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半個苗族人(2 / 2)

一心顧此及彼的師姐,絲毫不知情,洶洶的說「川兒你誰都不許詆毀,畢竟他們是我們的長輩,我們身為晚輩的理應尊重,若是以後我有徒弟說我壞話,我肯定會不高興的,還有,你的德行都被我慣壞了,我又怎么能不管呢,不管你的話,就怕你會成為野孩子。」

楊怡教訓我時習武之人的底氣非常厚重,我也因為一些把柄在她手里,懼她三分。

縮縮脖子躲開她「我知道啦,下次我不說便是了。」小聲嘀咕一句後,便將古琴裝入囊袋,葫蘆笙和風沫劍一齊系在腰間,意欲逃走。

我正欲道別的時候,楊怡眼中多了幾分急切,似乎想到什么「川兒你再等等,別慌走。」說罷回到閨房。

「我現在趕著去彩排呢,師姐你還何事囑咐我嗎?」我朝著竹窗望去,師姐正從妝盒中取出某樣物件。

楊怡在房中沖我吟吟一笑,明媚的說「小家伙不許偷看我房間。」隨即香風一閉關了窗。

等她負手而出時,徹底吊住了我的好奇心「師姐你把什么東西藏在身後呢?」

「一件我親手幫你做的,和你有很大關系的東西。」楊怡讓我猜。

我咂咂嘴,一臉沮喪的看著她「師姐不會又是雜糅繩吧。」師姐不會像普通的女孩那般懂什么女紅,唯獨做過與之相關的一件事,就是幫我編制一些做工簡單的糅繩琴弦,也是我最不想接受的無用之物。

楊怡紅著臉,語氣不滿的說「難道我是琴弦編的不好嗎?還想給你驚喜呢。」

「嘻嘻師姐就當川兒的錯,當我沒猜出來好了。」我捧出手,裝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到底是什么東西呀,川兒好想知道。」

「錯什么啦,你就說錯了。」她捏了一下我的臉後,芊芊玉指拎著幾圈雜糅繩,遞給我「我就怕你彈琴的時候會把琴弦崩斷,畢竟英雄祭這么大的場合可不許出什么岔子。」楊怡心細的替我想到後顧之憂。

我默不作聲,解開頸扣,三顆扣粒下去,脖子上佩戴的幾十根黑色琴弦暴露無遺。

楊怡見這些全是她給我編織的免罪弦,頓時驚訝地合不攏嘴,轉而面色又有些潮紅起來「這些琴弦你怎么都沒用呢?」

「您編的琴弦實在是太好了,我都舍不得用呢,這么好的琴弦不當項鏈用,那可真是太可惜。」說這話時,我感覺我的良心都在發抖。

師姐摸摸我的頭,還很自豪「哎呦我的小川兒,這有什么嘛,你用完了我給你編再是,爹爹還說琴弦很難編,現在看來不是挺好弄的嘛。」

所謂免罪弦,是有一次老師上門告狀,說我常以弦斷為由逃課,從而受師父嚴懲,師姐知道後心生憐憫,便常年替我編制琴弦。

從那以後,我對師姐感激不盡,她對我的好,我也無時無刻不掛在心上。

但要說實在的,這些琴弦編制得粗枝大葉,只能稱之為雜糅繩,一根我也沒用上過,可這也是接近師姐偷學內門的武功大好機會,便將此事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我又在脖子上新添一根後,楊怡背過身去,幽怨的說「一根琴弦,你就偷學了我天芻內門的一招功夫...川兒你倒說說,我將這事抖出去,你會挨師父多少次懲罰。」

「反正...內門功夫都是師姐教我的,罰多少還不是都有你的份。」我沒看見師姐眼底的色彩,滿不在乎道。

「若我真的揭發了你,你會將我抖出來嗎?」楊怡轉過頭,抱起胸膀子瞪我,面色莫名怒了。

我心中冷笑「師父那次罰過你了?」

抬頭看她,也不知她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那就要看師姐以後還會不會教我內門功夫了。」

楊怡已有一年時間沒再教過我一招半式,我這才敢有心耍滑頭。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哼真是狼心狗肺的川兒,不喜歡你了,你走吧。」我一句沒有取悅她,楊怡抽了抽朱唇,不高興的要趕我走。

「師姐我的答案你是知道的嘛,我說不說都一樣。」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我急忙做出解釋,她仍舊不理我,怕是真的不高興。

我委屈的道別一聲後,轉身離去,心里很明白師姐就是那種喜歡別人千方百計的討好她,見不得別人鑽牛角尖的矯情大姑娘。

可我也是有尊嚴的,即便是要討好她,也不能太卑躬屈膝。

徑到院兒里,點幾圈梅花樁、越過石鎖堆、踢兩腳土沙袋,我悠閑的經過校場來到大門前,順著門外階梯往山下鳥瞰。

一方香擁翠繞、群山環抱的風水寶地,座落著苗族人長居的千戶寨,皆被我盡收眼底。

剛踏出大門半步。

余光愣的察覺到階旁有人,轉臉看去是位身穿百憂解紋黑底衫,頭裹穗綉黑紗,留著三寸須的中年男子,正慵懶的倒持一把三尺大刀,打理著人中兩旁的胡須。

菇滋菇滋...硬胡茬居然發出金屬的磨察聲,就好像能將刀鋒磨破。

「師父早安。」我趕緊用生疏的華夏語,對他畢恭畢敬行禮道,心卻想「用這么大的刀刮胡子,一失手會自刎的吧...」

但也不難看出師父的刀功已經達到細致入微的境界。

他挪開刀,目不斜視的點點頭,用一腔苗話道「沒其他事就去吧,記得早去早回。」

「師父...今天我要配合...老師登台英雄祭奏樂,可能要晚些回來。」我夾舌頭的華夏語遠不如苗語那般順暢,說起話來磕磕巴巴。

「晚上奏樂?那你現在是何去何從?」師父眉頭一皺。產生懷疑的問。

「當然是彩排咯。」彩排是謊話,糟老頭是不想我晚上演奏會怯場,便要求我白天去苗族的市集上感受一下苗家風俗,再將所感所悟寄情樂理之中。

可他不知道,我和師姐在三年前鬧出過一條人命,以至於大量苗族都對我倆抱有強烈敵意的。此類以身涉險惡事情,師父斷然不會答允,我才不得已說謊。

師父專心致志的將自己的胡須一撮一撮的清理著,也沒看出我有多么不自然「那你就去吧。」

我暗自僥幸,再行一禮後匆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