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重逢(1 / 2)

蒼頭奴 臧白 2899 字 2022-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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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泰站在原地吸氣, 冷氣便直鑽心肺。他是沒什么精氣神在這習練的,在沈翼走後不久,便也回去了自己帳里。打開帳門的時候看到姜黎,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從心底里生出來。他強扯嘴角笑一下, 往里頭去, 端的和平日無異的樣子, 說:「沒大礙罷?」

姜黎把手里的毛筆掛去筆架上, 從蒲團上起來,「沒有, 你呢?」

「還有些虛,養半日就好了。」他去案後蒲團上坐下,拿起才剛丟下的包子往嘴里送。雖帳里有暖氣籠著, 這包子還是涼了。他咬一口, 在嘴里嚼不出可心的滋味, 便慢放下來。而後是一小片刻的沉默, 沉默之後他低眉開口:「以後別來找我了, 我也不會再去找你。」

姜黎心里原本存有的一些暖意, 是在聽到這句話後慢慢消散的。他聲音略帶些喑啞,聽在耳朵里十分難受。姜黎微微帶笑的面色慢慢沉了下來, 聲音里也生出喑啞,低聲回問一句:「為什么?」

問完後,自己也沒了從他口中得到答案的欲-望, 前後因果, 腦子活跳些的都不難猜出來。如此, 再多的話,也便都無從再說起來。姜黎小退兩步,跟秦泰行禮,「打擾了。」

她打起帳門出帳篷,陽光刺得人想流淚。她往印霞河邊去,背後的陽光打下來,在她面前投下鉛灰的暗影。她一步一步往前踩,腦海里回放昨晚在山間的畫面,再臆想著把那一張張畫面揉掉,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看到了晃動的人影,長呼一口氣,去到灶邊擺好的杌子上坐下來。

翠娥來往灶里添水,瞧見她來了,忙地放下手里的木桶,過來與她說:「好了么,就來這里吹風?」

姜黎歪著頭,眼睛盯著灶底的火苗,「好了。」

翠娥摟起身上的靛青長裙,在她旁邊坐下身子,「那……秦都尉呢?」

姜黎聽她問這話,便轉頭看向她。這又想起來她讓秦泰答應有那么一日便捎翠娥回京的事,昨兒帳里那般施禮和現在的關心探問,自然也都是為了這個。她吸了口氣,怏怏道:「沒事的,死不了。」

說罷這話,她忽而又好奇起昨晚的事情來,便又問翠娥:「對了,我昨兒夜里是怎么回到軍營的?」

翠娥撿起旁邊的干柴火,往灶底添,「營里的人把咱們軍營周遭都找了,北面小山都找了遍,沒找著人。後來各方探問,有人看到你們過河去了,沈將軍就又帶了人過去找的。聽說在那山上找了好陣子呢,還得記著方向,都是拿火把拼人數一個點一個點踩著的。我還聽說啊……」

說到這里,翠娥轉頭看向姜黎,卻不說下去了。姜黎大約也猜到了下頭的事,面色坦然道:「說罷,沒什么的。」

翠娥清清嗓子,想了下措辭,「說你和秦都尉抱在一起,他把衣裳全解了,把你裹在懷里,是么?」

姜黎點了下頭,低下頭來,翠娥又清了下嗓子,越發小聲兒說:「軍營里這會兒都傳遍了,說昨晚沈將軍的臉色極其難看。他壓根兒就沒管秦都尉,只把你抱了回來。那么遠的路,生生把你抱到他帳里,然後還親自給你喂了葯。」

姜黎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慢慢摩挲,又是什么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翠娥看灶底火燒得旺了些,便坐直了身子,說她,「你又這個樣子,每回說到沈將軍,你都這個樣子。他頭先是過分了些,但自從趙伯長那次後,對你確實不差啊,可以說是很好啦。你瞧,昨兒個放了營里人半天假,讓人去玻琉城置辦東西去,給咱們帳里添了兩個暖爐呢。還給買了些布匹料子,棉花絨線,並一人一個湯婆子。咱們誰不知道,這些東西,那是看你面子才給弄的。」

姜黎仔細聽著這話,聽罷了低聲回一句:「是么?」

「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翠娥盯著她的側臉看,「我還聽說,他讓人在玻琉城的一家匠人鋪里定了對紅寶石耳墜子。就你猜,這是定給誰的?」

聽到紅寶石,姜黎心里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她不能否認,沈翼大約是這世上最了解她喜好的人。那時便是她的母親,也不能細致到他那種程度。她又稍微想了一下,掐算起日子,還有不幾日便是除夕。正月初四,是她的生日。如果他這也記著的話,那翠娥說的這紅寶石耳墜子……

翠娥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抬手按在她胳膊,也沒讓她答那話,只道:「這還用猜么?」

姜黎不說話,她從來也沒想過沈翼做這些事的用意。她一直覺得,兩人之間的糾結太深,他心里記恨,自己心里也有疙瘩,大約這輩子都不可能化干戈為玉帛。可他又為什么做早上給她留飯,往帳里送那么些東西這種事呢,是看她可憐嘛?

姜黎吸吸鼻子,沒有深想下去的心思。那邊兒豎了耳朵聽了好半天的阿香又過來了,插話就說:「翠娥大姐,你這是為沈將軍辯好兒呢。就我瞧著,沈將軍和秦都尉比,還是秦都尉好。他雖品級沒沈將軍高,又是有些嫩氣的,有時說話也混扯胡說,可他人好啊,沒架子,在一起舒服。你瞧瞧沈將軍,跟個冰棍兒似的,十棒子打不出一個悶屁,能給人累死。」

翠娥忽抬眼瞪了一下阿香,「早先兒你勸人阿離安心跟著沈將軍,這會兒又說這種話來,你安的什么心?秦都尉再好,能跟沈將軍搶女人么?阿離便是喜歡秦都尉,那能越過沈將軍去,跟秦都尉在一起么?你這是攪屎呢,瞎挑撥。」

阿香還不服了,又辯道:「叫阿離安心跟著沈將軍,那是為了好好活下去,你懂么?這會兒拋開那些不說,我只是說了個實話,也沒真叫阿離去選啊。再說了,我說秦都尉好,比沈將軍好,那阿離就喜歡秦都尉嗎?這不都是嘴閑混說的話嘛,你還當真了!」

翠娥自打昨兒見過秦泰,就從內心里生出了不同往日的活力。以前死氣沉沉,這會兒也有了些鮮活的味道。她和阿香往死了辯這話,非要爭個你輸我贏。姜黎做在小杌上,仰起頭來看天。沒有刺目陽光的地方,是淺生生的藍色,上面游絲般地飄著絲絲縷縷白雲。

阿香的耐心被她磨得不剩多少,這夜里風寒露重,又實在是困意熬人。她也不管姜黎如何,上了手直接抓上她的胳膊,將她提起來,大著步子往回走。

姜黎瞧她粗魯,自己被拉著步子趔趄,自然扒拉她的手。阿香回頭瞪她一眼,「甭拽了,再折騰我也拿你沒招兒。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這會兒你還不能死了,掛著我的命呢。你死了不打緊,我可不想陪你一道兒走黃泉路。」

那頓哭過了,姜黎也沒了再折騰的心思。她看阿香越發厭煩自己,也找回些知趣的心理,再不扭捏,讓她牽著往前走。

阿香看她老實了,對她的態度便溫善下來,絮絮叨叨地與她說話,「咱們跟你一樣,都是女兒家,剛干這行的時候,都鬧過作過。所幸是沒死,活下來了,也就認了。別瞧你傲里傲氣的,其實也不是那有血性的人。有血性的,在知道自己被發配塞關做營妓的時候就該自個兒吊死了,哪還能到這里。」

阿香說著回頭看看她,見她沒什么反應,又繼續說:「既然來了,人也陪過了,就活著吧。把早前兒過的日子都忘了,別常拿來折磨自己。咱們都是一樣的人,誰還笑話你不成?你現在擰著自己,不與大伙兒結交,非得隔出個你我,對你沒好處。現在不比你從前,想怎么著怎么著。不會巴結討好的,能有什么好日子過?以前你家里院兒的奴才什么樣,你該見過的。」

說到奴才樣,姜黎的手不自覺緊了緊。阿香感覺得出來,也不裝那瞧不懂的,直剌剌挑開了仍是說:「你別不愛聽,你現在比起那些奴才還不如。他們到底有主子看顧疼惜,是大院兒里的人,到得外頭也算有頭有臉。咱們啊……」

下頭的話,阿香不想再說下去。她是個樂天派,就是知道所有的道理,也不願常想那擾心的事兒。她自顧吸了口氣,瞬時就把這心思驅了,又找別的話與姜黎說,「我想起來了,我還得再囑咐你幾句,你若覺得有用,就往心里記記。咱們將軍是從來沒找過女人伺候的,據說是心里有暗結,對女人生恨,他從來都沒瞧過我們這些人一眼。現在找了你,細說起來,好也不好。不好么,就是他這對女人的心思,沒有柔和氣,不知道輕手,也沒有情趣。好么,那就得看你本事。你把他哄住了,伺候好了,往後只伺候他一個,便是最好。」

提到沈翼,姜黎身上便不自覺微微顫起來。以前在京城的時候,他還是個清秀少年的模樣,現在哪里還有半分以前的樣子。想是塞關的風沙磨的,讓他的臉都變得棱角分明起來。眸子里盡是肅殺寒意,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姜黎羞惱於他們身份的對調,忽說:「我寧願伺候別個,也不願伺候他。」

阿香啪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糊塗了不是?能伺候一個,就不去伺候兩個。這也不是你說想伺候誰就伺候誰的,將軍膩了你了,賞給下頭的人,這不是好事兒。睡你的人多了,你還拿自己當個人么?跟我們似的,你不是不願意么?再說了,或得了花柳病,那是要命的事兒。」

姜黎跟她說了一句話,現下穩下情緒來,雖叫她拉著還不太自在,到底是願意與她說話了,便問:「你們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