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上)(2 / 2)

「嗯,我看到了。我叫你進來,主要是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去大坳村嗎?這報紙你還是別拿去吧,以免節外生枝!還有,對楊家的人,最好也不要多說什么。」時局的辦公室里有訂閱專供他一人閱覽的報紙,所以他比他們還早看到這新聞。

顧嘉深以為然,「我曉得的。可是人民報都刊登了此事,我怕也瞞不住。」

時局笑笑,「瞞得住瞞不住另說,至少我們不能給她惹麻煩。況且大坳村偏僻,不一定會看得到這份報紙,即使看到了,這天底下同名同性之人那么多,他們未必就會相信此周惠蘭乃彼周惠蘭。」

要采訪全國狀元了!

省電台直接采訪,除此外,還會在蘇省內挑選三家報社到場作相關報道。

這三個名額之中,省報是必須在的,另一家也是蘇省內非常強勁有實力的老牌報社,剩下的一個名額被治化市第三報社給拿下了。相關行業人士都知道這是酬功。

第三報社的主編只覺得通體舒爽,雖然報道還是以省報為主,另外兩家報社為輔。他理解,他都理解。他也不求什么了,重在參與重在參與嘛。而且為了保險起見,他會派出黃緒寧作為采訪記者。

其他報社負責人看到他這副德性,沒少在心里暗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周徽嵐選擇接受采訪,是為自己也是為教育部正名。

在省教育廳,各大報社,乃至人民報都發聲的情況下,她也應該有所表態。

周徽嵐身穿一條藕色及膝裙端坐在那,和省台主持人面對面。

鏡頭很大很笨重,正在對准她們調整著角度。

「現在攝象機沒有調整好,可不可以由我們報社問幾個問題?」這是除省報和第三報社外的老牌報社林記者問出的話。

他這話問出之後,省報的大記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黃緒寧一眼,哂然一笑。

黃緒寧則擔憂地看向周徽嵐。

主持人詢問周徽嵐。

她點頭同意。

前面的兩個問題都很正常。

到第三個問題時,就變得尖銳了,而這時,攝象機儼然調好了。

「周惠蘭同學今年都三十九了吧?據你的經歷,你似乎只在六六年上完高中?後來嫁人被拐,也就是說這么些年都沒碰過書本,但你剛歸來一年,甚至沒有去學校專門補習,而是拿了推薦信直接參加高考的,這樣你還考了個全國第一,能說說你考那么高分的秘訣嗎?」

主持人臉色一變,抬手示意攝象機關掉。

卻被周徽嵐所阻止。

這話問得挺尖銳的,就差沒直言她利用後台作弊了。

但撇開帶著嚴重質疑情緒這點,他所提問的問題會是很多人都非常感興趣的。

周徽嵐微微一笑,引戰?她不懼呀。

「看來貴報對我的成績很質疑啊?還是你在質疑我靠關系走後門抄襲還是質疑高考試題被泄?」

此話一出,主持人再次臉色大變,她狠狠地瞪了那挑事的林記者一眼,這個蠢貨,這次采訪是為了什么他不知道嗎?目的就是為了突顯教育的公平公正啊,他為了內心對黃緒寧上位的那點憤懣而挑事,被周惠蘭反制,會引起多大的反感他不知道嗎?

老牌報社林記者當然也是明白的,此時他臉色煞白,顯然已經後悔了。

「對於你的質疑,我覺得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國家教育部完全可以再出一套題,讓大家再考一遍,我呢,可以全程接受被監考。這樣出來的成績,林記者不會再質疑了吧?」

周徽嵐一副『我是沒所謂也無懼於此』的樣子。

主持人撫額,她幾乎可以想見,這一段播出時,會有多少觀眾對林記者怒目而視,特別是今年參加高考,並且已經接到了錄取通知書的人。

畢竟高考那條路,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既然他們已經走過來了,並且是既得利者,他們怎么會願意洗牌重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周惠蘭那樣不懼考試的。

主持人看了周惠蘭一眼,這人也是壞,她要自證清白,完全可以讓教育部出試題考她一個人嘛。反正林記者質疑的也僅是她一人,偏偏她要將考試的對象范圍擴大,讓林記者為他挑事的做法承受後果。

林記者勉強笑笑,「不必如此,我問那個問題也僅僅是因為好奇,沒有別的意思。」

「原來如此。」周徽嵐點了點頭,「但我覺得人不能坐井觀天,有時候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別人做不到。以己度人有時是不對的,四處賣弄自己的淺薄,那就貽笑大方了。林記者,你說對嗎?」

「是的是的。」說完這一句,他連忙狼狽地退下,挨著省報大記者他才有了一點安全感,剛才實在是太可怕了。他自己就是玩弄文字的,自然知道周徽嵐剛才那番話的殺傷力。幸虧他後面服軟後,對方沒有不依不饒,萬幸萬幸。

這時,主持人立即上前打圓場,「周惠蘭同學,我們開始了吧?」

有了這么這一段,才顯得采訪無比真實,而不是照著台本來拍攝的。只不過犧牲掉的是那老牌報社而已。這一點倒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除了周徽嵐。

……采訪繼續。

主持人問,「聽說這件事在最初的時候,是你察覺不對勁的是嗎?」

「嗯,是的,當時我省的高考成績已對出來,並且已經匯總完畢。我從一位長輩那里得知了我的成績,當時我就覺得我不可能考得那么低分。」

周徽嵐並不諱言她有關系這一點,因為當時能知道高考成績的人很多,她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

「我記得你被調換的成績是五百八十分吧?這個成績對很多人而言不低了。難道你不曾懷疑過自己發揮失常了嗎?」

周徽嵐笑笑說道,「或許五百八十分對很多人來說不低了,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水平,也清楚自己高考時的狀態,並不存在發揮失常一說。」

「所以當時你就決定向上反應此事?」

「對的。」周徽嵐繼續說道,「我可能比較幸運吧,遭遇了不公,還有往上反應的渠道。我相信我的遭遇不是個例,我這不是抨擊誰。我國地域遼闊,人民眾多,總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我們要相信,好人總比壞人多,害群之馬只是少數。我相信我們國家會越來越好,在高考制度上也會越來越完善,越來越會讓那些壞人鑽不到空子。」

說到這里,她對著鏡頭說到,「在此之前,我想對所有考生說,十年寒窗,高考關系著自身命運,同時也是自己命運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如果覺得不對,如果覺得自己遭遇了不公,一定要勇於為自己發聲,而不是忍氣吞聲。這句話適用但不僅限於高考,大家加油!」

周徽嵐說完這段,雙手合十,對著攝相機道,「惠蘭希望有關單位接到這樣的反應,能慎重處理。有則改之,無則加免。這樣也能為國家篩選出真正的人才不是嗎?」

周徽嵐這段話播出時,無數人佇立在電視機前看著,她的話讓許多人都深受震動,國人習慣隱忍,以和為貴,和氣生財,只要不危及生命,很多人都覺得忍著忍著就過去了。她的話,給很多人打開了一扇窗。後面會有多少人受其影響,勇於直起腰來捍衛自己的合法權力,只有時間才知道了。

而此時,鍾樹鴻已經將工作交接完畢,他給兩個孩子辦了轉學和休學,此刻正帶著孩子南下。他正是在火車候車大廳看到了周惠蘭的采訪的,等看完,他心里說不清什么滋味。

教育廳的工作人員也在看觀看采訪,看到這一段時,有人忍不住笑罵,「這個周惠蘭!她這樣說,明年我們的工作量一定會加大的。」

采訪接近尾聲的時候,主持人問,「聽說你已經收到京大的錄取通知書了?」

周徽嵐笑笑,「是的。」

在人民報報道了她的事之後,姚教育就告訴她,她的錄取通知書第一時間就寄出了。

「咱們的采訪也接近尾聲了,那在此就祝你前程似錦,學業有成。」

「謝謝。」周徽嵐突然正對著攝相機道,「我上的是生物工程專業,等我學業有成,我請大家吃飯啊。」

直到後來,大家才知道她最後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周徽嵐剛回到家,就接到高煦的電話。

「我看到采訪了,說得真好。」

周徽嵐笑得眉眼彎彎,「是嗎?我也覺得還不錯。」

感受到她的小自得,高煦輕笑。

「你什么時候回來?」周徽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快了,你去京大報道的時候我就能回去了。」高煦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日歷。

「好。」

電話掛了之後,高煦正緩緩將腳放在地上,感受自下而上傳來的知覺。

「怎么樣,有沒有感覺?」白石久仁關切地問道。

「有!」

「那太好了!這代表了手術很成功,並且你的恢復比我預料的還要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