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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
朱紅香案立於高台,青銅大鼎分放兩側。
香案上供著一尊金佛,雙手合十,慈眉善目。
青銅大鼎之中,插著三炷半人高的香,煙氣裊裊,香灰漫漫。
景仁帝同杜皇後站在香案之下,靜靜等著今日為景仁帝誦經祈福的得道高僧過來。
不一會兒,便見一位老僧不疾不徐的走上前來,須發皆白,眉眼溫和。
他雙手合十,微微頷首道:「阿彌陀佛,貧僧善因,拜見陛下,拜見皇後娘娘!」
善因大師聲音朗潤,緩緩如溪水,全然不似年事已高的老者,這倒是讓眾人不由一愣。
尤其底下的沈夫人,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更是不由眉頭一皺。
她總覺得,好似在什么地方聽過這聲音。
可眼下,她也顧不得這許多,因為——沈書嬈不見了。
半個時辰前,她醒來後,便不見沈書嬈的蹤影。
問紅玉、問碧珠,兩人都只道是去找齊氏了。
然,她過來的時候,齊氏已經站在了杜皇後的下首,她不能上前詢問,只盼著這場誦經祈福盡快結束,她好去找找女兒在哪里。
不過,沈夫人的著急,齊氏是半點兒不曾有的。
景仁帝只有庄親王這一個親弟弟,作為王妃的齊氏,所站之位,離皇帝皇後很近。
尤其杜皇後面容略有男兒的硬朗之氣,便愈發襯得一旁的齊氏眉眼嬌美,嫵媚動人。
那些文武百官的目光,時不時落在齊氏身上,這讓她覺得很有面子。
就連之前被顧寶笙指桑罵槐的被辱之氣,也一下子全煙消雲散了。
可齊氏不知道的是,眾人看她,並非是因為她長得好看。
而是,「庄親王妃……」杜皇後的方臉上露出一抹不滿來,「善因大師先前便說過,為陛下祈福的吉時是巳時。
如今祈福吉時已到,為何不見庄親王前來啊?」
被這一問,齊氏昂起的頭不由縮了一縮。
庄親王在從前先帝爺在的時候,就是個混不吝的紈絝性子,又是個最不信神佛之說的。
先帝爺去世後,按理說,庄親王是該守孝的。
既是先皇,又是生父,無論哪一條,規矩,庄親王都不該在孝期沾染美酒女色。
不過,先帝爺心里一向沒有景仁帝和庄親王這兩個兒子,只惦記著蕭山王。
因而,他死之後,庄親王沒有回京奔喪,而是在封地玩弄女人,景仁帝也並未斥責於他。
這么多年的親哥倆了,親爹死了,庄親王不守孝都沒關系,如今還能為個祈福的事兒就處置了庄親王不成?
瞧著景仁帝那溫和的面容,也不像是因為兒子秦沔的事,便跟庄親王生分了啊。
最多說了庄親王幾句,一會子指不定還要給庄親王這個弟弟賞人比花嬌的歌姬舞姬哄著庄親王呢。
她可是知道的,景仁帝平安順利的活到現在,庄親王手里那支軍隊,可是幫了大忙。
眼下,庄親王不過是玩女人會來遲些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齊氏想著,杜皇後是嫂嫂,未必多清楚庄親王的性子,還有景仁帝對庄親王的大度。
她便把目光看向景仁帝,含笑解釋道:「回陛下和娘娘的話,王爺為了趕回京城,連日奔波勞累,又得帶兵操練,身子有些吃不消。
方才是太過勞累了,所以在偏殿小憩了一會兒。臣婦心疼王爺,是以並未叫醒他。若是陛下和娘娘現在要見王爺,臣婦這就去將王爺叫醒,讓他過來請安,如何啊?」
齊氏一臉笑意的看著景仁帝和杜皇後,絲毫不覺自己說的有什么不對。
景仁帝號稱是南齊的仁君,自然是宅心仁厚,胸懷寬廣的。
親弟弟為了他連日趕路,奔波勞苦,帶兵操練,風雨無阻,這份兒情意,難道不該感動褒獎嗎?難道不該讓庄親王多睡一會兒嗎?
齊氏暗暗想著,自己這話說得當真是體面。
既讓景仁帝知曉了庄親王的辛苦,又瞞住了庄親王玩女人的事情,一會兒啊,阿沔的官位和庄親王對她的誇贊定然都會如期而至了。
她正暗自欣喜的想著,冷不丁便聽到上首沉沉的聲音傳來,「如果朕沒有記錯,皇弟是五日前便到了京城吧……」
齊氏的笑意僵了一僵,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庄親王妃。」杜皇後嘆氣道:「就算再如何奔波勞苦,五日前到了京城,一連休息五日,也該休息好了啊。
陛下是皇弟的親哥哥,對他從來是照顧體貼,噓寒問暖的。便是從前小時候皇弟生病,陛下都還幫著喂葯。
如今陛下有疾在身,不過是要皇弟過來幫著誦經祈福罷了,為何……為何皇弟要找借口推三阻四呢?」
齊氏從小庶女出身,家中父母並未教導過她朝堂斗爭,是以,齊氏只當杜皇後這話,是妯娌之間拌嘴。
或許,杜皇後就是因為自家的侄兒杜少擎沒占著那位子,有意要和自己爭持的。
因而,齊氏便忙跪到景仁帝面前,開始訴苦,「陛下啊,王爺可真是冤枉啊。
王爺與陛下是親兄弟,又一向對陛下存了感恩之心,哪里會存旁的心思,不肯為陛下祈福呢?
陛下和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大營的士兵們。王爺回京後便是風雨無阻的操練軍隊,絕無一點兒放松休息的時候。
王爺忠心耿耿,那都是為了陛下啊,皇後娘娘說這話,實在是……實在是太冤枉王爺和臣婦了……」
齊氏從前在庄親王府上,在庄親王面前便喜歡哭哭啼啼,以此博取男人的憐惜與疼愛。
是以,在景仁帝面前,她也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
可這樣的景象落在文武百官眼中,落在齊婉玥生父齊家家主,齊一辰眼中,落在景仁帝和杜皇後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堂堂的親王妃,在一國帝後面前,哭訴委屈冤枉,用的理由卻是帶兵操練太辛苦,這不等於說景仁帝不該讓庄親王這么辛苦嗎?
不等於說景仁帝該責罰「冤枉」庄親王的杜皇後,以此來寬慰臣子、皇弟的心嗎?
然,庄親王妃卻絲毫不覺自己話里話外帶了以下犯上的意味,只是想一味的訴說庄親王為了景仁帝有多么辛勤勞苦,兢兢業業,只是想景仁帝看在庄親王功勞苦勞的份兒上,讓庄親王多睡了。
她是知道庄親王的習慣的,每次新睡一個女人,總是新鮮不已,會玩弄許久的。
越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庄親王便越是愛不釋手,瞧這天色,約莫得午後,或是傍晚,才肯撒手的。
因此,齊氏便哭得越發委屈。
齊一辰站在下面,眉頭緊皺,他瞧了眼景仁帝同杜皇後的臉色,兩人俱是沉著一張臉。
這絲不尋常被齊一辰看在眼里,看得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正想上前將齊氏的話圓過來,打消景仁帝的不滿。
景仁帝眸子一眯,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朕讓他趕快回京,操練士兵……都是錯的了?」
「啊?」
齊氏不明白景仁帝這話到底什么意思。
「庄親王妃……你同庄親王,是在指責朕的不是,是也不是?咳咳咳……」景仁帝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幾分,嗓子一喊,他便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不……不是呀。」齊氏連忙喊冤,眉眼焦急道:「臣婦怎么敢說陛下的不是呢……臣婦……」
她不過是存了些私心,說的話半真半假罷了,就是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罵景仁帝啊!
她卻不知,景仁帝和杜皇後的心思。
太後母族留下來的軍隊只一支,景仁帝同庄親王卻有兩個人,先前景仁帝怕先帝對那軍隊動手,是以讓庄親王將那些軍隊偽裝成商隊,送到了封地操練。
軍隊的兵符在景仁帝手里不假,可是軍隊的士兵,所認的主子卻是庄親王。
要想奪回這支軍隊,就必須找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讓庄親王自己交還回來。
景仁帝原本還在擔心,他今日與庄親王爭吵了一番,若是庄親王夾緊尾巴做人,把那些壞毛病全都藏起來,讓他抓不到錯處的話,他想奪了庄親王的兵權,還真是不容易。
可齊氏這蠢女人卻是個嘴笨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文武百官之前,便說庄親王帶兵太累。
既如此,那不帶兵不就輕松愉悅了嗎?
景仁帝長嘆一口氣道:「唉,也是啊……是朕考慮不周。
皇弟從小志不在此,若非為了朕,現在在封地吃好喝好,何必如此操勞。
他為朕勞累多年,朕若是不好生褒獎他一番,當真是對不起他的一番忠心勞苦啊。」
齊氏聽景仁帝要獎賞王府,登時喜上眉梢。
她剛綻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就聽景仁帝道:「皇弟勞苦功高,便在王府好生休養,今後不必上朝請安,不必進宮問候。
待他想入宮看看朕的時候,朕再讓小竹子送他進宮來吧。」
齊氏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庄親王是一品親王,就算休養,那也該是休養一陣子啊。
她怎么聽著景仁帝的意思,卻像是要庄親王在府上休養一輩子呢?
齊氏張了張嘴,強笑道:「這怎么成呢?再如何,上朝請安,入宮問候,都是臣子的分內之事,王爺,也是該做的啊……」
「皇弟太累了。」景仁帝搖頭嘆息,似是憐惜道:「他為朕守了這軍隊十幾年,從沒睡過一日的好覺,吃過一頓好飯,弄得一身是傷,滿目倦容。
今日聽王妃你說,朕這個弟弟竟然累到為朕祈福誦經的時候,都撐不住,沉沉睡過去,朕實在心中有愧,心痛萬分啊。
自今日起,周家軍的兵權,朕便收回來吧。
他今後好好兒在府上修養,也可讓庄親王妃你,不必這樣擔憂哭泣啊。」
收回兵權?
齊氏呆了一呆,像是沒有反應過來,把那「兵權」兩個字又喃喃念了一念。
這一念,登時驚恐萬分,雙目圓睜。
雖然面上是景仁帝的兵權,可是這一收回去,庄親王府就成了個空殼子,什么都沒有了呀!
再者,齊氏心中還有個十分隱秘的願望,盼著庄親王哪一日用那兵權把景仁帝拉下馬來,自個兒當皇帝呢。
「這……」齊氏一下子就慌了,「陛下……這萬萬不可啊!」
「庄親王妃,你到底是何意啊?」
杜皇後站在景仁帝身後,替他輕輕撫著脊背,順著氣兒。
她眸光不解又不滿的看向齊氏道:「你方才說陛下不體諒庄親王,讓他勞累得睡覺都睡不好。
如今陛下寬厚仁慈,特讓庄親王不必做那辛苦勞累的差事,能好好睡覺,休養身體,你還是對陛下的決定心存不滿,出口拒絕。
庄親王妃……你到底要陛下做怎樣的決定才滿意啊?還是說,你要來做陛下的主,自己想個法子,出個主意不成?」
杜皇後眸光冷冷的看著庄親王妃,聲音又嚴厲了一分道:「你到底清不清楚,是你是這南齊君主,還是陛下是南齊的君主啊?……庄親王妃?!」
齊氏對上杜皇後眼底的殺氣,聽到她的厲聲質問,整個人一下子就癱軟在地上,嚇得嘴巴哆嗦不停,話都說不出一句來。
當年楚洵的母親齊婉玥一死,她便被扶正做了庄親王妃,跟庄親王一起到封地去了。
她做庶女之時,只想站在齊婉玥的位子上,跟那些王妃貴婦相談甚歡。
可當她真的站到庄親王妃的位置之上時,偏又去了封地,只有那些員外縣丞夫人的阿諛奉承。
是以,對下的飛揚跋扈,無所不在,對上的圓滑機敏,一無所有。
在杜皇後威嚴厲喝,有意施壓之下,齊氏只能慌亂得手足無措。
心中不停想著這下該怎么辦才好!
要是王府的兵權丟了,庄親王會殺了她的,兒子以後在朝廷官場上,也沒什么指望靠頭了!
更重要的是……齊氏慌亂的看了眼西戎使臣胡多問的身旁,那個顧寶笙……還沒有回來。
如果景仁帝和杜皇後非要派太醫去給庄親王診脈,發現庄親王不是在休息,而是在玩弄女人的話——庄親王府可就完了!
景仁帝同杜皇後兩人一直緊緊盯著齊氏,見她眸光飛快往胡多問那邊看了一眼。
而那西戎隊伍之中,最耀眼奪目,最傾城絕色的和親公主——北堂笙,更准確來說,是顧寶笙,並不在那其中之時。
景仁帝同杜皇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眼中的笑意。
庄親王生性風流,喜好美色,從前未到封地上之時,宮中但凡漂亮白嫩的宮女都逃不過庄親王的毒手。
原以為,還要想個法子,才能讓庄親王上鉤,也讓那懷揣顧、崔兩家秘密的顧寶笙就此死無葬身之地,不能在一會兒的指證中出來作證。
卻不曾想到,天助他們啊,庄親王在這祈福的日子里碰的女子是顧寶笙。
如此一來,不必他們多用手段,顧寶笙自己便會陷入淤泥之中,死在那庄親王府。
景仁帝咳嗽了兩聲道:「皇後……王妃她也是一時情急,這才語出不遜。
你既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又是她的嫂嫂,應當體諒她一番為人妻子的心才是。」
杜皇後垂眸道:「陛下說的是,是臣妾一時沒有想到此處。
陛下您身有不適,臣妾身為您的妻子,心急如焚,茶飯不思,一時倒是忘了,庄親王妃是皇弟的妻子,自然也是焦急不安,一心為夫的。
庄親王妃,是本宮一時有所忽略了,你不會怪罪本宮方才斥責了你以下犯上吧?」
齊氏不明白景仁帝和杜皇後的意思,更猜不透兩人的用意。
只好順著話小聲道:「皇後娘娘多慮了,方才臣婦所言也有所不對的地方。
是臣婦該謝謝娘娘不計較臣婦的無禮才是,臣婦並不敢責怪皇後娘娘。」
雖然,她心里是責怪萬分的。
齊氏不知,她垂眸那一瞬,眼中那一抹不甘怨恨全都落到了景仁帝和杜皇後眼中。
杜皇後懶得這會兒收拾她,面上含笑道:「你雖不怪陛下和本宮,可是陛下和本宮對皇弟卻是心中有愧的。
皇弟進宮都能睡著,想來為陛下操練兵馬那些年定然辛苦至極吧?
封地偏遠,沒什么醫術高明的大夫幫忙替他調理身體,眼下既然回宮了,宮中太醫院有不少醫術高明的太醫。
若是不讓他們好生為皇弟診治一番,讓皇弟積勞成疾,一病不起,那陛下和本宮,才是問心有愧啊!」
齊氏一聽,額頭上登時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來,手抓著裙擺,整個人都害怕得瑟瑟發抖。
「臣……臣婦多謝陛下和娘娘的好意。只是……只是……」齊氏艱難的咽了咽唾沫道:「王爺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平日睡覺睡得少了些,有些困倦罷了。
這……這不是病,睡一會兒就好了。不必太醫診治調理的。」
庄親王體格健壯,生龍活虎,便是有火氣,那也從不會喝什么降火的湯葯,只睡睡女人,他便神清氣爽了。
齊氏想著,那顧寶笙生得貌若天仙,若是此刻前去打擾了庄親王的好事,那庄親王才是真的要大發火氣,氣病了呢!
可景仁帝和杜皇後原本就是存心說這話,勢必要達目的的,見齊氏不允,杜皇後反倒愈發堅持了。
「這便是你的不對了呀,庄親王妃。」杜皇後皺眉道:「積勞成疾這種事,哪里是平日不生病就能看出來的?
再者,庄親王眼下都還未醒來,可見是累得不清,若是在陛下祈福的時候,庄親王出了什么事,到時候,即便陛下身子大好,也會心有不安的。
若是診治一番,有病治病,無病祈福,陛下安心,本宮安心,你安心,文武百官都安心,哪里不好?」
齊氏驚惶,「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