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王府的地牢位置有限。六殿下、余側妃和余大人是一家人,自然該住在一處了。」
秦沐之一聽,登時暗道不好。
余若水沒有手,住在這里並不能威脅他什么,他還能多得一份吃食,弄死余若水,熬到有機會逃走。
可若是余敬然也在這兒,且楚洵的下屬凜四還在給那余敬然上金瘡葯,那八成是要余敬然活著,幫著余若水和自己自相殘殺啊!
他如今斷了雙腿,斷了右手,哪里還抵擋得住余敬然養好身子後的拳頭呢?
秦沐之的腦子飛快在思索著該如何讓顧寶笙原諒他。
這一想,他便登時眸光閃亮起來。
「眠笙,你若真把沐之永遠囚禁於這天牢,豈不是大材小用?沐之知道許多事,可以幫眠笙你,報仇雪恨啊!」
「哦,是么?」顧寶笙將下人清洗過後的玉簪花模樣的印章拿在手上,微笑道:「鎮國公府家產的印章鑰匙,我已拿了,你六殿下也是階下囚了。
還能幫眠笙做什么呢?」
「我知道很多事情啊!」秦沐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馬將自己的籌碼擺了出來。
「眠笙,顧崔兩家的案子,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啊!」秦沐之飛快道:「鎮國公府執掌兵權,崔太傅府門生滿天下。
顧崔兩家一文一武,強強聯合,便是造反,自立為王都十分容易,何以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就滿門覆滅了?」
顧寶笙似乎不大耐煩這個答案,冷笑道:「這件事,你不是一早便說了是皇上吩咐你做下的嗎?還有什么可說的?」
「當然不是這么簡單了。」秦沐之激動道:「眠笙,父皇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是執棋者,我是棋子。
執棋者怎么會只用我一顆棋子呢?
父皇他不是先帝定下的繼承人,這個帝王之位不是他光彩得來的啊。
顧崔兩家手握先帝遺旨,若不徹底毀掉,有朝一日,他們扶持新帝上位,父皇焉有命在?」
「先帝遺旨?」
「不錯!」秦沐之立馬點頭道:「父皇還有許多私下告訴我的事,若沐之能陪伴在眠笙你左右,出謀劃策,顧崔兩家翻案必定是事半功倍啊!」
只要有機會出去,他便能東山再起!
太監如何,斷腿如何,手握大權終究不會再有人敢看不起他!
然而,顧寶笙沉默片刻,卻是笑了笑,「不必了,你說話這般口無遮攔,又是牆頭草。
若有你在,顧崔兩家這輩子都無法翻案了。」
「眠笙!」秦沐之高聲問她,「你就不想知道,大雪封山,到底是誰延誤軍情,又到底是誰私吞糧食害你父兄走投無路嗎?
你就不想知道你父親是被誰刺下馬,這才馬踏成泥的?
你就不想知道你兄長是被誰逼到懸崖,跳崖自盡的嗎?
這些只有我知道啊!」
冤有頭,債有主。
無論是前世的顧眠笙,還是今生的顧寶笙,都是睚眥必報之人。
不可能只找景仁帝一個人報仇,放過那些幫凶。
他篤定顧寶笙定然會將那些人一網打盡,絕不留情的。
可顧寶笙只是輕輕一笑,「六殿下,眠笙說你口無遮攔,不能守口如瓶,你還不信。
你瞧,你不過與眠笙說這幾句話,眠笙已經清楚所有。
你……哪還有幫我的價值呢?」
秦沐之眼底滿是驚愕,「你清楚所有?」
「可不是么?」顧寶笙水亮清澈的眼睛像是帶了一層薄薄的浮冰,冷的嚇人。
「皇上若是有朝一日做不成皇上,那妃子便也不是妃子,皇子也不是皇子。
更別說,皇子當儲君,儲君登帝位,景仁帝的子孫千秋萬代,一統天下了。
六殿下身為皇子,是參與謀害顧崔兩家的人凶手之一,那其余的妃子和皇子,自然也是同理。」
「至於大雪封山私藏糧食,又害我父親馬踏成泥的……
自然應當是素來有公正無私之名的平津侯吧?」
顧寶笙譏誚道:「五皇子殿下愚笨,她這個娘和平津侯這個舅舅,也算是費心了……」
秦沐之登時目瞪口呆。
顧眠笙竟然知道?
顧寶笙看秦沐之愕然的樣子,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錯。
她低聲笑道:「這樣明顯的事情,我不想知道都難啊。」
顧崔兩家倒台後,景仁帝立馬便立了秦沐之為太子。
而後,秦沐之同顧賢妃的「奸情」被景仁帝發現,景仁帝這才把太子之位交到了秦池手里。
那時,顧寶笙便在心里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景仁帝子嗣少,不好選太子是一回事。
可幾乎想都不想,便選了秦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倉促間下的決定,乍一看是粗心大意選錯了人,可仔細一想,恐怕更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吧。
秦池生性單純,遠不如身體羸弱的秦溪。
如果沒有蕭德妃在宮中替秦池看著,平津侯在朝堂替秦池坐鎮,秦池的位置當時也未必能和親沐之平起平坐。
只可惜,「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也同樣適用於為景仁帝辦事的皇子妃子們。
否則,景仁帝何以這樣快便貶了秦沐之,又將秦池貶到偏遠之地去呢?
秦沐之見顧寶笙如此聰穎,不用他說出口便猜到了全部,心里有些慌亂。
她如此聰明絕頂,還會需要自己的幫助嗎?
秦沐之連忙道:「眠笙橫,我還知道其他的事情……我……」
「不用了。」顧寶笙淺淺一笑,「其他的事情,錦衣衛都能查出來。
只除了,你方才說的這一件事。」
這是景仁帝在密室秘密召見他們所說的,錦衣衛無從查探。
但秦沐之的話,已經打開了這個缺口。
許多事有了思路,無論順著查下去,還是布陣殺敵,都簡單多了。
「你不用我了?」秦沐之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就聽少女譏誚冷漠道:「我何曾答應過要用你?
這一切,不都是六殿下心甘情願說出來的。
我可什么都沒有承諾過六殿下啊……」
少女的聲音空靈溫潤,如林中鳥兒的聲音清脆動人。
然而,後面的話,卻像厲鬼在耳旁索命一般恐怖。
「六殿下知曉陛下這么多秘密,寶笙覺得,還是呆在這蕭山王府的地牢才能活得長長久久啊。」
秦沐之眉心一跳,就聽少女輕笑道:「我看方才六殿下同余側妃和余大人打鬧的場面十分歡快。
我便給你們想了個主意。
每日誰從另外兩人身上割下一片肉來,那日的饅頭和水便歸誰吧。
哦,對了……」
少女想了想,又笑著補充道:「那日六殿下派來尋我的狼狗虎頭十分可愛,你訓練它和它的同伴這樣久,定然感情也十分深厚了。
都是一家人,到時候,寶笙自然會讓你們人狗團圓,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的。」
顧寶笙話剛落下,凜四便牽來幾條肥碩的,流著涎水的惡狗,眼睛直直的盯著秦沐之和余若水、余敬然流血的傷口。
那狼狗,恰是當日秦沐之訓練了許久,准備找顧寶笙和楚洵報仇的。
秦沐之為了讓它們變得凶狠,特地拿人肉喂過,為的,就是能找准時機,將楚洵一下子變成太監。
然而,現在,這些狗,竟然都……
秦沐之左手摸了摸斷掉的腿和右手,慘白著臉道:「眠笙,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是青梅竹馬啊!
從前是我對不起你,我給你道歉好不好?我現在立馬殺了余若水那個賤人和余敬然那個老賊好不好?
你……你不要放狗進來……了!」
秦沐之的聲音都在發抖。
他自己喂人肉長大的狗,如今一見那些狗肚子都干癟下去了,哪里不知它們餓慌了啊!
若是放進來,他哪兒還有命在?
「六殿下放心……」顧寶笙含笑道:「鬼醫素來妙手回春。
便是你只剩下一口氣,他也能讓你緩過來,讓你清醒的感受那些痛苦。
所以……你不會死。
你會好好兒的活著,會長長久久,平平安安的。」
只除了,秦沐之余生會待在惡臭糞土之地,與狗爭命,和余若水、余敬然自相殘殺,爭奪饅頭罷了。
狼狗一放進去,秦沐之的斷腿和余若水的臉立馬被狗咬住。
里面不斷發出慘叫聲,還有余若水看到自己毀容的尖叫聲。
而遠處,秦沐之和余若水驚恐的看著牢房外。
他們想要求救,可那少女盈盈一笑,笑容干凈純粹,如雪白的梨花那樣皎潔動人。
高大男子將她輕柔的摟在懷里,親吻著她清香的發梢。
他慶幸,他余生有她,亦慶幸,小姑娘對秦沐之,是同情,並非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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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地牢才出來不久,正打算說上一會兒話,玉竹嬤嬤便找上了顧寶笙。
「顧三姑娘,太後娘娘身體不適,請您前去侍奉兩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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