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1.11.08|,轉(2 / 2)

不管發生什么事,次日的晨曦還是如往常一般到來。

清早,昨天去查劇團附近那棟白樓的人給了賀驍回復,他在電話里頭說:「那屋子從年中上個租客搬走後就一直沒人住,屋主人現在在國外。」

賀驍一聽,眉間的結打得更緊了些,這就是說昨天那點光閃過去,的確是有人破門而入,極有可能確實是沖著伺探齊廈周遭的情況來的。

齊廈立在旁邊,一邊扣扣子,一邊觀察他的臉色,等賀驍掛斷電話,小心地說:「不方便我們今天就不去了吧。」

齊廈本人還真有點以身殉道的痴狂,但如果要累著賀驍為他擔心操持,他可以考慮暫時擱置話劇,畢竟之後公演時安全更難保障。

賀驍對安全系數是有自己的評估的,也知道齊廈對事業有多執著,於是說:「今天出去一趟沒問題,不過如果有必要,你該放下時一定得放下,明白?」

齊廈忙點頭,「好的。」

齊廈積極,但這會兒積極的卻只剩下他,他們到劇團的時候排練廳里只有扮演將軍的老戲骨一個人,還是拎大衣准備走的架勢,齊廈問:「今天怎么回事?」

老戲骨說:「他們沒通知你?劇團那幾個最近十來天都要排他們的傳統劇,過節時候要演出,我這些日子也有得忙,不是,這大過節的,怎么把你給閑下了?」

齊廈當即明白,劇組里本來屬於劇團的演員排傳統劇,而從影視那頭來的明星元旦時候各種通告趕不停,還真只把他這推了所有片約和宣傳活動來的一個人給落下了。

齊廈跟賀驍對視一下,說:「是這樣啊,謝謝了。」

老戲骨離開前笑著說:「那年你演《縱橫》受傷都不誤場的時候,我就跟你老師說過,不管熱情還是天賦,你都天生是吃這碗飯的料,好好干。」

賀驍眼神本來朝著窗外掃視,但聽到這一句,目光突然凝住。

而齊廈也是一愣,很勉強地笑了下,下意識地朝賀驍瞟過去,揣在兜里的手用力握緊。

他不知道對這件事的諱莫如深,要忍受到什么時候。

回家路上,賀驍很沉默,他腦子里頭剛才浮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但眼光看向面臨十來天假期,此刻正空落落地靠著椅背的齊廈,賀驍極力忽略了這點不適,說:「十來天空閑,出去轉轉?」

齊廈愕然地回視,「可以嗎?」他才知道陪他出一門賀驍要費多少功夫。

賀驍伸手蓋住他的手,說:「是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想去看看嗎?那兒現在正是夏天。」

齊廈還有些猶豫,但賀驍態度非常篤定,「比你現在在國內安全。」

出門游玩還能順便避禍,那必須去啊,齊廈本來就覺得這些天負能量太多,聽賀驍這么一說就來了精神,「好。」

賀驍是個行動力強的人,有些事是要等他們離開後解決的,拋除安排布置的時間,他們定在第二天晚上出發,用賀母的私人飛機。

但就是當晚,丘燕琳孩子生下來了,是個男孩。

齊廈本來不太方便出門,但同為獨生子女的表姐弟,感情其實跟親姐弟差不太多,賀驍還是決定第二天中午陪新科舅舅去一趟。

丘燕琳是支開其他訪客專門見齊廈和賀驍的,即使她本人躺在病床上還相當虛弱。

齊廈看著新出生的小外甥好玩,不敢抱但逗了一陣,直到保姆把寶寶抱走,丘燕琳從枕頭底下抽出個文件袋,遞到他們面前,「這個你們還是拿回去吧,我眼下沒精力顧這個了。」

說是沒精力,其實到底還是拿著不安心,那是賀驍給她的那個礦。

賀驍手背在身後,眼色沉沉,沒說話。

齊廈不明所以,但立刻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這是什么?」

丘燕琳笑著說:「某人拿這個向我換你幾年想演話劇就演話劇的自由身,你這么多年戲沒白演,還有這樣的死忠粉。」

齊廈好一陣茫然。

而賀驍送出去的東西再收回來自己覺得沒意思,從齊廈手上抽回文件,上前一步放到床頭櫃上,說:「當給外甥的見面禮。」

死忠粉指的是誰立刻明確。

齊廈立刻愣住了。

回家路上,齊廈好半天才回過神,他轉頭看著賀驍,「當時我姐同意我演話劇,是你用那個礦'說服'她的?」

賀驍怕他難過,於是說:「可能她也想順著你的意思,找個機會下台而已。」

齊廈說:「你為什么……」

「因為我想看你演,」賀驍也沒什么好隱瞞了,他們本來就是情人。

賀驍目光灼灼:「因為我想讓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齊廈眼中水霧彌漫,嘴唇嚅囁片刻,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總是在他以為自己明白賀驍對他何等用心的時候,進而又得知賀驍做的比他想的還要多。

賀驍是唯一一個用盡全力支持他夢想的人。

齊廈不是個能圓融處世的人,賀驍說把那個礦送給小外甥當見面禮,他一時發愣沒攔著,這會兒說收回來也來不及了。

同樣他不是個有來無往的人,賀驍為他做過的事,他只有極盡所能地回報摯誠。

所以,下午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賀驍站在卧室窗口拿著一份文件低頭看。

齊廈從衣帽間出來,一直踱到賀驍身邊,手還背在身後。

賀驍濃眉壓低,笑看他神秘兮兮的樣,「怎么了?」

齊廈背到身後的手伸出來,先拿出的是一個信封,他對賀驍說:「這是我在幾個銀行的戶頭,你收著,密碼是我生日倒過來寫。」

賀驍這一下愣得不輕,手僵著沒動。

齊廈自說自話地把信封cha進他掌心里。

接著又從身後拿出一個文件袋,「這是股票和基金,你也收著。」

文件袋大而且厚,賀驍手里cha不進了,齊廈只好cha進他胳膊彎。

然後又從背後抽出一個更厚更沉的袋子,「這個是房產證。」

房產證同樣在賀驍胳膊內彎cha著。

齊廈又拿出個什么,「這個是……」

賀驍覺得這畫面有點玄幻,他好像看到一只食草動物把自己過冬的食物一樣樣捧到他面前。

這個是我的松果……這個是我的榛子……

都給你。

過了半晌,等齊廈掏完家什,賀驍手上胳膊彎都cha滿了東西,他把東西整成一摞,還有個掉地上的紙袋也給撿起來,忍俊不禁地對齊廈說:「這些東西都拿出來,你用什么養著我?不是,這些你什么時候從那邊帶過來的?」

齊廈說:「上次出來不是你讓我把要緊的東西都帶上?」

賀驍又是一怔:「……」還真聽話。

齊廈眼光轉向窗外,不自在地說:「以後咱倆一起過日子,都給你收著。」

賀驍佯裝嚴肅地說:「你就不怕我給你卷走了?」

齊廈立刻打斷他,「你不會。」

賀驍眼神定住,沒說話。

齊廈說:「你是我除了父母以外最信得過的人。」

他的神色非常鄭重:「你是我的愛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我的人。」

說著,他又點一下頭,認真強調:「對,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

賀驍把東西放到一邊,抬手扶著齊廈的雙肩,「齊廈。」

而齊廈眼睛突然垂下,說:「有件事我必須對你坦白,你有知情權。我心里頭熬了很久,覺得與其讓別人語焉不詳讓你難受,不如我自己說清楚。」

賀驍預感到他要說什么,在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緊。

齊廈睫毛顫動幾下,片刻後像是終於鼓足勇氣似地抬眼直視賀驍,他說:「是的,我確實被人侵犯過。」

即使有預感,聽他親口說出來,賀驍眼色還是倏然沉下。

而齊廈坦誠的決心誰也攔不住,他眸光閃了閃,「但請你相信我,這絕對不是我的本意,我當時被下了葯渾身動彈不得,這是我畢生的恥辱,我一輩子都記得八年前的九月十九日……」

賀驍宛如被雷擊中,冰冷的僵硬感順著血管瞬時封住他的四肢百骸,彌漫到他的全身。

齊廈站在他對面,眼圈暈出淡紅,「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雛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