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2 / 2)

出來後,過去了後院,看看江春耕住的地方,住地地方自然不太好,陰暗不透光,而且是大通鋪,一看就很擁擠。

江春耕看出來冬麥心疼,淡淡地說:「沒事,我不覺得這里不好,有住的地方,這不是挺好的嗎?」

冬麥:「哥,這里會比較辛苦,你熬一熬吧,等掙到錢,也還了這份人情,咱就回去。」

江春耕突然道:「冬麥,你的心思,我明白。」

冬麥微怔了下:「啥?」

江春耕:「你不是想要我給你掙錢,你就是想讓我離開村子,換個環境,免得看著家里的事難受。」

冬麥聽了這個,眼圈那就有些紅了:「哥,其實換個環境挺好的……人總是會遇到事,總要走出來,你看我,當時和林家鬧成那樣,這不是離婚後好好的……」

江春耕便笑了。

粗糙的漢子,曾經脾氣那么張揚的一個人,現在笑起來卻沉穩平和。

他笑著說:「冬麥,我知道,我現在想明白了,也知道該怎么辦。」

冬麥眼淚差點落下來。

江春耕:「冬麥,別難受,我是個男人,這點事對我也不算什么,我混賬了這一段,現在也清醒了,我會好好干。」

他停頓了下,才道:「等我在這里干一段,覺得這事能過去了,我就回去,沈烈那里,需要我幫忙的,我也能做,我沒什么錢,不過有力氣,也願意辛苦,到時候讓他給我指路子吧。」

冬麥這下子真哭了。

哥哥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之前她讓他和沈烈一起干,他是不肯的,愛面子,覺得不能靠妹婿提攜,但是現在,他好像什么都看開了,也想開了。

所有的張揚和驕傲,都被打磨成了塵埃落定的平靜。

江春耕猶豫了下,抬起手來,幫冬麥擦了眼淚:「好了,這么大了,別哭鼻子了,回去吧。」

冬麥哽咽著點頭:「哥,你好好干,其實彭姐人挺好的,也不是特別苛刻的人。」

江春耕:「嗯,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冬麥又是心酸,又是喜歡。

哥哥恢復了,又是那個孝敬父母疼愛妹妹的大哥,這樣的大哥,和以前一樣,又不太一樣。

冬麥覺得,她會懷念之前那個張揚的大哥,不過人總是會成長,歲月洗練,世事磋磨,曾經的棱角會被打平。

恍惚中,她甚至想著,那沈烈呢,沈烈更年輕時候,是什么樣子?

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她很快便記起來自己的月餅,現在娘家的事終於塵埃落定了,對於搞月餅,她干勁更足了。

當下她也沒回家,直接去找了陳亞,又去拜訪了牛金柳,大家一聽她賣月餅的主意,都挺有興趣的,這更讓冬麥振奮起來。

她購置了一些蔬菜水果冰其它食材,買了月餅模具,之後提著回到松山村,先過去老宅檢查了梳絨的情況,一切都順利,她就徹底放心了,開始一頭悶到家里搞起來月餅。

先嘗試做的就是棗泥月餅了,取新鮮棗去核後蒸熟了搗成泥,她做事細心,里面的紅棗皮都要取出來,再用篩子篩一遍,這樣口感會細膩。

她這是要給人當禮盒送的,必須把功夫做到細致。

等打理干凈了,便將紅棗泥放在鍋中加熱,等里面微微冒熱氣的時候,加了衛生油,一次加一點,慢慢地用鏟子攪拌著炒,等炒得差不多時候,紅棗細膩的甜味便往鼻子里鑽,饞得冬麥流口水。

她嘗了一點,油潤甜膩,好吃得很,就是單獨吃,也讓人喜歡。

棗泥炒得差不多了,便開始做月餅外皮,她取了一碗精煉出來的脂油,取了一碗開水,把油和水攪拌均勻了,之後和面,面是用生面,盡量揉的軟一些,軟得像平時擀餅那樣,再用蒸熟的面和脂油合揉,將生面做成團子,只取核桃那么大小,再將熟面也做成團子,比之前的生面團子略小那么一些,之後將熟面團包在生面團中,擀成長餅後,曲起來,往里面包餡料就是了。

等月餅做好了,她用模具壓過後,就放在蒸籠上蒸,一般月餅是烤的,她這里沒烤爐,不過她想過,現在先蒸月餅,蒸好了,拿去給大家嘗,大家嘗著不錯,那就可以放開手腳干,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見,她可以琢磨著再改進改進,到時候先在餃子館設置一個烤驢,讓自己哥哥再招兩個臨時的幫工,開始趕制月餅。

距離中秋節還有那么十幾天,這個時候趕緊做,還能趕上中秋節前賣月餅。

她這里慢悠悠地燒著火,用小火細細的蒸,蒸好了後,自己先嘗了一個,棗泥細膩甜軟,外皮也滑潤不膩,絲毫不像尋常的月餅那么硬。

她忙了半響,也是有些餓了,不知不覺便把一整個吃完了。

吃完後,很覺得振奮,當即將剩下的月餅收起來放在一個盒子里,提著直接過去公社找陳亞了,給陳亞四個月餅,讓她嘗嘗,陳亞驚喜不已:「這個咬起來可真軟,也細膩!」

冬麥:「我現在只是做出來讓大家嘗嘗味兒,回頭肯定得更精致,做出更多花樣。」

陳亞:「行,你做吧,做出來後我先來幾盒!」

冬麥又跑去找牛金柳,牛金柳贊不絕口,也表示讓她趕緊做:「你去買點好的包裝盒,要看起來特別貴特別洋氣的,包裝起來,到時候我們拿去送人。」

冬麥這個時候已經有信心了,她想做好,想把這件事做得更精致,想借著這件事大賺一筆。

當即馬上過去了餃子館,和自己二哥提了提,二哥一臉懵:「月餅,你會做月餅嗎?」

冬麥直接把自己做的給他看:「我嘗試的新花樣,我們就按照這個來。」

馮金月也過來了,嘗了嘗:「這個味道還不錯,甜絲絲的,我反正更喜歡吃這個月餅,五仁月餅太香了,香得人難受。」

冬麥說干就干,當即讓她哥趕緊弄爐子,不需要太講究,就壘一個大灶就是了,上面放鐵架子鐵盤子,下面直接用火烤就是了。

之後她帶著富貴,直接殺去了菜市場,開始買水果,人家菜市場哪里見過她這樣的大主顧,張口就是幾百斤的,後來人家直接帶著她去果園了。

她只談,談好了價格後,讓富貴回頭踩著三輪車過來拉貨,錢的話她先預付一個定金,交貨之後給全款。

至於面粉脂油什么的,開餃子館的自然少不了,也不用愁這個。

和面的做法她手把手地教給了自己哥嫂,棗泥餡怎么調制她都研究好了,至於烤法,她讓二哥自己研究,反正自己把握火候,烤差了再試一次就行了,只要按照這個餅皮的做法,按照這個餡料的配比,總不會太差就是了。

江秋收是一個踏實人,馮金月也跟著干,又招了幾個臨時工幫忙,加班加點的,也烤廢了兩次,最後終於烤出來一批月餅,冬麥一嘗,直接拍板,就這個了。

外皮酥香,里面餡料軟糯細膩,吃起來口感香美,吃膩了發硬硌牙的五仁月餅,他們這個棗泥月餅肯定受歡迎。

江秋收帶著馮金月並幾個小工開始忙著烤制棗泥月餅,冬麥又開始研究別的了,蘋果餡,山楂餡,冬瓜餡,這三個都拿出來做,最後選定了蘋果和冬瓜,這兩個便宜,做出來味道也不錯,搭配著棗泥餡,一共三種,並做出不同的形狀來,最後八個月餅是一盒,一盒打算賣五塊錢。

將這些月餅全都手把手教給哥哥後,哥哥這里做著月餅,她馬上跑去陵城,先去定制了月餅盒子,就是普通的紙盒子,上面印上嫦娥奔月,再印上三福月餅這四個字。

等定制好了後,她特意去批發了油紙,到時候一個月餅一個精致的四方形油紙包著,這樣一看就上檔次。

她又拿了幾樣月餅去給彭天銘,讓她嘗了,給她說了自己的計劃,彭天銘吃著那月餅不住口的誇贊:「行,這月餅我要一百盒!我先訂下了!」

五塊錢一盒,對於彭天銘來說,太便宜了,當即就要給冬麥五百塊,要來一百盒。

冬麥到了這個時候,徹底松了口氣,自己忙碌這一筆算是贏了,就等著大賺一筆吧。

彭天銘嘗著月餅,說起來江春耕:「我讓人盯了他好幾天,結果還挺老實的,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整天賣力氣干活。」

彭天銘沒好意思說,其實江春耕可真稱得上吃苦耐勞,扛那些沉重的機器配件,別人扛不動的,都是他干。

前天胳膊那里不小心被刺輥傷到了,他也不當回事,隨便包扎了下,連休息都沒休息,就繼續干。

彭天銘心想,她還是給江春耕漲點工資吧,不然好像剝削人家似的。

冬麥卻沒多想,她腦子里現在一門心思都是月餅,她訂下月餅盒子後,拎著一大包的油紙回去了公社,讓江秋收按照計劃,照著三千個月餅來做。

三種口味,每個口味是一千個月餅,這樣是三千個月餅,裝盒的話,能裝三百七十五盒,其中一百盒已經被彭天銘訂下來了,需要賣的是另外二百七十五盒而已,這個應該不是特別難。

如果這些都能賣出去,可以再加做,到時候看情況來。

因為大家加班加點地做,她也怕萬一自己二嫂有個什么不好,特意提醒了二哥,讓二嫂多休息,江秋收忙說自己心里有數:「你二嫂這個人其實閑不住,我也盡量讓她早睡覺,別太忙,她就正常工作就行了。」

冬麥聽了,這才放心。

她忙了這么一陣,想起來最近幾天自己都沒回松山村,得趕緊回去看看,那邊梳絨機進度怎么樣了,誰知道一回到村里,就被劉金燕叫過去了。

劉金燕拉著她,壓低了聲音:「冬麥,昨晚上我們交班的時候,我聽到外面好像有動靜,等我一走出去,也不見什么人,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結果到了早上時候,我換班出去,發現咱們牆頭那邊有腳印,我當時嚇了一跳,趕緊問了問其它幾個媳婦,那個鞋印子是菱花紋的,都說沒那個鞋子,說不可能是她們!」

冬麥聽得皺眉,她其實就怕這個,怕沈烈不在家,有人算計他們的羊絨,別說辛苦分梳出來的羊絨多值錢了,就是那些下腳料毛渣子,一公斤五六塊錢,人家隨便拽走一袋子,那也不少錢呢,比農村種地辛苦忙乎強多了。

自己和沈烈如今做買賣,眼看著能掙錢,不知道多少人眼紅。

她想了想,便問劉金燕:「這件事都誰知道?」

劉金燕:「翠兒知道,愛花知道,還有王永順她媳婦知道,就我們四個。」

冬麥:「好,現在馬上找到她們,告訴她們,這件事不能外傳。」

劉金燕聽到這個,便有些小小的得意:「冬麥,這個我當然懂,我已經和她們說了,別說外人,就是家里人都不能說,反正不能傳出去。」

冬麥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對方肯定是想偷咱們東西,來一次不成,可能還會再下手,這兩天,到了晃黑時候,把你男人還有胡翠兒男人都叫來,來的時候悄悄地,別讓人知道,就睡咱們老宅,咱們自己晚上警醒著,真有個什么,咱就捉賊。」

劉金燕猛點頭:「這個主意好,今天去街上的時候,我再故意說,晚上我們兩個女人值班,機器轟隆隆響,我們都差點要睡著了。」

冬麥笑了:「對,就這么干!不過說得時候也要注意,不要太誇張了,免得對方生疑心。」

安排妥當了,劉金燕放心了,不過想起這事,還是疑惑:「冬麥,你覺得這是啥人啊,我看那腳印,也不大,像是女人家,那個菱花紋,也很少見。」

在農村里,女人大多都是穿自己納的鞋底子,特別是夏天,都是方口布鞋,當然個別的會買涼鞋,但都是年輕姑娘或者愛打扮的媳婦,但是這樣的人,特意跑來她們這里偷東西?反正覺得不太對勁。

冬麥其實也覺得可疑,感覺村里沒這么一號人物,她曾經疑心過是林家人,比如王秀菊,但是王秀菊是裹小腳的,那個鞋子的碼肯定不是她能穿的。

當下也就只好不去想了,讓劉金燕找了胡翠兒,又和他們丈夫都各自說了這事,兩個丈夫自然是沒意見。

他們的媳婦現在一天在外面干八小時,其實八小時之外,也能干一點家務,等於說家里的事沒落下,但是媳婦一個月能掙三十多塊,城里頭的工人也就是四五十塊,他們媳婦卻一個月三十多,這怎么看怎么都很厲害了。

他們當然也是全力支持媳婦,聽說媳婦要幫忙過去守夜,一個個恨不得幫忙點啥,好讓人家沈烈冬麥覺得自己家媳婦能干,現在說要去守夜,都是一疊聲地答應。

於是大家繼續該干啥干啥,裝作沒這回事,等晚上的時候,兩個男人就過去老宅守夜,如此守了兩天,也不見什么動靜。

冬麥每天跑一趟公社,督促自己的月餅制作,之後跑回老宅,繼續主持這邊的事。

劉金燕有些無奈了:「該不會那天是湊巧了,人家其實沒那心思吧?」

冬麥:「再堅持堅持吧。」

劉金燕自然也就聽著,繼續讓兩個男人晚上過來。

這天晚上,冬麥心里想著這件事,把村里人都挨個捋了一遍,就是想不明白,誰要這么干?她總是疑心林家,可林家的話,只能猜是孫紅霞了,她見過孫紅霞的腳,估計比這個小一些?

反正看著不太像。

冬麥想到這里,便想起自家的牆頭,那個被沈烈加固過,又撞上了鐵絲網和碎玻璃渣的牆頭,他當時怎么好好地要裝這個,是防誰?

林榮棠?

冬麥心里一沉,他能干出偷東西這種事?

其實冬麥心里對林榮棠鄙薄至極,但如果說林榮棠會偷東西,她又覺得,不至於吧?

她這么胡思亂想著,便聽到胡同里好像傳來了動靜。

寂靜無聲的夜晚,那動靜好像格外清晰,讓人提心。

她正想著該怎么辦,就聽到外面有聲音道:「冬麥?」

竟然是沈烈的聲音。

冬麥的心一下子松了下來,瞬間什么都不怕了,連忙跑過去給沈烈開門。

大門一開,沈烈走進來,直接將她抱住了。

冬麥也激動地反抱住他。

他出門了好久,得有小半個月了,這么長時間,她都想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