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元旦開始,齊廈就再沒見過魏央,只是聽說賀母把她送到了美國,極有可能以後發展方向也不會在國內,這對魏央來說,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齊廈對她有些奇怪的內疚,但從不後悔揭露魏憬銘的真面目。
《離亭宴》在s城演過兩場後,開始全國巡演。
到一個中部小城市的時候,齊廈本來已經壓下去的牙疼再次復發,而且這次從一開始就來勢洶洶。
下午剛到酒店,齊廈吃了顆布洛芬膠囊,靠著沙發背躺著,等待這十多分鍾的煉獄般的體驗過去。
賀驍進門時看見就是他臉色煞白,表情簡直大寫的生無可戀,心頭一緊,連忙上前問,「不舒服?」
齊廈上一次牙疼從初六開始,他覺得就是尋常的上火發炎,家里常備葯吃了幾天,結果還真讓他給吃好了,所以一直沒驚動賀驍。
這會兒復發,見布洛芬吃下去已經許久,疼依然沒緩住,於是只能老實交待。
賀驍在旁邊坐下,手掰他的嘴,「讓我看看是哪顆牙?」
齊廈苦著臉說:「一排牙都在疼,我不知道。」
接著就仰靠著沙發背乖乖把嘴張得老大,等賀驍看了一會兒,含糊不清地問:「你能看到嗎?」
齊廈的牙齒潔白整齊,但左邊上槽牙最里頭一顆除外,那顆是斜著長的。
依稀能看見他牙齦似乎有些腫,賀驍立刻抓衣服准備出門:「走,去看牙醫。」
齊廈晚上就要表演,下午還要熟悉劇場環境,立刻說:「我沒時間……現在,好像不太疼了。」
賀驍哪能相信他真不疼,還想說點什么,但想到齊廈對表演事業的嚴謹固執,馬上打住了。
於是齊廈就忍著疼一直熬到晚上,開演前,他在後台化妝的時候整個左邊上下牙床都像是被放在開水里頭煮。
齊廈這時候正等著化妝,忍得臉色蒼白,頭都是暈的。
賀驍在一邊心疼地看著他:「吃葯也止不住?」
女助理正好推門進來說:「機票給你換成今天晚上的了,明早回去就能看牙醫。」
話是這樣說的,但賀驍哪能看著齊廈再把這一夜忍過去。
事實證明,齊廈專業素養還是足夠,即使身體不適,這一場演出依然沒出任何紕漏,表現可圈可點。
可幕剛落,齊廈一到後台,賀驍拽著他就往後面那頭去,「走,看大夫。」
這時候已經過了晚九點,齊廈說:「早關門了吧?」
他記得他家附近一家大三甲醫院的口腔門診晚上也是不開門的,更能何況他們現在還是在陌生的小城市。
賀驍一言不發,拖著他就往車上去,這一路風馳電掣,明明這座城市他們都是第一次來,但賀驍熟稔得連導航都沒看。
二十分鍾後,車停在一所醫院大門口,對著醫院大門就是口腔門診。
齊廈透過金屬防盜欄和玻璃門看著里頭有燈,賀驍拉著他繞到建築物的側面一扇小門外邊,抬手敲門。
只敲了兩下,門開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大夫站在里頭,像是等著他們上門似的,說:「來了。」
齊廈進門後依然不明所以,這大夫見到他這張臉也沒多少意外,真像是知道他們要來。
大夫看一眼賀驍,對齊廈笑著解釋:「賀先生下午跟我約好的,我是你的粉絲。」
齊廈躺在治療椅上,眼神忍不住朝他雷厲風行的男人瞟過去。
賀驍沉穩如山地站在一邊,眉頭微微蹙著,深邃的眼睛跟他對視,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擔憂。
牙醫問了下症狀,又在齊廈嘴里敲敲打打一陣,最後確定疼痛的源頭在左邊最後一顆牙,那是一顆智齒,得拔。
麻zui葯對著牙齦注射下去,牙醫鉗住那顆牙用力,問齊廈:「疼嗎?」
隨著力道而來一陣猛烈的疼痛一直延伸到骨頭縫里,齊廈疼得叫出聲來。
賀驍就怕他疼,肩膀一震,對牙醫說:「你確定麻zui生效了?」
牙醫說:「我這不是正在確定嗎?」
賀驍頓時無語。
齊廈躺在那,眼睛被水光暈得亮晶晶的,還巴巴地望著賀驍,說多可憐有多可憐。
於是牙醫又給齊廈打了一針麻zui,賀驍沒攔著。
十分鍾過去,牙醫問:「疼嗎?」
齊廈張著嘴,含糊地發了個音:「橫……」
牙醫再次拿起注射器。
賀驍心焦地說:「這都第四針了。」
牙醫只得跟他解釋牙骨的高度和麻zui的關系。
又兩分鍾過去,牙醫再次鉗住齊廈的牙,「疼嗎?」
齊廈說:「橫……」
但就是這次,一股猛烈的力道過去,齊廈哼了一聲,牙醫收回鉗子的時候,賀驍看見上頭夾著一顆牙。
賀驍一臉著急上火的神色總算平和了些,背在身後的手抬起來手掌攤到牙醫面前,「放這兒。」
牙醫看著賀驍手心一早准備好的潔白手帕,「……」
接著很服氣地把拔下來的牙給賀驍放手帕上了。
但這還沒算完,賀驍把牙包起來揣兜里,到齊廈身邊坐下,伸手替齊廈擦去額頭上的汗,憐惜地說:「辛苦了。」
齊廈被汗水暈濕的黑發蜷曲地貼在額頭,咬著棉花說:「不辛苦,給我看看。」
賀驍又從上衣兜掏出手帕,小心打開放到齊廈眼前,柔聲說:「你看。」
牙醫先生瞬間有點懷疑人生……
辛苦了。
不辛苦,孩子給我看看。
你看。
……此情此景,他怎么覺得自己剛給人接了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