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嬌姝 青木源 3532 字 2022-11-13

這種話也就鄧不疑才說的出來了。

「噗嗤!」鄧蟬聽了之後噴笑,知道這個從兄從小就有意思,沒想到長大成家之後,雖然對外人還是愛答不理,可是對上自家人話真是不一般的多。

「從兄真是的,阿驁知道了還不得要哭啊。這新婦大多數是父母定的,長兄若父呢。」她話語里是責備,神情里卻是在開玩笑。

「是啊,這哪里是個兄長。」梁縈也笑,笑了好一會之後,她看向鄧蟬,「實話告訴我,阿蟬,你在宮里……還好么?」

皇帝的後宮里多的是可憐人,她小時候就見得多了。得寵還好,可是一時不得寵了,或者是靠山沒了,就算有子,下場也凄涼。

「無所謂好或不好。」鄧蟬聽她問起,露出一個笑來,「既來之則安之,也沒有人能夠挑剔宮中的道理。何況陛下對我還不錯,太後也很是照顧。」

「真的嗎?」梁縈聽說過鄧蟬在宮中的受寵,鄧蟬的風頭甚至還超過了鄭夫人,可在見到鄧蟬之前,她一直不能放心。

「真的,騙姊姊作甚?」她說著,對梁縈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兩人似乎又像是回到了當年無憂無慮的時光,無事飛鴿傳書,在陽光底下看寫給對方的書信。

「陛下真的待我不薄。」鄧蟬說起這事的時候,眼里沒有半點興奮喜悅,甚至連半點嬌羞都沒有的,「不過上回我對他說,宮中子嗣單薄,陛下還是多去其他嬪御那里為好。」

「啊?」梁縈聞言十分驚訝,這後宮里的女人,都恨不得霸占著皇帝不放,鄧蟬得寵還將皇帝往外面推?

「陛下無子,最近為這個發愁呢。既然看著他發愁,不如說幾句讓他聽了覺得心里舒服的話。」鄧蟬的笑容里有幾分狐狸的狡黠,這樣終於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恭順賢良的鄧美人了。

「這後宮里頭的嬪御恐怕有不少說你傻了。」梁縈見她快活,也笑著來一句。

「無事。」鄧蟬搖搖頭,「我盯著的也不是那么一點點寵幸,何況就算沒有我那些話,陛下還能不去臨幸其他嬪御和宮人了?」

劉偃的那個性子,誰也管不住也管不了,曹皇後倒是想管,可惜到現在也沒見著能管得住。

梁縈卻從這話里頭聽出別的意思來。

「你——」她踟躕著斟酌話語,盯著的不僅僅是那點寵幸,那么鄧蟬想要的是……

「姊姊心里知道便好,不必說出來。」鄧蟬笑。

梁縈知道這宮廷里頭有野心的人大把,就是鄭夫人所有事都不和旁人爭,也不知道那與世無爭的表面下藏著怎么樣的一顆心。

皇後失寵無子,嬪御們若是半點野心都生不出來倒是奇怪了。

「那你可要小心行事!」梁縈看了看四周,見到四周無人,壓低了聲音和鄧蟬說道。

皇後之爭牽涉到的並不僅僅是後宮,要是一著不慎,可能就會將全家都牽連進去。

「姊姊放心,我知道。」鄧蟬伸手拿起一只羊肉的麥餅小心切好遞到梁縈手里,「我知道這個非一日之功,急不來的。」她知道現在皇帝廢後是不太可能的,至少要皇後自己露出致命的破綻。

這個不等個幾年是不會有的,她有耐心可以慢慢等。皇太後和她說過,在這宮廷里若是想要出頭,那么就要比對方更加沉得住氣。

「對了,我給小侄兒准備了好些東西。」鄧蟬說著自己從枰上起來,去將一只漆匣取來,打開一看,里頭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不管是男女,反正都用的上。」鄧蟬將里頭的東西給梁縈看了。她眨眨眼看著梁縈,梁縈含笑接了。

「你阿母很擔心你,現在我知道你在宮中安好,我也就能回去和她說了。」梁縈想起曹氏,心里嘆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嗯,一切麻煩姊姊了。」說到母親,鄧蟬想起入宮前夕母親和父親爭持不下,母親到底是想著她能夠和平常少女一樣,能夠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有個夫君膝下有自己的子女。

可惜父親卻不這么想,而她入宮之後也覺得這宮廷里比宮廷外要有趣許多,到底還是辜負了母親的好意。

**

夜間,劉偃和平常一樣來到鄧蟬這里。他在朝廷上是誰有功勞他就用誰,到了後宮,他喜歡誰就寵愛誰,而不是看著嬪御的身後的父兄。

後宮的所有女子就應該是來取悅他的,他若是瞧著那些女人身後的父兄來決定臨幸誰,那成了甚么?

「朕知道你的好心。」劉偃瞧著鄧蟬開口似乎又要勸說,他擺了擺手。鄧美人說的那些話無不是為他著想,有時候連劉偃自己都想,要是曹皇後像鄧美人哪怕半分,恐怕夫妻兩個也不會和現在這樣。

「妾都還沒說呢。」鄧蟬要說的不是要劉偃去臨幸別的嬪御。這種話偶爾提一提,最重要的是臉上看起來像,說的多了,就有讓人厭煩了。她進宮之後,曾經仔細弄明白劉偃的喜好,該說甚么,不該說甚么,話到了口里應該怎么說,都清楚明白。

「怎么?」劉偃瞧過去。

「今日建成侯夫人來探望妾了,這么多日子不見了,瞧見也有些想念。」

「……」劉偃知道後宮嬪御娘家里來人探望,必須要去拜見皇後,可是曹皇後那個雞飛狗跳的性子,恐怕嘴里說不出好聽的話來。

「皇後說甚么了?」劉偃想起那會曹皇後還因為梁縈和他吵了一架,曹皇後此人心胸也並不寬廣,見面了能說好話才怪。

「中宮……只是問了問建成侯夫人胎象如何。」鄧蟬一開始還不肯說,一直看到劉偃面上已經露出不耐煩了,才猶豫說出一句。

從鄧蟬嘴里說出來是好話,但是聽在劉偃的耳朵里頭,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曹皇後的性情他哪里不知道,恐怕又是嘴里不干不凈說甚么。

「真的是本性不改!」劉偃一句,讓身邊的鄧蟬露出惶恐來。

「陛下,是妾說錯了甚么?」鄧蟬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看的劉偃心中憐惜。

「無事,說的不是你。」

這說的倒是誰,這就十分有意思了。

**

曹皇後在宮里坐著,椒房殿內烏煙瘴氣,她已經讓人尋找到一名來自楚國的女巫,建立神堂為她祭祀邪神詛咒皇帝快些死去。

楚國從先秦以來,最重鬼神祭祀。所以楚國人來做這件事,讓她格外放心,何況又不是在宮內建立神祠,她怕甚么?

他竟然不講究半點夫妻情分,把她逼急了,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曹皇後廣袖子里頭的手握緊。

袁女吏站在門口,向皇後所在的內室看了一眼,最近幾日來皇後有些奇怪。不是和心腹宮人在密室內相談甚久。

她總覺得這心里很不安穩。

**

大軍過了隴西,不日進入長安。

功臣入城,先是在家中休養幾日,再沐浴換衣拜見主上,而不是一臉風塵仆仆的模樣。

鄧不疑入城之後,將要辦的事都辦完,就騎馬加鞭回家去了,他回家心切,甚至道路兩邊的人為了躲避他差點摔倒。

「鄧將軍這是怎么了?」有軍中同僚看到鄧不疑這么火燒火燎的,不禁好奇。

「建成侯夫人有身,急著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鄭良對同僚笑道。

「哈哈,這也是人之大事啊。」聽到鄭良這么說,對方也笑起來。

鄧不疑到了門口,閽人和家人出來替他拉住馬,鄧不翻身下馬,一陣風似得就跑進門去,弄得一群人都沒反應過來。

他入了門直接朝著夫妻兩人的居室跑過去,心中有甚么在膨脹,滿滿的似乎要炸開了一樣。

鄧不疑跑到門前,一把將門拉開,守在門口的侍女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人都跑進去了,兩個人才反應過來。

梁縈還在看簡牘,這些日子,她找了不少簡牘給自己看著解悶。甚至還讓人召來伎人給她表演看。

她聽到咚咚的腳步聲,面上露出一絲詫異,回過頭看,見著鄧不疑一把將頭上的胄拔下來丟到一邊去。

他因為跑了一段路輕輕喘息著,烏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女子,一下都不敢扎眼,似乎只要眨眨眼,她就會不見了。

「你回來了?」梁縈被鄧不疑瞧得渾身上下開始發麻,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才將手里的簡牘放下,鄧不疑就低下身子,熊熊抱過來。

他身上盔甲堅硬,讓梁縈覺得很不舒服,她伸手推了推。沒想到兩條手臂圈的更緊了,新鮮的汗味彌漫在鼻尖周圍。

她的下巴擱在鄧不疑的肩膀上,皮甲的冰冷透過肌膚傳來,她伸出手臂放在他的背上。

「我回來了。」

「嗯。」

「阿縈。」

「嗯。」

「阿縈阿縈阿縈……」

「我知道你回來了,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