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四章(2 / 2)

「老爺,外面有個姓周的媒人求見。」

唐寧本就不高興被打擾,聽了又是媒人,心里更加厭惡。

這媒人都是狗鼻子不成,消息也太靈通了。以前唐府里沒有女眷,呂大夫與程先生不管事,舒鴻宇是個沒成親的,唐寧早出晚歸躲進無逸齋,媒人根本找不到人,這才讓唐寧清凈了幾天。

現在他不過是剛剛請了假,這還沒到兩個時辰呢,媒人就找上門了。

可是媒人也不是好得罪的,他現在當著官,最重名聲,心里再厭惡,面上也得和和氣氣的請人進來,最後還得好聲好氣的送人出去。

於是唐寧只得放下唐鈺,無奈地擺了擺手,道:「請周冰人到花廳等候,我這就過去。」

不一會,唐寧便換了身見客的衣裳,風姿卓越地坐在媒婆面前。

這媒婆裝扮看著倒也干凈利落,就是衣服顏色鮮艷些,粉撲得厚了些,香味濃了些,一雙桃花眼年輕的時候應該很勾人,可惜現在眼角滿是魚尾紋,眼袋很大,眼球突出,看著像青蛙一樣。

唐寧不是以貌取人的人,看她眼神兒挺正,倒也給了幾分好臉色,只是等這媒婆一開口,破鑼嗓子直刺唐寧耳膜,唐寧額角青筋一下子暴出。

「哎呀,不見不知道,這一見哪,可真是看花我這張老眼哪!唐大人比老婆子聽說的可還要好看一百倍呢!老婆子這里先給唐大人道聲喜呀!」媒婆一上來就雙眼冒光地扯著個嗓子,把唐寧劈頭蓋臉的一誇。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人家還是在誇他,唐寧也只得接著話茬道:「周冰人客氣了,本官何喜之有?」

「嘖嘖,唐大人這樣子,只要往外轉一圈,這滿京城有姑娘的人家還不得搶破頭去,要說還是丁大人有眼光,一下子就看中了唐大人,這不想先下手為強,召您當他的乘龍快婿呢!」媒婆倒是個爽快人,一下子就點明來意。

唐寧眼皮子一跳,淡淡道:「哦?敢問是哪位丁大人?說來本官有為同僚也是姓丁呢,莫不是他?」

「哎喲,唐大人果然厲害,這一猜呀倒也差不離,雖說不是詹事府的丁大人,可也是那丁大人的堂弟。說來唐大人也該是聽說過的,他呀可是工部主事丁勻丁大人,是大皇子殿下的表叔呢。」

唐寧一挑眉,似笑非笑道:「哦,敢情還是皇親國戚呢。」

這媒人是個官媒,什么消息不知道啊,聞言,她立刻想起唐寧與林清羽不可說的關系,連忙尷尬道:「那怎么敢說呢,都是林家大度,讓咱們說出來好聽呢。不過,說實話,論血脈關系,這丁家可是貨真價實的。」

唐寧也不想過多糾結,有些不耐煩,可眉目間仍然一片和煦道:「不知周冰人想為丁大人哪個姑娘說媒呢?」

「唐大人這就不清楚了,這丁大人只有一個掌上明珠,說來丁大人那可真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這丁家姑娘長得那可真是明眸皓齒,與唐大人一起,那可真稱得上絕配呢。丁家姑娘還未及笄的時候,媒人就快把丁家門檻踏扁啦,為了這掌珠的婚事,丁大人真是挑花了眼,又舍不得女兒早嫁,這不一拖就拖到了十九歲。按說,女兒家拖到這年紀,家里早該著急了,可丁大人倒不,一定要給自家女兒挑個最好的……」

媒婆一張嘴巴拉巴拉直往外吐沫子,最後終於說累了,灌下一大口茶,方總結道:「這不,丁大人一下子就看中您哪!」

唐寧剛剛正在神游,被媒婆誇張的咽茶水的「咕咚」聲震得一個哆嗦,回魂了。

唐寧暗暗吐氣,安撫下豎起的寒毛,方悠悠道:「本官為官幾年了,可從未見過丁大人,倒是與丁大人的公子有過一面之緣,丁大人是如何知道本官的?」

媒婆卡了下,立刻反應過來,她自己不知道,就開始滿嘴跑馬車,使勁誇唐寧:「唐大人可是百年不遇的三元及第,文曲星下凡,長得就跟神仙似的,在京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丁大人也是聽過您的名聲的……」

唐寧暗自冷哼,媒婆不知,他倒是有些猜測,這事一定與丁九功脫不了關系。能這么快得到他告假消息的,除了詹事府的同僚,不作他想。

同事幾個月,丁九功是個什么貨色,唐寧是一清二楚,此人算盤打得十分精,唐寧吃了他不少暗虧。可他有時候算得過了頭,思維有異於常人,他給唐寧下的絆子,唐寧根本不在乎。

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唐寧根本就沒把他看在眼里。這會突然慫恿丁勻來提親,以唐寧這幾個月對他的了解,也能猜到,他肯定是想著唐寧娶了他堂侄女後,他大小也算是唐寧沒出五服的長輩。

官場上最是講究論資排輩,功勞太大的另說;正常情況下,若是學生和老師處在同一個位置,要升職肯定是老師先升。同理,若是他成了唐寧長輩,就算為了名聲,唐寧怎么也得讓著他一些。

至於丁勻為什么同意來提親,唐寧就有些猜不透了,難道是想拉攏他么?

不管怎樣,丁家的姑娘再好,他唐寧也不會娶,何況這丁家姑娘還是個十九歲的老姑娘,甭管媒婆說得多天花亂墜,十九歲未嫁,這姑娘一定有問題,至少以古代的規矩來說,一定不符合古代人的要求。

於是,唐寧用哥哥尚未娶親,弟弟怎可僭越為由,拒絕了媒婆。

剛送完媒婆,唐寧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接到了林子璋來訪的帖子。

迎進林子璋,唐寧見他頭上冒汗,有些奇道:「如今天氣尚未炎熱,子璋何事這般著急?」

林子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喝了口茶方道:「我剛剛去詹事府找你,聽到你告了病假,便過來探望一番。」

唐寧淡淡回笑道:「多謝子璋關心,昨日我飲酒太過,又吹了夜風,不小心有些著了涼,休息兩天就可。」

「那就好,我觀子安面色猶有些蒼白,子安還需找個大夫看看才是。」林子璋竟真的信了唐寧的說辭,面上的關心毫不作假。

唐寧見他當真,有些不好意思,略帶尷尬地道:「子璋去詹事府找我何事?」

林子璋聞言,臉有些紅,聲音也小了許多,弱弱道:「我,我是來還錢的,上次硯台的事多虧了子安的幫忙,子璋這里多謝子安了。」

說著林子璋鄭重起身,對著唐寧就是拱手一拜。

唐寧連忙扶起他,道:「子璋這是何意,你我本就是同年,又同事三年,本就應當互相照應,若我他日有難,我相信子璋到時也會傾力相助的。」

林子璋軟歸軟,可到底是有原則的,「將來不可期,此時是子安幫助,我是應該拜謝的,若沒有子安解圍,子璋一定會被那幫小人糾纏許久,就是那硯台也必是不能帶走的。」

說著還把手里的錢袋雙手遞到唐寧面前。

唐寧知道以林子璋的性子,推辭就等於是為難於他,於是他便不客氣地收了林子璋的銀子。

兩人重新就坐後,唐寧道:「說來,我與子璋應是好友了罷。」

「自然。」

「那,有些話,作為好友,我必得與你說說。子璋為人著實軟弱了些,喬大人在時,當日糾纏子璋之人對子璋何等尊重,這一轉眼,他們便欺上門來,著實是小人之舉。

雖然有句話叫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君子,子璋以後都會呆在翰林,與他們也許就是一輩子的同僚,更應該遠遠躲著些。然,有些人不是你躲著就不會找你麻煩的,此時,子璋還應拿出氣勢,威懾這些小人方可。」

林子璋聽著,悵然道:「我原也是不願與他們有什么糾葛的,可是我實在不忿,涵韻對他們雖不假辭色,可他們有事也是有求必應的,待涵韻有難,他們竟連送都沒有送。於是,我便與他們理論了幾句,卻不知被他們記恨上。

那日,我偶然間發現涵韻留下的硯台,我跟著涵韻多年,卻連他一件畫作都沒有,於是我便想把這硯台帶回家做個念想,不想就被糾纏上了。」

也許是因為唐寧是唯一知道他對喬涵韻心思的人,在唐寧面前,林子璋平日羞於啟齒的話語便十分自然地吐露了出來。

林子璋又說了好些話,說完又十分不好意思起來,臉紅撲撲的,不等唐寧留飯,便匆匆告辭離去。

送走林子璋,唐寧本以為以他含羞的性子,可得很長時間躲著他了。

不想,沒過半個月,林子璋又上門拜訪。

這次他雙眼滿是紅絲,神情甚是憔悴,見到唐寧,未及說話,淚便掉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方抽噎著道:「子安,你可知我這半月,每見到那硯台一次,對他的思念便多一分,常常夜不能寐,思君甚深。三日前,我聽一遠方親戚說起北地胡人作亂,那些流放軍奴俱日夜修築工事,我,我實是心疼,涵韻他不知過得如何……」

林子璋說不下去,抹了抹淚,調整下聲音道:「我不認識什么人,家中父兄只願我在翰林院做一輩子翰林,當初我便不願的,我只認識子安,我知到我如此請求實在過分,只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說著他腳一軟,便要跪下,唐寧忙拉住他,連連道:「你有何事,慢慢說,不必如此,你可說過的,我們是好友,我幫你是應當的。」

「子安……」林子璋聞言又是一陣哽咽,唐寧勸慰良久方道:「我想去北地,哪怕只做個文書也好,只要讓我能見到涵韻,不,哪怕只能及時知道他的消息也可……」

唐寧聽了,也有些為難,眉頭皺起。

林子璋見他這樣,眼神驀然暗淡下來,似是所有的精神氣都被抽走了一般。

唐寧見狀,有些不忍,不由自嘲,還說林子璋軟弱可欺,可他偏偏就是被這樣軟的人吃得死死的,嚴格說來他們交情挺淡,可他就是見不得林子璋那副可憐樣,每次都忍不住伸手。

唐寧不知道的是,也許他在潛意識里還是同情這對有情人的,希望他們能有個好結果。他對高潤他們無法,對謝白筠也無法,於是對林子璋就盡力彌補了。

「子璋,你是當朝探花,家中有些勢力,前途光明,一般被派去北地文官,不是朝中無人,便是犯了錯或得罪了人的……」

唐寧尚未說完,林子璋雙眸立刻迸出亮光,死死抓著唐寧的手,抓得他生疼,打斷道:「我,我願意犯錯,我這就去得罪人……」

沒幾日,軟弱得出了名的林子璋竟在翰林院與一幫人發生激烈口角,甚至大打出手,雖然最後調查結果顯示,林子璋乃被人挑釁欺壓所致,然他動手打人,尤其還是在翰林院此等清貴之地,性質及其惡劣,影響極其嚴重。

故此,這一幫人很快便被貶出京城,而林子璋則被貶至北地做了一個小小的縣令……

作者有話要說:哎,我13號就要入職了,上班分早晚班,最近在忙著租房子。

我是一有空就寫,寫足一章就發,所以我只能幾天一發,這一章非常多,就當補償了。

另外,我本來想給子璋起個字的,可我想來想去覺得「子璋」本就很像一個字,起別的都不大好,就這么囫圇叫著了,還有很多人我都沒有起字,比如我們的小白,一直叫謝白筠,反正他又不是文人,他又是爹不疼的,沒人給他起字,好吧,我承認我是後媽……