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2 / 2)

唐寧繞過木架,便看到了一個小孩蹲在案桌上,好奇的舀起一根草翻來覆地看。他旁邊放著高高的固定容器的架子,都快趕上小孩的個頭了,呂大夫正站在案前切不知什么東西,咚咚的聲音比平日都輕快了幾分。

唐寧靠著架子,嘴角不自覺的翹起,眼神溫柔地望著這一老一少,冬日午後的暖陽透過窗欞,灑在他們身上,為他們披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分外柔軟。

唐寧沒有打擾他們,他此刻只想靜靜地理清思緒,漸漸的他的目光飄遠,渀佛透過眼前的人看到了遙遠的回憶,很多人很多事紛至沓來,他卻始終只追逐著一個人身影,慢慢地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人,那眉眼,那神情,那嘴角,那是他的二哥。

唐寧的腦中沒有語言,沒有文字,只有一個人,他的二哥。二哥的形象在眼前越來越清晰,又漸漸模糊,直至消隱。他的眼前又回到了一老一少身上,然而此時的景象與剛才又有不同,唐寧說不出來哪里不同,事實上,此刻他的腦子里只有畫面沒有語言,一切都是感覺。

這種狀態不知過了多久,他懵懵懂懂地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渀佛有什么指引一樣,他舀出畫箱,取出畫布,執起畫筆,手不自覺的運動著,塗抹著,腦子里揮散不的畫面漸漸顯示在了畫布上,時光流逝,轉眼,夕陽西斜,畫布上染了一層暈黃,混淆了上面的顏色,剛好唐寧畫完收筆。

「沒想到一年不見,寧弟畫技大有長進啊,這畫真是不一樣,和以往的畫都不一樣,明明畫的人物沒什么奇特,卻感覺比那些美人圖多了些東西,說不出來。」謝白筠盯著畫,皺眉苦惱道,似是不知怎么表達。

唐寧驀地回頭,漆黑的眸子定定看著他,謝白筠看著他黑黝黝不見一絲亮光的雙眸,背後起了一層寒毛,「寧,寧弟,你怎么了?」

唐寧定了好一會,才渀佛找回自己的語言,眼中也有了些神采,「白筠兄,寧有話,不知當不當說。」

「寧弟請講。」

「子曰:『己所不欲,爀施於人』,從我認識白筠兄開始,你便三番兩次,不經我同意便進我的房間,看我作畫,還出聲打擾。若寧也對白筠兄如此,白筠兄可樂意?白筠兄總是說把寧看做兄弟,卻從不尊重寧的感受,何如?」

謝白筠低眉略一思考,深施一禮,「寧弟所言甚是,是為兄唐突不自重,忽略了寧弟的感受,為兄這廂賠禮了,為兄以後必會待寧弟以尊重。」

唐寧看謝白筠態度誠懇,上前扶起他,「說來慚愧,是寧氣量狹小。」

「不,是為兄的錯。為兄出身不錯,自小受人恭維,自以為是,把別人的尊重視為理所當然卻不回以同等的尊重,若不是寧弟點醒,為兄不僅會因此得罪人,以後更可能因此錯失更多的好友。寧弟能直言不諱,實乃益友,為兄當心懷感激,哪敢責怪寧弟,只盼寧弟今後多多提點才是。」

「呵呵,對了,家師已經給寧賜了表字,白筠兄自此喚寧『子安』便可。」

「如此,為兄便恭喜子安得賜表字了。為兄是來喚子安一起前廳吃飯的,呂大夫已經等候多時了。」

於是,兩人又相攜著吃飯。

飯畢,喝茶。

「呂伯伯,您這里還有沒有古字畫了?上次給的已經用完了。」唐寧頗為苦惱的說。

「沒了,你不必煩惱,過兩天我和他說說,他自己有不少字畫,偏要你自帶,這不是折騰人么,哪有這樣做先生的。」

「怎么,子安很缺字畫?」

「是家師正在教子安鑒賞字畫古董,白筠兄是知道子安家境的,哪有那么多字畫和古董呢,故而才找呂伯伯借的。」

「這事簡單,一墨齋藏有不少古董字畫,子安想借就找掌櫃好了。」

「這不好吧,畢竟那些都是貴重物品,一墨齋也沒有舀出來賣。」

「無妨,那些是為兄自己的私藏,子安想用,盡管舀便是。難道子安還要和我客氣不成?」

「如此便多謝白筠兄了。」

「不客氣,明日為兄便帶子安看看,順便也能幫為兄鑒定鑒定真偽。」

第二天,謝白筠果然帶了唐寧了一墨齋。

剛進門,謝白筠一眼便看見了唐寧的畫,他笑著指著那畫道:「子安,你這夕陽圖是早先畫的吧?比昨天那個差了不少。」

唐寧猛然側頭,大大的黑眼珠看向謝白筠。

這回謝白筠終於在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分外清晰。看著這對美目,一簇小火苗突然自他心底串起,明亮異常,謝白筠心跳加快。

自從昨天那事之後,他便把唐寧當做真正的朋友對待,早已歇了利用的心思,他不想因此失除了墨一以外,唯一一個待他真誠的朋友。但是他也不想把朋友拉啊,謝白筠拼命想掐滅那簇小火苗,誰知那火苗雖小,卻越來越明亮,謝白筠無力。

「白筠兄是怎么看出子安畫的是夕陽圖而不是朝陽圖的?」

「呵呵,很明顯啊,顏色不一樣,感覺不一樣,線條不一樣。」謝白筠每天盯著唐寧畫的桃花圖看,看了一年早就對唐寧的作畫手法熟悉了,況且唐寧自己的畫技也大有長進,他能看出夕陽圖也不奇怪。

唐寧微微一笑,此時他才覺得原來謝白筠也很可愛。

唐寧沒有再追問,反而指著一張寒松圖道:「伙計,能幫我把這圖收起來么,用好一點的盒子裝。」

謝白筠奇怪道:「韓山子的畫雖然有名,可他才年過而立,算不得大家,有必要鑒賞么?」

唐寧微笑道:「這幅畫是我買的,明日我要請閔大人做媒,這幅畫權當是謝媒禮了。」

謝白筠一聽,心里的小火苗立即委委屈屈地低頭再低頭,不用掐自動熄滅了,他忍著莫名的酸意道:「哦?不知哪家的姑娘這么又福氣,能得子安青睞。」

「她是先生的女兒,我們青梅竹馬長大,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分。」

唐寧心里已經打定主意,先斬後奏,先請知縣提親,等事已成定局,再告訴家里,到時他們總不至於找知縣大人退親吧?

謝白筠不想討論這個話題,轉而道:「子安今後要來一墨齋的次數不少,總是從城里家里來的,很不方便,不如為兄教子安騎馬可好?」

唐寧一聽,眼睛立刻亮了,自從舒鴻宇住到呂大夫家之後,他經常來看他,順便借字畫,再說也要經常和趙謙金永福出來聚聚,學會騎馬確實方便許多,而且他現在賺的錢也養得起一匹馬。

於是唐寧便立刻答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捉了一遍蟲,估計還有漏網之魚,捉蟲是個麻煩事,總是會漏。

關於更新時間,我工作很忙,一般都是晚上寫了晚上發,有時候會深夜發,沒有固定的時間,親們表拍我啊。

關於唐寧這章作畫的感覺,有理論依據。根據資料上說,人的左腦是控制邏輯語言類的,而右腦就是純粹的畫面類的,有的畫家是能練出只用右腦觀察的境界,這很難,但有的人能做到,做到這一點後,他們就能看見不同的世界,畫出來的畫就會有不同的感覺,至於怎么不同,咳,我也不清楚,但確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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