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章 書嬈被打殘,北堂離身世(2 / 2)

馬車中的紅玉眼見沈書嬈手肘的血越來越多,而若是回了國公府,那些厲害的醫女未必診不出她家姑娘並非完璧之身,也並沒有精純內力。

想了想,紅玉便淚汪汪著急對馬車外的何伯道:「何伯,我們郡主的身子快要撐不住了,我記得前面便有一家醫館,那兒的大夫醫術很是不錯。

不如我們先在那兒幫郡主殿下止血,待郡主殿下身子恢復後,我們再回去吧。」

何伯清楚她心里想什么,毫不猶豫的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

公主府

顧寶笙坐在銅鏡前,楚洵正拿著一把楊木梳慢慢給她梳著頭發。

秀發如雲,香氣幽幽,楚洵見顧寶笙低頭沉思,忍不住蹲下身來,吻了吻她的面頰。

「在想什么呢?」

少女緩緩抬起頭來,皮膚瑩白,如玉通透,遠山黛眉,明潤秋波,當真是仙姿佚貌。

只這會兒,雪膚花貌的臉十分嚴肅的對著楚洵。

「楚洵……你覺不覺得,安平伯太奇怪了。」

「嗯?」

楚洵半跪半蹲在地上,伸手將顧寶笙的手包在手掌心里,靜靜聽她說。

「安平伯二十多年前便把徐淑妃送入宮中,安插在景仁帝身旁。這般有手段心機的人,怎會沒有培養一些易容高手?

若我是安平伯,選替代阿離姐姐的人,必定會選武功不分上下,智謀不分上下的女子,身形不分上下的女子。

可沈書嬈……」

顧寶笙只皺眉搖了搖頭。

沈書嬈除了身形高挑玲瓏,同阿離姐姐相似,旁的地方,是一點兒也比不上。

若沈書嬈只到公主府瞧了眼昏迷不醒的她便走,根本不見旁人,只安安分分的待在鎮國公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或許不會有人發現她是假扮的。

可若沈書嬈稍微在外晃悠那么一會兒,被楚洵或者是精通易容之術的人多問幾句,多瞧幾眼,身份便會露出馬腳來。

爭奪皇位這般重要的事情,安平伯怎么就舍得把取黑鐵騎兵符這樣重要的大事,交給沈書嬈呢?

顧寶笙想不通這一點。

楚洵笑了笑,起身將顧寶笙身子一提,抱在了懷里。

「笙笙……你與我,果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顧寶笙見楚洵眼底含笑,立馬明白了。

「你已經派人查過了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說來。」

楚洵垂下長長的眼睫,聲音略低沉道:「沈書嬈是北堂離的親妹妹。」

顧寶笙眼底劃過一絲驚愕。

頓了頓,楚洵又繼續道:「安平伯是北堂離的親生父親。

所以……即便沈書嬈的身份被發現,安平伯也篤定,你哥哥不敢拿沈書嬈和他怎樣。」

顧寶笙身子僵硬一瞬。

北堂離自幼無父無母,是被蕭元帝收養,培養,幫蕭琛謀天下的。

南齊和西戎自古以來便戰亂不少,如北堂離一般父母雙亡,流離失所的孩童有許多。

蕭元帝身邊也有不少人是這樣的孤兒。

但北堂離卻是其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論容貌,傾城,論才干,超群。

顧寶笙只道北堂離是哪家簪纓世家或是哪家富貴官宦的女孩兒,是以如此出挑。

卻萬萬不曾想到,北堂離,竟會是安平伯的親生女兒。

「那……」顧寶笙眉頭緊皺道:「阿離姐姐的母親是誰?」

北堂離不像安平伯眉目柔和,反倒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雍容華貴,精致艷麗。

這般媚色天成,傾國傾城的女子,其母必定生的不俗。

沈書嬈的母親沈夫人面容清麗秀美,斷然不會是北堂離的親生母親。

楚洵環在顧寶笙纖腰上的手緩緩收緊,「笙笙,你可知道……沈夫人的母家,有一表親,姓尹?」

顧寶笙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南齊似乎確有這樣一家姓尹的商賈之家。

不過到底時隔多年,那時她也不曾出生,只在父親顧懷曾的書房里瞧見過關於尹家的一些事。

譬如,南齊最早的一批舶來品,西洋鏡和琉璃杯等物,俱是尹家的船只運進來的。

那時尹家蒸蒸日上,興旺發達,人人都傳,南齊十個鋪子里頭,尹家至少占了三個鋪子。即便不是尹家自己開的鋪子,那鋪子尹家也定然出錢出力過,年底是要到鋪子里和掌櫃的拿紅利的。

尹家人丁稀少,男丁俱是三代單傳,家里子嗣不豐,到了後來,顧寶笙的父親顧懷曾那一代,尹家連一個男孩兒也沒有,只有一個女孩兒。

所幸,那女孩兒天資聰穎,打算盤,做生意,比十個男子還強,只是招婿入贅一事,遲遲未定。

可……顧寶笙皺眉想起來,「那家人不是去山上求姻緣簽的時候,遇上下大雪,馬車落到懸崖,全家喪命了嗎?」

難道說……

「這不是意外。」顧寶笙眸光倏然一緊,抓著楚洵的手肯定道:「是安平伯動的手,是不是?」

安平伯一個被貶到封地的伯爺,手里卻握了大筆的金銀珠寶,良田金鋪供他招兵買馬,哪里會是僅僅用了沈書嬈母親沈夫人嫁妝那么簡單?

楚洵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尹家人當年死後,都說親戚旁支前來分了家產,沈夫人分的還少些。

不過……我先前派凜四查了一查,那些天南地北來分家產的親戚旁支,其實……回去的半路上就被安平伯劫殺了。」

「他們為何不報官?」

想到安平伯拿著那一大筆尹家家產四處打點,顧寶笙搖了搖頭。

不必問楚洵,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尹家子嗣不豐,那些親戚本就隔得遠,拿了銀子回去,千里迢迢,匪徒眾多,即便出事,也不能認定是誰動的手腳。

一則當年安平伯是官,那些親戚旁支是民,民要告官,是要滾釘板的,在告倒人之前,恐怕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二則,景仁帝在位時,官官相護,貪污受賄,盛行南齊,安平伯吞掉的那一大筆銀子,足以讓他賄賂南齊上下數百名官員了。

楚洵抬手牽著她的手,緩緩道出真相,「當年……安平伯最早看中送入宮中之人,並非是徐淑妃。

而是北堂離的母親,尹家小女兒——尹灼華。

我方才看過尹灼華的畫像,與北堂離九分相似。」

安平伯並非皇室正統繼位之人,若要將景仁帝推下帝位,必然要找一個如花似玉,貌若西施的女子安插在景仁帝身旁。

既好幫他吹耳旁風,又好混淆皇室血脈,以便他多年蟄伏,厚積薄發後能一舉奪得帝位。

尹灼華是商賈之女,身有家財萬貫,面容艷若桃花,而景仁帝,雖然不像庄親王一樣喜好美色,處處留情。

但這般傾國傾城之貌,身為帝王,怎會不動心,怎會不想收為己用?

安平伯看中了尹灼華的家產美色,自詡翩翩公子,風流倜儻,自然要引誘一番,想讓尹灼華為他做事。

安平伯是想日後登上皇位的人,無論是尹灼華的美色還是尹家的家產,都得先要他收入囊中才可。

然而,尹灼華自小跟著父親走南闖北的學做生意,加之家中母親聘請了南齊京中有名的女先生時常教導,安平伯的把戲,她幾乎是一眼看穿。

因此,無論安平伯怎樣在尹灼華面前百般偶遇,百般討好,尹灼華始終不為所動。

景仁帝私訪水鄉在即,安平伯這邊卻始終沒有進展。

對於心高氣傲的安平伯來說,尹灼華的拒絕便是重重打了他一耳光,足以讓他懷恨在心,銘記終生。

知道自己無法在尹灼華身上討到好處,安平伯便退而求其次,娶了尹灼華的表妹,也就是沈夫人。

正巧水鄉夜晚放孔明燈時,安平伯又瞧見了嬌美柔弱的徐淑妃。

而徐淑妃,自幼長在家中,只知內宅手腕,不知辨識外男,安平伯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徐淑妃哄得團團轉。

再後來……便是徐淑妃懷著安平伯的孩子進宮,故意流產陷害杜皇後,又在出宮回豐城省親時,與安平伯珠胎暗結,懷上秦溪的事了。

而尹家,正是在徐淑妃還未進宮的時候,便被安平伯動了手腳除去。

尹家不是那起冒冒失失的人家,何況尹家只一個女兒,必定會為女兒千挑萬選,選一個如意郎君,再怎么著急,又怎會大雪天求姻緣簽?

顧寶笙皺眉一想,「沈夫人……大約也在其中推波助瀾吧?」

否則,尹灼華一個尚未出閣的清白女子,怎么莫名其妙懷上表妹夫的孩子,還生了下來?

楚洵點了點頭,「尹家子嗣不豐,對稍微親近些的親戚都很大方,沈夫人這個表妹,雖是旁支,但當年和北堂離母親尹灼華走得很近,時常邀她出門。

北堂離多半也是在尹灼華出門時,被沈夫人安排了一番,被安平伯強迫,才懷上孩子的。

雖然還未找到尹家當年的舊仆,但……尹家人出門的那一晚,沈夫人必定有動手。

照北堂離的年紀來算,尹灼華當年多半逃脫了,後來懷著她,輾轉到了西戎,生下她才去世的。

笙笙,你可知道,沈夫人的心疾是怎么來的。」

「與尹家有關?」

「不錯。」楚洵淡淡道:「方才凜四審了審沈夫人的下人,尹家出事的那一晚,沈夫人一整夜都在做噩夢。

她醒來之後,便落了心疾,身子再也未好過。」

顧寶笙眉目清冷,語氣冰涼。

「她是做賊心虛!」

楚洵抱了抱顧寶笙,沉默片刻,只讓人給顧延琛送了一封信。

*

安平伯府

收到消息的安平伯「哐啷」砸碎了一只梅花杯。

「蠢貨!」安平伯怒氣沖沖道:「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沈書嬈去公主府一趟,瞧瞧顧寶笙便去鎮國公府趕緊拿兵符。

可沈書嬈呢?

竟是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半點沉不住氣,一見到楚洵便走不動路。

如今可好?不但楚洵的衣角她沒碰到半分,連自己的手腳都被人砍斷了。

想到沈書嬈如今還在街角的醫館診治,安平伯立馬招來幾個人吩咐了幾句。

春海走上前,稟報道:「主子,鎮國公府外咱們的人都安排好了,如今大小姐出事兒,可要繼續啊?」

「自然是要繼續的!」

「可若是……到時候被發現了……」

安平伯收斂了怒氣。

冷笑道:「即便被發現又如何……書嬈是端陽郡主同父異母的姐姐,本伯是端陽郡主的生父,顧延琛便是知道了,難不成還要殺了端陽郡主唯一的父親不成?

便是端陽知道了,她嫁給胡多問是本伯爺的命令,又能如何?

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伯盡一盡父親的心意與責任有什么過錯?她還能弒父不成?」

至於胡多問,如今已經得到了端陽郡主的身子,待他知道了自己是端陽郡主的親生父親,只會待他愈發恭敬。

「春海。」安平伯眯了眯眸子,含笑道:「准備下去吧。」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