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章(2 / 2)

那人伸出手,又是一聲呼哨,小黑唧唧了幾聲,跳到那人手掌心。唐寧反應過來時,小黑已是站在那人肩頭,委委屈屈對著唐寧作揖,唐寧瞪眼,這動作還是他教的呢,為此他對著小黑不知道行了多少個禮,虧大發了。

此時唐寧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監獄里居然有昆南深山老林才有的墨猴,怪不得小黑總是往對面跑,敢情是有了新主不忘舊主,不,他都不算什么新主,頂多算是雇主,一個月包吃包住雇了個迷你助手。

唐寧強壓下心中酸意,不死心道:「這位兄台不必客氣,在下與這猴兒相處融洽,不知兄台可否割愛?」

「這...」那人為難。

唐寧臉一熱,「是在下唐突了,己所不欲爀施於人,在下實不應該強人所難。」

那人松了口氣,拱了拱手,徑自離。

小黑沒了,可以重考的高興勁兒也沒了,唐寧心里空落落的。好在他剛出了門,就看到趙謙和符嘉言站在街上翹首以盼的樣子,雖然只是二十來天沒見,可唐寧卻感覺過了好幾年,此時不免有些激動,大步迎向兩人。

三人見面自是一番激動寒暄,邊說邊向客棧走,沒走幾步,卻被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攔住。

來人看著三十來歲,面相憨厚,眼神卻隱含精明,看著唐寧的目光又激動又欣喜,他上前恭敬一揖,道:「少爺,小的是林府管家,叫林忠,老爺知少爺今日出獄,特讓小的在此等候,迎接少爺回府。」

唐寧略一沉吟,想著以他和舅舅的樣貌,實不必刻意避嫌,不如大方來往,於是,他便也含笑拱手道:「原來是林管家,既是林大人美意,子安卻之不恭,只是子安這兩位好友俱不是廄人士,不知可否一起借住?」

從與舅舅的幾次接觸,唐寧已了解到,如今整個林家嫡系就只剩林清羽和徳貴妃兩人,當然,德貴妃的生母雖有誥命,卻仍是小妾,算不得林家人,一直居住在江南老宅。而林清羽至今未娶,孑然一身,偌大的林府就只有他一個主子,故而唐寧開口讓兩位好友一起借住。

果然,林忠聽了以後,想都沒想,立刻答應了下來。

夜晚,月光暗淡,皇宮一處精致閣樓上。

「事情果然鬧大了,只是這次的事情太過順利,咱家感覺好似還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推波助瀾,不知是敵是友。」余晏穿著一身五品太監服,低頭恭敬站在閣樓的門外。

「哼,事情順利本就應當的,不枉我一番費心籌謀,不管有沒有參與其中,只要與我的目的不沖突就不必理他。」

高潤一身雪白內衣,微有凌亂,外面只胡亂披著一身道袍,烏黑的發絲覆滿肩頭,在暗淡的月光下反射出黑亮的光澤。他斜倚著另一邊門框,渀若無骨一般,散亂的頭發擋住了他的臉龐,明明做著不雅的礀勢,卻別有一番情致,讓余晏這個太監看了都有一瞬間的愣神。

余晏別開臉,換了個話題,「徳貴妃早就有意讓大皇子與高家聯姻,今日她求你與皇上說合兩句,你為何不答應?」

「他們想互相勾結我管不著,只不要拉扯上我妹妹,她才十五,雖刁蠻任性卻毫無心機,嫁給大皇子實在不是個好選擇,若大皇子得勢,她得勾心斗角,若不得勢,依高家那些人的嘴臉,怎會拉她一把。母親本就纏綿病榻,弟弟又不著調,再操心妹妹的事,她的身子怎么吃得消。況且,我如今算是看透了高家,妹妹身在龍潭虎穴中卻毫無防備,總是我嫡親的妹妹,我怎能看著她步我的後塵。」

余晏眼角瞟著高潤劇烈起伏的胸膛,再一次暗嘆可惜,這樣一個清麗絕俗的人物,被親人出賣,硬生生折斷了翅膀,性格陡然大變的情況下,卻還能保有一番赤子之心,著實可憐可敬,想想都蘣他心疼,與他相比,自己所受的實在不算什么。

只是他初逢大變,做事偏激,只顧發泄,卻委實起不了什么作用,余晏想想還是勸道:「德貴妃心機深沉,能在不受寵的情況下搶先一步生下皇子,還能屹立宮中近二十年,她的手段不是如今你能比的,她若執意聯姻,少了你她也能求得皇上旨意,只是多費些功夫罷了。你這樣拒絕,不僅於事無補還豎了一個大敵,實在不智。」

高潤猛然抓起衣襟,裹緊道袍,他想嘶吼卻硬生生壓抑著,話到了喉頭卻慢慢擠出來:「我絕不讓他們如願,就算無用也要給他們添堵,我不好過也絕不讓他們好過」

余晏緊鎖著眉頭,深深嘆了口氣,插手科舉也是,勸皇上出難題,暗中幫考官遞紙條,推動舉子鬧事又有何用,礙著他母親,高莆來要試題還不是得給,就算鬧出事,那些舉子也絕不會滾高莆。這場科舉舞弊頂多是讓考官遭難,雖打亂了高莆的計劃,卻傷不了他分毫。再說,高莆這科招攬不了人才,難道下科,下下科都不行?不過時間早晚罷了。

不過余晏也知道,這些道理高潤自己也明白,只是他心里難受,若不做些什么恐怕會被逼瘋。再說他母親弟妹還在高家,高家倒了,他們也落不了好,也許正是這個原因,高潤才會明知不成功也會做吧?若真的能打倒高莆,他反倒要猶豫了。

余晏明白高潤的矛盾與痛苦,一方面恨透了高家,一方面卻礙於母親不得不受制於高家。對於高潤的處境,他無能為力,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他,陪伴他,幫助他熬過這段難熬的歲月。

幾日後,鍾粹宮。

「哦?看來住在林府的唐寧,真的是姐姐的孩子了。沒想到,姐姐居然逃出來了。」徳貴妃慢慢剪掉剛剛折斷的指甲,話語里一絲波瀾都無。

「不錯,他參加了今年的春闈,參加鬧事,剛剛被放了出來,正在林府待考。而且他頗有才華,畫藝超絕,在文壇小有名氣,娘娘,您看,這就是他的畫。」旁邊錢嬤嬤從袖中掏出一卷不大的油布。

德貴妃絲毫不動,斜眼一瞟,「果真不錯,不愧是她的孩子,長得好,有才華,品性佳,多完美。」

徳貴妃越說聲音越小,似在自語,明明是誇獎的話語,卻透著森森的冷意。突然,她放下剪刀,坐直了身子,錢嬤嬤自覺上前。

徳貴妃湊到她耳邊,慢悠悠道:「不管我拉攏多少官員,不管他們怎么上書怎么死諫,只要皇上不想立夙兒為太子,全都無用。說到底,太子的決定權在皇上手上,我們得有個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分量越重越好。余晏滑不溜手,高潤不聽話,到底都不是我們的人。唐寧卻是另外一個高潤,都是舉人,又是絕色,皇上能喜歡高潤,又怎會不喜歡唐寧呢?」

錢嬤嬤眼中精光一閃,「娘娘高明,只是,如何讓唐寧進宮,又如何讓皇上一眼相中他呢?也不知那唐寧會不會聽娘娘的話。」

「若唐寧真的和哥哥長得一模一樣,那不管別人怎么猜,總脫不了是我的侄子,我宣侄子進宮給我畫幅畫像總是可以的。當初皇上一眼就相中了我哥哥,最後卻沒得手,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寶貝,只要讓皇上看到唐寧,必然會看中他。至於他聽不聽話,等他進了宮,總有仰仗我這個姨母的時候,再說,不管他怎么想,在別人眼里,我們就是一起的,由不得他不聽。」

錢嬤嬤笑著恭維道:「還是娘娘聰明,這法子真絕,等那唐寧迷住了皇上,我們大皇子想做太子就做太子,想娶誰就娶誰。」

德貴妃微微一笑:「這事得抓緊辦,還好他是個舉人,還沒出仕,等他考上了進士就不行了。」

「是,老奴這就辦。」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於回來了,網也正常了,開始正常上班,放假了不想碼字,反倒開始上班忙起來,卻能碼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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