不傻,但它畢竟不是人,它的智慧還不足以令它如珩王這般思考問題,而只知道將與它搶奪精元的同類消滅掉。」

看到眾人忍笑忍得十分辛苦,楚凌躍不由惱羞成怒,冷笑一聲說道:「三皇兄,你這是從何處撈來的法子?萬一沒什么效果,再耽誤了為琉璃解蠱,豈不是後悔莫及了?」

楚凌雲輕輕撓了撓眉心:「這個四弟可以放一百個心,因為此法來自貴妃娘娘的母親,也就是你的外婆。」

謝冰瑤?

楚凌躍心頭終於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或者確切地說,是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謝冰瑤不僅出身鳳靈教,更是當年的教主之女,若說她會鴛鴦蠱的第三種解法,那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柳媚兒,你可真把我害慘了!

然而聽到楚凌雲的話,端木凝脂卻是滿臉驚喜:「母親果然留下了解法嗎?真是太好了!只要琉璃體內的鴛鴦蠱能解,我也就放心了!既如此,琅王還等什么?這便開始吧!」

「等等!母妃您急什么?」楚凌躍目光陰沉,微微地冷笑著,「兒臣還想問問,既然可以用金針刺穴將蠱蟲逼入我的體內,那為何不能直接將其逼出體外,一了百了?」

端木書昀搖頭:「自然不能。因為你與琉璃的刀口貼合之後,刀口處的血必定會混在一起,蠱蟲感應到同類的氣息,再加上金針的逼迫才會移動,並在你的體內會合,接下來才會因為爭奪精元而互相殘殺。若是只以金針逼迫,它是不會移動分毫的。」

端木凝脂恍然:「所以才必須用布條將他們的手腕放在一起纏緊,好讓他們的血充分混合?」

「正是。」端木書昀點頭,「必須讓蠱蟲有一種錯覺,就是他們兩人其實是一個身體,如此它才會移動。」

端木凝脂點了點頭,轉向楚凌躍正色說道:「躍兒,你不必懷疑你外婆的本事,她的用蠱術可謂爐火純青,絕對勝過鳳靈教如今的教主!別耽擱了,快為琉璃解蠱吧!何況此舉不只是為了她,不也是為了你嗎?」

「哎呀說了讓你不用急!」眼看著一個好好的計劃就要落空,楚凌躍自是心煩意亂,咬牙說著,「母妃,一只蠱蟲已將兒臣折磨得如此凄慘,若是兩蟲都進入了兒臣體內,琉璃是得救了,萬一兒臣再有什么差池……」

「差池不會有。」楚凌雲笑眯眯地開口,說得雲淡風輕,「只不過兩蟲在你體內自相殘殺的過程中,你不只會頭痛,更會覺得渾身如同萬蟲嚙咬,劇痛不堪,直到其中一只被另一只吞服,劇痛才會漸漸消失。」

楚凌躍怔怔地聽著,仿佛已經感覺到了那種萬蟲嚙咬的痛苦,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臉色也變得蒼白:「這……這……三皇兄,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白銀還真。」楚凌雲萬分誠懇地點頭,「所以你要受苦了,千萬忍耐著些。」

楚凌躍愣愣地看著他,腳底下居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我……我覺得這法子未必行得通,還是……還是用別的法子吧。」

「別的法子?」楚凌雲不由皺眉,「聽四弟的意思,你還知道其他的解法?你不是說不知道鴛鴦蠱是什么東西嗎?」

「我當然不知道!」楚凌躍脫口而出,暗中早已把柳媚兒罵得狗血淋頭,「我只是想這法子聽起來不怎么靠譜……」

玉琉璃眸中閃爍著冷淡的光芒,突然上前幾步說道:「琅王,既然珩王如此為難,就不要辛苦他了。我在想,既然我體內的蠱蟲可以逼到珩王體內,那么反過來應該也可以吧?那不如將兩只蠱蟲都逼到我的體內,我來承受萬蟲嚙咬之苦就是。」

此言一出,楚凌躍的臉色登時變得更加難看,其余人的眼中則都浮現出明顯的鄙夷:堂堂皇子,居然還不如一個女人有擔當,怎能成大事?

端木凝脂眼中更是透出掩飾不住的失望,語氣也變得冰冷:「琉璃,你說什么傻話?躍兒堂堂男子漢,又是你表哥,有什么苦楚自然是他來承擔,全都壓到你身上像什么樣子?你說是不是,躍兒?」

最後兩個字中已經隱含著濃郁的警告,楚凌躍豈會聽不出來。父皇及眾人面前,他何嘗不想充當英雄,慷慨激昂地把一切攬上身,好展現他的龍章鳳姿?

然而單是那劇烈的頭痛就已經讓他生不如死,好在一想到就快得到玉琉璃,他咬牙忍了下來。誰知如今不但什么都得不到,還要白白承受萬蟲嚙咬之苦,讓他如何甘心?這不是典型的狐狸打不到,反惹一身騷嗎?

柳媚兒,本王要殺了你!

見他冷汗如雨,玉琉璃依然淡雅如蘭,淺淺一笑說道:「姑姑好意,琉璃心領了。可表哥身為皇子,重任在肩,來不得絲毫差錯,就讓琉璃來吧。」

楚凌躍原本黔驢技窮,想不出說辭為自己開脫,一聽此言不由眼睛一亮,立刻搶上一步說道:「是啊母妃!不是兒臣不願承擔痛苦,而是萬一兒臣有個好歹,如何在您面前盡孝?」

好,你還真會打蛇隨棍上。

端木凝脂對這個兒子已經失望到了極點,毫不客氣地冷笑一聲說道:「照你這么說,如果琉璃有個好歹,她又如何盡孝?」

楚凌躍也已經極不耐煩,脫口說道:「那又怎么樣?舅舅不是還有八個兒子嗎?也不差琉璃一個……」

最後兩個字幾乎還未完全說出口,端木凝脂已經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躍兒!你太讓母妃失望了!母妃怎會生出你這樣的皇子?居然還不如一個女子有擔當!」

楚凌躍吃了一驚,似乎剛剛回神,這才發現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再是鄙夷,而是鄙夷加嘲弄!這次算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謝冰瑤,姥姥!你可真是我姥姥!

既然鴛鴦蠱還有第三種解法,你為何不傳給鳳靈教的歷任教主,而單單只留給舅舅?

施施然地看夠了戲,楚凌雲才滿臉遺憾地開口:「姑姑,算了吧。四弟既然無心,咱們也不好逼迫他。書昀,就按琉璃說的,將蠱蟲逼到她的體內如何?」

他倒真不客氣,與玉琉璃還未成親,這姑姑已經叫上了。

看到楚凌躍狼狽不堪的樣子,端木書昀其實快要憋不住笑了場,聞言忙咳嗽一聲正色說道:「也不是不可以,但雄蠱的個頭較大,以金針逼迫起來也會更困難,萬一失敗,還是得將琉璃體內的蠱蟲逼到珩王體內。」

「沒關系,」楚凌雲大大方方地說著,「無論如何先試一次再說,盡量不要讓四弟受苦。琉璃,辛苦你了。」

玉琉璃笑笑:「沒關系,我挺得住。」

三人這一搭一唱一和,楚天奇都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端木書昀就守在一旁,當年他又是借著端木世家的支持才登上皇位的,如今不過是讓楚凌躍受些苦救端木家的女兒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他卻如此膽小懦弱,豈不是會讓端木世家寒了心?

莫忘記端木世家手中還握著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萬一因此惹惱了他們,他們再把那件東西……

心中陡然一凜,楚天奇淡淡地開了口:「雲兒,你這激將法也用得差不多了吧?躍兒又不是真心不願受這份苦,只不過是需要充足的心理准備而已。如今也差不多了,躍兒,你且做好准備,好讓書昀為你二人解蠱。」

聽得出他是在為自己搭台階,楚凌躍也想順勢下台,然而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他還是咬了咬牙,故作慷慨地說道:「父皇說的是,兒臣自然不會讓琉璃來受苦,因此兒臣只是在想,既然此法如此凶險,難道姥姥就不曾留下更好的解法嗎?母妃,您是姥姥的女兒,您知道的,是不是?」

重新落座的端木凝脂臉色蒼白,神情冷淡:「母妃從來不曾研究過蠱術,如何知道這些?」

我是知道,不過我也說過,琅王不會讓你用那樣的法子救琉璃,說出來也不過自取其辱而已。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

楚凌躍萬分惱恨,不過借著這片刻的緩沖,他終於漸漸控制住了自己,開始盡力將丟掉的顏面挽回來,故意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我來替琉璃承受萬蟲嚙咬的痛苦了!書昀表哥,開始吧!」

父皇,母妃,三哥逼我倒也罷了,你們居然也逼我!很好,這筆賬我會記住的!早晚要你們一點一點地還回來!

楚凌雲與玉琉璃對視一眼,各自淡淡地笑了笑,腦海中浮現出昨夜燈下的一番對話:「琉璃,根據《鳳靈寶鑒》的記載,只需將兩只蠱蟲都逼到一人體內,再在頭上任意一處割開一個刀口,傾入葯物後縫好,便可將蠱蟲殺死並化成水。」

「這么簡單?那兩只蠱蟲在體內,會有什么感覺?」

「兩蟲會爭奪精元,此人會頭痛不堪,渾身如萬蟲嚙咬。不過只要立刻傾入葯物,蠱蟲便會死亡,頭痛只是片刻的事。」

「若是沒有葯物呢?」

「那就慘嘍!雖然蠱蟲最終也會自相殘殺而死,但此人至少承受三日三夜的痛苦。」

沉默片刻之後。

某人淺淺地笑了笑:「既然如此,為何要用葯物殺死蠱蟲?讓它們多活三天不是很有意思嗎?」

「啊呀!琉璃,你真是我的乖乖好王妃!我正是此意!」

「嗯。不過琅王,咱們都是好人,要記得告訴珩王他必須承受巨大的痛苦。如此一來,無論他答不答應都會痛苦萬分。」

答應了,是身上痛苦,不答應,是心里痛苦,因為他必將因此而顏面盡失,聲名掃地。

又是片刻沉默之後。

某狼王摸著下巴笑笑:「琉璃,你比我狠,但是我喜歡,因為這樣就更有意思了!」

「過獎,這叫近墨者黑。」

楚凌雲一向不是善男信女,作為來自現代社會的世界頂尖特工,玉琉璃也不是吃齋念佛長大的,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一向是她奉行的准則。

總之無論如何,這場戲演得十分成功,不僅讓楚凌躍顏面掃地,更重要的是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還只能打落門牙和血吞而這,就是招惹狼王必然的下場。

作為狼王,他整人都整得如此明目張膽,理直氣壯,楚凌躍若是知道真相,估計肺都會氣炸了。

不多時,端木書昀已經將兩人的手腕緊緊纏到一起,做好了一切准備。拿起金針,他正色說道:「二位,只要我金針一下,無論有什么感覺都不可亂動分毫,免得釀成大禍,注意了!」

玉琉璃自是一臉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楚凌躍卻幾乎忍不住跳起身奪路而逃!但那樣一來也就意味著他將與皇位徹底無緣,只得咬緊牙關哼了一聲:「我知道,開始吧。」

端木書昀點頭,終於將金針刺入了玉琉璃的穴道之中。很快感應到了他的逼迫,蠱蟲開始劇烈活動,玉琉璃只覺腦中仿佛有一把鋼刀在來回地銼動,登時痛得臉色煞白,冷汗涔涔!

「琉璃!」楚凌雲眉頭緊皺,一顆心早已揪成一團,好不難受!

端木書昀小心地旋轉著金針,密切關注著玉琉璃的反應,口中還來得及輕聲安慰:「琅王莫慌,這是必然的!」

楚凌雲抿唇,不再說話,眸中去閃爍著幽冷的光芒:楚凌躍,你敢讓琉璃承受如此痛苦,就別怪我接下來會好好「報答」你了!

幸而這樣的劇痛持續片刻之後,那蠱蟲便感應到了同類的存在,果然在金針的逼迫下順著玉琉璃的手臂慢慢移動起來。又過了片刻,只聽端木書昀一聲低喝:「成了!」

與此同時,他右手一揮,刀光閃過之處,纏在兩人腕上的布條已經片片粉碎!玉琉璃渾身一軟,已經倒入了楚凌雲懷中,劇烈地喘息著。

楚凌雲摟緊了她,示意端木書昀為她包扎腕上的刀口:「琉璃?」

「我很好。」玉琉璃低聲回應,「只是有些累。」

「蠱蟲正在大量吸食你的精元,你自然會覺得累。」端木書昀微笑,「不過情況並不嚴重,休養幾日就會恢復。」

楚凌雲笑笑,手臂又緊了緊。生平第一次,玉琉璃突然感到被人珍惜的感覺原來真的挺不錯,不由本能地往他懷里靠了靠。

到底母子連心,方才雖然極端失望於他的表現,眼看著兩只蠱蟲都進入楚凌躍體內,端木凝脂還是萬分擔心:「躍兒,你覺得如何?」

楚凌躍暫時沒有什么感覺,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母妃放心,兒臣還死不了。何況只要琉璃沒事,兒臣死也值了!」

不是死也值了,是快氣死了!

處心積慮謀劃半天,到頭來居然出現如此戲劇化的結尾,這該是多大的諷刺?

端木凝脂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卻只是暗中一嘆,苦笑一聲說道:「無論如何,幸虧這鴛鴦蠱是解了,琉璃,對不住的地方,你多海涵。」

玉琉璃搖頭:「姑姑客氣了。」

沒關系,你兒子很快就會得到教訓了。

楚天奇聽出了些端倪,剛要開口說什么,楚凌躍陡然一聲尖叫:「啊!我的頭好痛!我的脖子……我的胳膊……啊!啊啊!好痛!」

幾人對視一眼,各自了然,端木凝脂已經一呆:「這就開始發作了?」

「是!」端木書昀點頭,滿臉愛莫能助,「姑姑,這蠱蟲發作起來雖然厲害,咱們卻都幫不上忙,珩王只能咬牙硬忍,挨過去就好了!」

楚凌躍的慘叫聲還在連續不斷地傳出,楚凌雲已經嘆口氣搖了搖頭:「琉璃,我們走吧,四弟這個樣子,我真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玉琉璃將臉埋在他的肩窩,似乎同樣不忍心直視,其實只是為了掩飾唇角的笑意:「好,我也乏得很了,先回去吧,稍後再來看望珩王。」

「啊!好痛!啊……」

楚凌雲,玉琉璃,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絕不會!

盯著他們的背影,楚凌躍幾乎咬碎了牙根!

然而緊跟著,劇烈的頭痛和渾身如同被嚙咬的痛苦便擊碎了他的理智,令他滿地翻滾尖叫,哪里還有半分皇子的尊貴優雅?

「躍兒!躍兒你忍一忍!」端木凝脂心疼得臉色煞白,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瘋狂地滴落,「忍一忍就過去了!聽話!躍兒……」

躍兒啊,此番你可得到教訓了吧?凡是屬於琅王的一切,你是奪不走的!

眼見著楚凌雲等人離開,楚天奇不由皺了皺眉,立刻吩咐侍衛將楚凌躍送入內室。劇痛的折磨之下,楚凌躍理智盡失,狀如瘋狂,眾人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壓住,並勉強抬了進去。

一旁的楚寒薇哪里見過這種陣勢,早已嚇得眼含淚花,大氣不敢出。楚天奇看她一眼,目光有些陰沉:「寒薇,此事究竟與你有沒有關系?」

「沒有!父皇!兒臣沒有害過四皇兄和琉璃表姐!」楚寒薇立刻搖頭,淚珠兒甩得四散飛揚,「父皇您想想,兒臣有什么必要這樣做?這樣做對兒臣有什么好處嗎?」

楚天奇沉吟著:「朕倒不是說你有意害他們,就像躍兒說的,是怕你痴迷養蠱遭人利用……」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要兒臣怎么說您才相信?」楚寒薇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有一段時間兒臣的確對養蠱有些興趣,但母妃一直不肯教兒臣,兒臣早就放棄了,哪里會遭人利用?父皇,兒臣被人陷害了才是真的!」

楚天奇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越琢磨越覺得她不像在說謊。這個女兒雖然喜歡獵奇冒險,卻一向單純,她的心機應該沒有深沉到如此地步。

「好了,別哭了,父皇也是擔心你吃虧。」安慰一般笑了笑,他接著開口,「既然此事與你無關,你便回去歇著吧,沒事不要出去亂跑,否則不是容易給別人陷害你的機會?」

見他並無怪罪之意,楚寒薇心下稍安,施禮之後退了下去,一路走一路還抽抽噎噎。

端木凝脂早已入內照顧楚凌躍,聽著內室不斷傳出的尖叫,楚天奇不由手扶額頭,說不出的疲憊。他方才什么也不曾說,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沉默片刻,楚凌躍的尖叫聲越發不堪入耳,他著實有些聽不下去,便起身離開了。

「啊!好痛啊!母妃!兒臣好痛……不對!好癢!癢死了!」

內室的床上,楚凌躍正在來回翻滾,渾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透,而且涕淚交流。劇痛還未結束,他陡然感到全身各處癢得鑽心,忍不住猛烈地抓撓起來,臉上、脖子上很快便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躍兒!」端木凝脂立刻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臉上哭喊,「不要抓!忍一忍!你這般抓下去,豈不是把身上都抓爛了?忍著些!」

「兒臣忍不了!忍不了了!」楚凌躍赤紅了眼睛死命掙扎,只覺癢得越來越厲害,反而不如方才的劇痛容易忍受,「放手!放手!癢死了啊啊啊!放開!」

喊聲中,他突然狠狠一腳踹在了端木凝脂的小腹上!猝不及防之下,端木凝脂一聲哀呼,整個身體都向後直跌出去,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小腹處痛如骨裂!

「娘娘!」侍女大吃一驚,撲過來搶救,「娘娘您沒事吧?太醫!太醫!」

「別喊……」端木凝脂劇烈地喘息著,「快……快去阻止躍兒,別讓他……繼續抓撓……來人!來人!」

「是!」

侍衛應聲而入,一眼看到楚凌躍的樣子便嚇了一跳,各自面面相覷。端木凝脂喘過一口氣,立刻吩咐道:「快!壓住躍兒的手腳,用力壓!」

侍衛答應一聲,果然齊齊上前,七手八腳地壓住了楚凌躍的手腳。楚凌躍雖有功夫在身,卻早已被那兩只蠱蟲折磨得無法施展,登時被壓了個結結實實,只能徒勞地尖叫著:「放手!放手!你們這幫狗奴才!再不放手,本王殺了你們!啊啊啊!」

幾名侍衛一哆嗦,端木凝脂已厲聲喝道:「不准放!狠狠地壓住他!只要躍兒捱過這幾天,本宮重重有賞!」

楚凌躍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旁人是不知道,但接下來整整三天,偌大一座皇宮似乎都回盪著他凄厲的尖叫哭喊,徹夜不息。

直到第四天早上,當朝陽終於升上天空,所有的尖叫便驟然消失,安靜得令人不安:莫非珩王的病好了?

寢宮內,楚凌躍死魚一般癱在床上翻著白眼,連喘息聲都有氣無力。雖然侍衛盡職盡責地壓住了他的手腳,他依然得空將裸露在外的肌膚抓得道道血痕,黑黑紅紅的血跡遍布其上,狼狽不堪。

端木凝脂嘆息著命人打了熱水進來,正替他擦洗。雖然動作已經極盡輕柔,楚凌躍卻突然哆嗦了一下,嘶聲吼道:「輕一些!痛死了!」

三天三夜的嚎叫下來,他的嗓子已經嘶啞不堪,聲音宛如破鑼,眼中更是布滿血絲。

端木凝脂動作更輕,嘆了口氣說道:「躍兒,你此番可記住教訓了吧?琅王不好惹……」

「你還說!」楚凌躍咬牙嘶喊,若不是實在沒有力氣,早就跳起身指著她的鼻子大叫了,「你是兒臣的母妃,居然幫著三皇兄逼兒臣受這些罪,你這叫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

端木幽凝抿唇,揮手命所有人退了下去:「躍兒,你以為琅王真的想不到是你將蠱蟲放到金釵上的嗎?他不當面點破,不過就是看在你是琉璃表哥的份上,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而已!」

這一點,倒是她太低估楚凌雲的狠和絕了,他不點破只是為了更狠地折磨楚凌躍、好好耍耍他而已。

楚凌躍咬了咬牙,抵死不認:「誰說是兒臣放的?明明是寒薇的身上才有蟲葯!」

端木凝脂動作一頓,繼而微微冷笑:「躍兒,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肯承認,你覺得有意思嗎?偌大一座皇城,男女老少不計其數,卻單單是你和琉璃中了蠱,而且還是需要二人同房才能解的蠱,你以為旁人都猜不到是你搞的鬼嗎?」

「哼……哼!」楚凌躍有些無言以對,越發惱恨不堪,「猜到又怎么樣?他們沒有證據,誰敢出去亂說!」

端木凝脂痛心不已,輕輕搖頭:「你呀……躍兒,其實你根本做不了皇帝,不要再執著了好不好?」

「誰說兒臣做不了皇帝!」楚凌躍最聽不得的便是這種話,而且在這句話的刺激下,他居然猛地翻身坐了起來,「同是父皇的兒子,兒臣也不輸給誰,旁人能做,兒臣為什么不能做?」

「不輸給誰?」他的執迷不悟終於逼出了端木凝脂的冷笑,令她的眼神也陡然變得銳利,「你費盡心思設的這個局,你以為很高明嗎?當初你哪怕給十個八個人下蠱,讓他們作為陪襯,只怕也不那么容易暴露自己吧?」

此言一出,楚凌躍不由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繼而懊悔不迭!果然是自己考慮太不周全了!孤零零地就他們倆中了蠱,沒人懷疑才怪!

端木凝脂只顧著想辦法讓他死心,卻完全不曾料到這句話給了他怎樣的提醒,反而將他推入了更加悲慘的境地。

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他慢慢躺了回去,沉默不語。其實當初他也想過會有人懷疑,但卻篤定地認為鴛鴦蠱只有一種解法,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與玉琉璃成為夫妻才能防止她變成殺人狂魔。只要達到這個目的,旁人縱然懷疑又如何?

可誰知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謝冰瑤居然藏了私!

所以自己承受的一切痛苦,都要算在柳媚兒頭上!

見他不語,端木凝脂還以為他終於明白,不由欣慰地嘆了口氣:「躍兒,其實做皇帝並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好,倒不如快快樂樂、輕輕松松地做個王爺,一輩子衣食無憂,豈不是很好?也省得受這些罪。」

楚凌躍依然沉默,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了眼瞼之下。

「怎么,已經結束了?可惜。」

琅王府內,楚凌雲遺憾地咂咂嘴,笑得好整以暇。端木書昀白他一眼:「差不多就行了啊!好歹是我表弟,何況你整得他夠慘了。」

「他自找的,怨我嗎?」楚凌雲伸個懶腰,兩個字作為總結,「白痴。」

端木書昀搖搖頭:「琉璃的意思是要不要進宮看看他,好歹他是替琉璃受的苦,雖然他是自找的。」

楚凌雲轉頭看看玉琉璃:「琉璃想去,我們便去,去看四弟的笑話也不錯。」

來到端木凝脂的寢宮,玉琉璃帶著滿臉感激來到床前,嘆口氣說道:「表哥,你受苦了!」

楚凌躍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藏起滿心的怨恨,微笑著說道:「受這些苦怕什么?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琉璃,你放心,等我好了之後,一定會盡快查出幕後主謀,為你報仇!」

「謝謝表哥。」玉琉璃微笑,淡雅如蘭,「表哥為我做了那么多,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了!」

以身相許最好!

楚凌躍暗中咬了咬牙,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維持不住:「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話就見外了不是?琉璃,你來看我我很開心,不過此刻我乏得很,想睡一下,你先回去吧。」

玉琉璃點頭,推著楚凌雲轉身離開。楚凌雲很是不滿:「我還沒看夠……」

「閉嘴吧你!」玉琉璃忍不住嘆了口氣,「二哥說得對,他已經得到了懲罰,先放他一馬。」

楚凌雲笑笑,不置可否。不過說起來,四弟如今五顏六色,真的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