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葯,謊言,惡作劇(13)(2 / 2)

「我……」最難的問題回答了,這個他反而說不清,「我不記得,可能是,是吵架,一時激動,失手殺人。」他用力抓著腦袋,想努力回想,卻想不起來。

這個動作落在言溯眼睛里——依舊沒有撒謊。

問詢的警官思索著什么,問:「齊墨,你此刻是清醒的,但據我們所知,你在案發的那段時間,精神不穩定,所以你的記憶並不准確。」警官沉默了一會兒,說,「出於保護你,我們建議你不要給自己強加罪名,不要回憶一些你可能記錯的東西。你是否真的是凶手,這是警方調查的職責。」

言溯對這位警官的表現很滿意。但齊墨不認同,他撲在桌子上,雙手緊緊抓著桌面,滿目驚恐:「我是不記得為什么殺她,也不記得是怎么殺的,可我記得我往她身上刻了字。我很確定,我看見了。我用刀劃開了她的背!」

這下子,審訊室里里外外都安靜了。

「你們把我抓起來吧!」齊墨痛哭,「我怕我已經成了神經病,我怕我還會繼續殺人!」

外邊,瓊斯警官完全摸不著頭腦了:「如果他不記得過程,那也不能結案啊。」

言溯沒理他,仔細想著齊墨的那句話。他說的每句話都真誠,但最後一句聽上去格外奇怪。看見了?為什么說看見了?

法證人員拿來一張照片,是吊死安娜的那個風扇葉片。積滿灰塵的葉片上,赫然一個大大的男人左掌印。

聯絡員說,因為那幾個男學生里只有凱利是左撇子,所以准備先傳喚他回來比對。

言溯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問:「問問齊墨林星是誰,我昨天查找資料,發現這幾個學生4年前讀高中時是一個壁球社的。那時社里有個叫林星的女孩哮喘病發死了。我懷疑留言里的五角『星』和『葯』,都和她有關。」

瓊斯大贊言溯,可一見言溯冷淡的眼神,趕緊閉嘴,叫人去問。但這時痛哭的齊墨再度精神崩潰,已經無法正常回答。

言溯望著載了齊墨遠去的救護車,沉吟半刻,立刻也上車離去。

戴西一晚上沒睡好,直到天亮才有些許睡意,做了一段噩夢後醒來已經是下午。她望著一室的陽光,想起原本活著的5個人約好了去看籃球賽的。

一夜之間什么都變了。

或許,早在很多年前,就變了吧?

她望著鏡子發呆,忽然門鈴響。她嚇了一跳,驚愕半天才過去門鏡旁往外看。是認識的人。

她理了理頭發,拉開門,仰頭看著對面高高的人影:「怎么……你,你來干什么?」

言溯依舊一襲風衣,黑色的衣領挺拔地豎著,把他白皙的臉襯得清幽又冷淡。

他垂眸看她,很不客氣:「明知故問,戴西小姐。我說過,不管你偽裝得多好,我都看得出你有沒有撒謊。」

戴西臉色微白,卻反而平靜了:「哦?可我真不明白你來做什么。你來問話?你有這個權力嗎?我要找律……」

「我不是警察,」言溯古板地打斷她,「而且你很清楚,我過來找你,是因為你是殺害安娜的凶……第一嫌疑人。」

戴西身子一震,驚愕地盯著言溯,她的手抓在門框,掐的發白,內心斗爭半天,說出的話卻是:「言溯先生,你不知道你說話很傷人,很過分嗎?」

言溯一愣,清秀的臉龐漸漸靜默下來,心想,如果甄愛在的話,現在一定會瞪他。

他斟酌半晌,覺得應該表示友好。

所以,他輕咳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戴西小姐,我來找你,是因為根據各方面的判斷,我的理智推理認定出,你有很大的可能,是促使空氣無法到達安娜的肺部,造成氣道阻塞,二氧化碳滯留體內,全身各器官缺氧,細胞代謝障礙,最終心臟停止跳動,的原因。」

他呼了一口氣:「為了做到不傷人,我用了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

這語氣還沾沾自得,好像他說的話真的起到了委婉和安撫人心的作用。

戴西已經呆了,看著外星人一樣不可置信地看著言溯。

言溯微微蹙眉,她的表情明顯沒有舒緩的跡象,難道自己剛才一番善意的嘗試失敗了?

他心里閃過一絲極淡的挫敗,繼而不滿,女人真是難以想象,還是甄愛最好,只有她聰明的腦袋才能理解他。

咦,她很聰明,為什么他一直沒有發現?

但現在這不是重點。

他收回思緒,淡漠地看著戴西,解釋:「哦,眾所周知,我不善交際。」

末了,補充:「即使如此,我是來勸你自首的,用言語。」

戴西的腦袋轉了好幾個回路,才把他的一番話理解透徹。她很憤怒,更加驚慌,條件反射地狠狠關門。

可言溯反應很快,身形一閃,就進了屋。

戴西氣得發抖,撲去抓電話:「我會報警的!」

「齊墨自首了,」言溯雙手插兜,「另外,凱利也得陪他去坐牢。」

戴西一下僵住。

「齊墨精神紊亂,以為他殺了人。」言溯道,「你不想拖累齊墨,不想冤枉他,所以那晚殺人後打電話給他,曝光屍體,後來說證詞時,也極力站在他那一邊。你連他都不想傷害,更何況幫你處理屍體的凱利?」

戴西渾身一震,驚恐地睜大眼睛,卻僵著脖子不肯回頭。為什么他都知道,就像整個過程他在旁觀一樣?

她還是不吭聲,死死扛著。

言溯走到她跟前,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看:「這是法證人員從吊扇的葉片上發現的。」

厚厚的灰塵上赫然一個手掌印。

「衣服和繩子不易承載指紋,其他地方你們清理的時候也會注意。唯獨往吊扇上面綁繩子時,葉片的頂端看不到,容易忽視。而這是一只男人的手印,他是男人,自然不會讓你爬那么高去綁繩子。對吧,戴西,他很照顧你。」

戴西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咬著牙,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凱利現在被請去警局了。有這個證據,即使不是死罪,他也要坐十幾年的牢。」言溯收回手機,「而齊墨,他精神失常,一直以為是自己殺了安娜。」

聽了這句話,戴西終於挨不住,痛苦地閉眼。她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顆往下掉:「安娜是我殺的,不關齊墨的事,更不關凱利的事。他不是幫凶,他甚至不在現場。他只是把我當朋友,他很講義氣。是我害了他,是我不好。」

言溯立在一旁,不說話了。

他此行過來,正是因為他十分清楚,以戴西的善良,不會讓凱利替她受罪。

戴西無力地坐在沙發上,不住地哽咽:

「安娜約我5點見面,我剛好在附近街區就去得早了點。結果在學校花園里意外撞見安娜往可樂里放葯。我沒料到那瓶可樂是給我的。

見面後,我們說起死去的羅拉,說起以前的朋友,也許是心理壓力太大,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不知從哪里弄來的繩子,我們打了起來。最後不知怎么回事。我清醒的時候她就倒在地上沒氣了。

我好害怕,趕緊跑了。可警察一定會抓到我的,我嚇得不知該怎么辦,就給凱利打電話。凱利說就算自首也一定會坐牢。

他說我個性太弱,到了牢里肯定會被人欺負。雖然平日里我們會爭執,他也會罵我,可他始終當我是好友,他幫我清理現場,偽裝成吊死。他說我沒有殺人動機,警察不會懷疑我。這樣就會和兩年前一樣,成為解不開的懸案。」

言溯安靜聽完,沒有表情地接話:「接下來,你們回到現場,把她搬去了第二間教室。」

「是。第一間教室沒有窗簾,凱利怕被人看到。去到第二間教室,卻發現很多干冰,還有水。凱利說太好了,可以冷卻屍體,混淆死亡時間。他還說,」

戴西扶著額頭,嘴唇一個勁地發顫,「說安娜准備殺我……我真不知道為什么。我只是跟她說過,我可能會自首……」

她捂住嘴,哭了。

言溯無言看她,沒有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