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2)

嬌姝 青木源 3532 字 2022-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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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從長安出發,除了鄧不疑和鄭良以外,單敬也有斬獲,但是他卻是敗在了自己手下人的統計軍功上,也不知道負責統計匈奴人頭的軍官到底算術學沒學好,竟然多報了五個人頭。

漢室看似律法寬和,不似秦朝那么暴烈。可是事實就是漢承秦制,漢軍軍法酷烈完全不近人情,當年讓吳廣起義反秦的「失期當斬」在漢軍軍法中依然有,在除以斬首的罪名中,還有一個虛報戰功,不管算多還是算少,都是定斬不饒的。

單敬這一趟出來,就因為這五個多算出來的首級,好不容易到手的軍功就這么泡湯了,項上人頭說不定還保不住。

天子知曉之後,淡淡的說了一句「他也是有功勞的人,不能真的殺了他,寒了旁人的心。」廷尉署辦下來,最多就是將單敬身上的軍功給抹了,至於廷尉說要辦單敬一個「盜增虜獲」,天子都讓廷尉署給撤了。

但是孫利這幾個老將,運氣就沒有單敬這么好了,是妥妥的死罪,貶為庶人。等到朝廷重新啟用他們,也不知道猴年馬月去了。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到了草原上就暈頭轉向,連方向都找不到的將領,再次啟用也難。

這會大軍准備回長安,還沒到隴西,長安中就已經開始熱鬧起來。梁縈還在犯惡心,那些侯夫人之類的貴婦就上門來。甚至江都王主劉殊都上門賀喜,長安誰都知道單敬因為多算的五個人頭,身上的軍功被擼的一干二凈,能從天子那里保下一條命來,還是因為他和皇帝不清不楚的情誼。

按理說,這應該是有些難為情的。但是劉殊的臉上沒有半點尷尬,甚至面對那些貴婦不懷好意說起單敬的事,劉殊就隨便說些話搪塞過去。

她出手也大方,甚至還和梁縈說了好些吉利話,「在這個時候懷上,夫人肚子里的一定是個小郎君。」

劉殊這話一出來,那些貴婦們也你一言我一語的說梁縈這一次一定會是個男孩。

「我無所謂男女,只要能好好長大就行了。平安喜樂,比甚么都重要。」梁縈聽到劉殊一口篤定她懷的是個兒子,一陣惡心。好似到時候生下來是個女兒就是她和孩子沒有趕上這個好運氣一樣。

劉殊見過許多貴婦,一心一意都是盼著自己生兒子,沒想到梁縈倒是不同尋常,她愣了愣,而後又笑起來,「的確,天下母親的心都是一樣。孩子還是平安喜樂的好,說起來,我也想沾沾夫人的光,回去也好有身呢。」

她嫁給單敬也有一段時日了,不過這些日子來,一直都沒有消息。單敬的生母著急,就連嫡母話里話外的也有些催促了。

到了年紀,哪怕厭惡丈夫,卻還是想要一個有著自己血脈的孩子。可是她就是沒消息,甚至她都想著是不是上一回不小心落胎留下來的毛病。

「王主青春年少,一定會有的。不用著急。」梁縈微微一笑,對劉殊頷首道。別人夫妻的事她管不著也不想管,不過面上的話說得好聽而已。

「承蒙吉言。」劉殊笑。

「喲,今日人不少啊。」笑吟吟的女聲夾雜在風里被吹送過來,眾人看起,只見著一個年輕的貴婦,長衣曳地,面上笑意盈盈,那容貌和天子有幾分的相似。

來人正是皇帝一母同胞的陽邑長公主。

這長安里頭得寵的長公主是一茬換一茬,當年是蔡陽和昌陽兩個大長公主。現在先帝和太皇太後山陵崩之後,就輪到了陽邑長公主。長安的貴婦都知道,陽邑一直受皇太後的喜愛,她送給陛下的那兩個家奴,一個做了後宮的夫人,前後生下來兩個皇女,也是僅次於鄧美人的得意人。還有一個騎奴,眼下都是皇帝面前的紅人了,一戰封侯!

這兩個人都是從陽邑的府上出來的,如今這兩人炙手可熱,旁人對陽邑長公主還不得客客氣氣的?

「妾拜見長主。」見著是陽邑,那些貴婦們連忙避開身去給陽邑行禮。

陽邑這些日子里心情很不錯,送出去的人有了出息,她這個原主人臉上也有光,陛下也認為她有眼光,送的人好。下回若是再送人,也順利許多。

陽邑等著那些貴婦都將禮給行完了,才帶著些許嗔怪開口,「不過是私下聚一聚,怎么講究起這么多的虛禮來了。」

她說完,盈盈裊裊向梁縈走來。劉殊急急忙忙起身,給這位長公主讓出位子來。

在長安這么些年,劉殊已經知道在長安中最得意的貴婦就是大長公主和長公主。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陽邑沖劉殊一笑,身後的侍女將她長長的裙擺抬起來,方便她坐下。

先帝的時候講究節儉,皇後和嬪御們都是衣不曳地。只有兩個長公主妹妹靠著母親可以盡情的豪奢,如今肆意的人已經換成了鄧太後的女兒。

「長主。」梁縈見著陽邑就笑了。

陽邑瞧著梁縈的面色比之前有血色了些,她面上的笑意也濃厚了些,「你面色好多了,這就好。」

「家中無事么?」梁縈和陽邑說起話來,就和姊妹一樣,旁邊的貴婦聽著多少都有些尷尬。明明就是來套近乎獻殷勤的,結果聽到兩人在說家常。

「能有甚么事。就是那個小的,也帶進宮陪著皇太後了。」陽邑知道當年兩個姑姑讓自己的兒女住在長信殿,結果大了,除非實在不成器,不然前途都不錯。

就是像張女瑩這樣的,把廣川王折騰的人仰馬翻,還是好好的做王後,享受她的榮華富貴。

她自然也是跟著有樣學樣。

想到這里,陽邑不禁埋怨梁黯來,要不是梁黯沒有甚么拿的出手的功勞,她也不至於要話費這樣的心思。小時候就覺得姑姑的這個兒子不是甚么人才,結果現在看來還真的不是甚么人才,別像蔡陽大長公主的那兩個兒子,一天到晚的闖禍鬧事就已經不錯了。

「最近你如何,沒有覺得惡心了吧?」陽邑對梁縈笑道。

「長主和建成侯夫人還真是好。」有貴婦人和劉殊感嘆幾句。

「長主和建成侯夫人一同長大的,自然非比尋常,說完她又想起一件事。說起來,天子對親戚總是和氣些。」

皇帝的行事作風更近法家,但對親戚們還是比較照顧了。張家的那對兄弟時不時就鬧出點事來,也沒見著把他們怎么樣。

鄧不疑也是皇帝的親戚,再加上梁縈,這親戚又親戚的,將來好處少不了。

這么一想,不少人都覺得有些嫉妒。

梁縈身體有些不好,和人說了一會話之後作勢又要嘔吐,孕婦前一段日子都是這樣,不是吐就是吃不下東西。有些嚴重的甚至能夠不成人形。那些前來拜訪的貴婦見狀,紛紛告退了。

梁縈等到人走之後,才松了一口氣,「也就這個時候能夠輕松一下。」

「這是難免的。」陽邑讓人扶著梁縈,「你家的那個才立了大功,尤其這么個時候,那么多的老將在草原上不是迷路連匈奴人的面都沒見著,就是全軍覆沒。一群敗軍之將,就那么幾個立了功可不扎眼?」

「這也倒是。不過那幾個老將軍該不會真的會被斬首吧?」梁縈問。

「反正可以拿錢來贖罪,就看他們家出不出得起那個價錢了。」陽邑對那些將軍並不怎么上心,反正也不是她府上出來的人,干嘛操這個心?

梁縈笑笑。

過了幾日,梁縈入宮去探望鄧蟬。鄧蟬的母親曹氏很擔心女兒,鄧蟬的父親想著鄧蟬能夠進宮,給他們這一支增添富貴,至少讓兒子在朝廷上的仕途更順利一些。曹氏沒辦法反對此事,瞧著女兒進了宮,自己的身份不夠入宮謁見,只得請了梁縈幫忙。

宮中規矩,後宮之主是皇後,去見嬪御,還得到椒房殿走一趟。

曹皇後陰陽怪氣的已經比以前還要嚴重了,她瞧著梁縈的肚子咯咯的笑,「這都多久了才懷上了,建成侯夫人可要小心了,建成侯嫡系一支也就這么一個,若是有個好歹,可不好向鄧家先祖交代。」

這話說的歹毒十足,好像鄧不疑不是大勝而歸,而是把命交代在戰場上似得。

鄧蟬坐在梁縈身旁,面上不顯,心里卻直蹙眉。她早就知道皇後是個蠢貨,但是沒想到已經蠢到這個地步上面了。

曹皇後一面說,一面死死的盯著梁縈的肚子,她入宮這么久生不出來,又看著宮里別的嬪御春風得意,皇女都生了兩個。原本就求子心切,到了這會失寵之後,已經完全扭曲了,瞧見哪個人有身,不說上幾句帶刺的,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這么小,估計母親一不小心摔一跤,恐怕就流產了。東宮里頭的那個老虔婆,這么多年來,只知道讓她忍耐,卻也不見她去管束一下自己的兒子。要是瞧著這老婦難受,簡直就是快事一件。

「妾知道,妾也祝中宮子孫滿堂。」梁縈對上曹皇後半點都不怕,曹皇後是中宮,可是已經失寵,頭上還有個皇太後。皇太後和昌陽交好,她說了這話,也不怕曹皇後報復。

說她也就罷了,說還在肚子里頭的孩子,這算是怎么一件事?

「……」曹皇後扶在憑幾上的手猛然握緊,指節蒼白。她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眼睛死死的盯著梁縈,而梁縈也沒有半點懼色,以一個外命婦應當有的姿態坐在枰上。

鄧蟬垂頭,心里想著若是今夜天子臨幸,少不得又要將這件事和天子說一說。依照皇後的那個性子,少不得又要鬧出點事來,以防萬一。何況自己送上來的把柄,不用都對不住曹皇後的「好心」。

「罷了。」子嗣就是曹皇後心里的一根刺,她在椒房殿為了求子,已經花了九千萬錢,可是半點作用都沒有。一股血腥氣從喉嚨下彌漫出來,似乎眼前的兩個人都模模糊糊一片血色,她掐了掐手心,才忍住沒有將手邊的玉珏對准梁縈的腦袋砸過去。

「美人和建成侯夫人可以離去了。」袁大家或者說是袁女吏看了看曹皇後,出聲道。她在椒房殿也算是老人了。當年在宮外開館授課,到了宮內做了皇後女吏便是做一些傳話的活,皇後完全不愛看書,皇帝喜歡法家,喜歡儒家,但是皇後學這個的心思都沒有。而那些嬪御大多數出身低微,講了也白講。

可是這宮廷一旦進來了,想要出去,就很難了。

袁女吏看了昔日學生一眼,垂下頭來,不讓旁人看到她眼中的感嘆。

鄧蟬對上首的皇後行禮之後,有看了袁女吏一眼,和梁縈離開了。

走出椒房殿,梁縈才覺得渾身都輕松了,小時候也來過好幾次椒房,但沒有一次是比今天更難受的。

鄧蟬對梁縈笑笑,「習慣就好了。」

梁縈看著鄧蟬美艷臉龐上的笑,突然有些心疼。她還只是個外命婦,曹皇後就已經這樣了,像鄧蟬這樣得寵的嬪御,日子恐怕過得更加難受。

「你……你還好么?」梁縈在宮道上停了腳步握住鄧蟬的手。

「好,陛下對我很好,中宮寬和。」鄧蟬睜眼說瞎話。

這話倒是把梁縈給逗笑了,她知道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和鄧蟬相視一笑,往後宮走去。

到了自己的宮室,鄧蟬讓宮人准備好溫熱的蜜水和熱氣騰騰的點心。鄧蟬沒有懷孕,但是也知道孕婦容易想吃東西。

然後她就屏退了左右。她的宮室中是有密室的,但是密室已經很久沒有啟用了,雖然有宮人打掃,但是里頭的氣味也不好聞,老大一股怪味。熏著梁縈了,她會心疼的。

「從兄那里來了消息沒?」沒了宮人和閹寺在一旁,鄧蟬要活潑多了,也有了少女的嬌憨調皮。

「倒是讓人快馬加鞭送來信。」梁縈說起鄧不疑就忍不住笑,鄧不疑還是頭一回做父親,明明甚么都不懂,還在信里頭囑咐了一大堆,恨不得只讓她在床上躺著好好休養,「說家中所有事不用我操心,好好休息,鄧驁的新婦就讓他自己去找,看上哪個算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