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章 秦池說實情,雲遙絕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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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巍峨,雲蒸霞蔚。

青年男子一身瀲灧紫衣站在絢麗晨光中,眉目如畫,豐神俊朗。

愈發顯得對面的中年男子發如暮雪,頹敗蒼老。

平津侯目光沉沉的看著對面的秦池。

曾幾何時,對面高大俊美的男子還是個小不點兒,抱著他的大腿叫舅舅,後來長成少年,敬他如山,聽他的話不亞於景仁帝的聖旨。

可就是這個,他以為一直愚笨單純的外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早已恢復心智,偽裝成從前愚鈍的樣子,與他周旋,而且,還得勝了。

平津侯心里的滋味,實在復雜難言。

有一絲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欣慰,更多的還是不甘。

他的兒子子榮,他的妻子阿媛,家仇未報,他又怎能死去?

平津侯看向從秦池身後走來的蕭琛和楚洵,想到當年這三人還有杜少擎還是小孩子的時候。

這四個小孩兒,曾經的弓馬騎射,還是他親自教導過一段兒時間的。

只是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轉眼間這些稚子便長大成人,而他們手中的弓箭,手中的利刃,有朝一日——竟對准了他自己。

楚洵還是當年那般清冷矜貴,蕭琛也如當年那般桀驁美艷……都是他當年十分看好疼愛的「小徒弟」啊。

秦池見他沉默許久,不由緩緩開口道:「舅舅,事已成定局,何須再強求反抗?」

平津侯看了他一眼,忽然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阿池啊阿池!舅舅教了你那么多次,什么叫『狡兔三窟』,『必備後招』。

可你為何總是不聽進心里去呢?」

平津侯話一落,楚洵、蕭琛、秦池同時輕功點地,不料,平津侯輕功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竟是直接從山頂往下一躍,風灌長袖,身形靈敏,如蝙蝠一般,在厚厚一層翻涌的紅雲下肆意翱翔。

楚洵、蕭琛、秦池等人見他往城門的方向飛去,立馬抄近道輕功點地,一路疾奔而去。

等一行人趕到小東門城門口時,平津侯早已站在城牆之上,威風凜凜,俯看城下。

蕭琛見那城牆之上,城牆之下,俱是被吸干精血的屍體,而平津侯卻精神飽滿,似還是武力大增的模樣。

隔得這樣遠,竟都感受到了平津侯內力雄渾,可以釋放的氣息。

蕭琛暗道一聲不好,那些死士有鬼醫的葯對付,不過是一群蝦兵蟹將,可這平津侯卻是武功出神入化,如今飲用了如此多的人血,恐怕更是無人能敵了。

平津侯見這三個年輕人已經看出他的功力來了,也並不隱瞞。

只笑道:「孩子們啊,那些死士雖然重要,不過,本侯很早就教過你們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若是只等著旁人給自己打仗,誰人知道,這些人的刀子有朝一日不會割下自己的腦袋?

看在本侯爺好歹當過你們師父的份兒上,本侯,便再告訴你們一個道理。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平津侯手中便抓了兩個女子擺在他們面前。

秦池一見,瞳孔猛然一縮。

「外祖母?!」

只見平津侯手中的兩個女子,一人白發蒼蒼,骨瘦如柴,一人頭頂全禿,四肢全無。

正是秦池的外祖母——蕭老婦人,還有秦池的「心上人」——孟雲遙。

秦池的眼睛一下便紅了。

他幼年之時,蕭德妃眼里只有江陽,寵愛江陽如天,卻嚴苛待他如地。

多虧有外祖母的疼愛暖意,他才度過許多艱難時光。

可是這個舅舅,為了那個「蕭德妃」,竟然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放過!

可平津侯並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他提拉著一旁的孟雲遙和蕭老夫人晃了一晃,讓她們清醒過來。

等她們才悠悠轉醒之時,平津侯便笑對秦池道:「阿池,你跟本侯是嫡親的甥舅。

本沒有親疏遠近的說法。

本侯知道你這孩子一向重情重義,這不,你瞧,本侯連你心里最重要的兩個人都給你帶過來了。」

話鋒一轉,平津侯又沉聲道:「若是你還認本侯爺這個舅舅,願意同本侯爺站在同一陣營,助本侯殺了你身旁的楚洵和蕭琛……

本侯爺自然會放了你外祖母和這孟家女。

可若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倒戈相向,休要怪本侯爺六親不認,將這雲州城屠城!」

平津侯內力深厚至極,僅僅這幾句話,雲州城內那些守城離得近的小兵,五臟六腑早已被震碎,有些內力,卻並不如何高的,也是雙耳流血,徹底聾啞。

選擇交到了秦池手上。

但平津侯手中的蕭老夫人,醒來神思清明後,卻猛然朝平津侯啐了一口,大罵道:「我平津侯府世代忠良,絕沒有你這樣的竊國賊!

阿池是陛下親自冊封的皇太子,日後登基,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為何要與你這等賊人為伍?」

秦池見平津侯眼中殺意立現,大手越握越緊,而蕭老夫人說話也越來越吃力。

他便忙叫道:「你先住手!」

平津侯皺了下眉頭,略微松了松手,問他道:「你可答應了?」

「阿池!」蕭老夫人趁著平津侯松開手的時候,看著他忙高聲道:「不要答應他的要求!

外祖母早該是下地獄的時候,不奢求什么長命百歲!」

一旁恍恍惚惚的孟雲遙在蕭老夫人回神許久後,這才慢慢把眾人的話聽進了耳朵里。

再一看自己和蕭老夫人都被抓在平津侯手里,這還了得?

蕭老夫人滿頭白發,早是一只腳踏進棺材里的人了,可她正是碧玉年華,正是該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

若是秦池真的聽了蕭老夫人的話,置她們二人不管不顧,讓她就這樣死去。

那她受的苦,不是白受了嗎?

平津侯可是讓人把她扔到那些馬圈、蛇窩里被糟蹋的啊!

她還未恢復容貌,還未治好身子,還未母儀天下,榮光無限,怎可就這樣輕易死去?

因而孟雲遙不等蕭老夫人說完便大哭起來,委屈極了:「殿下!殿下!你救救雲遙啊!

雲遙還未與你廝守一生,還未與你兒孫繞膝,雲遙不想此生有憾啊!

你忘了嗎?你曾經答應過雲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生不會負雲遙的啊!」

站在秦池身後的凜四,險些吐出來了。

要是他沒有記錯,這孟雲遙早已受過「幽閉」之刑,永遠都不可能生孩子的了。

而且吧,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連畜生都比她的模樣順眼多了,孟雲遙怎還敢說這樣的話啊!

真是……

「你不要臉!」蕭老夫人立馬朝平津侯另一只手里抓著的孟雲遙啐了一口,直接一腳踢在她下腹處。

那地兒原本就是孟雲遙這些日子十分疼痛的地方,孟雲遙被這一踢,整個人疼得連勉強站起來都做不到,直接蜷縮成一團。

但不等平津侯開口,蕭老夫人便指著孟雲遙大聲對秦池道:「阿池!

這女子根本不是當日救你之人。

外祖母上月已經從鬼醫那里親自對證過了,那葯都是寶笙的。

救你的人,是顧家寶笙,不是孟家雲遙!

你切莫被她騙了去!」

「不!」孟雲遙驚恐的尖叫出聲,盡管腹中疼得絞成一團,可她仍舊忍著疼痛飛快開口道:「殿下!不是這樣的!

這都是老夫人騙你的!

侯爺是你的親舅舅,楚世子和蕭世子都是外人。

你怎能不相信自己的親舅舅,反倒去相信外人呢?

你若回頭,咱們就能一家團圓,老夫人和侯爺,也不必母子成仇啊!殿下!」

平津侯對孟雲遙說的這番話,很是滿意。

他傳音入密對蕭老夫人道:「老夫人,看在您生我養我的份兒上。

我答應你,用你的命,換阿池的命如何?

只要您同孟雲遙一樣,勸說阿池站在我這一邊。

我自有辦法讓蕭家光宗耀祖的。」

蕭老夫人挺直了脊背,站在他面前,矮矮小小,干干瘦瘦,城牆上的大風將她的頭發吹得凌亂不堪。

可那目光卻依舊堅定,「你的光宗耀祖?

是暗地用皇上的兵來除掉楚洵、蕭琛,還有阿池,再轉頭將人收編,攻進京城,自立為王?

還是就在這雲州稱帝,與南齊分庭抗禮,再侵吞這天下?毀掉這天下?

兒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

你也莫把你的母親當成傻子來看!」

城牆雖高,晨風雖大,可蕭老夫人的話,卻一字一句,無比清楚的傳到楚洵和蕭琛等人耳朵里。

蕭琛和楚洵還有秦池這些日子並沒有發現雲州內外有什么軍隊出沒,可被蕭老夫人這一提醒,便忙又加派人手去保護顧寶笙。

平津侯眼底閃過一絲惱怒,不過很快又平息下來。

他不肯叫「娘」,只冷冰冰的稱呼她「老夫人」。

「老夫人以為,這來得及嗎?」平津侯冷笑道:「皇上的兵力是早在蕭山王沒有接管雲州的時候,便守在這兒的,雖然少,不過,這些可是晝伏夜出之人。

抓幾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抓了顧寶笙,抓了秦萱兒,還怕楚洵和蕭琛不投降嗎?

只要人有弱點,就不怕打不倒他的時候。

「阿池……」平津侯的手一收,蕭老夫人這下連臉色都變得青紫起來,幾乎不能呼吸了。

平津侯的手還在慢慢收緊,「本侯爺再問你一次,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本侯爺現下數三次,若是你還是不肯帶人殺了楚洵和蕭琛,本侯爺,便殺了你的外祖母和這孟家女!」

秦池雖多年未修煉,可是封印的內力早已破封,加上文竹文松、文柏等人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一等高手。

讓秦池帶人纏住楚洵和蕭琛,他便能入城坐鎮,反客為主,反敗為勝。

一旁的孟雲遙見秦池還沒有救她的意思,忙大聲哀嚎起來:「殿下!殿下!您救救雲遙啊!

您不是說一直要償還雲遙的救命之恩的嗎?」

平津侯松了松孟雲遙的脖子,由著她不住可憐兮兮的呼救,轉而,那捏著蕭老夫人的脖頸卻不住的縮緊。

「阿池!本侯爺這頭三聲數過去,你若是不答應,本侯爺便殺了你的外祖母。

等本侯爺這後三聲數過去,你再不答應,本侯爺便殺了你的心上人。

若想兩全其美,你便早些答應,若想此生有憾,你便盡管不聽便是……」

秦池紅著眼睛看向平津侯,卻見蕭老夫人蜷曲的手指朝他比了一個手勢。

秦池手中的暗器,忍了又忍,幾乎是用盡渾身的力氣,這才將暗器收回。

那動作實在太細微,太尋常,平津侯只當是蕭老夫人喘不過氣來的反應,根本沒有察覺到其中另有玄機。

平津侯站在城牆上,將蕭老夫人的身子推得更出去了些,以便於秦池能清楚的看到,蕭老夫人在他手中要被捏斷氣的痛苦樣子。

蕭老夫人年事已高,風大,衣服也大,便顯得她格外的骨瘦伶仃,蒼老衰敗。

從小撫育他長大的慈母,變成今日這樣老態龍鍾的模樣,平津侯心里卻仍舊沒有一絲不忍。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若是這個母親不害他的妻子,不害他的兒子,他何至於與她反目成仇,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平津侯沒有沒有猶豫,讓蕭老夫人面對秦池,手捏在那枯瘦的脖頸處,他高聲道:「阿池,本侯爺,可開始了……」

大手慢慢開始縮緊,「一……二……」

「三」字還未叫出口。

蕭老夫人突然大喝一聲,「寶笙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平津侯正要讓她閉嘴不言。

「噗!」

平津侯的臉上,突然被噴了一大口熱血。

溫熱黏膩的血液從平津侯的額頭慢慢流下來,睫毛上滾落著鮮紅的血珠。

平津侯看過去,便是蕭老夫人口中鮮血直流的模樣。

蕭老夫人——咬舌自盡了。

「外祖母!」秦池向前奔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他的外祖母,不許蕭家門楣無光,不想蕭家的子子孫孫都背上起兵造反的名頭,更是為了他母親能得到死後應有的榮光,他能堂堂正正的活在這世上,這才……心甘情願的死去,而不許他出手救人。

身為蕭老夫人從小撫育長大的兒子,若說平津侯對蕭老夫人沒有一點兒感情,這是絕不可能的。

相反,平津侯從小便被蕭老夫人寄予厚望,也因此,蕭老夫人當時在得知平津侯的腿是因為顧明遠才受傷的時候,直接讓顧家和蕭家斷了關系。

平津侯恨了蕭老夫人許多年,恨她不理解他的苦衷,不包容他的妻子兒女。

可有一天,這世上最疼愛他,又是最不理解他的母親,去了。

雖非他親手所殺,卻是在他面前,咬舌自盡,這同他親自殺母,有何區別?

很久之前,他便想她死了,很久之前,他也籌謀過殺她了。

但當這天終於來臨,平津侯的手卻突然顫抖起來。

仿佛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可手剛顫抖,一松開,那本就在城牆邊緣的蕭老夫人,竟直接身子一倒,從城牆邊緣處如斷線的風箏一般,栽倒下來。

跪在地上的秦池反應過來,飛快起身,一路輕功縱上城牆,將蕭老夫人的屍體抱在懷里,平津侯想將那屍體和秦池用手吸到城牆上。

不料,楚洵和蕭琛齊齊上前阻攔他,讓秦池順利的將蕭老夫人的屍體抱回了城牆下他們的軍隊當中。

蕭老夫人很瘦,因著這些年同平津侯母子關系惡劣,臉上更是布滿了愁苦的,深深的皺紋。

只是,她去的樣子,卻十分安詳,仿佛這世間所有之事,都已成前塵,不復苦大仇深。

秦池抱著她,眼底滿是勢必要報仇雪恨的決心,他低聲道:「外祖母,你放心去吧。

阿池……一定讓母親的屍首能入土為安,也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他含淚將蕭老夫人放在地上,眼神冷冽至極的看向平津侯。

平津侯沒慌,可他身旁的孟雲遙卻是慌亂極了。

蕭老夫人臨死之前,將這句話說出來,那便是在用她的姓名證明她說的話是真的,她孟雲遙這個救命恩人是假的啊!

那秦池現在的眼神,滿是復仇之意,哪有為自己的性命擔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