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婆媳(2 / 2)

蒼頭奴 臧白 3116 字 2022-11-15

沈翼也不瞞他,只道:「皇上召我進宮,就來了。」

丁煜聽完這話頓了下步子,看了沈翼一眼後才又邁起步子來,忽說:「那沈二爺要高升了,丁煜在這里給您先道個喜。」說罷了,他心里自然又惦記起韋卿卿今早上跟他說的事來,便清了下嗓子,壓低了聲音,又問沈翼:「你是眼見著要步步高升越來越得臉了,那阿黎呢?她就一直這么偷偷摸摸跟著你?哪一日你再娶了親,還讓她偷偷摸摸的?你知道你爹娘不接納她,你也不想辦法?」

沈翼聽他問這話,便斂起神色來,也小聲道:「我自有打算,你莫要多管。」

丁煜吸口氣,「你若覺得阿黎背後沒人,那你就錯了。只要有我和卿卿在,就不會眼睜睜看著你玩弄她。到時候你升了官,越來越發達,別忘了說要把保護她一輩子的話。你若辜負她,報應就是這輩子別想再見到她。」

說著這話,昨晚上醉酒時候的事情又零星想起來一點。沈翼也還記得自己那時的豪言壯語,他看向丁煜,不與他攢這口氣,只是很平靜地說:「我不是你,說過的話自然作數。若我食言,到時候任你和韋卿卿刮了我。」

丁煜冷哼,「刮了你都是輕的。」

這么把話嗆完了,走到夾道盡頭。抱拳禮別,各上各的馬車,各回各的居所。丁煜出宮門,往城東的丁府去。沈翼出宮門一直往南,還往營地去。他掐算著日子,今兒不回家明兒也得回家。他在外頭漂泊了這么多年,回到京中也沒有住在家里。要盡孝,便只能隔段時間就回家看看。當然,為家里買這買那置辦東西,也都不在話下。

而丁煜與沈翼分開後,自己靠在車內廂壁上,只顧怔目出神。昨晚的一頓酒喝得他七葷八素,今日帶著傷在任上,事情也是辦得心不在焉,難以專心。他以君子之心不嫉妒沈翼得皇上召見之事,只想著,沈翼以後若真能平步青雲,也還希望他能善待姜黎。

想到這,丁煜便閉上了眼睛,覺得想無可想。其實他根本沒有立場要求沈翼怎么樣,那些話都是頂著厚臉皮說的。無權無勢,力所能及的事情少之又少,著實讓人無力。

回到家的時候下馬車,自回自己的院子里,丁煜便把這些事往腦後拋了拋。韋卿卿見他回來,欲從炕上起來給他更依,卻被翡翠一抬手給拉坐回去了,自己過來服侍丁煜,嘴上還說:「你就歇著罷,還逞能呢?」

丁煜聽著這話,自然聽得出話里有話,一面脫官服一面看向韋卿卿,「逞什么能?」

翡翠接下他手里的衣服往屏風上掛去,說:「今兒再怎么樣,我都要把話說出來。咱們奶奶沒那等子差勁,不該天天兒受這些委屈。就算韋家沒權沒勢,到底也富貴。怎么以前像個親人似地處著,結了親家了反倒生疏了?」

韋卿卿看翡翠要一吐為快的樣子,自然攔她,讓她,「不要說了,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

「才剛就叫人去了。」翡翠掛好衣服從屏風那側過來,然後忽然去掀開韋卿卿的裙子,拉起她的褲管來,看著丁煜道:「大爺您瞧瞧。」

翡翠的行為嚇得韋卿卿一跳,忙把褲管裙子拉下去,厲聲斥一句:「要死!」

她動作雖快,但膝蓋上兩團紫印子還是落在了丁煜眼睛里。他便自己又過來,拉起她的褲管來,皺眉問她:「怎么回事?」

韋卿卿又把褲子拽下去,拉丁煜起來,雲淡風輕地說:「沒事兒。」

翡翠在旁邊卻不住嘴,開口道:「是太太罰奶奶在佛堂里跪的,跪了半日。早上晌午全部沒給吃飯,也就跪完了回來才得口吃的,喝口水。」

丁煜眉頭蹙得緊,看向翡翠,「好端端地罰跪做什么?」

韋卿卿看翡翠還要說,自己斥她出去。翡翠偏不走,只道:「奶奶你要攆我,我說完了你攆就是。丁家這日子,我看著也過不下去。十年媳婦才能熬成婆呢,你熬得過去么?」說罷了看向丁煜,「這是大爺您禍害的,昨兒晚上出去吃酒,吃多了在外頭留宿,太太怪我們奶奶不能相夫教子,帶壞了您。您眼上那傷,她也怪到咱們奶□□上。咱們奶奶嫁到你丁家才幾個月,受了多少委屈了?她不說,你也就真的看不見?誰不是爹疼娘愛養大的,嫁給你做媳婦,就要受這些罪?平日里我們奶奶哪怕說錯一句話呢,都要挨訓斥半天,至於的么?都是一家人,奶奶該伺候的該做的,都盡心盡力做了,到底要把人逼成什么樣子?若說揣著心眼對她也就算了,可咱捧得是一顆誠心哪,她怎么就不能謀個婆媳同心呢?」

韋卿卿腿軟起不來身子,只得沉聲再呵斥翡翠住嘴,並叫她,「出去!」

翡翠看丁煜的臉色也因為自己的話變得難看起來,覺得自己該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自閉嘴出去往廊欄上坐著去了。她是一時意氣,把肚子里的話倒了干凈,卻不管丁煜面子上掛得住掛不住。

韋卿卿畢竟穩重些,這會兒自跟丁煜說:「你不要聽翡翠的話,她今兒怕是吃槍葯了。」

別人那么說他親娘,且還是個下人,丁煜心里不可能沒有情緒。但這會兒他不說什么,只耐著性子問韋卿卿,「我娘平日里真對你那樣?」

韋卿卿看著他,想說圓和話瞞過去,但自己心里終歸不舒服。她沒有女戒女德里說得那般賢惠,她有情緒,平日里不跟丁煜說已經是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但要她說假話,還是說不出口,因就點了點頭,又說:「你不用為難,大約就是我真的沒做好一個媳婦該做的,我慢慢學吧。多受些調-教,慢慢也就會了。」

丁煜的手擱在她肩膀上,半晌出了口氣,「我得空跟太太說,讓她對你別這么嚴苛。」

韋卿卿抬手覆在他手背上,「你還是什么都別去說了。」

丁煜不明白,「為什么?」

韋卿卿抿了口氣,「這么說大約你會不高興,你別當我是挑撥就成。假使你去說了,就等於是在護著我。與太太站在對立面,為我說她的不是,她心里定然不高興。你平日里都在任上,在家的時候少,也不能時時都護到我……」

下頭的話不必說得那么直白,丁煜聽得懂,韋卿卿是怕丁夫人給她更多的刁難。丁煜心里到底還是有些疑惑,與她說,「太太不該是這樣的人。」

韋卿卿不想再就著這話題說下去,她與一個男人說他親娘的不是,還能指望這個男人承認下來並與她一起說他親娘的不是?這不可能。況丁夫人對丁煜和對她是全然不同的兩種態度,丁煜大約還是不能認可他母親是個刻薄的人的。

韋卿卿岔開話題去,使喚丫鬟去廚房拿晚飯,再不提這話。婆媳問題,是千古難題,她自己作為女人都弄不定的問題,她不指望丁煜能比她會處理,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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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沈翼午後得召見入宮,姜黎看著他上馬車而去,自己便回到帳里忐忑地等了半日。做什么都沒多少心思,針扎了好幾遍手指,也就丟開不做躺著去了。

阿香看她心神不定,自然問她:「怎么的了?」

那邊兒如意這會兒也不拿自己做外人,並問她:「聽說二爺進宮去了,是皇上召見,是么?」

姜黎不想說話,便拿個枕頭把臉捂住,誰的話也不回。阿香和如意討了沒趣兒,也就自個兒一處做針線說話去了。阿香這會兒沒事便打趣如意,問她:「你當真不回去了?拿著人家的月錢,躲在咱們這里自在。遲早一天被你家太太知道,到時看你怎么收場!」

如意唉聲嘆氣,「早開始那會兒,我要是回去,說二爺不留我,還成。結果因為一時貪念,說了謊,這會兒只能圓下去了。我是真不想回去,跟你們在一起,比呆在宅子里強,有吃有喝的,也自在。最重要的,跟你們在一起心里踏實,我喜歡。」

阿香笑,「那你就呆著吧,等哪天呆膩了,就回去跟你們太太說,你家二爺膩了你了。你再求求阿離,讓她去沈將軍面前幫你知會一聲,讓他幫你圓個謊。」

如意聽著這主意好,便又去找姜黎說話,跟她說:「阿離姐姐,你能幫我這個忙么?」

「嗯。」姜黎整個人都悶在枕頭下,出聲也是悶悶的。這話剛應完,帳門響動進來人,忽說:「沈將軍回來了,阿離你不去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