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不受寵的侍妾,便不得不輪流伺候秦沐之了。
秦沐之看著那張明艷非常的臉,便又想到那個傾國傾城的少女,想到她溫順的窩在楚洵懷里……
「哈哈!哈哈哈哈!」秦沐之突然仰頭哈哈大笑。
笑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赤紅雙目都笑出眼淚來了,口內喃喃道:「早該知道你是個狠心的女人的!對我真是太狠心了!」
天牢里顧寶笙那一腳讓他下身徹底沒了反應,然而那個狠心的女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狠心。
她是要自己徹底斷子絕孫,這輩子徹底與皇位無緣啊!
好狠!真的好狠!
只是,越是這樣,秦沐之眼底的仇恨與興趣便愈發濃郁起來。
他連顧寶笙的手指頭都還沒碰一下,便成了太監,憑什么要眼睜睜看著楚洵抱得美人歸,有跟顧寶笙翻雲覆雨那一天?
想到楚洵可以伏在那絕色嬌軟的少女身上為所欲為,而他只能一輩子做個太監,他怎么甘心啊!
高迎秋見他神色變化不停,但眼底始終是要殺人的那種赤紅,嚇得忍不住身子直抖。
「啪啦」一下,發抖的手終於將湯碗打碎在地,嚇得高迎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帶著哭腔哀求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上次她和秦沐之從顧府被扔出來,剛回六皇子府,她便被關了整整七日,險些餓死過去。
而讓人打開房門的秦沐之也沒有給她好米好菜,是讓她跟一群惡狗搶生肉吃。
只那一回,她再不敢小瞧或是不順從這個看似溫潤的六皇子了。
他的手段只會讓她覺得,比死還可怕!
「你怕什么?」秦沐之溫潤的臉突然有些陰柔,聲音有些沙啞,沒有往日的中氣十足。
「你是本殿的侍妾,還要替本殿生兒育女……」秦沐之示意她起來,「本殿下怎么舍得讓你跪在地上受風寒呢?」
高迎秋眼底全是驚恐。
秦沐之都已經是太監了,她怎么跟他生兒育女啊?!
難道他瘋了?!
「怎么?」秦沐之看出高迎秋的拒絕來,拖長了尾音,「嗯?……你是不願意為本殿下傳宗接代了?」
高迎秋跪趴在地上幾乎要哭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跟一個太監怎么生啊?
然而秦沐之逼迫的語氣,又讓她不得不哭著回道:「願……願意。」
「願意就好。」秦沐之陰柔的笑了笑,突然拍了拍手,喚了聲,「宋瑞。」
便見御林軍副統領宋瑞從書桌背後的那一堵牆後轉了出來。
恭恭敬敬道:「殿下?」
皇家站隊並不是一件容易撇清關系的事情,還未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輸贏。
因而,現在宋瑞還是臣服於秦沐之的。
不過,若是等到秦沐之真的無力回天那一刻,那也難說。
只是眼下,宋瑞對秦沐之還是一等一的忠心的。
「本殿下的侍妾剛懷孕一月,不宜舟車勞頓,你好好兒帶下去安頓一番,前三月不能外傳此事,可明白了?」
「啊?」高迎秋沒來得及捂著嘴,便驚呼出聲。
秦沐之不能生育,卻吩咐了宋瑞三個月後傳出她懷有身孕的消息,那不是……
那不是要她和別的男人生孩子嗎?
和秦沐之那一件事兒,已經讓她追悔莫及,只覺得渾身都臟透了,生怕楚洵不要她了。
若是她外祖父的冤屈洗干凈,她還能陪在楚洵身邊,畢竟她跟秦沐之只有過那一次。
可是現在呢?
秦沐之竟然要她和別的男人生孩子?!若是她為別的男人生過孩子,楚洵還怎么娶她啊!
高迎秋不願意,拼命的搖頭,「殿下,迎秋身份低微,不配為殿下生孩子,求殿下放過迎秋吧,放過迎秋吧!
迎秋求你了!迎秋求你了!」
飽滿白皙的額頭砰砰砰的砸在地上,起了一片紅腫。
然而,秦沐之只是略略抬頭一笑,「你方才已經答應的,現在可是由不得你。
你也別想了……」
秦沐之陰狠一笑,「喜歡楚洵的女人,還有楚洵喜歡的女人,終有一日,全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至於你……」他冷冷一笑,「這輩子都是六皇子府的人,想生也得生,不想生么,呵,那也得生!」
「殿下!」高迎秋驚呆的臉上,豆大一顆淚珠呆呆的從眼眶里滾下,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話了。
秦沐之不屑的看了一眼高迎秋。
難怪楚洵嫌棄高迎秋,卻非要霸占著顧寶笙,不肯讓給她,單單看高迎秋這樣遇事慌張,只知哭泣的蠢女人,便知道顧寶笙到底比她強在哪兒了。
至少,顧寶笙從來臨危不亂,知道如何謀篇布局,而非像高迎秋那樣,只知道坐以待斃。
想到血脈也不能太亂,秦沐之便十分溫柔道:「男子找一個便成了。」
宋瑞點頭應下,找一個,也是很費心神了。
至少容貌要跟秦沐之有幾分相似,而身材也要十分壯實,這樣,才能讓高迎秋盡快懷上孩子。
等宋瑞帶走了高迎秋,秦沐之方平躺在舒適的床上。
「顧寶笙……」秦沐之禁不住勾起一抹笑容,迷離又陰冷,「等著吧,等著到時候我回來,做我的皇後吧!」
他不會放棄皇位,也不會楚洵給他的恥辱,更不會放棄顧寶笙!
秦沐之的願景的確十分美好,然而世間的事情,到底是不由他說了算,此後種種不堪恨不得他捶胸頓足,又是後話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身為六皇子的秦沐之是被景仁帝再三勒令,不出三日便流放到衢州了。
可顧琤這邊,才剛剛准備出發。
顧明遠自從知道這個兒子難成大器,基本沒有活著回來的可能性,干脆在顧琤被流放出京城這一日,穩穩的坐在書房,連送行都並未前去。
顧琤坐在囚車里,渾身都是臟污不堪的血腥,頭上堆滿了蟑螂老鼠的糞便,黑漆漆的臉看不清精致的五官,一雙斷腿直直的伸在囚車里,被蹲著的人踩來踩去,只怪他占了太多空間。
這次受牽連的人多,被流放的人自然也多。
不少父母兒女都來送行,只盼著親人能得皇恩大赦的時候,能早日回京團聚。
然,顧琤這一輛囚車,其余人的親人都來送行,並且私下塞了銀子打點官差,只盼著能讓親人吃半個饅頭,多喝一口水。
銀子在這種時候,便是最有用,最能起到立竿見影效果的時候。
在牢房被審問了許久的人沒吃沒喝,親人剛一塞銀子,便得了水袋。
干裂出血的嘴唇,舌頭干燥得一口唾沫都沒有的嘴巴,即便只有那一口涼水,也是久旱逢甘霖。
顧琤羨慕的看著同車的人飲水吃饅頭。
他眼瞧著那些同車人的親人塞了一大包銀子,大口大口的喝水,忍不住也咽了咽唾沫。
可惜嘴巴太干,什么都沒有,反倒把自己嗆了一嗆。
低頭見身旁的人曲著的鞋上有一大滴水沒滴下去,整整三日沒吃沒喝,餓得頭昏眼花的他幾乎也顧不上儀態,像只狗一樣便彎腰俯身下去舔。
「哎,你做什么呢!」同車男子力氣極大,剛吃飽喝足又有力氣,「你算個什么東西?臭瘸子一個還敢舔我鞋上的水?你給銀子了嗎?
半文錢都沒給,還敢吃我的水?你給我吐出來吐出來!」
這男子家境本是平庸,水又貴,見顧琤瘸腿占地方還一身臟臭,自然是十分嫌棄的。
趁著官兵沒有看到,按著顧琤就往他腹部狠狠的一頓揍。
「嘔!嘔!」顧琤肚子里的酸水吐在那人身上,登時惹火了他。
「嘿!小雜種!我今兒非得廢了你的命根子不可!」那人抬手,手底下便是一塊薄如蟬翼的刀片。
反正這人沒人管,身上又是血污,傷了他也不會如何。
那人正打算動手,便聽到一聲「住手!」
「顧三姑娘怎么來了?」負責看守流放之人的趙老頭過來諂媚的給她行禮。
底下突然變得十分寂靜,都看著這個身姿纖細窈窕,腰肢不盈一握的白衣女子,淺淺行來。
春日的風有些大,顧寶笙戴著面紗,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上翹的眼尾低垂,含笑道:「有勞了,我要與這位公子說兩句話。」
「這是應當的應當的!」
趙老頭一早得了楚洵的吩咐,自然知道顧寶笙是要找誰,當下便讓人把顧琤抬到一邊,和顧寶笙在涼亭上的石凳子上對坐著。
顧琤本不是那些容易流淚的人,然而看到顧寶笙,想到自己做過那么多對不起她的事,她竟然還來看自己。
眼眶頓時便濕潤了,努力的張了張干澀的唇,也只是含淚苦澀的一字一頓道:「寶笙,謝謝你!」
謝謝你來看我,謝謝你不計較我做過的錯事。
顧寶笙面容平靜,看著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顧琤,緩緩道:「你不必謝我,我只是想知道,母親當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宮里的太醫醫術高明,如果顧琤真的是把姜徳音從台階上推下來,大出血,朝廷不是沒有保命續命的葯。
所以,姜徳音的死,一定還另有內情。
鄭綉蓮死前,她曾派人審問過她,姜徳音的死,到底是誰做的。
然而,鄭綉蓮直到死前,都是笑著說,是顧琤做的。
這一點,顧寶笙始終是要問清楚的。
她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同樣,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如果,顧琤真的是殺死姜徳音的凶手,她一定不會再管顧琤是生是死。
即便,姜徳音是勉強給了顧琤一條命的。
「她?」顧琤也沒有想到,顧寶笙來送行,竟不是為了原諒他,只是來問話。
他的額頭突然冒出一陣冷汗,嘴巴動了又動,卻遲遲不知該說什么,只是一直在說,「她……她……」
「我再問你一遍。」顧寶笙直視他的眼神,語氣盡量平緩的問道:「母親的死,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對……對不起……」顧琤的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寶笙,對不起!」
「我不聽你的道歉,」顧寶笙突然胸口起伏一瞬,眼睛也紅了,「我要知道為什么?你又是,怎么害死她的?」
為什么姜徳音待他如同親生,他卻要害死姜徳音!
「我……」淚水滾在顧琤臟污的衣袍上,顧琤也沒有擦,只是滿臉淚痕的哭:「我也不想這樣的。
是……鄭姨娘,她說……她說母親肚子里有了第二個孩子便不會再疼愛我了,我怕啊!我怕母親不喜歡我啊!
所以,所以……」
顧琤泣不成聲道:「所以我偷偷給母親的被子里放了鄭姨娘給我的東西。
鄭姨娘說,那些東西能讓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不知不覺的消失,母親也不會疼的!
我……」
「所以……母親根本就不是被你推下台階而死,是被你用葯害死的吧?」
顧寶笙眼底一片冰涼,「至於我的病,也是你十分願意見到的吧?」
顧寶笙說到此處時,顧琤一雙斷腿登時跪爬在了地上,哭了一地淚水,「對不起,寶笙!
其實……其實你生下來的時候,有母親的醫女護著,並……並沒有生病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妒忌你啊!
母親懷著你便不顧及照顧我了,你生下來雖然沒有母親教導。
可你……可你在家里實在太過聰明了。
父親說的詩詞,你只需聽一遍,或看一遍,便能背,能寫。
可我……可我每次都要背上一整天還背不出來,總被父親責罵!
鄭姨娘說,我們家里的人都這樣平庸,你卻如此聰慧,一定是母親和別人生的孽種,專門讓家里不和睦的。
我……我當時只是不想被父親責罵蠢笨,又怕你是孽種……
這才……這才聽鄭姨娘的話,在你奶娘的吃食里動了手腳。」
顧寶笙沉默許久。
她原以為顧琤只是心性率直,蠢笨了太多。
然而,蠢笨的人,或許只是看上去蠢笨,內心總有惡毒陰暗的地方,但戴著蠢笨率直的面具,害起人來,也能理直氣壯。
畢竟,他是有理由的——因為他蠢笨,可以害人。
她沒有想到,原身身子弱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早產了許多,而是因為,四歲的顧琤便在她奶娘的吃食里動了手腳。
「顧琤。」顧寶笙突然譏諷一笑,「你不是怕,你只是技不如人又妒忌惡毒,就跟你那個死去的娘一樣。」
想鳩占鵲巢不算,還要讓那一窩喜鵲徹底死去。
她緩緩站起身來,面朝前方平坦寬闊的大道。
「顧琤……我今日是最後一次與你說話。」顧寶笙盯著那片漫漫黃沙的官,冷漠非常道:「今後你不要姓顧……也不要再稱呼姜徳音為母親。
你在洛河……是生是死,死生都不要再回京城見我。
否則……我一定讓人殺了你!」
「你現在便殺了我吧!」顧琤閉眼,痛苦道:「你現在殺我給她祭奠正好!死在你手里,也是我該償還給你的!」
「殺你?」顧寶笙諷刺一笑,「現在殺你,只會臟了我的手。
再說……洛河那些比錦衣衛更能折磨人的手段,你不該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好好兒體會嗎?」
讓人一刀斃命,哪里是報仇,那是在給仇人痛快。
鈍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肉,才最是令人痛苦。
顧琤若是到了洛河,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獄了。
沒有銀子打點,又沒有人在旁照料,又是顧家已經徹底放棄的人,死在外面,或是生不如死,又會有誰來管呢?
或許會成為所有官兵的男寵,或許身上的肉會被做成肉包子供人食用,又或許會被人當成雜耍團的玩偶,供人調笑取樂。
可那與她顧寶笙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若不是有芙蓉丹,她會纏綿病榻一輩子。
害了姜徳音一條命,又害了顧寶笙好幾條命,三番五次,屢教不改的要陷害她,拖她下水。
這樣從小就惡毒的人,便讓他一輩子活在洛河那種惡毒至極的地方吧。
她顧寶笙,上下兩輩子,都只有顧延琛一個哥哥。
顧琤,不配姓顧!
「高琤……」顧寶笙用了他的母姓,「你好自為之。」
「寶笙!寶笙!對不起啊!對不起!」顧琤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不斷吼對不起。
然而,梨花白的衣裙香香清清,再沒有停留一分。
如果他好好對姜徳音,好好對顧寶笙,沒有聽鄭綉蓮的話,他還是顧家大公子,顧寶笙還是他妹妹。
如果他沒有做那么多錯事,顧寶笙看在姜徳音的面子上,一定不會不認自己,對自己置之不理,還視同世仇。
然而世上並沒有後悔靈葯,他到底是做錯了。
終究,高琤痛苦的趴在地上,雙目通紅的流出了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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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
顧寶笙剛一回府,便被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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