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章 寶笙大勝,沐之兵敗崩潰(2 / 2)

「寶笙……」秦沐之見顧寶笙孤零零站在桌下的樣子,似乎很是同情不忍,「你瞧瞧,若是當時,你聽本殿下的話,跟了本殿下,而非什么楚洵。

過不了幾日,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了。

可惜啊……」

秦沐之惋惜道:「你偏偏識人不清,非要跟著一個蠢貨。

如今他在山上做孤魂野鬼,還害你也只能做一個俘虜……你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便要為他守寡……

唉,真是可惜啊!」

秦沐之表現出很同情她的樣子。

然而,顧寶笙卻淡淡一笑,眼底帶了譏諷道:「勝負輸贏尚未有定數,六殿下說這些,未免為時尚早吧!」

秦沐之沉下臉來。

又是這種眼神,又是元戎太後和他人瞧不起他時,看他的眼神!

「砰」的一聲,秦沐之一方硯台砸在顧寶笙腳下,濺起墨梅點點在她梨花白的衣裙上。

顧寶笙並未退後半步,反倒一笑,「殿下這是惱羞成怒了嗎?

便是如今我在這里是你的俘虜如何?

你背叛陛下,是不忠,你抓了太後娘娘,是不孝,你火燒建蘭山,置百姓生死不顧,是不仁,你棄楚洵蕭世子這等忠臣性命不顧,是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便是老天爺也絕不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秦沐之沉著臉,一言不發。

過了半晌,方才冷笑道:「顧寶笙,你不用費盡心機在這兒與本殿下周旋了。

除了密道本殿下沒有堵上出口,其余下山的路早被阻斷得一干二凈了。

你拖延時間又如何?楚洵自身難保,都要變成煮熟的肉了,哪里還管得了你?」

「你胡說。」

顧寶笙的語氣十分堅定,但秦沐之一直盯著她,恰好捕捉到了她眼底閃過的一絲慌亂。

算算時間,建蘭山此時就算沒有燒成灰,那滾滾濃煙也足夠將楚洵等人熏暈了吧?

想到這兒,秦沐之心情霎時大好。

「你不信?」秦沐之理了理衣裳,輕笑道:「你若是不信,本殿下便親自帶你過去看看就是。」

顧寶笙在他手上,還有那一群婦人也在他手上。

楚洵和蕭琛若是不投降,便會被世人唾罵。

即便此戰他不勝,當著建蘭山那些百姓的面,放了那群婦人和顧寶笙,他也會成為民心所向之人。

秦沐之心情極佳,倒是前面帶路的宋環十分不安。

但眼見主子的心情極好,他也不敢說喪氣話。

只得命人將那群婦女孩童一同押了出來。

*

等秦沐之到了建蘭山山腳的時候,不出他所料,山上俱是哀嚎震天,滿是驚慌求助的聲音。

顧寶笙站在他身側,盈盈火光照在她雪亮的臉蛋兒上,眼若兩汪清泉,明澈動人,但眼底的擔憂是藏也藏不住。

秦沐之的心情卻好到了極點,他湊在顧寶笙耳旁輕聲道:「瞧見了吧?

你選的男人,就是個廢物,不能救民於水火之中,反倒自己也送了性命!

若是你現在乖乖的跪下來求我。

說楚洵和蕭琛已經甘願投降,甘願為本殿下這個明君賣命,而非要效忠皇上那個昏君……也請上天不要再降下天火懲處他們。

本殿下這就派人放了那些婦人,讓人打水來救楚洵他們。

還能幫你你脫離楚洵那個廢物,從此由本殿下來照顧你,如何?」

顧寶笙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氣,只覺惡心想吐。

秦沐之此人,她是看一眼都惡心,怎么會幫他說話?

再者,將雲州百姓置於水火之中的,原本就是秦沐之,他又有什么臉面說自己這個劊子手是別人的救世明君?

顧寶笙面色不顯嫌惡,只是咬唇低頭,顫抖著肩膀,像是十分無助的孩子,在幫大人考慮這件事情。

一旁的秦沐之並不著急,反倒是遙看火光蔓延,心情極其暢快。

楚洵現在危在旦夕,自己都性命不保,顧寶笙一向是個聰明人,不會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反倒去救一個將死之人的。

她,該懂得如何權衡利弊的。

宋環接收到秦沐之的眼神也在旁勸道:「顧三姑娘,您再不勸楚世子和蕭世子投降,這大火可得把整座山都燒焦了啊!

到時候您就是想救人,這些人都救不回來了,如此,您不是欠了整座雲州城百姓的性命嗎?

成千上萬條性命可都在您手里,您真的擔當得起,能如此冷漠無情,無動於衷嗎?」

顧寶笙聽到「整座雲州城百姓的性命」一句時,眼底的悲痛無助止不住的蔓延開來。

正在此時,一個婦女懷中的孩童「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哇哇哇的震天哭聲像是在啼哭這世間的疾苦和雲州百姓的不幸一般。

秦沐之又添了一把火道:「寶笙,建蘭山上,可還有數不清的嬰孩在等著你救人呢。

你若真的要背負著成千上萬人的血債,本殿下也是真的不忍心啊!」

顧寶笙瞧了眼那哭得滿面通紅的嬰孩,再三咬了咬唇。

這才咬牙答應下來,「好,寶笙這便求殿下……只是……寶笙聲音小……」

「沒關系……」秦沐之指了指前方的大石頭道:「這里的風向是朝山的,咱們到那里去,聲音順著風向,山上面的人,肯定能聽得到。」

他也算猜對了顧寶笙不願說楚洵投降的話,這才讓她站在風口處說話不是?

秦沐之為自己猜到了顧寶笙的一點兒小心思感到十分高興。

當即便命宋環把顧寶笙押著跟他一同過去了。

誰知,顧寶笙正要跪下去之時,卻冷不丁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來,一把扎中秦沐之的右眼,而後猛地一腳把秦沐之踢開了。

「殿下!殿下!」

宋環連忙把血流了半張右臉,痛苦不堪幾近暈厥的秦沐之扶了起來,立刻高聲呼喊道:「來人,將這謀害殿下的妖女拿下!」

他完全沒有料到方才路都走不動的顧寶笙,身手會這樣干凈利落!

若是顧寶笙根本就是有人假扮的,那方才的懦弱便是她在偽裝,一會兒還不知要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

然而,不等那些余家軍過來,顧寶笙便已經高高站在石頭上,手里端著一尊紫檀木的牌位,朗聲道:「先帝牌位在此!

誰若前進一步,冒犯了牌位,便是對先帝不敬,理應全家問斬!」

秦沐之先前只覺得大火燒山,他堵了逃出來的路,楚洵和蕭琛等人無處可逃,余家軍和衢州帶來的軍隊夠用,若啟用黑騎是便殺雞用牛刀,實在大材小用不值得了。

然而此時,他僅剩的一只眼睛,模糊的看到那些人的怯弱退縮,他是悔不當初啊!

早知道,就該留幾個從前的顧家軍的人,或是將黑鐵騎的兵符用起來也好啊!

「你們別聽她胡說!」秦沐之咬牙扶著宋環的手站起來,高聲道:「她手里的牌位是假的,本殿下手中有黑鐵騎的兵符,本殿下的孩子是天定之人。

此次建蘭山火災如此之大,都是因為昏君坐江山,天神憤怒降天火的緣故!

若是你們聽信這妖女的讒言,被天神所怒,那才是真正的全家無命!」

笑話,他好不容易才讓楚洵等人困在建蘭山上,怎么可能被一個顧寶笙打斷計劃呢?

然而,那些士兵見顧寶笙白衣飄飄,仙姿玉色站在白石上,鄭重其事端著牌位,儼然如仙子在耳提面命,哪里還敢前進一分?

自家殿下只有一只眼睛,真的看清牌位到底是不是先帝爺的了嗎?

眾人不確定起來了。

「你們……你們這幫廢物!」宋環一腳踹了個士兵滾在地上,怒罵道:「先帝牌位如此珍貴,怎會由著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拿著?」

眾人一想,也確有道理,剛想上前捉住顧寶笙,卻聽風里傳來一道極為悅耳空靈的諷刺笑聲。

「六殿下和宋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風啊!為了謀反,竟然連先帝供奉在清風道觀的牌位都要損毀!

寶笙雖是未及笄的女子,可是這供奉在清風道觀的牌位,卻是楚世子和蕭世子一同交給寶笙,讓寶笙帶出來,切莫讓先帝的牌位燒毀的。

寶笙有楚世子和蕭世子的貼身玉佩為證,還有這牌位為證……

諸位,楚世子和蕭世子的九龍紋玉佩能在夜里發淺綠色的光,而先帝牌位上面的字也是用螢火蟲尾部的粉末加上顏料所制,亦能發瑩黃帶綠的光。

敢問諸位,寶笙現在手中的兩塊玉佩和先帝的牌位,發出的光,顏色可有一絲差錯?」

「滿口胡言,簡直是滿口胡言!」宋環拖著中了顧寶笙匕首,軟筋散入骨的秦沐之,大怒道:「這定然是你偽造的!你!」

「宋大人!」顧寶笙厲聲打斷他:「寶笙不過是個弱女子,還是被你們擄來,非要寶笙求六殿下投降的!

先帝的牌位如此鄭重,莫說楚世子,蕭世子,就是連陛下都不敢偽造,寶笙一個未及笄的弱女子,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哪里敢偽造先帝牌位?

倒是宋大人,你在這里擾亂軍心,迷惑眾人毀掉先帝牌位,你到底是何居心!

再者!」

顧寶笙居高臨下看了眼秦沐之。

朗聲對眾人道:「寶笙可以證明寶笙手里的先帝牌位是真的,楚世子和蕭世子的牌位也是真的,那么……六殿下呢?

他口口聲聲對你們說,他手里的黑鐵騎兵符是上天賜給余側妃的孩兒的。

可是今日,你們可曾在這建蘭山看到了一個以一敵百的黑鐵騎?

六殿下手握兵符,明知蕭世子和楚世子運籌帷幄,明知蕭山王府軍隊和錦衣衛個個武功高強。

為什么不讓黑鐵騎來幫助你們,要讓你們獨自面對錦衣衛和蕭山王府的軍隊呢?為什么要你們白白來送死呢?

除非……」

顧寶笙停頓片刻。

突然高聲道:「除非,那黑鐵騎的兵符根本就是假的,六殿下只想讓你們送死,而後好帶著剩下的余家軍,登帝位,享榮華!」

顧寶笙的話一出,試圖前進士兵頓時站定不走了,個個懷疑的目光刺向秦沐之。

畢竟,余側妃還懷著六殿下的孩子,要想騰什么大將軍的位置給余家軍也很正常。

但要讓他們白白的替人送死,他們卻是不肯的。

偏生,秦沐之不知顧寶笙會武功,被刺瞎的右眼中了軟筋散,此刻渾身無力,連說話都沒有一點兒力氣。

他知道,顧寶笙本事大,卻從來不知,她擾亂軍心的本事,也是一流!

「宋……宋環!」秦沐之斷斷續續在宋環耳邊說了幾句,便見宋環護在秦沐之身前,從秦沐之懷中掏出一個錦盒來。

宋環是代秦沐之開口的,氣勢十足,拔高聲音道:「諸位,六殿下是中了這妖女的毒計,這才不能開口說話。

可是,六殿下對你們一向是赤誠之心,絕無半點藏私。

不帶余家軍那些人,是因為他們聽命余大將軍,而非如你們一般,是直接隸屬於殿下的。

若論親疏遠近,自然是你們比余家軍要親厚!

這妖女是昏君派來離間咱們兄弟情義的,你們怎可聽她胡言亂語?」

眾人一想,似乎也覺得有理啊。

余家軍姓余,又不是姓秦,比起親疏遠近來,倒的確是他們更親厚一些。

再者,有黑鐵騎在手,等六殿下一聲令下,這場仗哪里還用得著他們來打?

直接撿現成的成果就是了啊!

這樣想著,眾人抓捕顧寶笙的眼神又躍躍欲試起來。

連秦沐之僅剩下的一只眼睛里都裝滿了興奮又仇恨的光。

顧寶笙這回落在他手里,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掉以輕心了!

豈料,那風中的白衣女子只是輕笑一聲,「宋大人,寶笙是先把東西證明給大家看,而後再勸說大家的。

可是您呢,您只勸說大家,為什么不敢把兵符拿出來給大家伙兒看看……到底六殿下能不能召來黑鐵騎呢?」

「是啊!宋大人,好鋼用在刀刃上,現在這會兒了,還省著用黑鐵騎干啥?

這不是為難弟兄們嗎?」

「就是就是!」

底下士兵不住的讓宋環和秦沐之召喚黑鐵騎出來,這讓秦沐之心中頓時怒不可遏。

可是,他現在周圍只有宋環這一個親信可以重用,哪兒還能讓人把鬧事的士兵全都殺了呢?

忍氣吞聲的,無可奈何的,宋環打開了錦盒,向眾人展示玄鐵與和氏璧制成的麒麟狀兵符,仰頭朝天,高聲喊道:「黑鐵騎聽令!

主子六殿下有難,速速前來!」

空谷回音,聲音傳得老遠,久久在山間回盪。

然而,等回音消失,仍舊只有建蘭山嗶嗶啵啵的大火燃燒的聲音,連一丁點兒的馬蹄聲都沒有聽見。

宋環一時尷尬不已,自圓其說道:「殿下是黑鐵騎的新主人,黑鐵騎認主,也不知主子在何處,自然是沒這么快過來的。」

說完,又用比剛才更高遠的聲音吼叫了一番:「黑鐵騎聽令!主子六殿下於建蘭山山腳有難!速速前來!」

這回宋環點明了秦沐之的所在之地,眾人覺得,黑鐵騎這下總該來了吧?

於是,耐心又等了片刻。

然而,片刻後,還是沒有見到黑鐵騎的影子。

等宋環高呼了三次後,仍舊沒有一丁點兒軍隊的影子過來。

眾人的耐心被徹底耗盡。

個個不滿嘀咕起來,「難不成真是假的?這會兒都沒影兒?」

「我看是,你們瞧,那麒麟都花了呢!」

……

眾人一聽那小兵的話,頓時齊齊看過去。

這一看,便有人驚呼道:「呀!兵符是假的!」

「不可能!」宋環和秦沐之異口同聲的立馬否定了此事。

然而,話剛落,被建蘭山的火烤的滿面通紅的宋環腳邊便滴了一滴黏糊糊的東西。

很快,那玄鐵中的麒麟頭整個的融化起來。

終於——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甜蜜的香氣在空中逐漸蔓延開來。

而宋環手里,只拿了個光禿禿的鐵牌子,紅光倒是還在泛,可是已經空出中間黑黢黢的一塊了。

「兵符是蜜糖做的,是假的!」

「兵符是假的?我沒看錯吧!」

「真的是假的,兵符是假的!」

……

「黑鐵騎的兵符是假的」這一句話,一瞬間傳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秦沐之和宋環簡直不知該如何解釋此事。

唯有顧寶笙眼底帶了嘲諷的看向秦沐之。

原本就是蜜糖所做的假兵符,宋環在山腳火堆旁站了這么久,這糖塊兒能不融化嗎?

秦沐之捂著瞎掉的右眼,憤怒的用左眼狠狠瞪著顧寶笙道:「你耍我!」

正在憤怒無比之時,老天爺卻像是存心與秦沐之作怪,突然天降瓢潑大雨,將大火漸漸澆滅。

顧寶笙站在雨中,不懼風雨,高聲道:「諸位,秦沐之蒙騙大家的事被拆穿,連老天爺都在幫著楚世子和蕭世子,降雨滅火!

你們繼續幫著他,便是助紂為虐,與老天爺為敵!還要誰要激怒上天嗎?」

眾人一聽,頓時個個飛快躲開了秦沐之和宋環。

氣得秦沐之恨不能立馬將這些人全殺光!

而正在此時,顧寶笙卻突然從白石上走下來,無所畏懼的走到他面前道:「六殿下,是你欺騙了眾人,怎么能說寶笙在耍殿下您呢?」

她突然側身蹲下來,在他耳邊輕笑道:「秦沐之啊秦沐之……你看,做太監蠢貨這種事呢,楚洵終究還是不擅長的。

你的蠢笨,楚洵終究望塵莫及不是么?

還有這老天爺啊……」

顧寶笙指了指天,雨水難掩她的笑意,「他終究是有眼有心,不會幫你這種蠢貨惡人的!」

笑盈盈眼光里是不加掩飾的嘲諷,加上他原本就怒火中燒,眼睛疼得死去活來。

再也忍不住的,秦沐之猛然用盡最後的力氣想掐上顧寶笙的脖子,「賤人,去死吧!」

「救……救命啊!」

哪知秦沐之一個不穩,手往前一推,猛然觸摸到一個木制的東西。

突然,哐啷一下。

——先帝的牌位碎在了秦沐之的腳下,他一個趔趄,正好還踩在了牌位正中央。

咔嚓一聲,牌位徹底斷成了兩半截。

秦沐之還沒反應過來,顧寶笙已經朝白石的方向跑去,一面跑一面哭道:「端老王爺,先帝爺的牌位……先帝爺的牌位被六殿下毀了啊!」

秦沐之蒙著眼睛,腦子嗡嗡作響亂成一團,還在思考顧寶笙是否又在騙他。

轉頭一看,山谷入口處,高頭大馬上,一個脊背挺直的老者怒氣沉沉道:「秦沐之,你意圖造反,還火燒建蘭山,想葬送上萬人的性命,還想殺害顧丞相之女,還毀了先帝牌位……

——罄竹難書,其罪當誅啊!」

「端……端老王爺?」宋環詫異一瞬。

秦沐之張了張口,突然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徹底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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